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息成奸 作者:区墨言(晋江vip2012-09-27正文完结,宫闱、朝廷)-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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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侍从跑上来回道:“侯爷,抚远将军求见!”
他神色渐冷,思虑了片刻,摆摆手道:“让她上来!”
顾曦眼波一转,继而冷下脸一言不发,刘怀瑾侧眼见了,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很快就将她打发走,你莫要胡思乱想!”
片刻后,一个宽脸深目的中年女子走了上来,见了面就笑道:“真是凑巧,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侯爷,怎么说也要上来打个招呼!”
刘怀瑾淡淡道:“将军真是好兴致,一回京就四处游玩。”
何远征径自在一旁的椅上坐下,笑道:“我一年多没回来,甚是想念京畿之地的壮美河山,正赶上休沐日,自然要来回味一番……”她视线一扫那两个年轻人,轻笑道:“原来侯爷是结伴同游,如此兴致才是羡煞旁人啊!”
刘怀瑾听她冷嘲热讽,顿时心头火气,瞥了眼沉默不语的顾曦,暗自思虑道:还是先将她打发走,免得她口不择言,让事情不好收拾。于是抑住了火气道:“我与这两位大人不过是偶遇,将军可不要胡言乱语,毁了他人的清誉。”
此时顾曦起身行了一礼道:“侯爷既然有客,下官就不便打扰,先行告辞了。”说罢,未等他回应人就离开了,张楚见状,连忙收拾了画具,行礼告退后跟了上去……
刘怀瑾看着人走远,气得胸膛起伏,冷下脸道:“镇宝,你是存心与我过不去?”
何远征讪笑道:“你的小情人自己受不住气,为何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刘怀瑾双眼微眯,心头一阵咬牙切齿,这些年来是他养虎为患,让她在背地里越做越大,剿匪一年招募了不少绿林豪杰,扩充私军、屯兵黩武,在越州是一手遮天、气焰嚣张,如今也越发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他冷哼了一声,轻笑道:“镇宝,我们是老相识了,凡事要顾着对方的颜面,不要把事给做绝了!”
何远征起身走到他面前,俯□子道:“瑾儿,你还记得我们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为了一个两面三刀的小白脸,你竟然想要跟我翻脸?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未娶夫是为了什么?!你如今却要将多年的心血白白让他人捡了便宜,我如何会坐视不理?”
刘怀瑾神色冷淡,讥讽道:“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我手上的权势,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如今你手上握着三十万的征西军,圣上又拨了五万禁军让你统领,你还有何不满足的?”他凑近了她几分,低声道:“你若是想要皇位,我也给不起!”
何远征直起身子,仰头大笑,继而又道:“瑾儿,别开玩笑了,想要皇位的是你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大的胃口,我只想要你手上的渠南九州作为安身立命之地。”
刘怀瑾面色一变,愤而起身道:“别做梦了!想拿走我的封地要看你够不够斤两,不要以为我什么事都会让步,把我逼急了别怪我不念旧情!”
何远征冷冷一笑,沉声道:“好一个不念旧情!当日我要是知道你心如蛇蝎,就不会留你一条性命,既然你不顾往日的情分,也别怪我不择手段强取豪夺!”
“那我们就走着瞧!……”两人一拍两散,各自带着人离去,等人全部离开后,悬梯下的石窟中走出两个身影……
张楚向山下望了望,笑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酒肆,不如去那里坐一坐。”
顾曦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向着灵山脚下走去……
☆、第四十三章
灵山下的古道旁;有一家老字号的酒铺;青砖灰瓦的砖木老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酒铺门前立着幡,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没有店名也不挂牌匾;却以十里飘香的杏花酿远近闻名。
张楚掀开灰布门帘;里面装饰简陋,仅有几张桌椅;还有两个文人打扮的人各自占了一桌,一面喝酒一面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个半百老翁步履蹒跚的走过来道:“张官人,您来了!”
张楚点头笑道:“李老身体可还健朗;今日又来叨扰了。”
老人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上次您留下的对子人人都说好,给我这小店也添了彩,老朽特地留了几壶酒,正等着您来!”
张楚连忙拱手道谢,见老人前去取酒,便与顾曦走到角落里坐下,顾曦环视了四周,压低声音道:“如此僻静之地,竟然会有酒家,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张楚微微一笑道:“李老并非世间凡人,他的酒家自然开在避世绝俗之地。”
顾曦微一蹙眉,疑惑道:“此话怎讲?”
张楚见她有了谈兴,有心卖个关子,故作高深的道:“此事个中缘由,等你品了这杏花酿,自然知晓……”
适逢老人送了酒来,两人连声道谢,又目送着他进了后堂,顾曦把玩着手里的白瓷酒杯,开口道:“你说他并非凡人,我为何看不出来?”
张楚但笑不语,伸手揭开酒壶的泥封,一阵沁人心脾的酒香直入肺腑,她拿过她手上的酒杯,斟了一杯酒道:“烦恼场空,身住清凉世界,营求念绝,心归自在乾坤,通达之人又岂会是凡人?”
顾曦默然不语,与此人交谈,若是从字面上理解,只会被她戏耍。不再理会她,径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甘甜清冽,细品之下,又有一丝苦涩从舌尖蔓延开来,舌根一转,后味悠长,而后只余淡淡的清香……
“好酒……”她闭眼细细品味,这酒就好比美人,青春年华短暂,容颜凋零后的伤悲苦涩自知,到了迟暮之年才看得通透,美色已成空,又有什么好执着……
“子廉可是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美人……”
张楚执杯在手,淡笑道:“说到美人,这酒倒是确有一段传闻……据说李老其实是前朝锦帝的皇夫,锦帝也并非英年早逝,而是入了灵山成仙得道,她留在俗世的夫郎苦等不归,于是就在山下开了一间酒铺,整整等了四十载才再次相见,锦帝感其情深,每年都会来此与他相聚,并留下仙酿一壶助他恢复容颜,这杏花酿就是那仙酿的配方所造……”
顾曦摇头笑道:“胡说八道,李老明明还是个鹤发鸡皮的老翁,何谈遇仙一说,乡间野谈不足为信。”
张楚轻晃着酒杯,眯着眼笑道:“自古文人多情思,以我看来,那副腐朽皮囊下说不定是个绝世佳人……我当日做了一篇芳草赋献给李老,才能有幸一尝这灵山仙酿的味道……”忽而她话音一转,正色道:“后来,我再次游历至此,见我那篇赋辞被人装裱了起来,还被旁人做了批注,署名为‘羽’,正是锦帝的小字,你说此事岂不怪哉?”
“事有凑巧,同名罢了,叫羽的人天下何其之多,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她神色淡淡的模样,张楚摇头轻叹,果然还是小时候天真可爱的多,她信口胡诌的故事都会深信不疑,大了越发不好哄骗了……
顾曦放下酒杯道:“安卿邀我前来,不会只为了喝酒谈天吧?”
张楚敛了心神,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道:“圣上让我转交给你。”
顾曦打开一看,见是十数颗南海金珠,蹙眉道:“这是何意?”
张楚似笑非笑的道:“自然是弄污朝服的补偿……”
顾曦将锦囊丢回桌上,淡淡道:“他又何必多次一举,明知只是演戏而已。”
“心中有情口无情,这戏如何演的下来……”
顾曦拿起那锦囊用力一握,十几颗珍珠在手中化为细粉,“不如拿来下酒,或许还有些用处。”
张楚拦住她的手道:“阿堵之物只会污了酒的味道……”
“用之无用,弃之可惜,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你从一开始不就已经做了决定,难道心中仍有疑惑?”
顾曦沉默半晌,缓缓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我的心……由始至终没有向着任何人……”圣上也好,安国侯也罢,所谓的爱不过是施压的借口,无论作何选择,她都必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张楚淡淡道:“若是我猜得没错,你选择了那人是觉得相比之下,他更易于掌握。”
顾曦微微颔首,“明面上他是女子,日后有些事他也不能逼着我去做。”他不可能放弃帝位,就不能逼她成亲,两人的关系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
张楚摇头轻笑道:“他此时不逼你,是因为威胁尚存,等他日后独自掌权,想如何拿捏你不是轻而易举,你可别忘了,他是当今圣上,生杀大权予取予夺,此时藏拙难保日后不会露出锋芒。”
“我自然有这种考虑,若我能掌握兵权,等事情一了结,就向朝廷施压放我离开,到时候谁又能奈我何!”
张楚摩挲着杯沿,淡笑道:“如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了无时,如果想等事情了尽了才脱身,则永远没有了尽的时候,到了那时,你就真的愿意离开吗?”入局容易,出局难,人的本就是无休无止。
顾曦垂眼不语,半晌后才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有家室所累,由不得己。”若是他们以澜轩作为要挟,就算她的防范再严密,也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与其整日提心吊胆,还不如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一时不再言语,各自饮酒沉思,隔了半晌,顾曦开口道:“你为何要帮我,难道是想背叛侯爷?”时至今日她也摸不透这个人,对她始终是有保留,以她的才能他日未必愿意屈居人下,两人相交必然不会长久。
张楚心中了然,她由始至终不会信任她,闻人善则疑之,闻人恶则信之,此乃满腔杀机也,若是真有一日她会命丧他人之手,除了她绝无旁人,思及此她苦笑道:“我什么也没做,何谈背叛,若是这局无论谁胜出,都对我毫无影响,才是最好的保命之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最起码我们此时的目的是一样的,子廉也不必过于猜忌,私下里我确实视你为知己,日后相处下来,你自会明白我并无恶意……”
顾曦微微颔首,继而笑道:“安卿多虑了,毕竟你我立场不同,我也是一时好奇罢了,我们不谈这些,来好好干一杯!”说罢,举杯相敬,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融洽。
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间喝了几大壶酒,顾曦双眼迷离已满是醉意,张楚按住她的酒杯道:“时辰不早了,你也醉了,我们回城吧。”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笑道:“我没醉……不过……天快黑了,我确实该回家了……”说罢,脚步虚浮的向门口走去,张楚连忙扶住她,扬声向李老告辞后,便扶着人出门而去……
此时暮已西斜,走在山间小道上,顾曦的头歪在张楚肩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张楚将她的胳膊架在肩头,轻笑道:“没想到你酒量如此不济,那杏花酿又后劲极大,你喝酒如牛饮怎会不醉。”
听她嘟嘟囔囔的回了一句,她摇头苦笑,搂紧她的腰道:“你撑着一点,到了前面的官道,就拦一辆马车入城。”
话音刚落,那人头一歪,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整个人呼呼大睡,她轻叹了一口气,蹲□将她负在背上,她外表看似孱弱,背着一个高大的人,脚步却依然轻快,顾曦微微睁开了双眼,见她展开了身法,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如履平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闭上眼又是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不一会儿就行至山外的官道旁,张楚侧眼看向肩头,轻唤道:“子廉?”那人毫无回应,不时还发出一阵呼噜声。
她将人放在路边的大石上,掏出锦帕替她擦了擦额上的热汗,含笑道:“怎么醉成这样,下次应该找一间茶楼才是……”说罢,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城郊十里外有一处花影湖,湖边有一座闲人茶舍,以清溪绿芽著称,有机会也想让你品尝一番……”
顾曦靠在一旁,耳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竟察觉出一丝无奈,一丝寂寥,若非对此人根本毫无印象,她真会怀疑两人是否是旧识,张楚对她总是莫名的亲近,是发自真心还是惺惺作态,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此时有马蹄声传来,耳旁的话音一落,身子又被人扶了起来,隔了一会儿,终于上了马车,在有些昏暗的车厢里,她微微睁开了眼,张楚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搂抱着静静而坐,她身子一僵有些抗拒,又怕她起了疑心,连忙调整了内息缓和下来。
马车十分颠簸,张楚将她搂的很紧,只是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她一时醉意涌了上来渐渐有些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轻唤了一声“子廉”,她猛地清醒过来,又听那人唤了几声,似是见她未醒便放下了心来,语气有些动容的道:“曦儿……我是楚……”那话音一顿,便再无声息,她心头一震,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张楚心头一酸,哪怕是对着沉睡的人,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说出来又能如何,她未必会记得,就算她还记得,以两人的身份,她也绝不会回应,只会招惹她的厌恶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搂紧怀里的人不再开口,狭小阴暗的车厢里,就如同当年在破庙一样,两人相依相偎紧密不分,只有此时她才看不到她眼里的防备和疏离,自欺欺人的温暖也足以让她享受一时半会儿的宁静。
突然怀里的人身子颤了颤,喉头滚动了几番,吐了她一身,她连忙掏出帕子擦着她的嘴角和前襟,顾曦微眯着双眼,瞧着她低头忙活,眉宇间竟没见半分的嫌恶与厌烦,着实让她吃了一惊,难道她知道她是在装睡试探她,若真是如此,此人的心机该有何等之深!
一路行至了顾府门口,已是夜幕降临,张楚将人送进了府中便匆忙离去,顾曦被人扶上了床榻,却仍是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楚澜轩一面替她收拾一面轻声怨道:“怎会醉成这副模样,不会喝就别要命的喝,要是伤了身子怎么办!”
等他转身离开,她缓缓睁开了双眼,望着帐顶出神,张楚这个人若真能为己所用,无疑是如虎添翼,就怕她心怀不轨,日后弄得不好收场……
她思虑百转,仍是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这世上怎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对人好,绝对不可能……
思来想去竟是迷迷糊糊入了梦境,一阵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一睁眼见自己走在狭窄的巷道上,熟悉的青石板路,斑驳的墙面,竟是回到了秦州的故居,此时天色昏暗,看不出是何时辰,她向前缓步而行,见前面是一间废弃的破屋,一颗心禁不住咚咚狂跳了起来,脚步顿在原地,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破屋里突然传出嘶哑的哭喊声,她紧咬了牙向前走了几步,透过破窗向里望去,里面仅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面正纠缠着两个身影,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压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伸手撕扯着她的衣襟……
“你为何不是男子,你若是男子,我就娶你做夫郎!……”女子的话音刚落,衣衫撕裂的声音响起,那孩子白皙细嫩的身子显露了出来,她死命推拒着那女子,哭嚎道:“放开我!……放开我!……”
那女子一声狞笑,俯身啃吻着她的肌肤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不是很亲近我吗?再叫一声徐姐姐听听……”她的手在那孩子身上来回抚摸,邪笑道:“你这身子真滑溜,比倚红院的小倌还要细嫩,将来绝对是个要人命的主儿!”
见她不消停的扭动挣扎,女子面色一变,扬手给了她一巴掌,狰狞道:“我亲自料理你,是看在你我的情分上,若是我将你卖到那些喜好娈童的大官手里,管教你生不如死!你还是乖乖让我玩了,我包管你舒舒服服的……”伸手在她那有些红肿的脸颊上摸了一把,一脸yin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