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作者:张廷玉-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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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即于晏安,日上数刻,犹未临朝。群臣宿卫,疲于伺候,旷职废业,上下懈弛。播之
天下,传之四裔,非社稷福也。”帝曰:“昌隆言切直,礼部其宣示天下,使知朕过。”
未几,以地震上言,谪福宁知县。燕兵既逼,昌隆以北来奏章动引周公辅成王为词,劝
帝罢兵,许王入朝。设有蹉跌,便举位让之。若沈吟不断,进退失据,将求为丹徒布衣
且不可得。成祖入京师,昌隆名在奸臣中。以前奏贷死,命傅世子于北平。
永乐二年册世子为皇太子,擢昌隆左春坊左中允。随事匡谏,太子甚重之。解缙之
黜,同日改昌隆礼部主事。尚书吕震方用事,性刻忮。当其独处精思,以手指刮眉尾,
则必有密谋深计。官属相戒,无敢白事者。昌隆前白事,震怒不应;移时又白之,震愈
怒,拂衣起。昌隆退白太子,取令旨行之。震大怒,奏昌隆假托宫僚,阴欲树结,潜蓄
无君心。逮下狱。寻遇赦复官。父忧起复。谒震,震温言接之。入理前奏,复下锦衣卫
狱,籍其家。帝凡巡幸,下诏狱者率舆以从,谓之随驾重囚,昌隆与焉。
后数年,谷王谋反事发。以王前奏昌隆为长史,坐以同谋,诏公卿杂问。昌隆辩不
已,震折之。狱具,置极刑死,夷其族。后震病且死,号呼“尹相”,言见昌隆守欲杀
之云。
耿通,齐东人。洪武中举于乡。授襄阳教授。永乐初,擢刑科给事中,历左右给事。
刚直敢言。尝劾都御史陈瑛、御史袁纲、覃珩朋比为蒙蔽,构陷无辜,纲、珩已下狱,
瑛长官,不宜独宥。又言:骁骑诸卫仓坏,工部侍郎陈寿不预修,粮至无所受,多损耗
病民;工部尚书宋礼不恤下,匠役满,不即遣归,多至失所。瑛等皆被镌责。当是时,
给事中敢言者,通与陈谔。举朝惮其风采。久之,擢大理寺右丞。
帝北巡,太子监国。汉王高煦谋夺嫡,阴结帝左右为谗间,宫僚多得罪者。监国所
行事,率多更置。通从容谏帝:“太子事无大过误,可无更也。”数言之,帝不悦。十
年秋,有言通受请托故出人罪者。帝震怒,命都察院会文武大臣鞫之午门,曰:“必杀
通无赦。”群臣如旨,当通罪斩。帝曰:“失出,细故耳,通为东宫关说,坏祖法,离
间我父子,不可恕,其置之极刑。”廷臣不敢争,竟论奸党,磔死。
陈谔,字克忠,番愚人。永乐中,以乡举入太学,授刑科给事中。遇事刚果,弹劾
无所避。每奏事,大声如钟。帝令饿之数日,奏对如故。曰:“是天性也。”每见,呼
为“大声秀才”。尝言事忤旨,命坎瘗奉天门,露其首。七日不死,赦出还职。已,复
忤旨,罚修象房。贫不能雇役,躬自操作。适驾至,问为谁。谔匍匐前,具道所以。帝
怜之,命复官。
历任顺天府尹,政尚严鸷。执政忌之,出为湖广按察使。改山西,坐事落职。仁宗
即位,遇赦当还故官。帝以谔前在湖广颇摭楚王细故,谪海盐知县。迁荆王长史,为王
府所厌苦。宣德三年迁镇江同知。致仕归,卒。
戴纶,高密人。永乐中,自昌邑训导擢礼科给事中,与编修林长懋俱侍皇太孙说书。
历中允、谕德。仁宗即位,太孙为太子,迁洗马,仍侍讲读。始成祖命太孙习武事,太
孙亦雅好之,时出骑射。纶与长懋以太孙春秋方富,不宜荒学问而事游畋,时时进谏。
纶又具疏为帝言之。他日,太孙侍,帝问:“宫臣相得者谁也?”太孙以纶对。因出纶
奏付之,太孙由此怨纶。
长懋者,莆田人。以乡荐历青州教授,擢编修。仁宗初,进中允。为人刚严,累进
直言,与纶善。
宣宗即位,加恩宫僚,擢纶兵部侍郎。顷之,复以谏猎忤旨,命参赞交阯军务。而
长懋自南京来,后至,亦出为郁林知州。无何,坐怨望,并逮至京,下锦衣卫狱。帝临
鞫之,纶抗辩,触帝怒,立箠死,籍其家。诸父河南知府贤、太仆寺卿希文皆被系。
而长懋在狱十年,英宗立,乃得释。复其官,还守郁林,有惠政。其卒也,州人立
庙祀之。
陈祚,字永锡,吴人。永乐中进士。擢河南参议。十五年与布政使周文褒、王文振
合疏,言建都北京非便,并谪均州太和山佃户。躬耕力作,处之晏然。仁宗立,诏选用
迁谪诸臣,祚在选中。会帝崩,不果用。
宣德二年命宪臣即均州群试之,祚策第一。试吏部,复第一。遂擢御史,巡按福建。
方面大吏多被弹击,禁止和买,闽人德之。还奏白塔河上通邵伯湖,下注大江,苏、松
舟楫,多从往来,浅狭湮塞,请开浚。从之,转漕果便。寻出按江西。
时天下承平,帝颇事游猎玩好。祚驰疏劝勤圣学。其略曰:“帝王之学先明理,明
理在读书。陛下虽有圣德,而经筵未甚兴举,讲学未有程度,圣贤精微,古今治乱,岂
能周知洞晰?真德秀《大学衍义》一书,圣贤格言,无不毕载。愿于听政之暇,命儒臣
讲说,非有大故,无得间断。使知古今若何而治,政事若何而得。必能开广聪明,增光
德业。而邪佞之以奇巧荡圣心者自见疏远,天下人民受福无穷矣。”帝见疏大怒曰:
“竖儒谓朕未读《大学》耶!薄朕至此,不可不诛。”学士陈循顿首曰:“俗士处远,
不知上无书不读也。”帝意稍解。下祚狱,逮其家人十余口,隔别禁系者五年,其父竟
瘐死。其时,刑部主事郭循谏拓西内皇城修离宫,逮入面诘之。循抗辩不屈,亦下狱。
英宗立,祚与循皆得释复官。
祚再按湖广。以奏辽王贵烚罪有所隐,与巡抚侍郎吴政逮至京,下狱。寻赦出。时
王振用事,法务严峻,祚上言:“乃者法司论狱,多违定律。如侍郎吴玺误举主事吴軏,
宜坐贡举非其人律,乃坐以奏事有规避律斩。及軏自经死,狱官狱卒罪应递减,乃援不
应为重罪,概杖之。一事如此,余可推矣。天时不顺,灾沴数见,未必非此。”帝是之,
以其章示法司。寻改南京,迁福建按察使佥事。有威惠,神祠不载祀典者悉撤去。久之,
以疾归,卒。
祚天资严毅,虽子弟罕接其言笑,独重里人邢量。量博学士,隐于卜,敝屋数椽,
或竟日不举火。祚数挟册就质疑,往往至暮。
郭循,字循初,庐陵人。居官有才誉。既复职,进郎中,以尚书魏源荐,擢广东参
政,有剿寇功。景泰初卒。
刘球,字廷振,安福人。永乐十九年进士。家居读书十年,从学者甚众。授礼部主
事。胡濙荐侍经筵,与修《宣宗实录》,改翰林侍讲。从弟玭知莆田,遗一夏布。球封
还,贻书戒之。正统六年,帝以王振言,大举征麓川。球上疏曰:
帝王之驭四裔,必宥其小而防其大。所以适缓急之宜,为天下久安计也。周伐崇不
克,退修德教以待其降。至于玁狁,则命南仲城朔方以备之。汉征南越不利,即罢兵赐
书通好。至于匈奴,虽已和亲,犹募民徙居塞下,入粟实边,复命魏尚守云中拒之。
今麓川残寇思任发素本羁属,以边将失驭,致勤大兵。虽渠魁未歼,亦多戮群丑,
为诛为舍,无系轻重。玺书原其罪衅,使得自新,甚盛德也。边将不达圣意,复议大举。
欲屯十二万众于云南,以趣其降,不降则攻之。不虑王师不可轻出,蛮性不可骤驯,地
险不可用众,客兵不可久淹。况南方水旱相仍,军民交困,若复动众,纷扰为忧。臣窃
谓宜缓天诛,如周、汉之于崇、越也。
至于瓦剌,终为边患。及其未即骚动,正宜以时防御。乃欲移甘肃守将以事南征,
卒然有警,何以为御?臣窃以为宜慎防遏,如周、汉之于玁狁、匈奴也。
伏望陛下罢大举之议。推选智谋将帅,辅以才识大臣,量调官军,分屯金齿诸要害。
结木邦诸蛮以为援,乘间进攻,因便抚谕,寇自可服。至于西北障塞,当敕边臣巡视。
浚筑沟垣,增缮城堡,勤训练,严守望,以防不虞,有备无患之道也。
章下兵部。谓南征已有成命,不用球言。
八年五月雷震奉天殿。球应诏上言所宜先者十事。其略曰:
古圣王不作无益,故心正而天不违之。臣愿皇上勤御经筵,数进儒臣,讲求至道。
务使学问功至,理欲判然,则圣心正而天心自顺。夫政由已出,则权不下移。太祖、太
宗日视三朝,时召大臣于便殿裁决庶政,权归总于上。皇上临御九年,事体日熟。愿守
二圣成规,复亲决故事,使权归于一。
古之择大臣者,必询诸左右、大夫、国人。及其有犯,虽至大辟亦不加刑,第赐之
死。今用大臣未尝皆出公论。及有小失,辄桎梏箠楚之;然未几时,又复其职。甚非所
以待大臣也。自今择任大臣,宜允惬众论。小犯则置之。果不可容,下法司定罪,使自
为计。勿辄系,庶不乖共天职之意。
今之太常,即古之秩宗,必得清慎习礼之臣,然后可交神明。今卿贰皆缺,宜选择
儒臣,使领其职。
古者省方巡狩,所以察吏得失,问民疾苦。两汉、唐、宋盛时,数遣使巡行郡县,
洪、永间亦尝行之。今久不举,故吏多贪虐,民不聊生,而军卫尤甚。宜择公明廉干之
臣,分行天下。
古人君不亲刑狱,必付理官,盖恐徇喜怒而有所轻重也。迩法司所上狱,多奉敕增
减轻重,法司不能执奏。及讯他囚,又观望以为轻重,民用多冤。宜使各举其职。至运
砖输米诸例,均非古法,尤宜罢之。
《春秋》营筑悉书,戒劳民也。京师兴作五六年矣,曰“不烦民而役军”,军独非
国家赤子乎?况营作多完,宜罢工以苏其力。
各处水旱,有司既不振救,请减租税,或亦徒事虚文。宜令户部以时振济,量加减
免,使不致失业。
麓川连年用兵,死者十七八,军赀爵赏不可胜计。今又遣蒋贵远征缅甸,责献思任
发。果擒以归,不过枭诸通衢而已。缅将挟以为功,必求与木邦共分其地。不与则致怒,
与之则两蛮坐大,是减一麓川生二麓川也。设有蹉跎,兵事无已。臣见皇上每录重囚,
多宥令从军,仁心若此。今欲生得一失地之窜寇,而驱数万无罪之众以就死地,岂不有
乖于好生之仁哉?况思机发已尝遣人来贡,非无悔过乞免之意。若敕缅斩任发首来献,
仍敕思机发尽削四境之地,分于各寨新附之蛮,则一方可宁矣。
迤北贡使日增,包藏祸心,诚为难测。宜分遣给事、御史阅视京边官军,及时训练,
勿使借工各厂,服役私家。公武举之选以求良将,定召募之法以来武勇。广屯田,公盐
法,以厚储蓄。庶武备无缺,而外患有防。
疏入,下廷议。言球所奏,惟择太常官宜从,令吏部推举。修撰董璘遂乞改官太常,
奉享祀事。
初,球言麓川事,振固已衔之。钦天监正彭德清者,球乡人也,素为振腹心。凡天
文有变,皆匿不奏,倚振势为奸,公卿多趋谒。球绝不与通。德清恨之,遂摘疏中揽权
语,谓振曰:“此指公耳。”振益大怒。会璘疏上,振遂指球同谋,并逮下诏狱,属指
挥马顺杀球。顺深夜携一小校持刀至球所。球方卧,起立,大呼太祖、太宗。颈断,体
犹植。遂支解之,瘗狱户下。璘从旁窃血裙遗球家。后其子钺求得一臂,裹裙以殓。顺
有子病久,忽起捽顺发,拳且蹴之曰:“老贼,令尔他日祸逾我!我,刘球也。”顺惊
悸。俄而子死,小校亦死。璘,字德文,高邮人。有孝行。狱解,遂归,不复出。
球死数年,瓦剌果入寇。英宗北狩,振被杀。朝士立击顺,毙之。而德清自土木遁
还,下狱论斩,寻瘐死。诏戮其尸。景帝怜球忠,赠翰林学士,谥忠愍,立祠于乡。
球二子,长钺、次釪。皆笃学,躬耕养母。球既得恤,兄弟乃出应举,先后成进士。
钺,广东参政;釪,云南按察使。
陈鉴,字贞明,高安人。宣德二年进士。授行人。正统中,擢御史。
出按顺天。言京师风俗浇漓,其故有五:一,事佛过甚;二,营丧破家;三,服食
靡丽;四,优倡为蠹;五,博塞成风。章下礼部,格不行。
改按贵州。时麓川酋思任发子思机发遁孟养,屡上书求宥罪通贡。不许。复大举远
征,兵连不解。云、贵军民疲敝。苗乘机煽动,闽、浙间盗贼大起。举朝皆知其不可,
惩刘球祸,无敢谏者。十四年正月,鉴抗疏言贼酋远遁,不为边患,宜专责云南守臣相
机剿灭,无远劳禁旅。王振怒,欲困之,改鉴云南参议,使赴腾冲招贼。已,复摭鉴为
巡按时尝请改四川播州宣慰司隶贵州,为鉴罪,令兵部劾之,论死系狱。景帝嗣位,乃
得赦。寻授河南参议。致仕归,卒。
自正统中,刘球以忤王振冤死,鉴继下狱,中外莫敢言事者数年。至景帝时,言路
始开,争发愤上书。有何观者,复以言得罪去。
观以善书为中书舍人。景泰二年劾尚书王直辈正统时阿附权奸,不宜在左右。中贵
见“权奸”语,以为侵已,激帝怒,下科道参议。吏科毛玉主奏稿,力诋观,林聪、叶
盛持之,乃删削奏上。会御史疏亦上,中有“观考满不迁,私憾吏部”语。帝怒,下观
诏狱,杖之,谪九溪卫经历。
钟同,字世京,吉安永丰人。父复,宣德中进士及第。历官修撰,与刘球善。球上
封事,约与俱,复妻劝止之。球诣复邸,邀偕行。复已他往,妻从屏间詈曰:“汝自上
疏,何累他人为!”球出叹曰:“彼乃谋及妇人。”遂独上奏,竟死。居无何,复亦病
死。妻深悔之,每哭辄曰:“早知尔,曷若与刘君偕死。”同幼闻母言,即感奋,思成
父志。尝入吉安忠节祠,见所祀欧阳修、杨邦乂诸人,叹曰:“死不入此,非夫也。”
景泰二年举进士,明年授御史。怀献太子既薨,中外望复沂王于东宫。同与郎中章
纶早朝,语及沂王,皆泣下,因与约疏请复储。五年五月,同因上疏论时政,遂及复储
事,其略曰:
近得贼谍,言也先使侦京师及临清虚实,期初秋大举深入,直下河南。臣闻之不胜
寒心,而庙堂大臣皆恬不介意。昔秦伐赵,诸侯自若,孔子顺独忧之,人皆以为狂。臣
今者之言,何以异此。臣草茅时,闻寺人构恶,戕戮直臣刘球,遂致廷臣箝口。假使当
时犯颜有人,必能谏止上皇之行,何至有蒙尘之祸。
陛下赫然中兴,锄奸党,旌忠直。命六师御敌于郊,不战而三军之气自倍。臣谓陛
下方且鞭挞四裔,坐致太平,奈何边氛甫息,疮痍未复,而侈心遽生,失天下望。伏愿
取鉴前车,厚自奋厉。毋徇货色,毋甘嬉游。亲庶政以总威权,敦伦理以厚风俗,辨邪
正以专委任,严赏罚以彰善恶,崇风宪以正纪纲。去浮费,罢冗员。禁僧道之蠹民,择
贤将以训士。然后亲率群臣,谢过郊庙,如成汤之六事自责,唐太宗之十渐即改,庶几
天意可回,国势可振。
又言:
父有天下,固当传之于子。乃者太子薨逝,足知天命有在。臣窃以为上皇之子,即
陛下之子。沂王天资厚重,足令宗社有托。伏望扩天地之量,敦友于之仁,蠲吉具仪,
建复储位,实祖宗无疆之休。
又言:
陛下命将帅各陈方略。经旬逾时,互相委责。及石亨、柳溥有言,又不过庸人孺子
之计。平时尚尔,一旦有急,将何策制之?夫御敌之方,莫先用贤。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