幻楚 作者:非 白(晋江2013-10-30完结)-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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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那齐国薛公就这么走了?”
门外传来女侍的闲语。
“嘘,我只听得说大王觉得燕姬说得有理,不愿担杀贤之名,就放他走了。”
“这么说,那燕姬依旧得宠呢,我们侍奉的这位比不上,大王多日不曾来了……”
看来薛公与修宁他们平安离开了,郁姝不由暗暗高兴。
不知那楚王怎样了,郁姝也听女侍谈起过几句,那秦王生母是楚公室之女,想来一定会为楚王求情。这么说来,要紧的还是自己怎么离去。
子兰,先生还有乌曜,很快就会得到修宁带到的消息了吧?
朔风刺骨寒冷,云雾浓厚,乌曜眯着眼缩着肩命白夜赶得再快些。
他去齐国之前先去了上官邑府,伍池吞吞吐吐说主公染恙不见客,真是不出灵均所料。乌曜没奈何,唤了白夜赶往齐去。
“大人,灵兰大人在边境东面。”
“好,快追上他!”乌曜大喜,有守护兽帮助,就是便利。此时赴齐的楚国使者不过刚刚出发,马车缓慢,到这里最快也要半个月。他不愿先去找那个太子横,打算看清子兰行踪再说。
苍山游延曲折,唯一的官道上可以清楚看见十几名骑者飞驰向前。风中子兰白马黑袍,身后侍从紧紧跟随。
乌曜命白夜回至地面,奔驰追去,口里大喊了一声:“子兰!”
子兰周围几名侍从不等子兰应声,猛地勒住惊马,齐刷刷转身拔剑举弓,眈眈相向。
乌曜急忙止步。
子兰掉转马头迎来,轻一挥手,侍从方放下武器。
子兰疑道:“你怎么来了?”
乌曜欲言又止,子兰皱了皱眉,略略侧过脸去,令侍从们下马等候。自己与乌曜骑着马到了道旁。乌曜这才道:“你要去齐国?”
子兰挑眉不语。
乌曜道:“群臣要接回太子,使者今日出发了,你知道?”
看这情形,子兰在群臣争议不断时就已动身了,他已猜到众人会支持太子即位,或者是想先动手以求稳妥?
子兰避而不答,平静反问道:“是先生叫你来的么?阻止我,还是保护太子?”
乌曜一时不能回答。
阻止,仍是朋友;保护,则成为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新王楚定
郢都城外,群臣等候了几个时辰,几乎望眼欲穿。
三日前得到使者报信,说太子顺利回楚,今日能到都城,于是在昭阳带领下一同来迎接太子返国。
得到传信时,昭阳与灵均十分讶异,估算时间,不过是楚国使者来回一趟加起来的最快时间,难道他们一到齐国就接了太子回来?齐国怎会这样爽快放人?信中语焉不详,只有太子回来才能知道了。
不亲眼见到太子平安出现在面前,灵均始终惴惴不安,唯恐哪里横生枝节。他在得知太子已回楚时去找子兰,没见到人,乌曜也没有任何音讯回来,这不能不使他越发忧心。
“令尹大人,太子归来了!”传令小尹急马飞驰而来,大臣们听到报信,纷纷涌到前面,踮脚伸头张看。
渐渐听到銮铃响,马蹄声,一队百来人的队伍绕过弯道,出现在众人眼中。灵均按捺不住激动,与昭阳迎上去。
仔细辨认,灵均看到骑马走在那马车前面的是乌曜,心里顿时一松,接着车中端坐的人印入眼帘,金冠锦袍,正是太子,而靳尚也陪侍坐在车右侧。
灵均大喜,放了心,脚步才慢下来。身边一群大臣急忙围上去,朝着太子行礼,寒暄逢迎不已。
太子横笑吟吟下车,扶起行礼的大臣,又与昭阳和灵均客气几句。
昭阳道:“赖上天与先祖洪德,太子能够顺利返回,秦毒计落空,我楚国有救了!”
太子横闻言,略略敛了喜色,恨恨道:“秦欺骗我父王到咸阳,又以此胁迫割地,实在卑鄙至极!不仅如此,他们得知我回来的消息,这一路上不断追杀堵截,几次险遭暗算,我横发誓,不报此国仇家恨誓不为人!”
“什么?秦王还派了人刺杀太子?”灵均和昭阳都是一惊。
太子横感慨道:“不错,幸好上天有灵,再有子兰一路带人冒死保护,才多次化险为夷。那齐国肯放我回来,也亏了他极力说服啊!”
“司马大人?”
昭阳疑惑地看向灵均,武关回来之后灵均说子兰旧伤发作,在封邑养伤,连廷议也未参与。
灵均看向乌曜,乌曜冲着师父轻松一笑,忙接口道:“回大人,先生命我保护太子安全,师弟深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大王,所以不顾伤势一起去了。”
靳尚也插言道:“正是,多亏了司马大人向齐王进言,我等一到齐国就接了太子返回。”
“哦……司马大人辛苦,忠心难得啊。”昭阳点点头。
灵均没有作声,暗里带点惊喜,想着回去之后再细细问询乌曜。他料到子兰会违背师命,但如此变故不算坏事,他情愿是他把子兰看错了。
昭阳看子兰并不在随从之中,便问道:“司马大人人在何处?”
“在边境时拦截追兵,子兰亲自领兵断后,所以耽搁了半日,让灵曜大人护送我先回来。”太子解释道,一脸动容,“这次我一定要好好赏赐他的护卫之功!”
“理应如此。”昭阳一怔,继而应道。司马已是武官之首了。这赏赐该如何安排?
乌曜在一旁并不多言,等太子横与众臣皆乘了马车向都城中驶去,他向灵均说了先回家去,没有随他们去楚王宫。
打开院门,绿竹稀疏,石径幽曲,子兰早已悄悄坐在后园石桌前等候着他。
“他们都回去了,师父听说你竟然是保护太子去了,无比惊喜。”
乌曜坐下,面前的木碗里清酒微温,他一碗喝下去,身子立刻暖了。子兰真算得会享受之人,这么快先把小火炉燃着了煮酒。
子兰再替他倒上一碗,淡淡道:“先生有何惊喜,只怕以后还会后悔吧。”
“你……我都没想到你是这个打算,”乌曜一顿,没好气道,“师父要我保护太子,我心里真是为难得很呐。你早说不就好了!”
子兰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乌曜喝着甜酒,想起子兰告诉他的计划,真要感谢阴差阳错的巧合。
原来张仪临死前对子兰说过他不是楚王之子,结果子兰误以为张仪知道的是他与灵均的父子关系,推想到张仪把法术、指环都给了秦王和巴人务昌,这样可以要挟灵均子兰的秘密怎么会不说?
这么看,秦王也许真心期望子兰即位,到时如果子兰不肯受他控制,秦王可以揭开秘密,以楚淆乱王室之名,引起楚国内乱,趁火打劫。
子兰自此改了主意,不再着意于王位。而这太子横无什么能耐,他若继位,子兰取得了他的信任,完全能掌控大权,与登上王位并无区别,暗里操纵大局,又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岂不是更好。
乌曜都不由叹他思虑缜密老到。子兰还命人扮作秦国刺客一路上追杀,借此增加太子信赖之心。
至于张仪所知子兰身份,看来秦王也应知道,他没有说破,那么眼前矛盾是解除了,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乌曜心里卸下大石,又嬉皮笑脸起来,逗道:“哈,你看我多为难,违背师命当然不好,可是保护那个太子太不值得,我乌曜不能博兰美人一笑,怎么能去惹美人不高兴呐?”
子兰狠狠瞪他一眼,把碗一顿,道:“这次你不为难,以后可就不一定了,你还是把剑术练好,就算有一天打起来,我也不算是欺负你!”
乌曜搔搔耳朵,道:“咳,要是真打起来,你狡诈多端,我甘拜下风!”
“命是你自己的,还没动手就认输?”子兰鄙夷。
何况,喜欢使手段的是你吧?
乌曜却笑道:“那也要看和谁动手,真打假打。假的就罢了,若是真拼命,和你打,输了没好处,赢了你,我也高兴不起来。不如如了你的愿,总算有人有所得不是?”
子兰脸一沉,道:“你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明白那一刻性命攸关,还是想叫我不忍动手?”
乌曜仍旧笑着,看子兰一脸怒气,歪头想了一想,认真道:“大概是不信会有那一天。而且现在,我是真的这么想,被你杀了,也比杀了你好。”
子兰面前的碗热气轻淡拂过面上,眼前似蒙上了雾,他气恼地侧过脸去,不想再和乌曜多说。
“你气个什么?我只是不愿背负太多东西,欠着你的命过一辈子么?我可不想自找罪受。”
乌曜伸了个懒腰,伸了手在炉上烤烤,“呼,骑了这么多天的马,累死我了,我去睡一会,师父陪着那个太子一时也回不来,你也休息一会?”
子兰皱了皱眉,道:“你去吧,我坐一会。”
乌曜所言令他心里压上重物。
他当然不会杀女瑶之子,然而如果乌曜不是女瑶之子,他就下得了手么?
乌曜没有注意子兰的神色,懒洋洋起身,想起子兰收到的信来,遂又问道:“替郁姝带口信的人叫什么?他的消息可靠吗?”
郁姝果然在秦王宫中,子兰派去的人却没有一丝消息,这个人如何能见到郁姝?他不能不怀疑这个门客的话。
“那人叫修宁,郁姝有恩于他,是个百戏氓人,却也懂知恩图报,他所言应该不假。”子兰停了一会,答道。
薛公田文能够逃出函谷关,据说有赖他门客中有人会口技,学鸡鸣让守卫误以为天将明而开了城门,在秦王稷派出的追兵赶到之前出城返齐。
那会口技的门客与修宁都是郁姝托付于田文的。
而这次去游说齐王放回太子,趁秦王还没有走出下一步之前扶立新君,比预想简单,除了同意献上五百里东地,那正巧返国的田文也帮了忙。如若不然,子兰只能动用武力了。
若秦王发觉郁姝与他们有干系,会如何处置郁姝?
堂前静默,乌曜担心地看看心神不宁的子兰,犹豫要不要劝他几句。
如今太子横登基,他还须进一步稳定局势,估计无法脱身去找郁姝,不然,他意气用事再赴秦宫,难免误入秦王专为灵巫设置的陷阱。
然而乌曜也少不得担心郁姝。郁姝说她很好,怎会很好?那修宁说她单独住在偏僻的别院,外面看守严密,她哪里逃得出来。实在无法可想的话,自己亲自去一趟吧。
秦,章台。
殿外严寒,殿内则春意融融,秦王稷斜身靠在榻上,一名美人娇笑着,在一旁殷勤服侍。
“大王今日累了,若朝中无事,便多歇一会吧。”那燕姬巧笑妩媚,捧上酒来,柔声劝道。
秦王稷垂眉轻点了点头,就着燕姬玉手饮了一口酒。
浓浓的粉香萦绕鼻前,看那燕姬媚眼如烟,红唇娇艳欲滴,秦王一把揽过来,燕姬娇声轻叫,身子却软软偎得更紧,任秦王一阵亲吻揉捏。
秦王喘息着松开她,燕姬花容如春红,娇嗔道:“大王,臣妾被你咬得有些疼呢。”
那艳唇一张一合,秦王稷眼前却突然浮现一张娇柔的面容,泪眼哀婉,欲言而悲愁。
他放开燕姬,一瞬间没了兴致。
“大王……”燕姬有些无措,不敢再开口。
秦王稷懒懒喝了几口酒,压下心头烦躁。
他近来心情难平。那楚王不肯割地也罢了,楚国混乱,必然有机可趁,若子兰继位,也不得不受制于自己。谁料不过一时疏忽,短短时间内楚国传来国书:“赖社祭神灵,国已有王矣。”
齐国居然轻易放了楚太子横,这已令他讶异。而他原以为,子兰舍不掉权位之利,在他设计下娶了秦女,逼得郁姝更与他疏远,最终落入自己手中,这一次也自然在掌握之中,谁料子兰竟甘心让出到手的王位,还亲自迎回太子以继位,令他计划落空。
“哼!”秦王稷重重放下酒盏。
燕姬惶恐,跪下娇声道:“大王……”
秦王稷徐徐看向她,这燕姬是燕王所送,婉媚识趣,比那些一心争宠搬弄是非的女人得他欢心。此时燕姬花容失色,美目莹莹,他软下心,轻道:“起来吧,寡人因些国事烦乱,与你无关。”
燕姬起来,陪笑道:”大王,国事虽要紧,却不必大王安康重要,只要有大王,任何难事,自能迎刃而解,大王不要太过烦忧了。”
秦王淡淡一笑,搂住她,道:“那么,美人陪我多喝几杯。”
燕姬忙应着,敬盏捧食,婉言为大王宽心。
正逢寒风停息,雪景美丽,燕姬有心讨大王高兴,提议赏雪,秦王欣然答应。
一会女侍呈上华裘,燕姬服侍秦王披上黑裘,有些奇怪,提醒道:“大王,你为何不用那薛公所献的雪狐裘衣?这雪天正好适宜呢。”
秦王一怔,燕姬略有得意之色,笑道:“说来也巧,那薛公早前也曾命人送了一件过来,说与大王那件正好匹配,臣妾正想请大王看看呢。”说完命女侍把早已准备好的狐裘捧过来。
秦王稷一看,正是自己给郁姝的那一件,心内登时明白。
他面无表情抓起雪裘,道:“爱妾可知,这雪裘天下独有一件,偏巧我那件在主藏库中不见了。”
燕姬脸色一白,腿一软:“大王,这,这真是薛公命人送来的,臣妾不知……”
“不怪你,你说得对,那薛公贤能,手下奇人也不少,竟能将雪裘偷出来,如此也是天意,你就收下吧。”秦王说罢,丢下雪裘,转身朝殿外走去。留下燕姬,瘫软在地,吓得半天做不得声。
秦王稷出殿急步而行,雪地茫茫,四处积雪白得晃眼乱神,而他心头怒火难熄。站了一会,他猝然转过方向,直奔静姝苑。
身后中庶子不敢多言,只得指示着侍卫紧紧跟随。
郁姝在巽房中听到女侍们迎接秦王的声音,赶忙出来。秦王许久不曾来,今日怎么突然就来了?她紧张地掩上门,慌乱不安地行过礼。
秦王却看也不看她,径直进了她房中坐下。女侍们服侍秦王妥帖,又急忙退了出去,与侍卫们一同在外面候着,留下郁姝独自相陪。
屋内温暖,郁姝却有些发冷,她忐忑不安,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是她心虚,总觉着那秦王脸色虽平静如常,然而气势却与平时不同,那目光移向她时,似看穿她一样。郁姝低下头去,手心里沁出汗来。
良久,秦王稷缓缓开口,轻声道:“郁姝,我送你的狐裘呢?如今天冷,正好可以穿上。”
郁姝心里一紧,迟疑了片刻,想想也瞒不过去,慢慢跪下,道:“大王恕罪,那狐裘……郁姝将它送了给别人。”
“哦?什么人?”不紧不慢的语气,秦王稷徐徐端起热茶。
果然被发觉了,郁姝停了一停,想着薛公等人已平安回去,便一五一十说了修宁盗裘误闯入苑中的事。
“原来如此。田文……哼!他不简单,有宾客为他冒险,想不到郁姝你对那位薛公也有情有意啊。”秦王稷冷笑一声。
把郁姝带到秦地时,他怎么也没想到郁姝看似软弱,竟几次三番拒绝他。恼恨之中,他有意冷落,来得少了,谁料竟然让薛公门客找了来。
田文被软禁期间,谦顺奉礼,让他放松戒心,在酒意之下消了杀心,解了监禁,没想到田文当夜就逃走,令他追悔不及。
为何最近行事如此乱了方寸?
秦王稷恼怒之极,抬眼盯着郁姝,乌发清眸,素妆淡丽,这般婉柔娇弱的女人,可是秦王稷恨极了她温顺而小心的样子,眼里没有他渴望的关切温柔,充满的是疑惧防备。
秦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
郁姝抬头看着逼近的秦王,还来不及起身,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