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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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随之一愣，然后苦着一张脸，“我觉得，你应该是个珍惜生命的好孩子。”
贪欢笑了。初生之犊不畏虎，她根本没听说过千山密雨针，于是仗着自己剑快，直接连剑带套地横扫过去。
气势如虹。
杜随之脸色一变，手上一用力，按下千山密雨针。
裴锦也是脸色剧变。
一声轰响，满天银光。
裴锦拉住贪欢的手，直接往悬崖下跳去，他身上还是中招几下。掉下去的时候，裴锦眼力极快地拉住迎客松的树枝，一手拉住树枝，一手拉住贪欢。两人就这样堪堪避过这天下第一暗器，危险重重地悬挂在万丈高空中。
第十三章
悬崖顶上风声呼啸，衣袂飘飘，带点冷劲的风势刮在面颊上。
千山密雨针的毒素蔓延很快，裴锦的脸色渐渐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身上的力气逐渐流逝，他的手快要支撑不住了。
杜随之的脑袋从上往下望，叹道，“何苦呢？我说过，我想要的只有孤尘剑。”
裴锦冷目严峻，声音简短道，“理由。”
杜随之眨眼，笑眯眯得伸出手指点在唇上，“秘密。”他用两个字问，他就用两个字答。
贪欢的神情有些沮丧，可感到手上传来的阵阵颤抖，她抬眸望向裴锦，沮丧也就变成了担心。“上得去吗？”
裴锦淡淡看她一眼，不忍骗她，“不知道。”事实上，现在任何人轻轻一推都能把他推下悬崖。
杜随之好整以暇地笑道，“裴公子不用勉强自己硬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适当软弱一下也没啥丢脸的。”
贪欢的目光平静无波，孤尘剑还握在她手里，“杜随之，接下来你想干什么？”只要她想，在杜随之手上没有千山密雨针的情况下，她有把握在杜随之胸上钻个洞，如果要死也能拉他陪葬。
“这个嘛……让我想一想。”杜随之佯装苦恼，以拳击掌，“这样吧，你把孤尘剑给我，我就拉你们上来？”
“你骗人。”贪欢一针见血。
裴锦面无表情地笑了，“杜随之，不要玩这种骗小孩的把戏，即使把孤尘剑给你，你也不会留下我们的活口，一旦把我们放上去，你的性命就危险了，不是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裴锦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以你杜随之的脾性，会让自己的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中？”
杜随之也不否认，点头笑道，“裴公子好眼力，要不这样吧，你们把孤尘剑给我，我就立刻离开，能不能活命看你们的造化……”
贪欢看他，“你骗人。”
杜随之神色一僵，脸皮厚的又露出笑容。他把手探进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物体，眼熟得很，正是千山密雨针。“如果你们不把孤尘剑给我，那么，我再用一次，这次你们能躲过吗？”
贪欢脸都黑了，他怎么还有啊？哪来这么多钱？不是说要一万两银子一个吗？
裴锦的眼睛几乎失去焦距，眼前模糊的影子让他分辨出那又是一个千山密雨针。低低一笑，有些悲哀的味道。天要亡我！没想到他裴锦不是死在百里流觞手里，却是死在一个没半点武功的奸商手里。
杜随之笑容可掬，“那么，给还是不给？做出决定了吗？”
贪欢双眸一瞬不瞬地盯在杜随之脸上。杀？还是不杀？趁他一个不在意，直接把孤尘剑掷向他心脏，一剑毙命。不过，即使拖他一起死，他们也没办法爬上悬崖，以现在的裴锦来说，已经没有可能了。
手上的孤尘剑越捏越紧，贪欢在心底叹一口气，算了，她不舍得啊，这是她第一次得到的礼物，她喜欢的人送给她的礼物。她还想活下去，和裴锦一起活下去，赌一赌吧。
“刷”的一声，贪欢举起孤尘剑一剑划破裴锦的衣衫。
杜随之一怔，“你想干什么？”
贪欢甩都不甩他，对着裴锦甜甜一笑，“你的眼睛还能看见吗？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好歹得试试，对不对？”看着裴锦微弱地点头，贪欢又道，“学着我的样子往下跳。”话音一落，她拉开自己的外衫，反手一脱，双手敞开作为支干，衣衫像翅膀一样在身上撑开，整个人就像风筝一样像悬崖下飘去。
杜随之吃惊地张大嘴，瞠目结舌。
裴锦微微一笑，也学着她的样子向下跳去。
虽然有衣服撑着增加阻力，可两人落下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慢，一会儿工夫，杜随之就看不到这两人的身影了。他长叹一声，懒洋洋在坐在地面上，心疼地嗟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亏损我一万两银子。”
天空很清朗，蓝天白云，悬崖上还在呼呼地吹风。
贪欢掉落的时候尽量往有树的地方靠，一路摔下去，一路折断树枝，最后掉在草地上，全身上下折断了好几根骨头，她眼一黑，就昏迷过去。闭上眼前的一霎那，她不忘搜寻裴锦的身影，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贪欢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被雨淋醒的，身上湿湿答答的，冷得全身发抖。骨头断了好几根，万幸的是内脏没有太大破损。她的眼睛看来看去，摸摸自己的腹部，怎么办？孤尘剑还被她捏在手里，可惜却找不到裴锦。
裴锦身上中毒了，受伤应该比她更严重。贪欢一脸焦急，可惜自己行动不便，她缓缓挪动自己的身子，躲进一个小山洞，暂时避雨。
太好了，活下来了。
山洞里很潮湿，还有蚯蚓在爬啊爬。贪欢醒了又晕，晕了又醒。张开眼睛就能看到蚯蚓在眼前爬来爬去，有时候还会凑到她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从地上起来，双手吃力地撑在岩壁上，肚子已经饿得天昏地暗，饿得胃发疼。
天空半明半暗，微微的霞光笼罩在上空。雨已经停了。
贪欢捂住自己的腹部，一步一步向外移动。额上因疼痛渗出冷汗。裴锦会在哪里？他身上的毒要不要紧，一边这样想着，她一边寻找他的身影。悬崖底下仿若仙境，青草幽幽，泉水清清，还能听见鸟叫虫鸣，花香四溢。
裴锦躺坐在一块大岩石前，眼眸半垂，似是听到声响，眼眸一抬，看到是贪欢，竟是笑了一笑。
终于找到了！贪欢急急忙忙走过去，看着他黑败的脸色，忧道，“裴锦，要不要紧？”
“……要紧。”裴锦有气无力。他已经运功在逼毒了，逼出一大部分，但身上还是提不起劲。唐家的暗器果然冠绝天下，连爹都有三分忌讳，他这次中招实在是糟透了。裴锦抬眸望着贪欢焦急的神色，安慰道，“不过，死不了。”
贪欢的眉头皱起来，她一把掀开裴锦的衣服，他身上中招的地方已经没有千山密雨针，不过留下三个小黑点。
裴锦尴尬道，“贪欢……”话说到一半，贪欢已俯下身去，张嘴去吸他的伤口。光赤的上身刚接触到她的嘴唇，裴锦全身一震，面色潮红，惊吓中移开身子，“你干什么？”
贪欢简洁道，“吸毒。”
裴锦无奈，“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贪欢摇头。
“你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吗？”
贪欢想了想，摇头。
“不要这样，”裴锦道，“如果毒转嫁到你身上就不好了，你内力不够深厚，届时逼不出毒素，也就一命呜呼了。”
听到这话，贪欢犹豫了，不敢再碰他。
“如果你想帮我的话。”裴锦面露微笑，“能不能把孤尘剑借我一用？”
贪欢伸手递出宝剑，伸到一半又缩回去，迟疑道，“你会还给我的吧？”
裴锦苦笑，“当然，这柄剑已经是你的了。”他从贪欢手里接过剑，在三个黑点上划出血痕，放出黑血和毒素。孤尘剑被誉为名剑，除了它的锋利无双以外，还有辟邪和驱毒功能。有了孤尘剑的帮助，再加上深厚的内力，裴锦的疗伤过程也就事半功倍。
贪欢静静坐在他旁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恢复意识时，是在朦朦胧胧中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触碰在自己的肌肤上。轻柔的动作像在对待珍宝一样，手指隐约摩擦到身体的舒服感觉。在做梦吗？睁开眼，贪欢看见裴锦正在帮她包扎身体，一双手骨节分明，细长优雅，掌心还长有薄薄的茧，贪欢呆呆看着。
她的衣服都被撩起，裴锦将自己的白色内衫撕成长条状，从她的腰部开始包扎，固定骨位。裴锦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上工作，以至于没有发现贪欢睁开的眼睛，待他包扎完长吁一口气时，抬头时便迎上贪欢漂亮的眼睛。
裴锦一怔，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似是怕被误会，“我只是在替你疗伤，感觉好点了没？”
贪欢点点头，哑声道，“我都被你看光了。”她笑若灿华，“这回是真的被看光了。”
裴锦的表情瞬息万变，张张嘴，却什么辩解也说不出来。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裴锦真是说不出话了，他算是碰上克星了。罢了罢了，不跟孩子一般计较，由她说去。“我的命也算是你的救的，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来找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全力帮你。”
贪欢趁机拉住他的手，很开心地微笑，“我现在就有要求。”
裴锦预感很不好，硬着头皮开口，“什么事？”
“还有两年我就可以嫁人，你帮我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吧？我希望你做我的夫君。”贪欢直接说出心里话，“或许，你现在就可以把我接到你身边，两年后我们立刻成亲。”
裴锦实在是拿她没辙了，只能重复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两年后你若心意不变，届时可以来找我。”
贪欢甜甜一笑，“其实你现在就把我接到身边的话，我们还能趁这两年好好培养一样感情，你觉得好不好？”明显的得寸进尺，打铁趁热，看他答应一个要求，马上再提出一个。
裴锦被她说得措手不及，“你现在需要休息，我身上的余毒也没有排尽，我们暂时离不开这里。我教你一些裴家的内功心法，有助于你身体的回复。”他匆忙起身，都不敢正眼看贪欢，“我先去找点吃的。”
贪欢无限惋惜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唐门的毒没那么容易清除，裴锦每日打坐运功，一天又一天，每天排出体外的毒素都越来越少，可愣是清除不干净。贪欢因为骨折不易行动，所以日常的点火和饮食都是裴锦负责。贪欢每天就坐在那里练习裴锦教她的心法，还有看裴锦练武。
贪欢不能动，裴锦此时功力尚未完全恢复，没有足够能力离开这里。所以，两人一时之间就被困在这谷底。
一天，两天……渐渐的，时间差不多都过去一个月了。贪欢从行走到跑步，康复后终于能蹦蹦跳跳的练武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贪欢都在观看裴锦的一招一式，看得两眼发光。她始终默记于心，在可以有动作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下。
最开始的尝试虽然很不成功，无法施展自如。可裴锦站在一旁看着，却是胆战心惊。这个女孩子，她才十二岁。他什么都没教她，她不过是在一旁看他练习。这才是第一次，她竟然能做到此等地步！
裴锦心情复杂，一言不发地看着贪欢兴致勃勃练武的模样。他算不算是捡到宝了？如果好好栽培她，日后或许就能一句铲平正阳宫，杀死百里流觞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点多了，我脑子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也许这章写得有点粗糙，你们觉得好我就不改了……要不然，等我睡醒再修改一下？
第十四章
“贪欢，伍参阳，也就是你爹有夸奖过你的武学天赋吗？”裴锦忍不住问道，“你从几岁开始学武的？”即使她说她是从三岁开始学武的，他也不会感到惊奇。
贪欢板着手指头数了数，“五岁。”
比他想象的还早了两年，裴锦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爹一定很用心地在教你。”
贪欢睁大眼，眨眼。用心？教她？他讲的和她想的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吗？
裴锦疑惑道，“不是吗？”
“爹……的确有教我，不过，他教伍青峰更多点。”贪欢拼命回忆，努力回想所谓的“用心教导”，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爹教我的方式和教伍青峰的方式不太一样。”教伍青峰的时候一招一式都会仔细地演练，“他一般会直接把口诀给我，让我一个人练。我看不懂的时候就会看看伍青峰是怎么施展的……嗯，就是这样。”
裴锦听了脑子一片空白，这算什么？自学成才？他一向自诩天赋超群，可在贪欢面前，无疑是班门弄斧。结巴道，“你……你一个人练的？”
贪欢皱眉回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没人陪她练武，青秋是个没耐心的主，练一天休息三天，伍青峰那个混蛋自然不算在内。她笑得很可爱，“以前虽然没人陪我一起练，不过，以后你可以陪我一起练。你武功这么好。可以教我很多很多。”
裴锦苦笑，他也想教她，可是，武功不是说教就能教说传授就能传授的。裴家的武功一直很难练，而且贪欢只是个小女孩，他也就一直都没避嫌，哪知道她只是看看就会了。这样的天赋，简直就是把天下武学当成杂耍！“对不起，裴家的武学不外传。”
贪欢眼珠子骨碌碌，“我以后会嫁给你，那时候教给我就不算外传了，对不对？”
裴锦的脸又开始发红，正想扯开话题。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直接就摔倒在地，双手紧紧扯住自己的衣襟，身体缩成一团，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糟糕，他果然是太小看唐门的千山密雨针了。
贪欢脸色也变了，急忙蹲下身，“怎么了？怎么了？”
裴锦脸色惨白惨白，身上那细针扎出来的伤口早就痊愈了，看不出任何外伤。但一阵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痛得脑袋异常清醒，连痛昏过去都做不到。身上冷汗直流，一会儿像火烧一样，一会儿像冰冻一样，一会儿又像针扎一样……
贪欢手忙脚乱，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满心担忧地看着他，嘴唇微微哆嗦。裴锦会不会死？会不会死？她不要他死，她要他活着陪她。
大约过去两刻钟的时间，裴锦身上的疼痛才慢慢淡去。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湿，黑发搭在额上，映衬他绝世的面庞更显性感，呼吸逐渐平顺下来。
贪欢小心翼翼道，“好点了吗？”
裴锦勉强笑笑，不想让她担心。
贪欢也笑了，她伸手摸摸裴锦的脸颊，用自己的衣角替他拭去汗水，“你流汗的样子很漂亮。”知道他没事，她也有闲情关注其他事情了。
裴锦一口气都顺不上来，惨白的面颊上透着淡淡的红，不知是被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他发现自己在贪欢面前，好像很容易就情绪激动脸红，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至少，说明贪欢对他有一定的影响力。
“你刚才是怎么了？”
“应该是毒发。”裴锦沉吟片刻，得出这个结论，“千山密雨针没有这么简单，我得尽快回去跟爹谈谈。”他搞不清楚这是哪种毒，如果迟了，说不定他就只剩下一具尸体。
贪欢静静看着他，开口道，“这个暗器是唐门做出来的吧？直接去找唐门不好吗？”
“唐门在蜀山，已经不在中原了，它和中原武林的关系并不好，找他们也没用，除非硬抢，否则也拿不到解药。可即使硬抢，他们也未必会给真的。”裴锦分析道，“爹对唐门了解比较多，所以，我想当务之急还是回去找爹。”
贪欢神情不改，一字一句道，“我们还可以去找杜随之。”
“……说的也是。”裴锦笑道，“如果爹也不知情，那我真得去找找杜随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