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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太后有喜-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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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越过云屏,就听到了浴池内传来的酸腐味,“嬴稷这小子当真是缠人的紧,怎不见他娘这副性子。”
  
  我抿了抿唇,夷这是在抱怨呐!“嬴稷不随我。怎么,你喜欢我缠着你么。”
  
  夷倚身靠在池壁,我走进去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他面对着我的方向看来,他说:“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你会不会这样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这言外之就是我做不出缠人的样子!其实我很想告诉夷,芈八子不会,南西西会。
  
  夷依旧靠坐在那头的池壁,抬手示意着我。我绕手松了束腰带,外衣里衫一一滑落。我看着夷,手却未停下除去剩余的衣物。我说:“如果你喜欢,我也许会缠着你。但,你能让我缠多久,这又是一个问题了。”我淌入浴池,朝着夷的方缓缓靠去。
  
  这池底不是平坦的,两头浅,中间深,一般我都不会跑到浴池中间撒欢,除了在两端泡着,几乎就没涉足过池中。待我走到将近一半的时候,水已至我的颈下,我滞步不前,等着夷过来。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缠一辈子。”夷靠过来的时候伸手就将我拉进怀里。
  
  我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紧了紧,“我怕你到时候闲我烦。”这女人一旦老了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况且夷还比我年轻,我老的时候他也才将壮年,一辈子的话可听不可信。我只权当他这是在哄我开心,并未当真。
  
  。
  
  夷却似来了劲,揽着我回到池边,让我等着,自己匆匆的跑回寝室。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匕首,我被那亮晃晃的森森寒气吓了一跳,不禁往后退了步,脚下一滑,却将自己栽进了水下。
  
  呛了两口水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捞回起来,我边咳着边抹着脸上的水珠,攀在夷的肩上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夷却笑了,“瞧把你吓的,莫不是以为我要杀了你吧!”他举着匕首在我面前晃了晃,似乎觉得我被吓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对于匕首,我有着莫名的恐惧,此刻再见,我已是缩着脖子直往夷的各一侧躲去,嘴里还不住的喊着:“拿开,快拿开……”
  
  夷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忙将匕首丢回到池边,扶着我的肩,低头看我时眉头纠结着:“你怎么了芈儿,别怕别怕……”
  
  夷自然是不会知道,他这样一个近似玩笑的举动,却生生的把我吓坏了。我甚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止不住的颤抖,那不是因为看到利器而害怕,那是因为想起了令我惊悚的回忆才导致的。
  
  见我这般,夷也吓坏了,抱着我就离了浴池,随手拾了一方搁在池边的浴巾将我裹了个严实,双手捧着我的脸轻轻的揉抚着,亲了亲我那略微冰凉的唇瓣,止不的自我责备着:“对不起芈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要吓唬你。”说着又将我揉进了自己的怀里,双手不住的在我背上来回的摩挲着,似要给我安抚。
  
  我忍不住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瓣,双眼紧紧的闭起,就连双手也不自觉的攒成拳头,缩在夷的怀里颤抖不住。那几近被我遗忘的恶梦再次突现在我眼前,是那样的逼真,那样的触手可及。
  
  夷被我吓坏了,不住了在我背上来回顺抚着,似要替我挥去缠绕在脑海中那些令我惊怕不已的东西。
  
  。
  
  也许是因为过分的害怕而导致身子颤栗不住,全身紧绷的似拉紧的发条,一个不经意就有可能断裂。忽觉胃部一阵抽搐,痉挛着呕吐连连,就连身子也跟着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夷将我抱回寝室,看着我时整张脸阴沉的恐怖,“芈儿,我去找宫医来。”他将我放下欲离,却被我死死的抱住不放,口中不住的昵喃:“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突然觉得颈处一麻,身子松软了下来,滑进夷的怀里倒是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夷将我轻轻放置床榻上,回头就朝外头喊去:“阿裳,快去传宫医来。”
  
  我掀了掀越发无力的眼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来,很快便陷入了昏迷。
  
  。
  
  我还以为,这样猛烈的昏迷下,至少也可以让我在梦中邂逅到撒拉天使。但很可惜,我非但没有梦到撒拉,还梦到了惠文后,那个惠文王的正牌老婆,还有他们的儿子嬴荡。我自认为在梦里梦到的东西没什么可怕的,可当惠文后凶神恶煞的掐住我的脖子让我把太后的位置还给她的时候,那种扼喉的感觉竟令我有切肤感受,我甚至连挣扎一下的能力都没有,任由着她把我往死里掐。
  
  这期间,她那个短命的儿子嬴荡一直站在旁边鼓掌叫好,他还恶狠狠的指着我的鼻子说:“本王无命久尊王位,你那个没用的儿子也休想在王位上久存。母后,掐死她,掐死她……”
  
  我企图拿脚揣他,但被两手蛮力的惠文后钳制着,整个人被提起离地,一阵阵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每每在令我快要断气的时候,又给了我一口新鲜的空气。
  
  惠文后阴恻恻的冷笑着,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她说:“你这个贱人,别以为有魏冉、戎王他们撑腰就可以只手遮天,本宫才是东宫的主子,你一个贱妾出身的人凭什么爬到我头上来。”
  
  我蹬了蹬脚,双手不甚有力的扒着她的手,艰难的骂回她去:“你这个老三八,难道你没听过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
  
  “母后,快杀了这个贱人,要不是她,当今大王本应是壮儿。”凄历声中,我看到尚在人世的武后,她身旁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是嬴荡的老婆跟儿子,瞧瞧这一家子人,斗不过人家,就想着全家总动员。
  
  我用力睁眼想让自己醒来,但我论我怎么睁,眼前都是那已被收拾的一家子——除了武后。这种要死不死的感觉令人气郁,我好不容抬起脚,堪堪要揣到惠文后的身上,就被扑上来的一小团肉肉给抱住了腿,二话不说,张口就咬。
  
  “哦。”我痛呼,蹬了蹬脚,甩他不掉。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掐架,我也骂他:“你个小兔崽子,冤有头债有助,是魏冉杀的你们,有种的跑到他梦里去掐他,看老娘好欺负是不是。”我这一通骂去,脚上顿时给力,一蹬,就把嬴壮那个小兔崽子蹬出了几米开外。武后则是哭着喊着跑去找被我踢飞的儿子。
  
  嬴荡怒红了眼,想揍我又不知道从哪下手,颤抖着手指指着我的鼻子:“你个贱人,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我,我我饶不了你。”嬴荡除了长相吓人外,其他的一无事处,他就连威胁人都是无力的。我回视着嬴荡,等着他拿我怎样。但可惜了,嬴荡在做人的时候没敢动一下粗,现在做了鬼也是一样的矜持。
  
  嬴荡除了口上无德外,基本上构不成什么威胁,比他老娘的狠绝不到十分之一,他此刻除了骂我几句话,也就只能拿眼神来将我凌迟。嬴荡挨到惠文后身后,嘀咕着:“母后,就这样掐死这个贱人太便宜她了,不如好生的折磨折磨她,也让她尝尝黄泉之下的阿鼻地狱。”
  
  我突然觉得颈上的扼制松懈了。一瞬,人已跌进冰冷的地上。我伏地挣扎着,咳嗽连连,透过眼角,我看到了几只干枯如柴、黑如地沟油的赤足出现在我面前。顺着赤足往上看,那是一张张从修罗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他们口鼻歪斜,眼珠或内陷或突兀,耳朵长的跟兔子一样,不用再作任何表情就可以将活人吓死将死人吓的死绝。
  
  惠文后在指使着他们什么,他们纷纷将视线对到我身上来,随后就朝着我伸出他们那两只仅剩骨架的手肢将我四肢抬起。
  
  “喂,老三八,你想干嘛,快放了我。”我挣扎着手脚,转头去看站在原地的一家子,他们竟朝着我挥手道别,嘴上分别可以看到,满足、得意、解气等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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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但我的周身却越来越煎熬,周围白花花的境界不见了。一瞬就变成了幽深暗黑的岩洞,洞下熔岩滚滚,火星四溅,周围匍匐着许多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我使劲挣着手脚,但钳在手腕脚腕上的枯手就像是一只只镣铐,我越是挣扎,越是折磨自己的皮肉。
  
  “你们想干嘛!快放了我,放了我,我秦国太后,我命令你们放了我……”我已经慌不择言了,在他们一步步朝着岩沿靠去时,我没来由的怕了,我怕死,我怕的要死,我不想这样死。“撒拉救我啊……”在他们抬着我一起跳下岩洞火葬的时候,我只能没命的喊着那个衰鬼天使,期望他能听到我的呼救来把我解救回去。可当我感觉烈火灼噬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天神凭空莅临到这个恶鬼之域将我解救,我甚至清清楚楚的感受着自己被一寸寸燃烧殆尽,连个碴碴也不剩。




19

19、第十九回 。。。 
 
 
  “芈儿……”呼唤声忽远忽近,似在耳边,又似在天边。我觉得我已经死了,至少最后那个画面里,我什么都没剩了,可我现在却清楚的听到夷的声音。我用力睁了睁眼,没睁开,再用力一睁的时候,只轻微的掀起了眼睑,但很快又无力的阖上。
  
  试了再试后,我终于是看到了头顶轻飘飘的漫舞着的纱纬,就像是置身在天堂,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我产生了幻觉。“天堂么……”我情不自禁的逸出一句,但听我自己的耳里却是那么的无力。
  
  “芈儿,芈儿你醒了。”不太确定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旋即就感觉身侧一沉。我扭头看去,“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无力的说着,看到夷一副颓败不堪的模样,我惊讶不小。那个容不得衣袍上沾半点灰尘,出门前必须对镜整理仪容半个时辰以上的夷,竟允许自己的脸上青渣泛滥,头发凌乱的就像是刚刚从外头撒完欢回来,眼球内布满红血丝,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从贫民窟爬出来的流浪汉,看着我的时候两眼泛起的光亮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那种感觉,星星眼中都快流出口水来。
  
  我轻抬了手,抚上那张遭劫的脸,生硬的青渣很是扎手,我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丑死了。”
  
  夷却因我这两句话,绕手就将我揽进怀里,虽热烈,却不过激,扎了我手不说,还要拿腮边的胡渣子在我脸上蹭来蹭去,活像是我养的那只猫,一见着我进门就飞扑到我脚边蹭来蹭去,腻歪的不行。夷说:“再丑你也没有权力嫌弃。”
  
  “是是是,我哪能嫌弃你。”我挣了挣,脱离夷的怀抱,夷顺势将我放到高叠的枕头上靠着,左右不停的打量着我。
  
  我不禁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我问:“怎么了,难道我也长胡子。”
  
  夷肩头一抖,连笑都显得很力,就那样闷吭了声拿下我的手,替我轻拢着垂在肩头的秀发,“你可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日。”
  
  我惊诧不住,瞪大了眼,旋即揉了揉肚子,“难怪我浑身泛力,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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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生生的喝下了两碗粥之后,夷说什么也不再让我吃了,轻拭着我的唇角,笑的可是温柔,至少没有夹杂某些特别的杂质。他说:“你认为昏迷了三天就要把三天的一口气都吃回来吗?”说着制住了我欲下榻的举动:“你现在还很虚弱,哪都不许去。”
  
  我本来已经打起的几分精神,被他这样一说,不禁又蔫了,吃完不动会发福的。我自认为很是妖娆的亮起了一个可以迷倒夷的笑——现在没有众生,能迷倒夷就可以。我说:“我在榻上躺了三天,骨头已近僵硬,你陪我到台子上走走可好。”
  
  夷犹豫了,眼波流动着似有动摇。我不遗余力的从旁再煽了一把风,“再不走动走动,这双脚该得废了。”
  
  夷二话未说,转至衣架处拿了件斗蓬回来,替我披上后就扶着我往露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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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肢一旦活络了起来,又哪里是人能控制的住。
  
  待夷将我扶上露台的时候,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撒开他的手竟自走到阳光下,虽说午后的阳光有那么点强烈,但在光明之下总比黑暗之中好。自醒来后,我的心里就一直在盘算着武后的事,她虽然被驱逐出了宫廷,但她毕竟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俗话还说的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她还是一只未死之虫。
  
  “开心了。”耳边响起夷的声音,双手自身后绕来将我环抱住,轻轻的很是温柔,不似以往。我猜他是怕把我给勒坏,这才百般温柔的呵护着,生怕把我给碰伤了。
  
  蓦然间,我想到了什么,转身看着夷问:“樗里疾是不是已经出征了。”这件事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嗯,昨日领着三千人马出征了。”夷应了声,悉心的绕手替我拢了拢斗蓬,又说:“你昏迷之事我未让他人知道。”
  
  我抬了眼,心头软软的,夷果然是知心人呀!
  
  我正美滋滋的想着,夷却皱起了眉头,扶着我的肩,低下眼看我,说:“到底因何事令你看到匕首这般惊吓。”
  
  我勾唇一笑,将头往他肩头靠去,环手抱了抱,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都已经过去了,没事的。”我知道这事不会因为杀几个人就过去,这事没那么简单。只要她们安安静静的,我一定不会再为难她们。
  
  我这样说,夷便就不再多问什么了,只是揽在我肩上的手重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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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我没想到的是,樗里疾率去的三千人马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将蒲城定克,他在以相对有利的形式下,对蒲城围而不攻。第二日向寿就飞鸽传回了当时的情况。
  
  原来蒲城将军惧恐与秦对抗,便央请了一名唤胡衍的说客出面媾和。胡衍巧舌如簧,以攻蒲弊多利少说樗里疾,认为卫国之所以为卫国,全在有蒲城这一屏障。若攻打蒲城,卫国定要归附魏国,这无疑给军力衰弱的魏国注入了一支兴奋剂,魏国的强大必定给秦国带来隐患。益魏而损秦,定会召来秦王的不满。
  
  于是樗里疾犹豫了,他将三千兵马围住蒲城而不攻,亦是在权衡胡衍的说词,若撤兵,他将难以向嬴稷交代,更会给他这个常胜将军的脸上抹黑,更更难圆他在朝中撒下壮言。但正如胡衍所说,若攻下蒲城必然会把卫国逼向魏国,魏卫联合,定然会给秦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魏国在一定程度上,与秦国都有着难以道清的纠葛。自献公时起就已连年交战,一百余年下来,大小战役不胜枚数,自樗里疾同甘茂承秦国左右相以来,二十年间更是克下魏国不少城池,若卫同魏联手,魏国首要做的事情必定是起兵伐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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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了,向寿还在信中补充,胡衍在樗里疾犹豫不下的时候又在他跟前挑唆了句,道是秦国有王有相却不如秦国一个后。
  
  阅及此,我已一把将帛书甩在地上,低喝了声,“岂有此理。”
  
  “怎么了,何事惹得你如此生气。”夷离席走来,俯身拾起被我甩在地上的帛书扫视了一眼。戏谀着说:“这个胡衍倒也有两下子,樗里疾决计是会罢兵还朝。”他半是猜测地说着,蹲身就将握在我手中笔杆抽离,又说:“你现在再写什么也没用了,樗里疾是个老顽固,你越是促他,他越是傲慢。倒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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