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奇闻录_派派小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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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雁落,她倒是越干越起劲,擦完桌子,涮干净墩布又拖上了地板。如果说刚刚南归的态度让她有些愤怒的话,现在她可是想通了。本来她就要找份工作,安置下来。现在因祸得福,住的地方有了,工作也有了,再没什么烦恼事。
雁落闷头卖力地拖着地,可眼角的余光早就飘到茶客身上去了。
正中间那张八仙圆桌旁坐着几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位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正和旁边那位一身靛青袍子的男子显摆着,只见他把玉佩往桌上一放,得意洋洋地舔了舔嘴唇。这时在一旁倒茶的季宝笑着开口问道:“四爷这玉佩可值不少银子吧,瞧瞧这成色,一准是……”
那男子摸摸鼻子说道:“你这家伙,就会打趣我,这才花了十两银子而已。”
季宝假装惊讶地说道:“您哪,真有眼力。前两天我瞅着张三爷花五十两银子买的那个玉佩还不如你这个哪。”
听完季宝的话,秦四爷笑得乐开了花,他大力地拍拍季宝的肩膀:“就你小子会说话,得得,今这桌的茶钱,记我账上。”
季宝呵呵一笑,连声道谢。雁落在一旁瞅得是目瞪口呆,那玉佩一看成色就知道是便宜货,哪里值十两银子。倒是季宝这几句马屁,拍得是恰到好处。捧着顾客,买卖自然是日日见好。
“话要是说到了点上,估计马尿都是甜的。”雁落小声说道。
“这也是种本事。”南归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雁落面前,冷冷地瞅着雁落手里的拖把:“说话行事,要让人觉得可心并不是件容易事。”
雁落一惊,手里的抹布落在了地上,她扭过头,死死地盯着南归:“你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做生意讲究实打实,靠这些嘴上功夫,只能一时笼络人心。”
南归瞅着雁落的脸,噗嗤笑出了声,他唇角上扬,轻轻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不知你是真实诚,还是假愚笨。”
南归和雁落这不能称其为互动的互动,吸引了茶馆内众人的目光,特别是当南归浅笑的时候,众人绝倒。冷面冰刀竟然也有柔情四溢的时刻?还是对一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小姑娘?莫非,霜叶茶馆掌柜的春天来了?但当南归毫不怜香惜玉地指着转角处示意雁落去擦拭干净的时候,众人又都猛地摇摇头,刚才一定是眼花了,错把冷笑当浅笑,这南归南掌柜,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冰山。
“这唱的是哪出戏?”南归的好友、耕耘书社的老板、人称云深楼主的余若书唇角带笑,语气平和的问道。
“大不该儿打伤人把大祸闯下。”(李逵探母)南归一边招呼余若书上二楼包房,一边回答道。
“人家明明是千娇百媚的姑娘,哪里像凶神恶煞的李逵了。”余若书扇子一合,冲南归一笑说道:“依我看,这是一出‘那一日后花园两心相印’。”(彩楼配)
“你是故意打趣我?”南归撇撇嘴:“听说城西的赵二小姐对你一见倾心,嚷嚷着要找媒人去向你说亲呢。”
“饶了我吧。”余若书耸耸肩膀,带着几声哭腔说道:“我今儿个来,就是想求你帮我推了赵二小姐。我话还没说完,你别露出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赵老爷对你的话一向言听计从,只要你开口,赵二小姐就是再大胆,也不敢纠缠我。这忙你是帮定了。”
“我若是不帮呢?”南归挑了挑眉毛。
“我的那些女学生,爱慕你的可不少,次次都是我帮你回绝人家。这忙你若是不帮,我便让那些女学生们跑来茶馆,别的不说,坐成一排不错眼珠的瞅着你,就够你一呛。再配上几首情诗,可就绝了。”余若书越说越起劲,直到他瞥见南归的脸色暗沉下去,才正了正神色,恳切的说道:“南归……”
“好了,我知道了。”南归有些不耐烦地冲余若书点了点头。这时季宝托着茶壶走到余若书身边正要帮他倒上茶,却被南归拦了下来:“去给他倒杯凉水。”季宝一愣,随即转身离开了。
余若书讪讪一笑,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求南归帮他推拒婚事了。他也不想整日里总为这些事而烦恼,只不过现在的姑娘家都大胆的很,瞅上哪个小伙子,就一定要追到手。古人云,女追男,隔层纱,以至于总有些春心澎湃的姑娘摸黑钻进自己的屋子,弄得自己有苦难言。
明国是一个相当开明自由的国家,崇尚男女平等,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男女皆可从商从政。从积极的方面看,明国充满了活力,人人都可以追逐梦想。从消极的方面看,有些太过新潮的姑娘小伙,常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特别是在恋爱这件事上,自由选择伴侣没有错,但错就错在有些追求已经演化成骚扰。这种情况在女子身上更为明显,老少爷们面对心仪的对象还有几分矜持,而那些半大的姑娘们可就真是热情如火,让人难以招架。
这点叶城公认的两位美男子余若书和南归深有体会,不同的是,余若书一向以温文尔雅示人,面对追求者,他总会婉转的暗示拒绝,不似南归。南归面对那些上杆子的姑娘们,通常采取无视的态度,若是还有不知趣的硬要胡来,南归那一记冷眼冰刀,定能吓得姑娘魂飞魄散。
趁南归忙着招呼茶客,余若书朝雁落勾了勾小手指,雁落嘟了嘟嘴,放下手里的拖布走上二楼。二人交谈了几句,余若书算是搞明白为何南归会留下雁落。南归不近女色,身边连相熟的姑娘也没有几个,这次破天荒的留下了异乡人雁落,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好奇。
虽说这姑娘看上去只能算是小家碧玉的类型,除了一双大眼睛透着几丝灵气之外,也没太多可取之处。说话声音很清脆,却不够温柔。一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可爱是可爱,但却透着几分傻气。莫非南归认为雁落是块璞玉?余若书有些不解地想着。那副御笔亲书,就随意挂在书房的墙上,甚至都没装裱过,可见历任掌柜对此并不重视。
上面只不过蹭了两只猫爪印,依照南归的个性,顶多斥责两句就会放雁落走人。可到底是为什么,他一改平日里的作风,会留下一个姑娘在茶馆里呢?
想到这,余若书眼珠一转,张口问道:“雁姑娘为何会只身一人跑到这塞外小城来呢?”
“呃……”雁落嘴角抽了抽,嗯嗯啊啊不知如何作答。实话实说,未免会被人看低,编瞎话,可自己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来。
正在她支支吾吾之际,余若书又问道:“莫非和感情事有关?”
余若书只不过是随便猜测,却戳住了雁落的痛处,雁落涨红了脸,头摇动的样子堪比拨浪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她这一连串的否定,却让余若书心里有个底,看来这姑娘是失恋之后出逃。他正想再问几句,却看到南归已经面色不善的站在雁落身后,冷冷地望着自己了。
“以前的事,不提也罢。”余若书宽慰雁落道:“你就放心地留在茶馆里吧,南归若是亏待了你,你就来找我,我叫余若书。”
雁落见余若书语气诚恳,笑容干净清爽,不似大奸大恶之人,便卸下心房回报以笑容。就在二人温情互动的时刻,南归在雁落身后严厉说道:“一不留神,你就逮到机会偷懒打诨,去把后院的落叶清扫干净,还有,门口地上那些纸屑是怎么回事?难道每件事都要我吩咐才去做吗?”
雁落无奈地转过身,低着头冲南归嘟囔一句便下楼去收拾后院了。
“你对她也太过刻薄了吧。”余若书望着雁落远去的身影,有些不满的说。
“这种富家小姐,撑不了几天就会卷铺盖走人。”
“会吗?”余若书打了一个响指说道:“不如打个赌,南归。我猜她没那么容易妥协。”
“赌什么?”南归眯起眼睛看着余若书。
“一个月,我赌她起码能撑过一个月。我若是输了,新近收的那副工笔画便归你。但你若是输了,就把那个掐丝双耳瓶送给我。”余若书垂涎双耳瓶已久,这次总算是逮到机会,焉能放过。
“一言为定。”南归伸出了拳头碰了碰余若书的拳头。
一个月?笑话!能撑过七天就不得了。南归朝着正在后院认真扫着落叶的雁落微微一笑,雁落只觉得后背泛起阵阵寒意,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一章:强扭的瓜甜不甜
霜叶茶馆每逢初一十五,便会请上几个评书界叫座又叫好的说书艺人来说上几出。其他时候,茶馆只卖清茶。在茶馆里说书的那可都是能耐人,能上满堂座儿,没本事的可不敢接下这活,怕被猫耳胡同里这些行家们给哄下场,被磕出去可是相当没面儿的一件事。
再说霜叶茶馆,位于猫耳胡同中心地带,俗称猫耳尖儿,四楼四底。底座大多是慕名前来的旅行者或是附近的手艺工匠,摊贩商人,图的是一个热闹。
楼上可是别有一番洞天,一上楼,左面是四间风格迥异的包房,专供有头有脸的人士在此喝茶消遣,无论楼上楼下,皆设备齐全,干净卫生。
什么?您问楼上右面是什么状况?抱歉,无可奉告。右面是掌柜南归的私人地盘,若没受到邀请,是不许踏进一步的。您要硬进?也成,不过先提醒您,上次有个外省赶马的壮小伙,不信这个邪,硬闯上了二楼右侧,您猜怎么着,捂着方脸呜呜的跑下了楼,自此再没露过脸。
传说掌柜南归也是个练家子,功夫了得,能不能水上漂,云里飞不知道,但瞧着威震镖局总镖头威武大爷对南归的那尊敬劲儿,这二层右侧,还是少惦记为妙。
雁落工作的第一天,恰恰是阴历九月十五。正是听书的日子。今儿个晚上来的可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唱女大鼓的坤角瑞雪。说起瑞雪这个人,凡是江湖艺人差不多都认识她,倒不是她名声有多响亮,而是她师傅瑞荣是四大门之中瑞家班的领班。这位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坤角瑞雪是萝卜不大,长辈儿上了。冲着她师傅的名气,胡同里的老少爷们也真是给面儿,不肯呼其名,而是尊称她为瑞小姐。
这位瑞小姐心气儿高,不屑于众人的吹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盯着霜叶茶馆掌柜南归的脸,看那架势,好像要把南归揉碎了吃进肚子里似的。
江湖儿女,性子直率,敢爱敢恨,从不藏着掖着。这不,瑞小姐因对南归一见钟情,便即兴唱起了《大西厢》,字正腔圆还包含爱慕之情,听得茶客们是心花怒放,恨不得自己就是故事里的张生,眼前这位二八俏佳人就是崔莺莺。
雁落站在角落里,捶着酸痛的腰,时不时的瞄一眼那些摇头晃脑、不亦乐乎的茶客们。此时她可没有闲心欣赏艺术,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何时关张,以及自己睡在哪里。眼瞅着月上柳梢,人才渐渐散去。雁落抖抖手脚,帮着季宝一起把茶馆收拾干净,这才喘着大气开口问道:“季宝,不知我今晚住在哪?”
还不待季宝回话,南归就冷冷地抛来一句:“柴房。”
雁落嗯了一声,拽着行李朝后院柴房走去。季宝有些气恼地瞅了南归一眼,便追上了雁落。已经是深秋时节,入夜冷得很,让雁落睡柴房恐怕不妥。这些话季宝刚刚想对南归说的,但见南归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一副忍不了就请走人的样子,季宝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他帮着雁落简单拾掇了柴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麦秆,才从后门离去。雁落对于住在柴房到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对她来说有个地方落脚就谢天谢地了,更何况,这地方虽叫柴房,却没有木柴,而是堆放着一些杂物。虽然有些简陋,但还是可以住人。
那只小白猫也跟着雁落进了柴房,雁落朝它挥挥手,把陶瓷猫食盆放在了脚边。小白猫凑上前去,闻了闻碗里的蛋黄拌大米饭,露出嫌弃的样子。直到雁落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两条小黄花鱼,小白猫才扭扭哒哒的低下头吃起来。
雁落瞧着小猫狼吞虎咽吃得正香,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温热。她蹲在小猫旁边,时不时的用手挠挠小猫的额头。片刻功夫,盘干碗净,小白猫的肚子已经涨得圆滚滚的,它伸了一个懒腰,扭过头瞅了雁落一眼,箭一般的冲出了柴房。
雁落重重地拍拍额头,这个小祖宗,是不肯让自己安生一刻,雁落皱着眉头起身追了出去。估计是这只泼皮小猫吃撑了肚子,动作远不如今晨敏捷迅速,雁落见它的身影一晃,进了二楼右侧最头那间屋子。雁落生怕小猫再惹祸,赶忙推门跟了上去。
这一推门不要紧,雁落竟然看到□上身,只穿着一条薄薄亵裤的南归正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雁落不经意地一瞥,不由得倒退几步。那不是今个儿说书的瑞雪瑞小姐吗?她这是?浓妆淡抹,笑靥迷人,两眼含情……雁落只觉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她尴尬地冲南归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抱……歉,我是来找……小猫的。”
南归哼了一声,一伸手就抓住了正试图逃窜到床底下的小猫,他攥住猫脖子,把她举到雁落眼前,语气嘲讽地说:“什么人养什么猫,看你一身脏兮兮的,连带着猫也……”
雁落一把抢过小猫:“打扰了掌柜休息,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她说着一扭身就要走,不知是地板太滑还是雁落太不小心,她一个趔趄摔了个大马趴。近在咫尺,南归却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雁落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晃晃悠悠的起身,这才发现,怀里的小猫不见了。与此同时,从木质浴桶里传来了几声凄厉的猫叫。雁落伸头过去一看,差点背过气。那只原本通体洁白,好似一个绒毛球的小猫,经水这么一泡,竟然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我瞅着是洋种猫,没想到却是唬人的土猫。”瑞雪如银铃般动人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这种野猫到处都是,干嘛弄得好像特矜贵似的,还真如南归所说,什么人养什么猫。”
这位瑞雪瑞大小姐一晚上都看雁落不顺眼,破了祖宗立的规矩,就招来这么一个傻兮兮的废物点心,也不知南归是怎么想的。虽然她身材相貌样样不如自己,但一想到这个平凡姑娘能和南归朝夕相处,瑞雪就难耐内心的嫉妒之情。
她之前和南归见过几次面,但每次都有师傅作陪,让她也不好表示什么,只能用一双凤眼不住地冲南归抛媚眼,只不过南归每次熟视无睹。南归越是冷淡,就越激起瑞雪的征服欲,她就不信了,凭自己的相貌身段,还搞不定一个茶馆掌柜。
这不,刚散场,她换了套轻薄的裙子,又重新描眉画眼一番,才扭着小蛮腰上了茶馆二楼。临敲门之前,瑞雪还低头检查了半天,见无任何不妥之处后才在门上轻拍了几声。
南归□上身,拿着毛巾打开了门,瑞雪站在门口冲南归妩媚一笑,一侧身便走了进去。南归不解其意,一边擦着身上的水一边站在远处望着瑞雪。这位瑞姑娘倒不认生,毫不客气地坐在床边上搔首弄姿,南归叹了口气,正要下逐客令,却被突然闯进来的雁落打断了。
雁落瞥了瑞雪一眼,沉默着把瞪着大圆眼睛,明显是吓傻了的小猫从浴盆里捞上来,她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着小猫身上的水滴。南归见状,默默地递给雁落一条毛巾,雁落却没有接下,而是转身抱着小猫离开了南归的房间。
目送走了雁落,南归披上袍子走到门边上,冷冷说道:“是自己走出去,还是被我扔出去?”
“南归,我……”瑞雪撒娇似的说:“我早就想向你表明心迹,自从在师父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