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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三海妖-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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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一队多种科学的专家,”马克说,“我们有着研究过许多社会的经验。我向你保证,这个社会在进步的尺度上是微不足道的,我已看到——” 
  克莱尔向丈夫半伸出手。“马克,求你,我们别——” 
  “如果你不在意,克莱尔,我想发表完我的声明,”马克坚决地说。他重又转向考特尼。“我想说,我在这儿已经两天,可我怀疑在这42天里会学到更多东西。我们在这片落后的不动产上有什么东西?一小撮未开化的混血儿穿着草裙和运动员式的短裤四处走动,崇拜石头偶像,满脑子是迷信和私通。你竟然还称为文明?” 
  “是的,”考特尼说。 
  马克故意以十分怜悯的神情看着他。“先生,我先前已经说过,而且我要再说一遍,你已经离开美国太长时间了。” 
  “是吗?”考特尼说。“你认为美国是一个理想之国?” 
  “同这个岛子相比,是的,我正是这么认为。不管我们有些什么不足,我们毕竟进步了,变得文明了,高雅了,而这儿——” 
  “且住,海登博士。”考特尼已经站直了身子。 
  “我只是不喜欢你搞乱我妻子的价值。”马克继续说下去,想控制自己的火气。 
  “且慢,”考特尼执意要说。“让我也有个发言的机会。你同一个人类学考察队来此,用最强烈的措辞来揭露这个社会,宣布它同你们身后的那个进步社会相比,落后而且不开化。” 
  “是这样,考特尼先生,如果不作为一名人类学者而作为一个男人,这也是我的权利。” 
  “好吧。”考特尼平静地说。“让我们来玩玩转马。我们做个假设。让我们假设海妖岛社会穿着你们的鞋,你们则穿上海妖岛的鞋。让我们假设一队来自三海妖的专家乘船横渡太平洋,去对一个他们听说的非同一般的社会进行研究,组成这个社会的部落是一个叫做纯美利坚土著族。他们的最终报告将会是什么呢?” 
  马克僵直地坐在那儿,指头敲打着桌面。奥维尔·彭斯显出感兴趣的样子。克莱尔为丈夫的发作而难堪和羞惭,两手不停地交叉着,眼睛低垂望着地面的垫子。 
  “波利尼西亚人类学者会将生活在许多城市和村庄的美利坚部族作为一个部落加以报道,城市是令人窒息的混凝土、钢铁、玻璃的坟墓,城市的空气是烟雾、废气、食物、汗臭的混合物。在这些没有空气、没有阳光、吵闹、拥挤的城市里,美利坚部落的族人长时间工作在禁闭的、人工照明的房间里,在无休止的恐惧中辛劳挣扎。” 
  “偶尔,这些族人被愚蠢的战争从日常生活中拖开。星期天还受到教育要爱他们的邻居,要忍让为先的人,却手执武器冲向前方去歼灭,残害和奴役他们的兄弟。如果一个人屠杀了许多人,他会被授予一片金属挂到外套的前胸。” 
  “生活对纯美利坚族来说是艰难的,太艰难了,以至于每天得靠一剂麻醉药来支撑下去,或者定时用辛辣的酒精来使自己失去感觉,或者靠药片来镇静自己,暂时忘记自己的痛苦。” 
  “这个部落由各种各样的男女组成。有的女性,穿黑色衣服,发誓水葆贞节,嫁给了另一个时代的神灵。也有年轻妇女为了不同数目的金钱而献身打来电话的任何一个男人。还有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属于被称之为俱乐部的特别帮派,将时间花在帮助别人上,而忽视了她们自己的家庭和草房。有的男子,也发誓保持贞洁,在他们的伙伴向他们倾吐悔罪之情时却坐在那儿无动于衷;而另一些男子,没有发誓要保持贞洁,却相当关切,倾听病人诉说那些混乱的记忆和感觉。也有的男人接受多年的教育来学习如何让凶手获得自由,或者如何从他们统治的领域诈骗钱财。还有的男人画的画同孩子们的随便涂鸦差不了多少,却成了百万富翁;有的在书中写下谁也不懂的词句,却成了活偶像。更有的男人被选出来统治其他人,并非因为他们有智慧,而是因为他们的口才,或见风使舵的天才,或者长得像一个万能的教父。” 
  “一个奇怪的社会,真是,每隔6天休息1天,为所有的母亲过一个节,为爱神过节。为劳动过节。这个社会,真是,崇拜一个叫罗宾汉的恶棍和另一个叫杰西·詹姆斯的人以及一个叫比利小子的家伙,还崇拜乳房发达的女人。” 
  “在这个中世纪的部落里,迷信盛行。巨大的建筑竟没有第13层。人们不在梯子下走动,不想看到黑猫,不打翻盐钵,或者不在某些房间打口哨。在婚礼上,新郎在整个过程中全天不看新娘一眼。” 
  “族人不允许公开宰杀公牛。但他们为一种运动喝彩,运动中一个男人带着皮手套将另一个男人打倒、打残废,有时甚至打死。他们同样喜欢另一种运动,运动中22个强壮的男人为一只猪皮球而互相争夺,打倒对方,经常造成严重的人身伤害。” 
  “这是个富裕的社会,但有些人挨饿,这个社会吃蜗牛和牛,但禁止吃猫和狗。这个社会害怕和歧视它的黑皮肤成员,然而它的浅色皮肤成员认为躺在太阳地里晒黑自己的皮肤可以反映出财富和悠闲。这个社会明白的领导人受到怀疑,被看成坏人;人们需要教育但又不拿钱来支持教育;人们将财富花到医药上来使人生存下来,而又将另一部分财富花在用电刑来杀人上。” 
  “这个部落的性习俗是最难理解的。在婚姻中,男人们发誓忠贞,然而却把绝大部分清醒的时间用在不忠贞的主意和行为上,并且总是偷偷摸摸,触犯部落的法律。这个社会,男人交头接耳地谈性,说有关性的闲话,开性的玩笑,阅读性的书刊,但将坦白、公开地讨论和写作性的题目看作不洁和令人厌恶。这个社会,在为其货物和名人做广告时竭尽全力来煽起男人的情欲和女人的服从,尤其在年轻人中,然而却严格禁止他们享受结合的快乐。” 
  “且不论这么多伪善的证据,这么多矛盾和罪恶,这么多野蛮的习俗,这支波利尼西亚考察队如果客观的话,会看到这个社会已经产生了许多奇迹。从粪堆中、林肯、爱因斯坦、桑塔亚那、加里森、普利策、伯班克、惠斯勒、富尔顿、格什温、惠特曼、皮尔里、霍索恩、索罗等脱颖而出。如果其研究是一种比较研究,波利尼西亚队会承认,他们的棕色人们从未赢得过诺贝尔奖,或者创作过交响曲,或者将一个活人抛入星际轨道。在创造和物质方面,波利尼西亚和海妖岛人没有给历史什么东西——有两种东西除外,只要西方人肯耐心地瞧就会明白。海妖岛已经发明和保持了一种可以产生心绪平静和生活快乐的生存方式。西方人在其漫长历史中,取得了所有辉煌和工业化,但却未取得这两种东西。就此而言,波利尼西亚队会作出判断,他们的文明高于和优越于他们访问过的那个文明。” 
  考特尼停下来,他的嘴角上翘,作出一个休战的姿态,又总结道,“你称海妖岛是妓院,我叫它伊甸园……然而,这还不是问题要害的所在。我只不过想说,你坚持说你已经知道的那些东西——一个社会不通仅仅因为其不同而被认为比别的社会坏。当然,你母亲的作品已经说明这也是她的信条。我想这也是我的信条。我难以相信在你对外国的和奇特的东西所抱有的敌对情绪后面,这种思想会成为你的信条。……请原谅我的比喻和议论,再见了。” 
  他朝克莱尔闪出一丝笑容,转过身,迅速出了门。 
  克莱尔的眼睛盯在门上,她不想看马克,她受到的侮辱太重了,但她还是不得不听他说。 
  “这个肮脏的鬼东西,大言不惭,”她听到马克说。“他以为自己是谁,给我们上课?”然后她听到的是随之而来的自我辩解。“试想一下,一窍不通却想告诉我们,在我们的生活中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后来,她听到他将自己的火气咕噜一下咽下去。“也许我们就是该在这儿做些传教士工作的人——呃,奥维尔?” 
  夜已来到三海妖。 
  场地空空的,寂静无声,只有溪流两边的火炬发出的奇怪光亮像招手一般。吃饭时间以及饭后的社交活动都早已过去了,除了竹架上的蜡烛果燃烧发出的光亮,整个村子都在休息了。 
  只有诊所的一间治疗室里有人在活动。哈里特·布丽丝卡在灯光照亮的圈圈里结束她对瓦塔的全面检查。 
  下午,哈里特去德京博士那儿,简短地讨论了一下她的病人。后来,她曾试图获得莫德的同意,打破不许瓦塔同女性接触的禁忌。哈里特讲了瓦塔的状况、他的需要、他的最后愿望,以及她自己出自内心的希望,即发现某个能让他高兴的人。莫德坚决地告诉哈里特,她不能承担打破禁忌的责任。“我知道你的希望仅仅是出于善心,哈里特,”这位老太婆说。“但是你会打乱这儿的风俗。这可能使我们的整个工程成为悲剧。” 
  稍后一会儿,哈里特同雷切尔·德京和奥维尔·彭斯一起简单吃了点东西。在他们热烈谈论‘共济社’大棚的规矩时,哈里特一边听着,心里却不断想着诊所里可怜的瓦塔。甚至还提了个问题,‘共济社’大棚能否将其服务扩大到诊所,其实她自己对答案相当清楚。奥维尔作了答复,同莫德的答复如出一辙,说这种同病人的接触是严厉禁止的。但是,既然已经将他们引入了自己的话题,哈里特便趁机讲了诊所里的几个病例的病史,最后讲了瓦塔。她又顺便询问了一下,心脏病人是否可以纵情性交。雷切尔,看起来在这方面很有知识,说这要看虚弱的情况。她认为,许多心脏病人可以允许享受有限的性事之乐,但不能做过多的预备游戏,还应注意采用侧身姿势。哈里特对答案感到满意,便放弃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她换了一件彩色棉连衣裙,在溪流中洗了洗工作服,然后一手拎着只医疗袋,慢步走向诊所。一路上,她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走到诊所门口时,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人道主义重于迷信,她这样对自己说,她将向瓦塔提供他最想要的女人。她将同他密谋,将所有禁忌抛到一边,将想让他高兴的女人拉入这个密谋之中。 
  所有这些都是一个多钟头前的事,现在,她做完检查,将血压计放回袋子,检查结果使她对自己的决定更加坚定了。她相信,瓦塔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缺陷,只是在最近才表现出来。尽管外表很强大,但他的内里情况很糟。心血管引起的死亡几周前就可能发生。毫无疑问将随时发生。他无可救药了,对此,哈里特为之伤悼,世界上所有的道德也都会为之伤悼。 
  在整个检查过程中,瓦塔顺从地仰面躺着,让哈里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亮晶晶的眼睛不停地注视着她。他静静地看着她收起她的医疗器械,取出酒精和药棉。 
  “这会使你凉爽,”她说。“你会舒服地睡着。” 
  当她向他胸口上搽酒精时,他说,“我情况怎么样?同以前一样?”然后飞快地补充说,“不,不必作出回答。” 
  “我要回答,”哈里特说,将药棉搽向他的小腹。“你是有病,病到什么程度,我不好说。明天,我将开始给你打针。” 
  她跪在他的身旁,用一只手熟练地擦着他,已经搽到了他的腰部。她自然地解开他的腰布,从他身上掀开,见到他那兴奋的样子,觉得不应该继续搽了。随即,她又提醒自己,她是个护士,他是她的病人,于是又继续干下去。她飞快地向没搽过的部位和生殖器搽着酒精,并开始飞快地说话。“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女人,瓦塔,我决定给你找一个,我将把她带来。告诉我名字就行。” 
  “不,”他说,声音从嗓子底部发出。“不,我无法得到,这是禁忌。” 
  “我不管。” 
  “我不要她们,”他激动地说。“我要你。” 
  哈里特感觉到了突然的平静和放松。她又向他的大腿上搽了几下,完成了她的工作,盖上了酒精瓶子,放进袋子,关上袋子,站了起来。 
  他的黑眼睛比以前更亮了。“我伤害你了,”他说。 
  “安静,”她说。 
  她朝门口走,打开了一道门缝,看了看走廊。通过这无声的黑暗,在走廊另一端椰油灯的微光里,她可以看清维尤里的助手,那个小毛孩子睡着的样子。她推测,所有病人也都睡了。 
  她退回治疗室,关上门。她转向窗子下面草垫子上那虚弱的巨人,他的腰布仍然敞开着。她小心翼翼地朝他走去,拉开连衣裙的拉链,背带从肩头上滑了下来。她慢慢地从裙子里迈出来,然后从平平的胸前取下胸罩,最后抓住蓝色尼龙裤头的松紧带,弯下腰,将其扯下来。 
  在他面前赤身裸体,她可以向自己坦白:她已经做的,将要做的,是她整个下午和晚上作出的计划。 
  她跪下来,投入他伸出的肌肉结实的胳膊里,尽情让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她的两助。在他的帮助下,她侧身躺下,一只手抚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抚着他的身体。他呻吟着,而她也使他侧卧过来,面对着面,从头到脚感受着他的巨大,全身心的欲望。 
  “我要你,瓦塔,”她喘着气,把他拉得更紧,然后将手指按进他的背部,呜咽着,“啊——啊——啊——” 
  此后,在他们亲热的过程中,她怀疑自己是否在破坏一条禁忌。当她决定不去考虑这个时,她担心他可能因为她大胆放纵的表现而不会太看重她。但后来,从他脸上那消魂的表情、投入的节奏上,她看到和感受到他非常看重她,比以往任何人都看重她,他感到满足。她放了心,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停止思来想去。只想一件事了……再次美丽起来真是好啊! 

  
  
25



  那是他们在三海妖上第13天的清早,刚刚吃完作为早餐的热芋头汤团和咖啡,莫德便决定开始构思她想发给沃尔特·斯科特·麦金托什博士的信。 
  坐在桌子后面,她能看到那只小小的帆布邮袋,已装了一半,依在门边墙上。明天,拉斯马森船长从他们来这儿后将第二次光临。他将带来供给和轶闻,给莫德带来美国的来信,带走向外寄发的邮件。莫德知道,邮袋里应该装上给麦金托什的某些东西。 
  并非她忽略了她在美国人类学联合会的支持者,上周,她已经口授了一个有关她在海妖岛上初步发现的精彩提纲。克莱尔已经漂亮地打出了原件和两份复写件——原件给麦金托什,一份复写件给赛勒斯·哈克费尔德,第二份存档——就搁在桌子的一边。现在需要的是一封简短、随便的个人信函,一种附在提纲上的短信。 
  她还有多少时间?透过开着的窗子,她能看到灰蒙蒙的早晨开始变黄,这意味着太阳正在爬上天空。她桌上的钟表7点10分,鲍迪已同意7点半见她,肯定是个忙碌的日子,她计划用整个上午向头人提问题。然后,下午,除了访问社区托儿所外,将全部用来精心整理她的记录,把它们详细地写出来,有条有理地写进笔记本里。 
  她拿起袖珍录音机的银色麦克风,按下机器上的“录音”键,很快地看了看薄薄的棕色磁带从一端走向另一端,然后开始讲话。 
  “克莱尔,这是一封随提纲原件发出的信,”她开始说了。“寄至麦金托什博士。打印时别露出是口授痕迹。如果你打出错,不必整页重打,只将错处划去就行。好吧,信——”她停了停,眼睛看着走着的磁带,用一种更加自信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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