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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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终于没办法继续装傻，停下手中的动作，“这就是你想要的？”
“……嗯。”
“为了这个，你今晚才做出这些举动？”
贪欢不说话，屋子里沉闷地让人窒息。许久，她轻声道，“我只想带着元固离开幽冥谷，完成师父的命令。”
裴锦垂眸掩饰瞳孔深处的痛苦，身体一动不动，“你当真不愿意选其他的路？你就没有其他想要的？”
“我想要天下第一，这个之前我说过。”贪欢思考很久，停顿很久，“或者，你可以让时间倒回去？让以前发生地事情都消失不见？”
裴锦脸色惨白。屋子里的旖旎气氛顿时消散不见。
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贪欢感到身体有点凉。事情进行到这步，是不是算失败了？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可贪欢不舍得站起来，依旧保持原有的姿势。身子从内到外的冷，唯一温暖的地方就是和裴锦接触的地方。
“睡觉去吧。”裴锦拍拍她的肩膀，他依旧将她抱在怀里，“别多想了……”正在说话间，门外传来脚步声，不多时，裴孤漠和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就站在门外，女子看到这副画面只是怔了怔，然后展颜微笑，“锦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来人正是舒云瑶，一脸的风尘仆仆，“我连夜赶来急着见你，你真让我伤心，居然在幽冥谷温香软玉舒服得紧。”
“锦儿！”裴孤漠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你在干什么？”
裴锦沉下脸不说话，只是将贪欢搂得更紧。
舒云瑶柔柔一笑，优雅地走向贪欢，待站到她面前后弯腰捡起她的外衣，贴心地披在她身上，“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出去？我有事想和锦哥哥聊聊，不希望有外人在场，如果你没有房间的话，我替你安排。”
贪欢的眸子淡然无情绪，轻轻拍开她的手，“不要碰我。”说话间杀气若隐若现，她想杀了这个女人，抬眸看一眼舒云瑶，再瞥一眼裴锦，贪欢又垂下脑袋，现在动手她就是傻子，要杀也要杀得不动声色。
“锦儿，你是不是该给云瑶一个解释？”裴孤漠看到自己儿子和那个魔教妖女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就心生后怕，他很庆幸这一幕只有两个人看到，否则恐怕真要杀人灭口了。
“裴盟主不必担心。”贪欢似笑非笑；“只是未遂。”
裴孤漠气得吹胡子瞪眼。
“锦哥哥对女孩子一向都很温柔，如果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请不要介意，我替他道歉。”舒云瑶说话很有正室之风，抿唇浅笑，“女孩子要自重，不要以为你的感情就是最伟大的。如果你喜欢锦哥哥，就不要害他。”
“舒云瑶！”裴锦不悦地喊了一声，“别说了。”
舒云瑶一脸的委屈，身体妖娆地缠上裴锦，脑袋埋在他的肩上，“锦哥哥，不要凶人家啦，我也是为你好。”
贪欢眯眼，迎上舒云瑶示威的目光，她坦然自若地穿好外衣，昂首阔步向外走。
“站住！”裴孤漠出声。
贪欢站住不动，并未回头。
“当初你在武林同道面前与锦儿撇开关系，我很感激你。那么这次回来，请你不要再纠缠锦儿。”裴孤漠妄图劝服贪欢，“若是如此，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贪欢沉默，心头像针尖一样地疼，她跨开步子，继续昂首挺胸向外走。猫哭耗子一样的慈悲，她不需要。
“锦儿，你干了多少？”看到她走远了，裴孤漠立刻转首逼问爱子，“你做事情考虑一下后果行不行！”
“我有考虑。”裴锦点头，他不介意给贪欢一个名份，“你看到多少，我就干了多少。”
“锦儿！”裴孤漠瞪他，想不出该说什么，斥袖离开，“你好自为之。我把云瑶送来了，你跟她慢慢谈。”
木门被重重关上，屋内的灯火也被风扇得暗了暗。
舒云瑶笑眯眯地瞅着他看，“你把爹给惹火了，真有那么喜欢那个伍贪欢？”
“与你无关。”裴锦淡淡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有关我们的婚约……”
“如果你想谈的是这个，那现在就可以出去了。”裴锦不冷不热道。
舒云瑶碰了一鼻子灰，眼眸深处划过一丝伤心，“刚才是开玩笑的，我只是来告诉你，唐微雨来找过我了。”
裴锦缓缓抬头，“他说了什么？”
“如果你们找回孤尘剑，他让我趁机偷来，然后，”舒云瑶拿出一包药，“让我废了裴盟主的武功。”
裴锦笑得漫不经心，凝视她的眼睛，“唐门现在的主人是唐家大少爷，我可以把唐微雨的行动看成是唐门的主意吗？”
“我不知道。”舒云瑶柔顺地摇头，“我跟唐门最大的接触就是唐微雨，其他的不知道。”
“舒云瑶，别在我面前耍把戏，我不是那么温柔那么君子的人。”裴锦冷笑，“你既然选择了裴家，就拿出诚意来，否则最后两头都讨不了好！”
舒云瑶眼眶一红，她一把抱住裴锦，死死地狠命地抱着，“如果你愿意娶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甚至不介意你和伍贪欢藕断丝连……”
裴锦拉开她，“我不喜欢你。”
舒云瑶嘴唇颤抖，“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裴家？”玉指葱葱，指着裴锦，“只是因为你。”
夜幕遮盖了所有的光芒，连月光都被乌云挡住了。
贪欢一个人静静地走着夜路，眼睛望着双脚，兀自出神。她甚至都没发觉洛宜跟在自己身后走了好长一段路。
贪欢轻轻叹一口气。
洛宜也叹气了，“看你的样子，失败了吧？”
贪欢吓一跳，回头道，“师兄，你轻功越来越好了。”
是你防备越来越差了吧？洛宜的紫眸闪过一丝幽光，他爽朗一笑，“我不问你刚才的事情，问了只会让你再难过一次。贪欢，如果心情不好，要不要我陪你练会儿剑？”
贪欢颔首，“好。”
洛宜后退一步，正好距离贪欢一剑身的距离，他拔出孤尘剑，雷厉风行的一剑，划破空气呼啸。贪欢的发丝被剑气被吹乱了，她匆忙间抬手抵挡，竹纹剑“咣当”一声，有些承受不住。
洛宜不等贪欢做好防御姿势，反手又是一剑，直刺她周身几大穴道。
“师兄，”贪欢无奈之下勉强用竹纹剑挡住，“不用这么拼吧？再这样下去，竹纹剑会断掉的。”
洛宜但笑不语，身体向下一滑，孤尘剑向上遥指，刺向贪欢眉心。
贪欢神色凝重，终于拿出全力相抗。师兄是玩真的，不像平时的比武，她催动内力，剑芒覆盖在竹纹剑四周，平平一剑扫去，看似没什么威力，可只有她的对手才知道这一剑有多恐怖。
洛宜连续三个翻转，以为自己避开了，可肩上的衣服仍旧划破。他长吁一口气，回头就看见自己身后的那棵古树替自己承受了贪欢那一剑，已经被拦腰折断。
“这些日子没见你练武，不想还是进步得这么快……刚才的声响会惊动其他人，”洛宜仰望星空，紫眸微眯，“贪欢，元固我们应该是带不出去了，作为补偿，你要去杀了唐微雨再逃吗？”
贪欢盯住他不说话，许久笑道，“不完成师父的命令没关系吗？”
洛宜摊手道，“我们的实力做不到。”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已经通知师父了，他正在赶来的路途上。”
听到这句话，贪欢身体微微一缩，鸡皮疙瘩也一个一个跳起来。“师父要来？”
洛宜含笑点头，“唐微雨还在养伤，现在是杀他的最好机会。”
贪欢还是盯住洛宜看，一瞬不瞬的，“师兄，你现在可以把孤尘剑还我了吗？”
洛宜爽快地把剑递给她，“当然可以。竹纹剑也还给我。”
贪欢将孤尘剑收在手里，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待她抬头时笑容可掬道，“好啊，有师兄帮忙，一定可以了结唐微雨！”
是时，唐微雨正躺在床上发呆，心中无限悼念那条死去的小青蛇。
忽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只看见一道银光闪向自己胸口。唐微雨一惊，大声喊道，“唐零！”
贪欢身侧立刻遇到攻击，唐零如鬼魅般从窗户跳进，然后左手一掌拍向贪欢腹部，眼见贪欢灵活地躲开，唐零右手举剑而击，刺向贪欢天灵盖。
贪欢皱眉，剑星虚晃，密密麻麻地落在唐零身上。连续四五招缠斗下来，她才发现洛宜竟是半点也没有帮忙。趁着空隙回眸望去，只见洛宜面带笑容地站在一旁，望着她，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贪欢此时已无暇顾及洛宜的反应，唐零的身手很好，在唐门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屋子里乱糟糟的，唐微雨气喘吁吁地站在墙角，冷眼盯住贪欢，一边又开口唤人，“唐长老，你且进来帮我擒人。”唐明就住在唐微雨隔壁，他发现隔壁有动静，再听到唐微雨的声音自然就走过来。
贪欢觉得自己像被毒蛇盯住一样，唐微雨没有叫外人来，这里三个全是唐门的，说明这家伙擒住自己之后并没有交出去的打算。再看一眼洛宜，他还是静静站着，望着自己在笑。
屋子里杀气磅礴，床褥凌乱地掉在地上，桌子边沿已经被剑气砍出好几个坑坑洼洼。贪欢深呼吸一口气，再深呼吸一口气。孤尘剑在手上的感觉分外熟悉，真正的对手是唐零，但同时还要提防唐微雨和唐明的暗器偷袭。
洛宜眼神幽暗，竹纹剑紧握在手，杀了她吧，永绝后患，但是，内心的矛盾却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道得清的。
贪欢伸个懒腰，眼睛亮亮的，孤尘剑随手耍了两下，瞬间，她躬身跃至唐微雨面前，半粒灰尘都没有扬起，她如若疾风，手指巧妙伸缩，孤尘剑就削向唐微雨的鼻子。见此情形，唐零阻挡不及，他只有甩剑出手，直接袭击贪欢后背。
贪欢虽想杀唐微雨，但更珍惜自己的性命，于是干脆地收回孤尘剑，三下两下就跳开了。同时，唐明射出一个暗器，他动作幅度极小，可贪欢还是发现异常，单脚着地，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动作一气呵成。她正想再次进行下一次攻击，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凉气，堪堪回首，一柄长剑刺来。
剑身上刻着熟悉的，漂亮的竹纹。
没有杀气，可是贪欢看见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
一眨不眨的。
第四十八章
她从裴锦那里出来的时候，洛宜提出比武应该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武功，以此估量自己能不能成功刺杀她。他诱她来杀唐微雨，一开始不出手是想逼她至绝路，借唐门的刀杀人，或者是想趁此机会偷袭，以求万无一失。贪欢苦笑，是她想太多了吗？
刀光剑影中，贪欢一要避开唐门的攻击，另一方面还要面对洛宜的突击。她面不改色，想依仗孤尘剑的锋利去跟竹纹剑去硬碰硬。手腕一晃，贪欢才摆出剑势，只见洛宜的目光穿越过她，竹纹剑突然刺向唐微雨的方向。
仿佛听见洛宜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贪欢一怔。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下水流湍急的长河，最后却发现水面只淹没至胸口处。
唐微雨连退三步，面色一沉，他从怀中掏出千山密雨针，对着洛宜就想投掷过去。
“微雨！”唐明喊道，“不要！房间太小！”会波及自己人。
唐长老的后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唐微雨一听就明白。他眉头狠狠的拧在一起，又将千山密雨针给收回去了。
洛宜剑花飞舞，虚晃一招，实晃一招，可连续好几招也没办法晃点过唐零。在他缠住唐零的时候，贪欢看准时间跃至唐微雨面前，剑尖斜斜地削过去，唐微雨匆忙弯腰闪躲。孤尘剑削下他一束长发，零零散散地飘落地面。
贪欢冷笑，“唐微雨，如果这样都还杀不了你，我学武就白学了。”内息从丹田开始向四周扩散，她撤去全身的防御，所有内力都用于攻击。白玉般的肌肤上染上薄薄的血色，贪欢的黑眸中沉淀下所有情绪，孤尘剑在空气中震动，一剑平刺。
如雷电般迅猛的一剑。
速度力道均是无可挑剔。
谅是见多识广的唐明唐长老也忍不住惊呼，“微雨！小心！”
话音未落，孤尘剑已然穿透唐微雨的胸口。贪欢淡淡抽回剑，看到唐微雨不敢置信的目光射来，他微张着嘴，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倒下地面。
洛宜见状急忙拉住贪欢的手，趁着众人失神的时候拉住贪欢逃出屋子。夜幕暗黑。幽冥谷树林不少，他们很快就失去踪影。
唐零并未追击，果断地封住唐微雨身上几大要穴，止住他的流血。唐明冷冷望向窗外，“哼，那两个小崽子是百里流觞的弟子吧？胆子倒不小。”
唐微雨疲惫地睁开眼，“嗯……”
“算你捡回一条命，”唐明道，“那丫头下手够狠，如果不是因为你心脏长在右侧，刚才那一剑肯定能让你去见阎王。”
唐微雨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贪欢跟着洛宜在夜路中奔跑，越跑越快，凉风刷刷往后吹，两边的景色不断向后倒退。贪欢的脑子异常冷静，她知道，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洛宜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杀了自己。怎么办？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还是说出来问个清楚？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师父到了以后再做打算。”洛宜望着贪欢，欲言又止，“刚才……”刚才那一剑他要怎么解释？贪欢这么敏锐，肯定注意到了。
贪欢沉默一会儿，“我有什么地方得罪师兄了吗？”
“……没有。”
贪欢又沉默一会儿，不再拐弯抹角，“师兄，你刚才是想杀了我？”
洛宜沉默的时间更久，面对贪欢认真的目光，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一时着了魔，我嫉妒师妹的天赋……放心，以后不会了，师父禁止同门相残。”
贪欢觉得自己被搪塞了，但看洛宜的神色明显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即使继续下去，他恐怕也不会说实话。“好，那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师父，不会再提。”
洛宜松一口气。
远处有一大片火光，许多人拿着火把在四处搜索。树木在灼灼的火焰之下投射出黑乎乎的影子，风声婆娑，虽然有这么多人，可夜晚依旧安静，可见来搜索的人全部是顶尖高手。
贪欢与洛宜屏住呼吸，悄悄躲在巨大的岩石后面，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贪欢黑溜溜的眼睛注视一切，看见杜随之懒懒散散地看来又看去，不像在找人，倒像在散步。她移开目光，又看见裴锦焦急地四处张望，他的目光突然定在自己这个方向，然后疾步走来。
他发现自己了？贪欢顿时心跳一百二。可惜，裴锦走了两步又转开方向，向其他地方走去。
“一些人继续在这里搜查一下，其他人去别的地方找！他们逃不远的！”
时间缓缓流逝，留在这里搜索的人越来越少，几个高手都离开去别的地方寻找，警戒松懈下来。贪欢终于敢轻声说话，“我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吗？”
“……其实也没地方可躲。”洛宜略一思索，“元固那里肯定有很多人去把守了，我们也不可能去找杜随之，那个人不可信。”
两人顿时沉默下来，忽然，贪欢感觉身后有人走来，想躲已是来不及，来人速度很快，她和洛宜也不可能现身在众人面前。于是两人握紧武器，打算那人一看见他们后就立即杀人灭口。
剑光闪烁，来人也极其机敏，仿佛预料到会遭受攻击，举剑相挡，“别动，再打我就喊人了。”
贪欢停止动作，可孤尘剑还是拦在身前，防范对手突袭。
天空乌云游移，弦月展露头角。月光照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