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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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的笑,带着迫人的讯息。
只见她薄唇轻启,出语缓慢,宛若要将每一字每一句刻入我的心中:“可是妾身更知道皇上心底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的!”
园内,除了我二人再无旁人踪影,远处偶见几个婢子屈膝弯腰。池中,有菡萏伸于足下,戴着尚未出苞的羞涩,引人垂怜。间或,有歌女唱辞:“菡萏呀半开,蜂蝶呀不许轻来,绿水呀相伴,清净呀不染尘埃……”
音色圆润,吐字却有些怪异。
淑妃不知我心底流连,径直说道:“许多年前,妾身刚成为皇上的侍妾,曾见过他闭门造画,画的是个宫女,比他大四岁,自小便一直服侍他。后来,便突然从这宫中消失了!自那之后,皇上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后就搬去了桂宫。那幅画,至今仍存在桂宫。”
至此,她眸中那点若隐若现的笑意渐欲清晰,我莞颜一笑:“本宫听闻桂宫之内存了不少画像,文周太后的画像便在其中。皇上是长情之人,更遑论一个自小侍候在他身边的人了。”
“对了,那个宫女——姓颜!”
菡萏新人美如玉
夏风无力,连柳枝也无法拂起,难道也想停下脚步来听我们的谈话?
我像是遇到危险的刺猬,已崩紧了身子:“淑妃,你想要告诉本宫什么?”
“妾身不过是想起前程往事,随口说说!”她隐隐一笑,柳眉垂下,覆上眼睑,那份不言而明的落寞竟让我想起了焰炽。
“若说起来,皇上现在较之以往轻松许多,这都归功于淮王!”我收起画卷,终结了一段我所不愿意再继续的谈话。我宁愿做冬兽,隐藏起自己的敏感,而逃避一个话题的最好方法往往是开启另一个对方比较有兴趣的话题。淑妃,对于她来说,焰炽才是最重要的吧?
以后,我的孩子生下来,我也一定会这样子。想到这里,心中便不由升起一种温情。
果然,封氏眼中油然而起自豪的光芒,当然,一丝戒备如影随行。
“炽儿身为皇长子,这些都是他份内的事,皇后娘娘过奖了!”
“淑妃一定很欣慰?为人母的心境,我多少能体会一些了!”
她盯着我的腹部,隔了一会才出声:“皇后娘娘以后将体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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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渐已成熟,在经历了简单的青色与温暖的红色之后,慢慢向紫色过渡。天朝的画师们迄今仍画不出那种韵味的色彩,让人一看就会联想到欲望的色彩。而在众多果品当中,它也给人以阳春白雪和者寡之感。这个时候,我开始计划着回椒房殿应该开始酿制新的葡萄酒了。因此,忽略了常常浮于皇上眼中的那一丝烦燥。
更没想到的是父亲会托人送了一封信进来,那上面只有几个大字:“棠梨宫”。
棠梨宫?是甘泉宫南面的宫殿,父亲为何写下这几个字却又什么都未说?
我便籍着烦闷的借口,在各宫之间流连。越近棠梨宫,歌声越清晰可闻。我猛然想起,那日莲池畔,听到的便是这一曲娓婉。
未到近前,早有侍卫迎了上来,俯身行抱拳礼:“皇后娘娘,这里面住的是月氏国的使者!”
哦,月氏国?
正回味间,一道红影自宫门中闪出,那红色鲜艳夺目,连我身上的华服亦被比了下去。
那是一名异邦女子,看服饰应该就是月氏国的人吧。可是,一看她的装束便知地位不凡,难道说,月氏国此回的使者竟是女子?
那女子褐色长发仅以一黑绳捆缚,形似马尾别样飘逸,高鼻深目,眸中是眩惑人心的琥珀之色,宛如一洌深涧。她一笑,竟将夏日也掩盖了下去,只露出两行齿如编贝:“月氏国休密候王女树提伽参见天朝皇后殿下!”
难怪这几日听女子唱歌,虽动听却总觉得生硬,原来是月氏女子。但是,能说得这般也是相当不易了。
“本宫循着歌声而来,但愿不会令远方而来的使者感到唐突!”
“皇后殿下今日不来,树提伽也是要去拜见的!”她褐眸夺目,一颦一笑皆是这般新鲜,巧笑倩兮间流露万般风情,举手投足时,连腰肢亦如风拂柳,线条阿娜多姿。
这般异国风情,连我都觉赏心夺目,更何况男子!是啊,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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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越想越觉不对,若那棠梨宫内单单只是住进了月氏的使者,父亲又何必如此曲折地差人送信?八月校猎,甘泉宫内必定是各国使者云集。
而有所不同的不过是月氏国的使者是这个名叫树提伽的美丽女子。依我对父亲的了解,他也绝对不会是为了让我对这个美丽的女子提高警惕。
那么,父亲要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呢?
还有,那日,皇上一听乔公公提到月氏,脸上突然显现的沉重,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我是否忽略了什么?
于是,想起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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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只是好奇!”
“父皇说过此事不要让后宫知道的!”
原来果然有事!
“你当我是后宫皇后吗?连声母后娘娘都没有的人!”
他仰头一笑,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好像是这样!”
他果然没了禁忌,一五一十道来。但我仍是听得云里雾里。
“原来是月氏有意联姻。可既然皇上无意接受她,为何又愁眉不展?”
他瞄了我一眼,用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不屑的眼神:“天朝如果能跟月氏联合起来,切断匈奴跟西域各国的联系,这不是等于切断了匈奴的右胳膊吗?”
我恍然顿悟,原来竟还有这一出:“可是,匈奴老上单于时,杀死了月氏王,用月氏王的头骨做饮酒器皿,这种血海深仇,难道不足以让月氏与我天朝联手吗?”
他闻言微微有些诧异地望着我,隔了半晌才叹道:“那么血腥的事情,你都知道?”说罢,眼睛又移向我的腹部,轻轻摇头。
“两蚌相争,谁不想坐收渔翁之利呢?”
我登时便明白了,父亲一纸书信,单单三个字的用意!
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父亲,你也是很了解我的,一定知道我会怎么做吧?我像是纸鸢,而线的另一头,是在父亲的手中。
皇上对于天下的定义,我比谁都要了解。
古有诗云: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轩辕帝心中一定也是有着收兵铸金人,函欲正东开的壮丽画面吧?
只是,我能做骊山脚下等待他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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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提伽晋见的时候,她的双目中满是期盼。
也是,像轩辕帝那样的男子,任世间女子哪个不心存了期盼?
只是,帝王也有悲哀,他拥有的女人必须具备太多的条件,哪怕他可过尽千帆。
她显然对于皇上的事情十分的热衷,甚至不放过一些私密的内容。我这才知道,原来月氏女子如此大胆开放,是否月氏人都是如此?近年来月氏国力大增,是否与他们的民风有关?
“皇后娘娘一点看不出来是怀了孕的,身材真让我羡慕!”她搔首弄姿的撩人模样若在天朝必会遭人非议,然衬着她的褐发晶眸,却也说不出的舒服。
我浅浅笑开,不带一丝假意:“王女过谦,你的腰身盈盈不及一握,何用羡慕本宫?”
“这些日子在棠梨宫闲得很,都起了赘肉了!”她皱眉娇嗔,身子便挪了过来,撩起外衣向我展示。
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她粉红的中衣,那料子,与母亲送我的雪纺一模一样。
万物自在天地中
这女子真是天真浪漫,问她年纪已二十有一,却仍保留了一份清纯,一种似置于闹市之中的清脆。
我虽然喜爱她,却并未到可以效仿娥皇女英的地步,尤其她无意露出的雪纺中衣,让我有了如刺在喉的感觉。我不明白父亲的用意,难道真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在他的眼里,我是他的女儿,还是天朝的皇后?只是,他的用意,我却不能置之不理。
后宫仍然静谧如初,前朝却已掀起轩然大波。轩辕帝保持缄默,朝堂上已自成两派。
一边是崇武派主张联姻,一边是尚儒派反对联姻。手握兵权的君家与决定士族言论的华家极其自然地成为了这对立二派的主导。
华敬初,将甥女送进宫,却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晋安王妃,仅凭这点,便已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崇武派认为匈奴不除,边境不平,国难以安,所以与月氏联战势在必行。而尚儒派则认为目前天朝国富民强,再起战事,劳民伤财,实属不智,况且月氏国为异邦,难以教化,若纳其女为妃,实在有损天颜。
在旁人看来,轩辕帝正是处于这样的争执之中,举棋不定。也难怪树提伽沉得住气,她现在只是在等一个结果而已,不论过程如何,似乎不在她关心之列。
难道,她如此悠然,是因为她相信会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我想,以她的美貌以及那份放任不羁要有这样的自信其实并不难。
午日的寝宫,我在绵长梦境中醒来,仿佛是亲身经历。梦中,棠梨宫漫天遍地的玄朱,映出我眼中血红一片。
知夏小步上前:“皇后娘娘,贤妃在外等候晋见!”
贤妃?我杨眉微挑,似乎已猜到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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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给皇后娘娘带了些果脯来,是开胃的好东西呢!”贤妃身后宫女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美轮美奂。
打开来,果脯酸酸甜甜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拿了一块在手,却不急着品尝,只咽了咽口水说道:“这不是宫里的吧?似乎是玉金香的出品!”
她脸上适时出现一丝惶恐模样,却有仪态端庄的笑容打底:“皇后娘娘恕罪!这些是前日里妾身兄长托人送进来的!”
“你何罪之有?”我笑脸看她,没有丝毫责备的意味,她脸上亦是平静如湖水,想必是做了万全准备,不然的话,怎么会将宫外私送进来的东西往我这送呢?
她低头不语,只轻笑着细细嚼着果脯,又抬头看我,欲言又止。
“贤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果脯终于入了口,第一口上去,便有一股美妙滋味四散开来,我的心境平和。
只是,纪氏的兄长单单是送了果脯来吗?
“皇后娘娘,听说棠梨宫住进了月氏国的使臣——名为朝拜,实为联姻而来!”
原来与果脯一同送来的是这个,一个红花,一个绿叶。
“本宫知道,贤妃也有所耳闻了?”这果脯吃到最后,连一丝渣儿都不剩下。难怪玉金香的名号这么响,原来在家时,母亲唯一只愿吃那里的师傅做的糕点。贤妃,她知道的可真多。可是,在家时,我真没吃过玉金香的东西,今天,是托她的福。
贤妃见我脸上流露出满意之色,媚眼如丝,带着娇嗔:“那异邦女子,身有狐媚之气,要是也入了宫里,可怎么才好?”
树提伽有狐媚之气?“你的说辞倒与你的舅父华大人一致!”
她一愣,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皇后娘娘,太傅大人是出于国计民生,而妾身,不过是出自小小私心罢了!”
我嫣然浅笑,将手中甜粉拭去干净:“私心都是出自欲望,谁没有欲望呢?你有,别人也有!”
“可是,皇上似乎也并无此意!妾身真为皇后娘娘担心相王的处境,相王就算不清楚皇上的心思,可为了皇后娘娘您,他也不该有这样的立场啊!”
“谢谢贤妃的一番心意,只是前朝自有皇上和众位大臣在,是以不用我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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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神于殿内的山水画出神,依稀记起几年前,皇上带我去甘泉山上,只有我二人独处于一谷深幽之中,面对半壁清洌湖水。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皇上已批完奏折,走至身后将我圈入怀中。
我转身躲闪,低声笑道:“没有,皇上已经处理完政事了吗?”
他眉头轻皱,闪过一丝郁色:“左右都是这些事,朕没兴致了!”
我诧异起来,这怎么会是他所说的话?这几日的折子一定都是关于树提伽的,他却如同事不关已似的。
“皇上难道就一直放着树提伽在棠梨宫吗?”
“你知道了!”他沉下脸,盯住我的深邃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皇上以为能瞒多久呢?”我撇开了脸,故意对他脸上的霁色视而不见。
他将我的脸扳了回去,迫我面向他,他的脸亦靠近过来,那之上是极为认真的表情:“不言语不代表未有主意,朕沉默是因为想要看到更多!说话的时候,往往什么都看不见!”
这么说来,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我登时明白过来,所谓的牵制便是今天的局面吧!只是——
“皇上在担心什么?”
“朕不担心,朕要做的是如何掌控全局!没有决定的事情,朕不会说。同样,朕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我们身处的位置,必然导致会听到许多不一样的声音,在这嘈杂之中认准自己的方向才是最重要。”
“臣妾见过树提伽,无论美貌或是性情,都令人赞叹!”思来想去,我只能说这个,前朝之事,后宫如何干预?既然皇上早有主意,那么,照他的心意,一定是——不期然的,我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境,心中似缺了一块。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他脸上挂着笃定的笑容,双目如炬,似要直直看进我的心中,“若是真心话,一早便说了,何必到现在!”
我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他又说道:“朕没有说她不好,只是,朕不愿处在被动的位置!朕做梦都想着要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但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月氏国以联姻的手段成为盟友,朕不想,亦不能!朕的一个想法,决定的是天朝无数的子民,无数的家庭的未来!朕对盟友的定义很严格,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朕宁愿只靠自己!如果自身够强大,一切都不是问题!百官们今日会起这样的争执,说到底还是对我这个天子不信任!”
我樱唇微张,半晌才明白他的决定,心中不由涌上阵阵暖意:“臣妾甚感羞愧!但是臣妾并非因为维护自己的父亲才这么说,这么说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皇上!”
“你的父兄皆为武官,放眼所看处乃是他们所驰骋的天朝边疆,而士族们看到的是自己家中的良田沃土。唯有朕的眼中,展望的是天下!颜儿,朕对你所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次。而你,只要听见朕说过,就要一直相信。朕会做到,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孩子!”他的大手在我隆起的腹部上来回安抚,似要将我心中那一抹悸动抚平。
我终究是无言了,本来已想好的说辞被他的一番话全盘打乱。于是心下叹气,看来对于父亲的信任我只能辜负,我不是父亲,没有办法站在君家的立场去看待问题,他们眼中有这有那,而我眼中只有皇上。
父兄主战是为了拓展君家的权势,士族主和是为了自己的安生,而皇上,他的眼中,是天下!胸怀天下者,得天下!
试问那匈奴的单于,何以会与这样的帝王作对?试问那月氏的国王,居然乘这样的帝王之危。
我臣服于他眼中的坚定:“皇上为什么对臣妾说这些?”
“朕是怕,如果朕不说,你就不会明白!原以为你生了个七巧玲珑心,朕的心意不说也能传达给你,到现在才知道心思全然不用在朕身上,在你面前,朕就变得多话起来!”
我正要辩解,他却以食指压住我的双唇:“你刚才盯着画出神,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