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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冷剑烈女-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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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只有刘素客自己才能答复,因此我再告诉你一句话,除了见到刘素客本人外,你千万不可以随便使用你的长箭了,我相信这些受他利用的人,必然都有说不出的苦衷……”
  金蒲孤默然不语,心中却涌起一层懔惧,懔惧着自己会不会也像这些人一样,落人刘素客的控制中……
  进门后是一所大厅,转过大厅,又是一片小巧的庭院,院中花木扶疏,享石玲戏,布置得别具匠心!
  亭里有两个年青的女孩子,正在静坐对奕,此外别无人迹,四周也是静荡的,只有丁丁的落子声!
  院子的那一头又是一幢精舍,要到达那幢精舍,必须经过那两女对奕的草亭,所以他们两人毫不考虑地走了过去,一直来到那两个女子身畔,两女似乎专心凝注于棋局之中,居然没有发觉身边来了人!
  耿不取到了亭前,立刻被棋局吸住了,两眼盯着棋坪,一动也不动,好像也出了神!
  因为耿不取止步不前,金蒲孤也只好不走了,因为他不解奕道,对于怦上的黑白布局全然不知其妙,所以只是呆呆地等着,可是耿不取与那两个女孩子却都已入了迷,良久不见一丝动静!
  金蒲孤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仍在喉头发出一声轻咳,这一声原是想提醒他们三人注意的。
  可是在轻咳之后,那三个人仍如泥塑木偶一般地毫无反应!
  金蒲孤有点着急了,一拉耿不取的衣服道:“老耿!你是怎么了?”
  耿不取的全身像是中了魔,连半点抵抗力都没有,居然被他拖得一歪身子,差点就摔倒在地下,可是他的口中还在哺哺地自语:
  “黑子该下在横九直十一的地方……不!不行,这一来虽然救活了边,那条长龙就会被白子切断了,得不偿失……”
  金蒲孤知道他是入了迷,伸手一拂,将坪上的黑白子都扫落地下,然而这个行动仍未能使他清醒,口中还是在哺哺地道:
  “假如改落在直九横七的地方,可以把长龙做成两个活眼,可是边上那一片地方尽人白子的天下矣,得失之间。怎么全是一样的呢!奇怪!奇怪!这明明是一局胜棋,只要落下一个子,就可以把白棋杀得全军皆没,可是这一下子该落在什么地方呢?……”
  金蒲孤见他入迷已深,知道唯一使他出迷的方法,就是把那局棋下完,可是他刚才一个冲动,又把棋局搅乱了,为今之计,只有把棋局再摆起来,于是他弯腰把地上的棋子又抬了起来。
  耿不取与他恩师天山逸史经常对奕,他有意无意地在旁边观战,虽然不懂奕法,但是对棋上的布法还是懂得一点,同时更仗着他先天的强记能力,居然将一局残棋又照样又照原样摆了起来,最后只有两黑两白四子竟忘了位置,执在手中,不知如何安放。
  耿不取仍是目注棋抨,对于金蒲孤的那些行动如同未觉,可是那局棋已深印他的脑中,再也无法拔除了!
  金蒲孤不敢再问他,怕将他引入更深的迷境,而且那两个女子也如同死了一般,足证她们入迷的程度,与耿不取是一样的深。
  金蒲孤沉吟片刻,见这三个人都不能告诉他什么,只好随着自己的心意把棋子随便放了下去!
  依照黑先白后的次序,他先放下一颗黑子,又在黑子旁边的空位上放下一颗白子,然后再放下一颗黑子,最后的那颗白子,却因为周围的空格已满,他只好随便找了个空的地方放了下去!
  子才落枰,那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首先是耿不取哇哇大叫道:
  “对哇!这根本就是一局死棋,却只因为白子一百二十四手放错了位置,才引得我老头子走入了歧途……”
  这时那两个女子中,靠右一个穿白的女子轻吁了一口气,靠左的那个穿红女子却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砰然向地上倒去!
  金蒲孤因为距离最近,出乎本能地伸手一扶,可是那女子已软绵绵地星眼紧闭,口中鲜血仍不住向外涌着,将她的红衣淋得透湿!
  金蒲孤怔然失色,正想伸手点她的穴道,替她止住血经,那白衣女子已开口叫道:
  “使不得!她那股心血已经涌胜经月,早成了汗血了,若是不吐个干净而猝然止住,立刻就要了她的命,把她交给我吧!”
  金蒲孤莫明其妙,不过他也懂得其中厉害,连忙托着那女子胁下,将她送了过去。
  白衣女子接了过来,先在她背上拍了几下,使她的咯血之势更猛,直等喷出的血色变为淡红时,白衣女子才将她放平在地上,织指轻拂,在刹那之间,竟然连点了她身上的三十六处大穴!
  金蒲孤见状大吃一惊,因为那白衣女子的拂穴手法,可以说是平生所仅见,运指快,认穴准,下手份量之恰到好处,连他师父与耿不取都要甘拜下风,看这女郎的岁数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真不知她是怎么练的!
  那白衣女子把红衣女郎安顿好之后,才对金蒲孤深致一礼道:
  “多谢公子相救,将愚姊妹引出迷境,否则愚姊妹一定会被困死在这局错棋之中,想不到公子竟是奕中高手,比家父高明多了,我们在此地苦思经月,竟不知公子举手之间……”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什么?你们在这儿下了一个月的棋了?”
  白衣女子愧然道:
  “不错!到今天整整有三十七天了,若非公子指示迷津,我们恐怕还会僵持下去,直等心血耗尽,变为两堆枯骨而已……”
  金蒲孤不清道:“三十六天之内,你们这样不眠不休,不吃东西,也不离开一步!”
  白衣女子软弱地一笑道:
  “三十七天还算是短的,有一次家父与竺老伯对局,为了一子之争,两人整整地对坐了半年!幸好后来竺老伯想出了解法,才将那个僵局打开,那一着便是现在流传天下的双挑破月,公子也一定见过了……”
  金蒲孤对于这些棋中招式根本一窍不通,闻言倒是脸上一红。
  耿不取却叫起来道:
  “双挑破月,奕仙妙着,你们莫不是白老怪的两个女儿……”
  白衣女子点头道:
  “是的!晚辈白素容,那是拙妹绛姿,她过继给竺老伯了,跟着竺老伯姓……”
  耿不取兴奋地道:
  “奕仙白荻,奕神竺青,老头子对他们两人心仪已久,就是无缘一见,他们现在在那里,老头子真想去请益一番……”
  白素容翻眼一瞄金蒲孤道:
  “前辈别开玩笑了,这位公子的奕道比家父与竺老伯高明多了……。
  欧不取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根本不会下棋……”
  白素容不信道:“那刚才……”
  耿不取也一翻限道;
  “小子!刚才那一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别是你小子故意装傻,跟你师父……”
  金蒲孤连忙摆手道:
  “师父没教我下棋,他老人家说年青人不宜学此,玩物丧志……”
  白素容脸上流露不豫之色。
  金蒲孤知道她不高兴,可是仍坦然直言道:
  “家师之言,也许冒犯白小姐之处颇多,不过看了令姐妹的情形,家师的训诫也未尝不无道理!”
  白素容倒是不开口了。
  耿不取却哼了一声道:
  “你师父懂个屁,奕中之道,奥妙万干,白获竺青号称奕中两神仙,他们两人各具一身奇妙莫测的武功,都是在棋中体会出来的……。
  金蒲孤对这一点倒是深信不疑,因为他眼见白素容的拂穴手法,果然奥妙无匹,而白素容却怔问道:
  “公子既是不解奕棋,那一于神来之着,又作何解释呢?”
  金蒲孤脸上一红道:
  “实不相瞒,那是我随便放的,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在那里?”
  白素容微感怫然道:
  “公子这可是欺心之语了,贱妾刚才见公子已将棋局拂乱,然后又重新排好,先前都照愚姊妹的布局一子不易,只有后来四子,略加更动,只是一子比一子神妙,尤其是最后那一子……”
  金蒲孤不待她说完,连忙抢着道:
  “白小姐这下子误会就大了,在下不过是记忆力较佳而已,对于棋道的确一窍不通,只因为老耿与家师经常下棋,在下有时在一旁侍奉,勉强懂得一个摆法,刚才那四子是因为忘记它们的位置了,只好照着自己的意思乱放了……”
  白素容一抬眼道:
  “我们只下到一百二十四手,枰上空白之处很多,何以公煽偏偏会选上那四处地方!”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
  “这个倒是很难回答,在下对于棋中攻杀之道根本不懂,只是兴之所至,觉得那几个地方空着很不顺眼,放上一个棋子后,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白素容神色一动,忽地将棋抨上的残局拂去,又摆上几十个子,然后朝金蒲孤道:
  “公子肯再教一局吗?”
  金蒲孤摇头道:
  “在下根本不会下棋,而且我师父被刘素客困在此地,我急于把他老人家救出来……”
  白素容微笑道:“令师莫不是叫做天山逸叟……”
  金蒲孤大声道:“不错!白小姐……”
  白素容又笑道:
  “贱妾虽然与愚妹同时为棋局所迷,因为我的性情比她静一点,在迷惑中仍能感受到身外的事物,三天前有个自号天山逸叟老人来到此地,与竺老伯在我们旁边对奕,他就是被这局棋所困,公子若是想救出令师,最好还是把这局棋解决了金蒲孤还在发怔。
  耿不取却迫不及待地道:“老头子来试试看。”
  说着在坪上落下一颗黑子。
  白素容毫不考虑地跟着下子,二人连下四五子后。
  耿不取已急得满头大汗,显见得他是输了。
  白素容将他的棋位一一拈起,恢复原来的形状后才道:
  “前辈的奕道与天山逸叟差不多,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以免步天山逸叟的后尘!现在换公子试试看!”
  耿不取咕哝着道:
  “我不相信这小子会比老头子高明,刚才只是给他瞎猫碰上死老鼠……”
  金蒲孤手拈一颗黑子,朝十十之处一放,那是棋杯的正中心。”
  耿不取又道:“我说这小子不会下棋吧,那有这种下法的!”
  白素容却神色凝重地补上一手。
  金蒲孤不加思索,跟着下一子,进行七八手之后。
  耿不取不开口了,神情也变得万分诧异。
  白素容尤其紧张,每落一子,都要考虑半天。
  金蒲孤不耐烦地道:“白小姐,在下可没有时间陪你耗下去……”
  白素容抬头正色道:
  “这局棋早已成谱,是刘素客提出来,由家父与竺老伯同时应战,结果家父与竺老伯空负奕中双仙之名,仍在刘素客手中落了败,只好留在此地听他指挥,令师父天山逸叟也是吃亏在这局棋上……”
  耿不取连忙道:“既是有谱,你就照谱上下子好了?”
  白素容摇头道:“不行,公子居中一子,把整个谱都破坏了,刘素客提出的那些精招都被那一子锁住,怎么样都钻不出去了,公子!你是真的不会下棋?”
  金蒲孤道:“有老耿为证,这是我第一次与人对奕!”
  白素容将信将疑地又跟上了几子,金蒲孤落子如飞,完全不经思索,一子踉一子,又进行了十几手。
  白素容将杯一推道:“不用下了,我们找刘素客去!”
  金蒲孤莫明其妙地道:“这样就算我赢了?”
  耿不取一叹道:
  “小子!老头干要不是看着你长大,断然不相信你没学过奕棋,没话说,只有承认你是天才了!我问你,你怎么想出这些妙着的?”
  金蒲孤怔怔地道:
  “我根本没有想,完全是凭着心中所思,想放那里就放那里……”
  白素容肃容一拜道:
  “贱妾从六岁学奕,到现在整整十五年了,即使与家父及竺老伯对局,也勉强可以维持四五子之差,今天遇上公子,竟然连一块活地都保不住,看来刘素客合当必败了……”
  耿不取连忙问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令尊与竺青都在此地……”
  白素容点头道:
  “是的!刘素客不知从那儿找到了几局前人残谱,把家父与竺老伯都困住了,他每隔一个月,就摆出一局残谱。叫我们研究,等我们都想不通的时候,他再提出解法,结果整整把我们困住了半年,在这半年内,我们必须听他的任何指令,有时替他阻挡外来的强敌,有时替他杀死一些不驯服的武林人士,上个月他忽然异想天开,要我们姊妹同时嫁他为妾,我们自然不答应只好赌气不要他的答案,想凭自己的智力去解答这局疑棋,结果苦拼了三十七天,若不是公子前来,我们只有坐死在棋抨之前了……”
  金蒲孤奇道:“你们可以不听他的,为什么非要他的解答不可呢?”
  白素容又叹道:
  “这就是令师所说的玩物丧志的话应验了,我们以奕传家,棋就是生命,遇到这种情形,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心甘情愿地受他的驱策,除了嫁给他之外,任何事情都抵不过一局棋谱的诱惑……”
  金蒲孤不作声了,白素密又道:
  “令师虽然能发出那等惊语,可是他自己也无法自拔,依然堕入刘素客的算计之中……”
  金蒲孤惊然道:
  “师父早先不肯教我下棋倒是真有点道理,想不到这玩意儿有这么大的魔力……”
  耿不取却道:
  “你师父什么都精,就是这一手大错特错,他要是早发现你在这方面的天才,自己也不会上这个当了!否则以你师父之能,纵使在那个南海渔人手里栽一个跟斗,绝不会再吃第二个亏,偏偏他跟老头子一样,嗜上了这个断命玩意儿……”
  白素容摆摆手道:
  “二位不必再说了,只要公子能在棋上胜过刘素容,我们就不必再受他的羁困,其地方面他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金蒲孤慎重地摇头道:
  “白小姐不要把他看得太简单了,这个人在各方面都是个天才,你们只看到他的棋上功夫,我们却一连遇上几个人,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的专长上受到他的挫困,因此这家伙可能是天下最难惹的一个人,可惜他不肯把自己的能力往好处发展,否则以他的才具,真可以直追圣贤……”
  职不取微微一笑道:
  “小子!你这句话说得可不够高明,圣贤是世界是最痛苦的傻瓜,身为圣贤,必须放弃本身的享受,一辈子为人家操劳,只换得身后浮名,刘素客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的每一项才能,都堪为圣贤而有余,他若立志为圣人,势必集所有的先贤于一身,也将集天下的痛苦于一身,那可实在太不上算了,我老头子若有他那份才能,也不会干这种傻事!”
  金蒲孤一怔道:“那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对的了?”
  耿不取摇头道:
  “不对!所以我们才要对付他,他的志在享受,享受必须犯罪,犯罪必须侵害到别人,那是我们这些愚夫俗子所不能接受的,天生人才以纵罪,也生了愚人以除恶,智愚之争,也就是善恶之争,所幸者,天下还是愚人多,所事善良的传统才能维持下去,假如天下都是刘素客之流的聪明人,愚人早就被消灭尽了,这个世界上将充满了罪恶……”
  白素容听得出神,忍不住叫道:“前辈之论精辟,晚辈从所未闻……”
  欲不取却一笑道:
  “老头子虽然能说出这番道理,对付刘素客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从进门以来,已经吃了两次大亏,因此今天能否胜过刘素客,完全寄托在这小子身上……”
  金蒲孤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打岔道:
  “老耿!别讲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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