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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山楂树之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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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问都不问我一下,就买了这样的游泳衣,能退吗?” 

  

他问:“退了干嘛?以前女孩游泳都是穿这个的,现在大城市的女孩也是穿这个,K市的女孩应该也是穿这个的,不然怎么会有卖的呢?” 

  

吃过饭,休息了一下,老三就不断地鼓动静秋到附近厕所去把游泳衣换上。静秋不敢穿游泳衣,但又很想游泳,被老三鼓动了半天,终于决定换上游泳衣试试。她想,呆会把衬衣长裤罩在外面,到了江边叫老三转过脸去,自己很快地脱了外衣,躲到水里去。江水很浑,他应该看不见她穿游泳衣的样子。她想好了,就跑到厕所去换上了,罩上自己的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他们把车拖到离江水很近的河岸旁,这样边游泳就能边盯着点,免得被人偷跑了。静秋命令老三先下水去,老三笑着从命,脱掉了背心和长裤,只穿一条平脚短裤就走下河坡,到水里去了。走了两步,他转过身叫她:“快下来吧,水里好凉快。” 

  

“你转过身去” 

  

他老老实实地转过身,静秋连忙脱了外衣,使劲用手扯胸前和屁股那里的游泳衣,觉得这些地方都遮不住一样。她扯了一阵,发现没效果,只好算了。她正要往河坡下走,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正在看她。她一愣,呆立在那里,指责他:“你怎么不讲信用?” 

  

她见他很快转过身去,倏地一下蹲到水里去了。她也飞快地走进水里,向江心方向游去,游了一会,回头望望,他并没跟来,还蹲在水里。她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就游了回去,游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在齐胸的水里,问他:“你怎么不游?” 

  

他支吾着:“你先游出去,我来追你。” 

  

她返身向江心游了一阵,回头看他,他还是没游过来。她想他是不是不会游泳?只敢在江边扑腾?她觉得他真好玩,不会游,还这么积极地鼓动她游。她又游回去,大声问他:“你是旱鸭子?” 

  

他坐在水里,不答话,光笑。她也不游了,站在深水里跟他说话。好一会了,他才说:“我们比赛吧。”说罢,就带头向江心游去。她吃惊地发现他很会游,自由式两臂打得漂亮极了,一点水花都不带起来,刷刷地就游很远了。她想追上去,但游得没他快,只好跟在后面游。 

  

她觉得游得太远了,刚才又已经游了两趟,很有点累了,就叫他:“游回去吧,我没劲了。” 

  

他很快就游回来了,到了她跟前,他问:“我是不是旱鸭子?” 

  

“你不是旱鸭子,刚才怎么老坐在水里不游?” 

  

他笑了笑:“想看看你水平如何。” 

  

她想他好坏啊,等看到她游不过他了,他才开始游,害她丢人现眼。她跟在他后面,来个突然袭击,两手抓住他的肩,让他背她回去。她借着水的浮力,只轻轻搭在他肩上,自己弹动两脚,觉得应该没给他增加多少负担。但他突然停止划动,身体直了起来,开始踩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了,连忙松了手。 

  

两个人游回岸边,他坐在水里,有点发抖一样。 

  

“你…累坏了?”她担心地问。 

  

“没…没有。你先上去换衣服,我马上就上来…” 

  

她见他好像神色不对,就问:“你…腿抽筋?” 

  

他点点头,催促她:“你快上去吧,要不你再往江心游一次?” 

  

她摇摇头:“我不游了,留点力气待会好拖车。你腿抽筋,也别游了吧。你哪条腿抽筋?要不要我帮你扳一下?”她给他做个示范动作,想上去帮他。 

  

他叫道:“别管我,别管我…” 

  

她觉得他态度很奇怪,就站在那里问:“你到底怎么啦?是胃抽筋?” 

  

她看见他盯着她,才想起自己穿着游泳衣站在那里,连忙蹲到水里,心想他刚才一定看见她的大腿了,她怕他觉得她腿太粗,就自己先打自己五十大板:“我的腿很难看,是吧?” 

  

他连忙说:“挺好的,挺好的,你别乱想。你先上去吧…” 

  

她不肯先上去,因为她先上去就会让他从后面看见她游泳衣没遮住的屁股。她坚持说:“你先上去。” 

  

他苦笑了一下:“那好吧,你转过身去”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又不是女的,你要我转身干什么?你怕我看见你腿长得难看?” 

  

他边笑边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28


那天僵持到最后,还是静秋转过身,老三先上了岸。等他叫声:“好了。”她才转过身。她看见他已经把军裤笼在湿淋淋的短裤上了,说反正天热,一下就干了。静秋把他赶上岸去,见他走得看不见人影了,才从水里跑出来,也把衣服直接穿在游泳衣上,再跑到厕所去脱游泳衣。结果外衣打湿了,贴在身上,搞得她很尴尬。 

  

她叫老三把游泳衣带上,下次来的时候再带来,因为她不敢拿回家去。 

  

老三帮忙把车拖过了河,静秋就不敢让他跟她一起走了,她自己拖车,他远远地跟在后面,一直跟到纸厂附近了,才按事先讲好的,她去交货还车,而他就到客运渡口去乘船过河,坐最后一班车回西村坪。 

  

事过之后,静秋才觉得有点后怕,怕有人看见了她跟老三在一起,告到学校去。担了几天心,好像没惹出什么事,她高兴了,也许以后就可以这样偷偷摸摸跟老三见面。她知道他要跟别人换休才能有两天时间到K市来,最少要两个星期才能来一次。来的时候如果她不是单独一人的话,她也不敢让他上来跟她说话。所以两个人见不见得成面,完全是“望天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三说了万昌盛不地道,静秋越来越觉得万昌盛是不地道,有时说着说着话,人就蹭到跟前来了,有时还帮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借递东西的时候捏一下她的手,搞得她非常难堪,想发个脾气,又怕把他得罪了,没工做了,而且这些好像也只是些拈不上筷子的事,唯一的办法是尽力躲避。 

  

不过万昌盛确实很照顾她,总给她派轻松的活干,而且每次都象愁怕静秋不知道一样,要点明了卖个人情,说:“小张,我这是特别照顾你呀,如果是别的人,我才不会派她做这么轻松的活呢。” 

  

静秋总是说:“谢谢你了,不过我愿意跟别的零工一起干,有人说说话,热闹些。” 

  

说归说,派工的是万昌盛,他派她干什么,她就不得不干什么。 

  

有一天,万昌盛叫静秋打扫纸厂单身宿舍那几栋楼,说过几天有领导来检查工作,你这几天就负责把这几栋楼打扫干净。寝室内不用你打扫,你只负责内走廊和外面的墙壁。内走廊主要是那些住在里面的青工扫出来的垃圾,你把垃圾收集起来,运到垃圾堆去。室外主要是墙上那些旧标语,你泡上水,把标语撕干净,撕不掉的用刀刮。 

  

静秋就到那几栋楼去打扫,女工楼还没什么,很快就扫完了内走廊。但到了男青工们住的那栋楼,就搞得她很不自在了。正是大夏天的,男工人都穿得很随便。比较注意的人,就在门上挂了帘子,遮住门的中间那部分,上下都空着,好让风吹进房间。不在乎的,就大开着门,个个打着赤膊,只穿短裤。 

  

静秋低着头,一个门前一个门前去收垃圾,不敢抬头,怕看到光膀子。那些男青工看见她,有的就呼地把门关上了。但有的不光不关门,还穿着短裤出来跟她说话,问她是那个学校的,多大了,等等。她红着脸支吾两句,就不再搭腔了。 

  

有几个青工叫她进他们寝室去打扫一下,她不肯进去,说甲方说了,我只打扫内走廊。那几个人就嘻嘻哈哈地把室内的垃圾扫到走廊上。静秋刚把他们扫出来的垃圾收到畚箕里,他们又扫出一些到走廊上,让她不能从他们门前离开。她就先到别处去收拾,等他们疯够了再回来收拾他们门前。 

  

有一个寝室门上挂着帘子,静秋正在把门口的垃圾往畚箕里扫,里面有个人从门帘子下面泼出一杯喝剩下的茶,连水带茶叶全泼在她脚上了。茶水还挺烫的,她的脚背一下就红了。她想那人可能没看见她,就不跟他计较,想自己去水管冲一下冷水。 

  

但这一幕刚好被一个过路的青工看见了,那人对着寝室里大声嚷嚷:“嘿,泼水的看着点,外面有清洁工在干活”那人喊了一半就停下了,转而对静秋说,“是你?你怎么在干这个?” 

  

静秋抬头一看,是她以前的同学丁全,班上乃至全校最调皮的一个。小学时班主任老是让静秋跟他同桌,上课就把丁全交给静秋,说你们两个是“一帮一”,他上课调皮,你要管着他,不然你们就当不上“一对红”了。所以静秋上课时总在拘束丁全,怕他调皮。班上出去看电影,老师总叫静秋牵着丁全,怕他乱跑。而丁全就像一匹野马,总是到处跑,害得静秋跟着他追。 

  

进了初中,丁全仍然是静秋的“责任田”。那时兴办“学习班”,因为毛主席说了:“办学习班是个好办法,很多问题可以在学习班得到解决。”所以班上只要有人调皮,老师就叫班干部把那个同学带到外面去办学习班。丁全的调皮到了初中就变本加厉,几乎每节课静秋都在外面为他办学习班,其实就是跟在他后面到处跑,抓住他了就办一下学习班,过一会他又跑掉了。 

  

那时静秋对丁全真是又恨又怕,天天盼望他请病假。丁全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了,她总算摆脱了这个包袱,想不到今天在这里狼狈地见了面。 

  

她结结巴巴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这里上班,”他好奇地打量她,“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进纸厂了?” 

  

“没有,我在打零工…” 

  

丁全豪爽地说:“我来帮你。”说着,就要来抢她手中的工具,“你的脚不要紧吧?” 

  

静秋看了看,似乎没起泡,就说:“没事,你去忙吧,我自己来。” 

  

丁全见她不愿把工具给他,就挨家挨户去叫:“嗨,你们把地扫扫,把垃圾一次扫到外面,别一下扫一点出来,一下又扫一点出来,茶水不要乱往外泼啊,我同学在外面打扫卫生,别把人家脚烫了。” 

  

他这一广而告知,每个寝室的人都跑到门边来看“丁全的同学”,有的问:“丁全,这是你的马子?” 

  

有的说:“我见过她,那次八中宣传队到我们厂来宣传,不是她在拉手风琴吗?” 

  

还有的说:“这是张老师的女儿,我认识的,怎么在干这个?” 

  

静秋恨不得把这些人全赶到寝室去,把他们的门关了,锁上,免得他们站在门前盯着她干活,还评头品足。她想这个丁全干嘛这么多事?喊个什么呢?这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吗? 

  

她低着头扫地,听见有人在叫她把这里再扫一下,把那里的垃圾扫走,还有的在叫她“进来聊聊”“进来喝杯水”“进来教我们拉手风琴”。她一概不答理,匆匆扫完就逃掉了。 

  

等到她搭着梯子,用小刀刮外面墙上的标语时,丁全又跟了过来要帮忙,她客气地叫他去忙自己的,但心里一直求他,你别管我吧,你快走开吧,在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受什么样的气,吃什么样的苦,我都不怕。但在自己认识的人面前,真的是太难堪了。 

  

第二天,万昌盛又派她去打扫那几栋楼,说一直要搞到领导检查完。她请求万昌盛派别的活给她干,她宁愿干重活。万昌盛想了想,说:“那好吧,你今天跟彭师傅打小工吧。” 

  

万昌盛把她带到上工的地方,是在纸厂南边的院墙附近,院墙外就是河坡,不远处是大河,傍着院墙的只有一栋孤零零的房子,是纸厂的,住着个姓张的工人一家,那房子有扇墙破了一个洞,需要补起来。 

  

万昌盛叫静秋待会去拖一些砖来,再拖一些水泥、石灰和沙来,用桶子挑了水,在院墙内把砌墙用的泥灰和好,再用小木桶一桶一桶地提到院墙外面去,院墙两面都靠着一个梯子,方便上下。 

  

砌墙的师傅姓彭,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腿有点瘸。他见万昌盛派了工准备离去,就说:“你再派一个小工吧,她一个人怎么把那些砖从墙里弄到墙外来?又不是一块两块。你多派一个小工,一个站在墙上,一个在里面把砖扔上墙,我在墙外接。” 

  

万昌盛寻思了一会,说:“你叫我到哪里去再找一个人?再说也就是扔砖需要两个人,把砖扔完了有一个就没事干了,站这里看你砌墙?不如我来帮她把砖扔了吧。” 

  

静秋就去拖了一车砖来,然后站在墙上,彭师傅和万昌盛一人站在墙的一边,三个人把砖扔完了,万昌盛拍拍手上的灰,说:“我说了吧?这不节约了一个工?”然后他对静秋说,“剩下的就很轻松了,你慢慢干吧。”说罢,就离开了。 

  

这活的确不累,静秋挑来水,和好了砌墙用的泥灰,就用小木桶装着,爬梯子运到墙外去,然后帮彭师傅递砖,打下手。泥灰用得差不多了,就爬到院墙内再提一桶过来。彭师傅没什么话说,只埋头干活,静秋也就站在旁边,边打下手边胡思乱想老三的事。 

  

到吃午饭的时候,活已经干完了,彭师傅去吃午饭了,静秋还不能走,要收拾工具,打扫工地。剩下一些砖没用完,彭师傅说就丢这里吧,但静秋不敢,怕万昌盛这个小气鬼知道了骂人,只好又把砖运回到院墙内去。现在没人帮了,静秋就用个箩筐一筐筐提。 

  

正提着,万昌盛来了,见静秋正在往院墙内提砖,就说:“还是你站墙上,我扔给你,你把砖一块块丢到墙那边,分散了丢,只要不砸在砖上,不会破掉的。地上丢满了,你就下去把砖捡到车上,再上来接砖。” 

  

静秋想这倒是个办法,总比自己一个人用筐子提来得快,心里对万昌盛生出几分感激,连忙爬到院墙上去。扔了一会砖,大概差不多了,静秋正低着头,想找个空地方把手里的一块砖扔到院墙内去,就觉得墙上有人。她抬头一看,是万昌盛,离她只有两、三尺远,她有点吃惊,退后几步,把手里的砖扔了,问:“外面的砖都扔完了?” 

  

“扔完了。” 

  

“扔完了,我们还站这里干什么?快下去吃午饭吧,我饿死了。” 

  

万昌盛站在院墙上,把墙外的梯子抽上来,扔到墙内去了,拍拍手,也不下去,站在那里看着静秋。 

  

静秋不解地问:“你怎么还不下去?你不饿?” 

  

万昌盛说:“慌什么?站这里说说话。” 

  

“说什么?快下去吧,你下去了我好下去,我早就饿了…” 

  

“你要下去你下去,我想站这里说话。” 

  

静秋有点生气,心想大概他早上吃得多,现在不饿。她有点不耐烦了:“你站在梯子那头,挡住了路,你不下去我怎么下去?” 

  

“你走过来,我抱着你一转,你就可以下梯子了。” 

  

“别开玩笑了,你快下去吧,你下去了我好下去。” 

  

万昌盛嘻皮笑脸地说:“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一道手续?我一抱就可以把你抱到梯子那边去。”说着,就伸出双手,“来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静秋四下张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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