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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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回头,直接由侧门而出,亦不顾旁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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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府内,冷冷清清,间或有娆儿的浪漫笑声传出,夹着大嫂温暖如初的吩咐声。
“母亲,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
“玄鸟南飞时,你父亲就会回来了!”
“母亲,孩儿很想念父亲!”
“你是想念前日里父亲在书信里提到的火龙果吧?”
又是一阵盈盈轻笑,传入耳中即在脑海里幻化作温馨祥和的画面,无人注意我的到来。我眼眶微湿,敛起了腰身,步过宽庭,隐于柴门之外。
若依大嫂所言,大哥确实在西南。那么,父亲秘行之事是交由谁的呢?
遥望君府,心中只顾思索,不经意被一路人撞到,那人一袭劲装,斗笠掩面,身形粗犷,却难掩士族子弟的贵气。他急急说了一声:“对不住了!”便又匆匆朝君府方向而去,风流涌动,夹着一缕淡淡的桂花馨香。
那声音十分的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曾听到过。待我醒过神来再看,那人已成了远处的背影。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我细细地回味,突然便顿住了身子——对不住了……
那么熟悉的声音,曾陪伴我多年。我的幼年之中,因为有了这个声音而多了一丝阳光,每当这个声音响起便有笑声如影随行,后来,这个声音只成了我梦中的风景……我怎么会?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才回想起来?
二哥!
来不及细细思考他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此地,我转身向他离去的方向奔去,却在近到跟前时,发现他绕过正门,到了侧门旁。
难道——
我驻足,因身子正好在树下,成了天然的屏障。
他敲门,而后有人探头出来,正是管家,嘴一张一合说了几句,便一齐进去了。
我的心冷了又冷,如秋叶在风中飘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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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侧门合而复开。当中走出一人,正是二哥。我已经将他当作了二哥,虽然未看见容貌。
他从我身边走过,却浑然未觉树下有人,显得心事重重。
我轻轻随其身后,却在转角后突然失去了他的踪影。我四顾徘徊,在转身之际才惊觉他就在我的身后。
“啊二——”我一声惊叫,竟不知自己当时是“啊”了一声还是只喊出一个“二”字。
斗笠之下,长发散落,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却遮不住千百回梦中熟悉的容颜,只是少年的稚气已尽数褪去。玉面悬鼻,剑眉凤目,薄唇微启,似有无尽的惊讶,而后又微微了然。一瞬间,脸上的神情已转了九曲十八弯。
虽是劲服,却是一如既往的白色。记忆中,他只爱穿白色衣裳。
我终于从无尽的往思之中醒转过来,脱口失神喊道:“二哥!”
他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星目闪动,似乎在躲闪什么终是躲不过:“颜儿!”
“真的是你?二哥!”我笑出声来,脸上犹挂着泪珠。又紧紧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吃痛的感觉让我知道这是现实。惊喜交加之后,我抡起粉拳便如雨点般砸向他的胸膛,哪里还有一点往日的端庄淑静?
他毅立不动,任由我拳打脚踢,却在最后,扶住了将要倒下去的身躯:“颜儿?”
流云亭,人烟稀少,间或有人走过,也只是匆匆一瞥。
我紧盯着他,生怕他会再次凭空消失:“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他松开握住我的手,侧过身去,良久,才回转过来,故作轻松地笑道:“云游四方,潇遥自在!”
然而,他的眼神却不像他所说的如此轻松。
轻叹一声,我拉着他的手,望着他劲装的白衫,袖口亦套有武士的护腕,微微摇头:“那时我不懂事,你或许随便掐几句便能诓住我,时至今日,你还打算这么应付我吗?”
“颜儿!”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换成了一脸的严肃,“真相较之谎言残酷千万倍,有的时候知道了并不能够让人宽怀!”
我凛然一惊:“什么真相?如此残酷?莫非你早知道我不是母亲所生!”
“父亲对我说你已知真相,原来是真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了!可还记得有一回母亲不知为了何事罚你,让管言将你锁在柴房。我偷偷去她屋里拿钥匙,就是那个时候听到的!”
他微微沉思,似乎想着久远的事情,眼中有一丝伤痛一隐而过:“那么久了?从来不曾听你说起过!”
“你们不说,我便不提!我想你们总有不能说的理由!”
“既然小的时候都明白的道理,怎么现在却又不明白了?”
“二哥,你——”
“怎么都不要问,遵照父亲的意思,二哥要看着你成为天朝最尊贵的女子!”
“难道我现在不是天朝最尊贵的女子吗?难道在二哥看来,我不过是以色事君王吗?你——还是我的二哥吗?那个一心护我,说要永远让妹妹的笑脸比春花还灿烂的二哥吗?”
“颜儿!在你心中,轩辕帝如此重要?你心心念念护他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已年近四十,等到你的儿子能独挡一面的时候,又是多少年?如今他在朝中重用淮王,为其聘长公主之女为妃,且后宫之中淑妃多年宠辱不惊,稳若泰山。未央之内,君心难料!”
“这都是父亲告诉你的吧?可是,皇上待我真的很好,他看轩儿也极重,根本不是你所听说的那样!他重用淮王,因为淮王确实能胜他所任,为其聘王妃亦是长公主出言相求,对于淑妃,跟随他多年,难道不该有情有义?”
“你说的有理,但事到如今,皇上深入大漠,生死未卜。万一驾崩,前朝后宫还有你们母子的立足之地吗?”
“可是,母亲心里面有焰行,怎么会同意父亲拥嫡而立的举措!”
“颜儿,你难道怀疑父亲?”
“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只是,凭我的直觉,轩辕帝已经对父亲起疑心了!这是一条不归路!二哥,难道你要眼睁睁的,跟着父亲一直走下去?”
“颜儿,为与不为之间不是可以任自己选择的,有时,在命运之始已经注定了的!殿上君王堂下臣,距离的是人心!轩辕帝对君家的防范已不是一天两天,若非如此,甘泉宫内,他为何不借宛空之言打击太傅一派?”
“你知道?”
他身子一震,凤目微闭,沉声说道:“是,我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就该明白我对皇上的心意!即使他现在身陷大漠,我还是坚信他会回来!在此之前,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以轩儿的名义号令天下!”语毕,便转身不再看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决绝的语气说道:“你,若还是我的二哥,为与不为自然可以选择!”
他伸手拉我,被我推开,一推一搡间,有东西从他怀中落出。我垂首一看,是一块玉佩,样子极为眼熟,仿佛在哪里还见过。
他脸色苍白,缓缓蹲了下去,将那玉佩拾在手中。
“知秋!”对了,这与知秋身上戴的一模一样,知秋出宫的时候,与我一同沐浴,我亲眼所见。
我捂住口,惊讶地看着他滞住的手,不敢想像!“二哥和知秋?”
“不要再说了!”他怒吼一声,将玉佩紧紧握在了手中,几近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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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未央,正是华灯初上之时。微垂的夜色遮掩了我满脸的疲倦与痛心。
知夏急急迎了出来,脸色焦灼:“皇后娘娘,淮王在里面等好久了!”
见我一身青衣宫装,焰炽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便不再说话。
待我换了衣服出来,就见椒室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内官小声唱道:“淑妃娘娘求见!”
淑妃?我看了一眼焰炽,这母子二人怎么会如此巧合?
焰炽神情一变,看了我一眼后便迎了出去,挡在淑妃面前:“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正襟危坐,正看见淑妃推开了焰炽走了进来,步履快速,夹风带火。她挺直了腰身,厉声说道:“征西之军杳无音讯,外面已在疯传皇上失利之谣言,更有异心之辈蠢蠢欲动!妾身要来问问皇后娘娘,到底怎么办才好?”
她口中虽说是来问我,然而却是成竹在胸,没有一丝疑虑的味道。
焰炽冲了上来,一把拉住淑妃,压低嗓子喝道:“母亲!”
烟雨江南情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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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于屏榻之上,抬手微整华仪,纤荑过处,仍有桂香,正好掩去了心中的一丝烦燥。
却未曾留意,炎炎夏日,何以有桂香?
“淑妃,两军开战之时,你身为后宫夫人居然说出这番动摇人心的话,不怕军法论处吗?”
事情太过凑巧,有如戏文。皇上率大军刚刚进入大漠,便无只言片字传回。
得了消息的王公大臣们蠢蠢欲动,真是应了皇上那句话了:大臣们的争执源自于对皇帝的不信任!
只是,焰炽一直很小心的捂着这些事情,何以流言满天飞?究竟是谁,传出了大军失踪的消息?是无意还是故意?宫墙何其深,竟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掩不住旁人的耳聪目明。
皇权诱人,似撩人的毒药之外覆着一层香甜的诱饵。
殿外夏蝉争鸣,声音略显稚嫩,在传入椒房后已转作“知——了——”低呤,撩起心中的波浪。
然而不管她心中有何想法,我都要止住她的口,不能说出来。一个君家够我分神的,淑妃又何苦跑出来?她若是闹将起来,不更是落了父亲口实?
焰炽亦开口:“母亲,朝廷之事,后宫勿议!来人,送娘娘回宫!”
淑妃的焰气在刹那间遁于无形,她昂然迈步,风姿绰约,柳眉高挑,渐见下垂的眼角含有威仪:“炽儿,你父皇既然命你代摄朝政,便如储君,那母亲自是能说话的!”
“母亲!”焰炽拔高了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我渐有笑意浮于脸上:“淑妃心系皇上安危,本宫颇感欣慰。只是关于你所烦忧之事,淮王早有对策,对于他的能力,本宫绝对相信!”
淑妃愕然,半晌才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哦,是吗?炽儿,你想到了什么好对策?”
焰炽先是支支吾吾,而后一顿,露出一丝不耐的撒娇:“母亲,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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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更阑夜深,椒室的烛火却一直在跳动,间或知夏进来剪去残芯。
我坐于屏榻之上,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姿势。
淑妃平日里为人严谨,今日则太过反常,像是极欲表现什么。
椒房殿的我,目断鳞鸿,仍是空归,手中唯有和合如意,独留我的体温。
父亲已如箭在弦上,而淑妃也作势待发,接下来,还会有谁?
“啪”的一声,烛花跳起,印出我的峨眉,犹如关山万重。
光晕之外,流烟浮动,袅袅娜娜,似几缕丝线,将烛火引入不知名的深渊。
有飞蛾过往,无所顾忌,赴火而去,瞬间幻化成一缕轻烟。
他们,难道不像这扑火的飞蛾吗?
而又是谁,燃起了欲望的熊熊烈火?
知夏频频进出,烛芯被她剪了又剪,烛火渐渐小了下去。
“再剪,干脆熄掉了!”
她被我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肩膀一缩,差点连剪子也拿不稳了,口中忙小声说道:“娘娘恕罪!”
“你有事想说?”
“奴婢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想说又不敢说,你胆子到哪里去了?”
她瞄了我一眼,吐了吐舌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白天您出去的时候,封司簿来过。奴婢问她做什么,她说是替娘娘整理一下书籍,奴婢就让她进去了。可是后来奴婢见她一个人偷偷地在里面找什么东西!”
“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奴婢觉得奇怪,就偷偷的让人跟了她出去,说是去了封淑妃那里!”
我的心咯噔一下,慢慢的连贯着,我出去的时候,柔言就来找东西了,没找到,又去了封氏那里,而后焰炽过来了,再然后,封氏也来了。
是在找什么东西呢?椒房殿里有什么东西是她们所需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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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无风,而门窗轻动,引烛火突然朝一侧伸展,有人进来了!
我递给知夏一个眼色,她立即明了,翩然向东殿轩儿的寝室悄悄移去。
而阿泽也早已闻风而动,眼中映着烛光通红,前爪紧紧扣在地上,如拉满的弓。
“是我!”刻意压低的嗓音中透着疲惫,熟悉亲切,原来是焰炽。
我起身,他已从幔子之后缓步而出,轻拍两下,拂去身上的浮灰,一丝不苟:“我自复道直翻而入,你不会怪我唐突吧?”
还有心思去拂灰,自是心中空明,晓得我不会怪他。但此时此刻,风口浪尖,实在不智。
若被有心人看了去,不知道编派成什么样!原来的顾氏就是最好的证明。轩辕帝虽信,但信不过悠悠众口。
我柔柔抚过阿泽的头,它的须发皆张顿时消了大半,只是仍弓着身子蹲伏在我的身旁。
焰炽见我不语,复又道:“我母亲之言,你莫放在心上!关于储君一事,我从未有过邪念。”
搁在阿泽头上的柔荑微微震动,缘于他的直白。我转眼看他,仍未接腔。
他有些着急:“你不信?在你心中我是那种人?”
我嫣然一笑,带着无奈的轻叹:“你以为本宫会怪你对储君之位起意?”
他恼了,情急之下竟捉住我的手:“我是真心话!”
我大窘,急忙甩开手,脸色微霁,半晌才理清了头绪:“紧要关头,外人就是盼着我们出些波浪,才有可趁之机!你母亲若是单单出于担心皇上,我不怪罪,但是,她若是与外人联手,扰乱宫廷,我决不姑息!又或者她想伺机挑起一些事端,亦是我所不容的!这些道理,想必你都明白!现在不是争储君的时候,我们现在的安乐都是因为有皇上!”
他轻轻一摊手:“你将问题抛给了我,母亲岂会不知道!我警告她不可妄动,因为乔公公——”
他欲言又止,像是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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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东边才露鱼肚白,居然听到殿外有鸟鸣之声。
我推开知夏的妆盒,冲出殿门,只见宣室殿上空有飞鸟盘旋而去,赤背蓝身,转瞬间已化作了一点黑影,消失在茫茫朝雾之中。
赤鸟现身,那么皇上——
这时,知夏急急地追出来:“娘娘——”
不待她说话,我已拾阶而下:“我去宣室殿!”
宣室殿因为皇帝的远征而冷清不少,内官宫女也显得比较倦怠。见我过来,纷纷行礼请安。我顾不得他们,大力推开幔帘,直直向内室而去。
幔帘一掀就见乔公公正在里面看什么东西,听到有人进来,慌忙将那东西藏起,而后脸上堆起和气的微笑:“皇后娘娘,这么早,您怎么到宣室殿来了?”
我有些不悦,走向前去:“本宫已经瞧见了,就不要再藏着掖着!”
他面上露出一丝为难,弓着身子,小声地说道:“请皇后娘娘恕罪!”
我叹了一口气,心下却有些宽慰,乔公公,如影子般跟随轩辕帝多年,果然是忠仆!于是,便也释然:“本宫只问你一句,皇上是否平安!”
他微怔了半刻,眼珠转动,而后用力地答道:“是!”
似长久以来紧崩于项背的一根弦终于被轻轻松下,这才发现自己妆容未整,于是歉声说道:“既如此,本宫便不再问!”
转身,提裙,心里涌上一阵淡淡的酸楚。腰间的和合如意仍在,随着缓缓的步伐发出清脆的环佩之音。
而君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