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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三海妖-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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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腿有些不听使唤了,即便考特尼抱着她,她也脚下打绊,只好深深陷进他的怀抱。她被他的双臂搂住,头依在他的胸膛上,气喘吁吁精疲力尽……接着几乎完全像小时候那次,从芝加哥的湖边上来,在亚历克斯的怀抱里,靠在他的胸膛上昏昏欲睡……然而现在不同了,她像以前那样听听考特尼的心跳,又听听她自己的心跳,不知道他的心跳的如何,但知道自己的,知道砰砰声并非来自舞蹈发出的声音……是啊,不同了,因为亚历克斯的胸膛意味着宠爱,是安全的,而这个奇怪的大个子男人的胸膛意味着……某种别的东西,某种不了解的东西,不了解的东西是危险的。 
  她想法解放自己,挣脱出来。她没抬头看他。她说,“我支持不住了,像我丈夫一样。”然后又说,“谢谢你让我很快活,汤姆,请送我回家。” 
  只是当他们在狭长的独木舟中,他有节奏地用桨击打着漆黑水面的银色波光,经过安静的水道滑向远离人多的大岛靠近最近的珊瑚环礁岛的一片世界的时候,雷切尔·德京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想命令地停止前进,掉头向后,把她带回她的文明朋友和文明之中。 
  她想说出她改变主意的想法,但是看到莫德图利若明若暗的笑脸,挥动木桨时双臂的有力动作,她知道自己无法说出想说的话。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的声音会流露出胆怯。她想起了一句名言:不要向野兽示弱,任何软弱将使野兽压倒你。她仍然是雷切尔·德京、医学博士,文化程度上占优势,人类命运的主宰者,她的命运,也包括他的命运,永远控制任何形势。于是她保持着沉默,同寂静的夜晚和谐一致。 
  又一次,她意识到自己深坐在独木舟的空洞里,双腿前伸。她一生从未坐过独木舟。她不明白为什么没坐过。她找出的理由是因为独木舟太易破碎——什么使它们漂浮?什么使飞机升空?——她总是想它们会翻个的,像德莱塞书中说的那种可怜玩意儿,让人葬身水中——对,是罗伯特·奥尔登——但那是只划艇,不对吗?——克莱德用他的相机拍过它。好啦,这是独木舟,她可以看出,莫尔图利就出生在独木舟中。他的独木舟永远翻不了。 
  她企图在这条使她处于甜蜜的夜晚空气和凉水之间的空心木头中放松一下。在独木舟中能干什么?弹吉它、班卓琴——天啊,怎么会这么想——那么,还有什么?把手伸进水里。雷切尔·德京举起一只无力的手臂,从低低的舷边垂进迅速掠过的水中。水的感觉敏锐,似乎进入了她的毛孔,顺着胳膊上升,通过肩膀,在心底回荡。她能看到莫尔图利在划桨的时候偷看她,她害怕他对外表的观察会给他留下另一个软弱的印象,于是闭上了双眼,这样就不会从眼睛中看出任何东西。 
  就这样,在滑动的独木舟摇篮里昏昏欲睡,她放开了思绪,让它自由驰骋。 

  
  
33



  她肯定喝醉了,她断定,才出来这么远。雷切尔·德京不喝酒,从不喝酒。偶而,在聚会时,喝点甜的,像一杯亚历山大,那种东西,然后吃许多点心。她不喝酒,因为她看到酒是如何让人失常,是那么举止失度,而她信奉一个人应当总是一本正经。造物主给了每个人一个自我,而喝酒将人同自我割裂。否则,每个人真会有两个自我,一个是公开的,一个在喝酒后从灵魂深处飘动出来的。当然现在的情形是这样,她知道,因为她是一位心理分析医生。她避免喝酒,因为一个自我她还能够对付。当你保持一个自我时,它就是你的良好载体。喝的,那便是能燃烧你的载体的烈酒,那样,你就没有了载体,只有同酒一起游动的自我,这种新的交通工具根本不可靠。 
  上帝,多么荒唐和没有根据的空想。她已经喝了好几杯那种棕榈汁酒,因为它们的味道像亚历山大,相当鲜美、甜蜜,像在她侄子的一次生日晚会上喝过的某种无害的东西。然而,他们的孩子气的微笑是具有欺骗性的。它们麻痹了知觉,烧毁了载体,你就只好搭乘提供给你的任何外来交通工具,例如,一条独木舟,该舟把她载向莫尔图利。 
  舞台上的舞蹈结束后,她以为晚会到此为止了。她本想同莫德一起离开,但莫德已经同鲍迪夫妇走开了。此后,她又寻找克莱尔,但克莱尔正在同一帮土人以及考特尼赤脚旋转着。雷切尔不情愿地动身走向她的草房——不情愿是因为身边还萦绕着这么多生活和欢乐的气息,她不愿对此关上大门,她感觉良好,想同人在一起,不必是乔·摩根,尽管那会很好,但要有个人,任何一个不那么严肃的人都行。 
  她感到同这些作乐的人们格格不入,从扭动的人群中穿过,注意到克莱尔相当醉了,事实上每个人都醉了,但并没责怪他们,因为她自己的双脚好像离开了地面,走在蹦蹦床上。她离开狂欢的人群,到了火炬几乎照不到的地方独自一人,此时,她感到有人向她走来。她放慢脚步,转过身,看到是莫尔图利发现了她,一时间有点百感交集。 
  “我到处找你,”他说,“这次没有带上,博士小姐”,也没有嘲讽的口气。 
  “我在最前排,”她回答说。 
  “我知道。我是说后来——我到那儿找你——你走了。” 
  她曾希望今晚能同他不期而遇,但又怕碰上他,又不想对自己承认害怕碰上他。除了早晨同莫德会面,报告昨天晚上同主事会的偷看者一起的情况外,她一直努力不去想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莫尔图利一出现在面前,一切都重现眼前。她曾厌恶他一丝不挂,他戴着囊袋,这是真的,但如果不戴那个反而可能显得不那么暴露。他浑身是黑黑的肌肉,是场地上裸得最厉害的男子,他的靠近使她的心慌意乱。她决心从脑海里消除她昨晚看到他的记忆,消除他到妻子卧室时的情景,但没有做到。爱特图痛若和呻吟的声音仍然清楚地回响在耳旁,刺痛她的心。立刻,她不想要任何东西,只想逃走和独处。 
  “我累了,”她说。“我那时正想要回屋去睡觉。” 
  他深思地注视着她。“你没有累的样子。” 
  “喔,我是累了。” 
  他盯着她的脖子,她的手也跟着放到脖子前。他说,“我送给你节日项链了,我看到你没有戴它。” 
  “当然没有,”她愤愤地说,想起来是放在裙子口袋里。 
  “你这么说好象我侮辱了你,”他不安地说。“这种礼物在这儿是一种敬意。” 
  “你作为礼物送出了多少?”她立即反问道。 
  “一条。” 
  他说,“一条。”说得简明,严肃,使她感到不好意思。她把自己的无名火强压迸声音和举动中,来抵御棕榈汁的麻醉作用,因为她已被他制服了。她开始让火气消退下去,但仍然要再坚持一会。 
  “那么也许我该感激你,”她说,“但不知道你妻子对你赠项链的慷慨是否也很感激?” 
  他的眼睛流露出不解的神情。“所有妻子都知道这回事。她们也送项链,这是我们的风俗,这是在节日期问。” 
  雷切尔感到自己全错了,想对他软下来。 
  “我——我想我记了这个习俗。” 
  “另外,”他说,“我是你的病人,爱特图也是,你知道我们之间的情形。” 
  她想了想,对,去你的,我知道你和爱特图之间的情形,我还看到了一些听到了一些,就在昨晚从你们后墙的树叶下。她说,“这同我戴你的项链毫不相干。送这种东西是你们的风俗,接受它们不是我们的风俗。” 
  “我父亲说,你们来这儿学习我们的方式,像我们一样生活。” 
  “当然,莫尔图利,但有限制。我是个分析医生,你全都明白。你是我的分析对象,这你也明白,我是说,我们不能秘密会面——” 
  他看起来理解了一些,因为他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能戴上它,你就想赴会吗?” 
  她的胳膊、脸、脖子火辣辣的,她怪那酒。她回答很得体,她知道这个回答可能结束这种不舒服的谈话。她可以说她同别人相爱,是的她的一位同胞,在老家,她也可以告诉他是约瑟夫·摩根。这样就会在他们之间树起一道玻璃墙。她曾想唤出乔,终止莫尔图利,然而没有这么做。不知怎的,夜还不晚,快近午夜也仍然不算晚,并且她不想孤独一人。“我——我真不知道是否——在不同的环境下——我会戴上它。或许,如果我们的关系不同了,如果我对你更了解了,我会戴。” 
  他的脸像一只电灯泡一下子打开了开关。“对!”他喊道。“很对,我们必须成为朋友,我要同你一起到你的草房去,我们要谈谈。” 
  “不——不,我不能——” 
  “那么我们就坐到草地上,休息,谈天。” 
  “我同意,莫尔图利,但天晚了。” 
  他双手按着屁股,朝下对她笑着,第一次用那种十分熟悉的带有傲慢的笑容笑了。“你怕我,博士小姐。” 
  她非常气愤,但说话的声音却不那么坚定。“别太谎唐,别引诱我。” 
  “你害怕,”他重复说。“我知道实情。今早上你告诉了你们的海登博士,她告诉了我母亲,我母亲又告诉了我。你专门要求终止我们的工作,不要我再到你草房去。” 
  “对,我认为我们该结束分析。我肯定对你无能为力了,再干下去是浪费你的时间,所以要求把你的事情交回主事会。” 
  “你没有浪费我的时间,我始终盼着见面。” 
  “只有见面你才可以取笑我。” 
  “不,不是这样。我取笑是为了掩盖我的感情。我已经从你那儿学到不少东西了。” 
  她犹豫了。“好啦,我——我已经决定了。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去。” 
  “如果我再也不能见你,那么今晚就更应该见你。” 
  “另找时问。” 
  “今晚正合适。除了你我谁也不见,我要说说心里话。” 
  “别,莫尔图利,你让我受不了。” 
  他又一次笑了。“也许这是好兆头。也许你会变得更有女人味。你习惯于命令男人,指他们,告诉他们这个那个,凌驾于他们之上。你害怕同一个你无法像病人那对待他的男人在一起。我是正常的,我心目中你不是医生小姐,而是像爱特图一样的女人,并且更像女人,远胜于她,这就是使你害怕的原因。” 
  说真的,她记得,这个小小的讲演起了作用。它击中了要害,她不能让他知道这么多,掌握主导权。他已经让她无法自行回到她的草屋,耳边萦绕着他的讲演和爱特图昨晚的叫喊在遥远的太平洋上进入梦乡。她喝下去的棕榈汁在使劲了,吸收和冲洗掉了她的最后一点优越感,于是她便准备会会他,向他显示一下她并不怕他,作为一个女人也许会怕,作为一个精神分析医生不会。 
  她没有同他争辩。她继续同他交谈,直到达成了她能够接受的协议,既不丢面子,又没有任何投降的信号,就是同意同他到没有别人的地方去。她已经同意,他们交谈一小会儿。当她同他一起朝圣堂的方向走去,经过它还是朝前进,她心中暗自高兴。 
  他们爬过一座小山,经过了举行过游泳比赛的那个峭壁。当他走到前头,领着她沿着一条陡峭的山路下到一个她以前没有见过的小石湾时,她一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她又一次问道,“你带我到那儿?我希望不要太远。我告诉过你,我在外面不能呆很长时问。” 
  他口答说,“有三个海妖岛,你只看了一个,我要带你到另一个去。” 
  “但是在哪儿——?” 
  “过了海峡,几分钟就到。我们可以坐在沙滩上,谈心,没有干扰。你会记住我们的地方的美好,而别人谁也享受不到。当我想独自一个时,我经常去那儿。什么也没有,只有沙子、草地和椰子树,四周是水。当你想返回时,我就带你回来。” 
  他在黑暗中找到独木舟,将它推入水中,然后在里面站稳,等着。 
  她一定有意落后,所以他喊,“你是否仍然怕我。” 
  “别傻了。” 
  她让他帮忙坐进独木舟,现在,她依然在舟中,闭着眼,一只手划着水,他就在她面前某个地方优雅地划着桨,尽管看不到,也能感觉到。 
  她感到颠了一下,听到他说,“到了,是个小环礁岛,第二个海妖。” 
  她睁开眼,坐起来。 
  “脱掉鞋,”他说。“把它们放在独木舟中。” 
  她顺从地脱下凉鞋。他已在水中了。她想自己从舟中下来,但他伸出双手,把她像举一片棕榈叶那样举起来,放到脚脖深的水中。 
  他指着前面。“到沙滩上去。” 
  她涉着水,走过一道道水底沙梁,来到岸边。她转过身,见到他正在从水中往外拖独木舟,并把它楔进岩石问。 
  他来到她面前后,抓起她的胳膊,领着她穿过一大片棕榈树,像拖把一样的树梢高耸夜空,经过一个浅湖,到达一块草地,然后沿一个缓坡下到一个小小的厚沙滩,沙滩像星光一样闪烁着。 
  “这是环礁岛的朝海一面,”莫尔图利说。 
  他们身后的封闭的湖水平静如镜,而大海那边的浪花却在闪动荡漾。在此,他们面对千万英里长风和海浪,看着巨浪顶着白帽,滚向这个小岛,碰碎,展平,冲到沙滩上,大海与黑暗相接,无边元际,白色的浪花朝他们冲来,好像一个白色军团在进攻,被沙滩纷纷击落马下。 
  “很壮观,”雷切尔低声说。“很高兴你带我到这儿来。” 
  莫尔图利躺到了沙滩上,伸开他那黑黝黝的身躯,然后双手抱头仰面朝天。她坐在他身旁,支起两膝,把裙子盖在上面,一阵微风溜进裙下,轻拂着她的双腿。 
  很一长段时间,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没有必要说话。但当她发现他的眼睛正在看着她时,她立刻打破了这种静谧的气氛。她要讲一讲他早期生活的一些事情,他就给他唠一些早年的回忆。她几乎没有听到他讲了什么,但却听到了海浪冲出黑暗,冲刷沙滩的声音,她惊奇的是这种声音同昨晚爱特图发出的爱的呼喊是那么和谐。不知不觉,她想提提昨晚的事,她亲眼见到的事。她抑制住棕榈汁产生的冲动,代之以回想起他们在分析治疗过程中的某个片断,她问他有关几年前的一次节日,在那一周中他拥有12个已婚妇女。他谈到他很喜欢她们,欣赏她们各不相同,她则一直在总结自己的乏味可怜的爱情生活,那个来自明尼苏达的结结巴巴的男大学生,三次同远在卡塔林娜的那个已婚教授在一起,同乔调侃。 
  突然,她说,“你带她们来过这儿吗?” 
  莫尔图利似乎很吃惊。“什么?” 
  “你曾带你的女人到这个珊瑚礁上来过——并给她们爱吗?” 
  他用一只时支起身子。“是的,很少。” 
  她感到烫得出奇,前额、脖梗、手腕都火辣辣的。她用一只手扇着风。 
  “你没事吧?”他想知道。 
  “我很好,只是感到有点热。” 
  “那我们游泳。” 
  “游泳?” 
  “当然,晚上的水很奇妙。你会感到比以往的感觉都好。”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我——我没有游泳衣,”她说,说出来又感到难为情。 
  “不要游泳衣一样游。”他等待着,然后和蔼地笑了笑。“这不是美国,另外,我保证不看。” 
  她想说不,想对同他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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