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药-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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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当然不是作攻击用,而主要是用来作为通讯,或是运送特务人员
的用处的。它至多只能容五个人。
但这艘潜艇虽然小,而要一个人能够操纵它,使它能够顺利航行,也是一件不容易
的事情,这个日本人一定是机械方面的天才。
进了潜艇之后,我被骆致谦逼进了潜艇唯一的一个舱中,我们一齐在多层床之上,
坐了下来,骆致谦仍然和我保持著相当的距离,和以枪指著我。
我的心中十分乱,但是我还能问他:“你究竟准备将我怎样?”
骆致谦道:“我要你参加我的计划。”
我冷冷地道:“将不死药装在瓶中出卖!”
“是的,但那是最后的一个步骤了,第一,你必须先和我一起回到汉同架岛上去,
将那岛上的土人,完全杀死,一个不留!”
我的身子,剧烈地发起抖来,我立时厉声道:“胡说,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疯子么
?”
骆致谦也报我以冷笑:“但是你也不必将自己打扮成一头绵羊,你没有杀过人?最
近的例子是波金,也就是死在你的手下的。”
我立即道:“那怎可同日而语?波金是一个犯罪分子,而岛上的土人 ”
骆致谦不等我讲完,便猛地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头:“别说了,就算波金是一个
犯罪分子,你是甚么?你是法官么?你自己的意见,就是法律么?你有甚么资格判定他
的死刑而又亲自做刽子手?”
骆致谦一连几个问题,问得我哑口无言!
我早已说过,在我几年来所过的冒险生活中,遇到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对手,
但是没有一个像骆致谦那样厉害的。
然而,此际我更不得不承认,骆致谦的机智才能,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在我发呆,骆致谦已冷笑道:“你不愿动手也好,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全
部杀死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没有甚么损失,他们那样和岁月的飞渡完全无关地活著,
和死又有甚么分别?”
我的呼吸,陡地急促了起来,因为我从骆致谦的神态中,看出他不是说说就算,而
是真的准备那样去做的,这怎不便我骇然?
骆致谦竟要在如此宁静安详的岛上,对和平和善良的土人展开大屠杀,世上可以说
再也没有像他那样既冷静而又没有理性的人了。
我心中在急促地转著念,我在想,这时候,如果我能将他手中的枪夺过来的话,那
么,或者还可以挽救这场骇人听闻的屠杀。
但是,骆致谦显然也在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因为,刚当我想及这一点,还没有甚么
行动之际,骆致谦已陡地站了起来。
他向后退出了一步,拉开了门,闪身而出,他的动作,十分快疾,在我还未曾有任
何行动之前,他已然退到了舱外了。
他手中的枪,仍然指著我的心口:“你最好不要动别的脑筋,我可以告诉你,我在
军队中的时候,是全能射击冠军,而且,当我发觉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和我合作的诚意之
后,你是死是活,对我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你可知道么?”
我呆了一呆,他的话很明白了,如果我再反抗,那么,他就不再需要我,要将我杀
死!
他话一讲完,便“砰”地一声,关住了舱门。
我立即冲向前去,门被在外面锁住了,我用力推,也推不开来。
我四处寻找著,想寻找一点东西,可以将门撬开来的,我这时也不知道自己即使撬
开了门之后,该作如何打算,但是我却一定要将门打开。
我找到了一柄尖嘴的钳子,用力地在门上撬著,打著,发出“砰砰”的声音来。
但是,我发出的一切噪音,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从船身动荡的感觉上,我知
道潜水艇是在向下沉去,沉到了海中。
那也就是说,骆致谦已开始实行他的第一步计划了,他要到汉同架岛上去,去将土
人全都杀死!那些土人,不但绝没有害他之意,而且,多年之前,还曾经是他的救命恩
人!
我一定要做点甚么,但是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我却又实在无法做甚么!
我仍然不断地敲著门,叫著,足足闹了半小时,舱门才被再度打开,我立即向外冲
出去,可是我才一冲出,我的后脑,便受了重重的一击。
我眼前一阵发黑,重重地仆倒在地。
我被那重重地一击打得昏过去了!
我虽然昏了过去,可是,或许是因为我已服食了“不死药”的缘故,我的感觉是十
分异常的,我的眼看不到东西,四肢也不能动,也没有任何感觉,耳中也听不到甚么声
音,但是,我却感到自己十分清醒。这的确是十分异特的感觉,因为好像在那一刹间,
而且,灵魂和肉体,似乎已经分离了!
但是这个灵魂,却是又盲又聋,甚么也感不到的。那种情形,才一开始的时候,是
感到异特,可是等到感到了甚么知觉也没有的时候,那却使人觉得十分痛苦和恐怖,因
为这正像一个人四肢被牢牢地缚住,放在一个黑得不见天日的地窖中一样!
我的思想不但在继续著,而且还十分清醒,这一阵恐惧之后,我自己又告诉自己,
这是短暂的现象,我已昏了过去。但是由于我曾服食过超级抗衰老素的缘故,我的脑细
胞一定受了刺激,所以在昏了过去之后,使我还能继续保持思想。
我这样想著,才安心了些,我只好听天由命。由于我根本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我
也不知道在我昏了过去之后,骆致谦究竟是怎样对付我的。我自然也无法知道我究竟昏
过去了多少时候。
等到我又有了知觉的时候,是我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
我的听觉先恢复,那一阵阵凄惨之极,充满了绝望,可怖的尖中声,传入了我的耳
中,在初时听来,声音似乎是来自十分遥远的地方。
但是,当我的听觉渐渐恢复了正常之后,我却已然听出,那声音就是在我的身旁不
远处发出来的!
而且,不但是那一阵阵的惨叫声,而且,还有一下又一下的连续不断的枪声,和子
弹尖锐的呼啸声,这一切惊心动魄的声音,令得我的神经,大为紧张,我陡地睁开了眼
睛来。
在我未睁开眼睛来之前,我已然觉得十分不妙了,而当我睁开眼睛来之后,我双眼
睁得老大,老实说,我是想立时闭上眼睛的,但是我竟做不到这一点 我看到的情形
,使我全身僵硬,以致我根本无法闭上眼睛。同时,我也几乎无法思想。
我从来也未曾亲眼目睹过如此疯狂,如此残忍的事情过,骆致谦手中执著手提机枪
,他在不断地扫射著,子弹呼啸地飞出,射入土人的体内,本来,岛上的土人,只有在
心脏部份中枪,才会引起死亡的。
但这时,骆致谦却根本不必瞄准,因为他只是疯狂地、不停地扫射。每一个土人的
身上,至少被射中了二十粒以上的子弹。
在那么多的子弹中,总有一粒是射中了心脏部位的,因之当我看到的时候,旷地之
上,已满是死人,有十几个还未曾中枪的,或是未被射中致命部位的,只是呆呆地站著
。
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全然没有反抗的意思,事实上,只怕他们根本不知该怎样才好
。
并不需要多久,那十几个人也倒下去了。
枪声突然停止,枪声是停止了,因为我看到,骆致谦执住了枪机的手,已缩了回去
,他已在伸手抹汗了。但是我的耳际,却还听到不断的“达达”声。
那当然是幻觉,幻觉的由来,是因为我对这件事的印象,实在太深,太难忘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能开始喘气,我喘气声,引起了骆致谦的注意,他转过身,向我
望来,并且露出了狼一般的牙齿,向我狞笑了一下:“怎么样?”
我激动得几乎讲不出话来,我用尽了气力,才道:“你是一个……一个……”
正在我不知该用甚么形容词去形容他的时候,他将枪口移了过来,对准了我,但是
我还是大声叫了出来:“你是一个发了疯的畜牲!”
骆致谦突然又扳动了枪机!
但是,他在扳动枪机的时候,手向下沉了一沉,使得枪口斜斜向上,是以十多发子
弹,呼啸著在我头顶之上,飞了过去。
我站了起来,向他逼近过去,那时候,我脸上的神情,一定十分可怖,因为他也出
现了骇然的神情来,尖叫道:“你作甚么。”
就在他发出了这一个问题之际,我已陡地向前,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跳到了他的面
前,同时厉声叫道:“我要杀死你!”
他扬起手中的手提机枪,便向我砸了下来,可是我出手比他快,我的拳头,已重重
地陷进了他腹部的软肉之中,这一拳的力道极重,骆致谦可能不知疼痛,但是他却无法
避免抽搐,他的身子立时弯了下来,同时,他手上的力道也消失了。
所以,当他那柄手提机枪砸到我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怎么疼痛,我甚至没有停手,
就在他身子弯下来之际,我的膝盖又重重地抬了起来,撞向他的下颏。
他被我这一撞,发出了一声怪叫,扎手扎脚,抛开了手中的枪,身子仰天向下,跌
了下去,我立时扑向他的身上,将他压住。
如果说骆致谦用机枪屠杀土人的行动是疯狂的,那么,我这时的行动,也几乎是疯
狂的。
我在一扑到了他的身上之后,毫不考虑地使用双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用
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致我的双手完全失去了知觉。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便是
:我要掐死他,我一定要掐死他!
我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强,我从来也未曾出过那么大的大力,我相信这时候的大力
,可以将一根和他颈子同样粗细的铁管子抓断!
他的颈骨,开始发出“格格”的声响,他双手乱舞,双足乱蹬,可是,在他的足足
挣扎了五分钟之后,他的挣扎却已渐渐停止了。
同时,这时候,他张大了口,舌头外露,双眼突出,样子变得十分可怖。
我见到了这种情形,心中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他死了。但我接著又想到,他是
不会死的。
当我接连想到了这两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我进一步地又想到,他
不能现在就死,那对我极之不利。
当我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我双手突然松了开来,身子也跌在地上。
刚才,我出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因之这时我甚至连站立起来的力道也没有。在我
的双手松了开来之后,骆致谦仍然躺著。
他两只凸出的眼睛,就像是一条死鱼一样地瞪著我,他全然未动,是以我根本无法
知道他是死了,还是仍然活著。我喘了几口气,挣扎著站了起来。我的视线,仍然停在
他的脸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看到他死鱼般的眼睛,缓慢地转动了起来
,他没有死,他又活了!
他眼珠转动的速度,慢慢地快起来,终于,他的胸口也开始起伏了,然后,他以十
分乾涩难听的声音道:“你几乎扼死我了!”
他活过来了,任何人,在颈际受到这样大的压力之后十分钟,都是必死无疑的了,
但是骆致谦却奇迹也似地活了过来。
看来,除非将骆致谦身首异处,他真是难以死去的!他手在地上撑著,坐了起来。
他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地回复了原状,他也站起来了。
他站起来之后,讲的仍是那一句话,道:“你几乎掐死我了!”
我吸了一口气,道:“我仍然会掐死你的。”
他苦笑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出了两步:“看来我们难以合作的了。”
他一面说,一面向前走著,我不知道他向前走来,是甚么意思,是以只静静地看著
他。可是,突然之间,我明白他是作甚么了!
也就在那一刹间,骆致谦的动作,陡地变得快疾无比了,但是我却也在同时,向前
跳了过去,他迅疾无比地向前扑出,抓了机枪在手,但是,我也在同时跳到,双足重重
地踏在他的手上。
我双脚踏了上去,令得他的手不能不松开,我一脚踢开了机枪,人也向前奔了出去
。骆致谦自然立即随后追了过来。
可是他的动作,始终慢我半步,等他追上来的时候,我已经握枪在手了。我冷冷地
道:“别动,我一扳机枪,即使你是在不死药中长大的,你也没命了。”
骆致谦在离我两码远近处停了下来,他喘著气:“你想怎样?”
我回答道:“先将你押回去,再通知警方,到帝汶岛去找柏秀琼!”
骆致谦道:“你准备就这样离开?”
我向旷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望了一眼:“当然,你以为我还要做些甚么?”
他徐徐地道:“我是无所谓的了,反正我回去,就难免一死,可是你,你准备带多
少不死药回去?我可以提议你多带一点,但是你能带得多少?就算你能将所有的不死药
完全带走,也有吃完的一天,到那时候,你又怎样?你知道在甚么样的方法下,可以制
成不死药?”
他一连串向我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是这些问题,我却一个也答不上来。
他又笑了笑:“我想你如今总明白了,没有你,我可以另找伙伴,可以很好地生存
下去,但如果你没有了我,那就不同了。”
我呆了好一会,他这几句话,的确打中了我的要害了,我后退了几步,在一个已死
的土人的腰际,解下了一个竹筒来,仰天喝了几口“不死药”。
我连自己也不知道为甚么在这样的情形下,会有这样的行动。那就像是一个有烟瘾
的人一样,他是不知道自己为甚么会放下一切,而去点燃一支烟的。
骆致谦看到了这等情形,立时“桀桀”怪笑了起来:“我说得对么?”
我陡地转过身来,手中仍握著枪:“你不要以为你可以要胁到我,我仍然要将你带
回去,我一定要你去接受死刑!”
他面上的笑容,陡地消失了,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到了极点。他顿了一顿,道:“
你一定是疯了,你难道一点不为自己著想?我告诉你,土人全部死了,只有我一个人,
才会制造不死药!”
我又吸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乞求你将不死药的制法讲出来的。”
说实在的,那时候,我对自己的将来,究竟有甚么打算,那是一点也说不上来的。
但是,我却肯定一点,我要将骆致谦带回去!
我在土人的身边,取下了一只极大的竹筒,将之抛给了骆致谦,我自己也选了一只
同样大小,也盛了“不死药”的竹筒。
然后,我用枪指著他:“走!”
骆致谦仍然双眼发定地望著我,他显然想作最后的挣扎,因为他还在提醒我:“你
真的想清楚了,你将会变成白痴。”
我既然已下定了决心,那自然不是容易改变的,我立时道:“不必你替我担心,我
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数,你不必多说了。”
骆致谦的面色,实是比这时正在上空漫布开来的乌云还要难看,他慢慢地转过身去
,背对著我,又站了一会,才向前走去,我则跟在他的后面。
在到达海滩之前的那一段时间中,我心中实在乱得可以,我将我自己以前可能有甚
么的遭遇一事,完全抛开,只是在想著,到了海边之后,当然我是用潜艇离开这个小岛
了。
但如果仍是由那个日本人来驾驶潜艇,我就必须在漫长的航程中同时对付两个人,
这是十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