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云旗-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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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忽儿工夫已经见到赵岳枫背脊。他为人最是细心,忽地生疑,忖道:“这厮被我点穴后抛落坑内,分明是朝天仰卧,几时圈过了身子?”
恶蚊马鹰也是时下江湖高手,极是精子,这时已发觉洗老五的举动,毒念顿生,一声不响地取出一节圆筒,对准洗老五背脊,一按机括。
弹簧之声蹦的一响,一道晶光劲急射去,发出极是强烈的破空声,速度之快,比起手发的暗器要快上一倍有余。
双方相隔虽远,可是这道晶光一晃便到,洗老五自家还不晓得,但于二姐、姜三姐及岑老四都瞧见了,他们一看便知洗老五绝不能逃脱大难,一个个只惊得直冒冷汗,目瞪口呆。
那道晶光去势之快,无与伦比,直取洗老五背心要害,快要击中之际,忽然向左一歪,恰好从洗老五肋下擦过,把衣服挂裂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一来连马腾也惊得目瞪日呆,定一定神才大声喝道:“文堂主何故出手救敌人一命?”
于、姜、岑三人却发出欢呼之声,涌奔过去,卫护住洗老五,让他继续发掘。
文开华道:“马兄这话毫无道理,你瞧我出手的么?”
马腾道:“不错,在下亲眼见到堂主手指一弹,发出细如绿豆的暗器,撞歪了在下的戮鲨晶刺!”
文开华笑道:“马兄的戮鲨晶刺乃是武林中极霸道的独门暗器,在水底尚可使用,试想劲道何等厉害,岂是一指之力发出体积细小的暗器所能撞歪的?”
恶蚊马腾怔了一下,道:“堂主之言有理,还望堂主宽恕在下失言之罪。”
他们的对答,温、房二人都听得明白,温老大蓦地收回铁钧,喝道:“等一等再打。”
房仲明知这敌手不易应付,正合趁机上前迫攻,教他无法再用铁钩遥攻。但他到底是一时高手,身死攸关,这个念头一现即隐,压轴不发,微笑道:“温兄有何话说?”
温老大眼睛左顾右盼,说道:“我先找一个人!”房仲身为铁柱宫内四堂堂主之一,机智武功皆非常人可及,略一沉吟,已经恍然大悟,随即萌生毒计,说道:“原来如此,你何不到江水上那座竹屋之内找找看?”温老大怔一下,道:“这话甚是,俞慧到底死了没有,一瞧便知!”
房仲向马腾使个眼色,着他准备下水擒捉温老大,原来他算准温老大若是跃上竹屋,那时只须略施手法,就可使竹屋塌倒。
于二姐听见俞慧二字,猛的机伶打个冷战,尖声叫道:“谁说她未死的?”
温老大冷冷道:“我说的!只有练成乾元五指功夫的人,才能用细微暗器击歪那戮鲨晶刺……”
恶蚊马腾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双眼死瞅住文开华。玉轴书生房仲暗暗叹一口气,转眼向文开华望去,大声道:“文姑娘,在下这就暂行撤退,你跟我们一起走?抑是留在此地?”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大感惊讶。温老大也暂停搜索之举,狐疑地望住他们。
文开华指一指土坑,道:“房兄未能阻止他们掘开此坑,我们只好暂行分别!”她暗示说她内心的愁怨本已埋葬,但房仲无力使她当真永远埋掉,是以目下不能跟他去,房仲自然明白,颔首道:“好,在下先告辞了!”转身大步奔向坐骑,马腾等三人紧紧跟随。
四人跃上马背,马腾低声道:“堂主放过文堂主之举,属下不敢多说,但那岭南数人岂可轻易放过?”
房仲道:“他们之是另有恩怨纠纷,咱们犯不上促使他们团结对外,且待他们闹过之后,说不定实力大见削弱,再说赖堂主也快要赶到,若是有他在场。咱们稳操胜券,不须有伤亡之虞了!”
马腾骇然道:“姓温的武功竟可以与堂主匹敌么?怎的武林中从未听过这一号人物?”
房仲道:“他们为了私人恩怨,无暇在江湖走动,所以名头不显,这也不足为怪。本座只是奇怪他们与南荒门的玉指龙女俞慧,有何牵扯干连?”
四骑边说边向前驰去,不久已消隐不见。
于二姐跃到文开华身边,满面狞恶之色,喝道:“俞慧到底死了没有?”
文开华淡淡道:“我怎么晓得?你自家不会去瞧瞧么?”
温老大纵落于二姐身边,问道:“二妹为何询问于她?她怎会晓得?”他极力装出平淡无事,双眼却发出烈火一般的光芒,盯住她手中的钓勾。
于二姐一直望住文开华,所以不曾察觉温老大的奇异表情,口中应道:“她跟俞慧在一起住了许多日……”
温老大哦了一声,突然伸手抓住她后颈,内力一发,制住她要紧经脉,于二姐丝毫动弹不得。
姜三姐、岑老四都齐齐惊叫道:“大哥,你干什么?”温老大厉声喝道:“我要问她这根钓竿做什么用?”
于二姐面上泛出惨淡之容,苦笑道:“我两年前便找到了你们,见你每日钓鱼让那贱人捞起食用充饥,气恨不过,便弄了这根钓竿,把每一条鱼的起来,暗暗放上附骨针,再挑落江中,让她食用,但想不到她直至今日才死!”
温老大越听面色越发惨厉,她一讲完,便即大喝道:“我不把你这贱人分尸碎骨,难消心头之恨……”
洗老五忽然大叫道:“奇怪,难道我们独家五阴点穴手法也能够自行破解的么?”
他明知此时大哥、二姐正在生命交关之际,说什么都不管用,恰好又被他发现赵岳枫身上并无穴道被制之象,连忙大声叫喊。
果然温老大闻言一怔,道:“你说什么?”洗老五道:“这厮已被我们点了穴,抛落坑内。本是仰卧姿势,现下变成俯卧,身上穴道也消失被制之象……”说着抱起赵岳枫,丢上地面。
赵岳枫缓缓坐起身,道:“我本来动弹不得,后来那位姑娘在我身上撞了一下,便能动弹!”
他说的就是文开华,文开华白他一眼,他虽是满头满面泥污尘染、仍然掩不住俊挺轩昂之气,但觉一阵心酸肠断之感涌上来,赶快移开目光。赵岳枫因铁柱宫之人已走,不须再掩藏面目,当下转眼细看这一干人,但觉他们十分诡异,不知牵缠上什么恩怨?以致听了半天还弄不清楚。
温老大喝道:“胡说,这五阴点穴手法是本门不传之秘,别人怎能破解?”喝声中举步迫近赵岳枫,满面杀机,甚是森杀可怕!
赵岳枫忖道:“这厮态度如此凶恶,难道为了这一点事就要杀人?”当下运劝戒备,打算他一下杀手,就施以反击,他一生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最恨的就是秉性残酷,动辄杀人之辈,是以毫不迟疑地作反击的打算。
文开华冷笑一声,说道:“五阴点穴手法虽是秘传之学,但不见得天下人间就无人识得!”
姜三姐尖声喝道:“难道你识得这一门手法?”
文开华淡淡道:“我识便怎样?不识又怎样?”
赵岳枫站起身,眼见于二姐面色青白,被温老大抓住颈后。全身动弹不得,不禁激起恻隐之心,接声道:“你们说的都是题外文章,我倒想晓得你们的老大打算把这位于二姑娘怎么样?”
姜三姐冷哂道:“那是本门私事,用不着别人多管。”她面色一变,望住文开华,又喝道:“你到底识得不识得本门的点穴手法?”
这时候整个局面暗生变化,首先是那温老大,神情全然消失了凶厉之容,反而微见惨黯,岑、洗二人显然轻松得多,他们两人原先十分紧张失措。
文开华似乎触动心事,目光凝结不动,隐入沉思之中,赵岳枫觉得这气氛转变得十分古怪,讶然向众人打量一眼,茫然道:“喂,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不答理,目光俱集中在文开华面上。温老大突然一挥手、把于二姐挥开六、七步之远,冷冷道:“我去瞧瞧俞慧的遗体。”放步奔去,跃入竹屋之内,那座竹屋发出一咯吱咯吱之声,摇颤晃荡,文开华叫道:“小心屋子塌倒!”
姜三姐道:“这事不劳姑娘挂心,我们的问题你还未曾回答呢!”
文开华道:“俞大姊的遗体在屋内,我为什么不挂心?这都暂时不提,且说这五阴点穴手法之事,你们先回答我,难道这一路手法天下别无他人识得?”
洗老五应道:“不错,以目前说来,天下间只有我们师兄弟五人识得!文妓娘是否识得这门手法,于本门盛衰有莫大关系。”
赵岳枫见他们老是钉住这个问题,果然关系十分重大无疑,当下道:“开华,你就把真相告诉他们吧!”文开华眼睛一瞪,怒道:“你凭什么叫我名字?”赵岳枫一愣,讪讪道:
“对不起,在下一时失言……”心中甚是难过,暗想从今以后己无一个亲近之人了。
洗老五仰天一笑,道:“原来这位罗兄也是铁柱宫之人,怪不得会翻转身躯,以免被铁柱官之人见到真面目!”他只凭赵岳枫叫唤文开华名字这一点,便察破许多隐情,果是才智过人之士。
赵岳枫苦笑一下,说道:“在下以前虽与文姑娘相识,但却不是铁柱宫之人!”
竹屋中传来一声长啸,尽是悲枪伤情之意。洗老五轻轻道:“俞慧果然死了!”于二姐愤愤道:“大哥为了迷恋这贱人,竟不惜违誓泄秘,诸位弟妹们不必多问,可照本门规矩行事!”
姜三姐双眉一皱,说道:“等回去再说可好?”岑老四接口道:“回去也不行,他是我们的大哥啊!”于二姐怒道:“他身为大哥,更不能违誓犯规。”
洗老五缓缓道:“二姐所说极是,不过大哥的一身功夫远超我们之上,若是他不肯如誓行事,只怕不易解决。”
文、赵二人这时已听出一点眉目,文开华吃一惊,忖道:“这个责任完全在我身上,俞大姊本来不让我阅看那本五阴秘录,但我仍然看了,才识得五阳点穴手法。”
这时岭南派四人交头接耳地细声商量,文开华又想道:“俞大姊那一日要我把五阴秘录找出来,丢在江中,曾说这本秘录,便是岭南派的温老大暗下送给她,等于性命,荣辱都交在她手中,表示爱意之诚,可惜她不能接受,所以多年来都不翻阅。其时我不大明白,只知俞大姊的南荒门,与岭南派许多世代以来,结下不解怨隙,温老大把师门秘艺交给俞大姊,自可见出爱意坚诚。直到后来我阅看过那五阴秘录之后,才感到其中另有隐情,只因这本五阴秘录之中,最重要的五阴点穴手法,若是融会在乾元五指之中,威力顿时加添许多,而这两种武功,其中有许多暗合奇妙之处,似乎原本就是同一路子的功夫!目下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又明白一事,那便是温老大送她秘录之意,除了表示爱意之诚以外,还暗示如若俞大姊肯翻阅秘录,便是愿意嫁他,也就是说:南荒、岭南两派从此又团结为一,此中深意却不是他的师弟妹们所能了解……”
竹屋中悲啸之声,随风不断地飘送过来,文开华深感此事非同小可,须得为温老大着想,免得无辜送了性命。她想剖说其中详情,忽见于二姐、姜三姐眼中都射出恶毒的光芒,登时明白这两个女子敢情都暗恋着温老大,现下因爱妒面生根,势必极力鼓动岑、洗二人一同杀死温老大,决计非是这等言语所能解释!何况温老大把师门秘录送给俞慧,俞慧虽然没有翻阅,她们仍可处之以罪。
心念一转,便大声道:“我老实告诉你们吧……”于、姜等四人齐齐转眼望住她,文开华接着道:“我根本不懂得五阴点穴手法……”于二姐冷笑道:“这话怎生能教我们相信?
你分明在俞慧处学会本门秘艺……”洗老五也道:“文姑娘这话实是教人难以置信,试问这位罗兄怎生能够恢复自由的?”
文开华道:“那你们就得问他了!”赵岳枫茫然道:“我……我说过啦……”
洗老五道:“别家的点穴手法可以撞得开,但敝派五阴点穴,却不是无意碰撞之下能够解得的!罗兄若是没有别的托辞,那就不必再说啦!还有文姑娘一片好意,怕敝派发生阅墙之事,所以饰词代敝师兄解脱,盛情隆谊,敝派绝不敢忘……”此人心计高人一等,明知文开华武功高强,若是多事插手,极难应付,是以抢先把好话说了,好叫她无法插手。
于二姐冷哼一声,道:“老五你敢是忘了本门规矩?”洗老五赶紧向她逐个眼色,说道:“小弟岂有忘记之理?本门规矩有一条是恩怨分明,文姑娘这番美意,我们稍后必定竭力报答!”
文开华何等聪明,心想原来他们解决了温老大之事以后,还要取我性命,不让师门秘艺流传出去!当下淡淡一笑,说道:“我根本不放在心上,诸位爱怎么办都行!”这话带有双关之意,却不知对方懂了没有。
岑老四心眼较为老实,大声问道:“罗兄,你究竟怎生得解穴道禁制?”
赵岳枫凝神一想,记起他们点的是肋下日月穴,指力甚是阴柔细长,他此时已博通天下好多家派的武功,造诣已达武学大师的地步,这一想之下,忽然大悟于心,当下微微一笑,道:“贵派的点穴手法,乃是以柔劲封闭同属一经的别一处相应穴道,在下约略识得,故此当日月穴被点之际,便暗中运气封住风穴,又用指力隔断足少阳胆经,是以其实未曾被制!”
众人听了这话,面色大变,连文开华也是如此。原来赵岳枫说的竟是五阴点穴的破法,而不是解法,他识得解法,已经足以教人大吃一惊!何况是破拆的法门,教岭南派诸人及文开华焉得不骇讶交集?其实赵岳枫却是仗着先后天真力融会为一,秘锁玄关已通,因此可以随意移经换穴。早先穴道被点之际,对方手指所落之处,根本已没有了穴道,自然不会被制!
于二姐最先恢复冷静,回顾数人一眼,说道:“你们都听见了?这真是咄咄怪事……”
她话声略略一顿,又道:“老五,去瞧瞧大哥怎样了,莫要出了岔错!”
洗老五应道:“二姐的话极是,小弟这就去瞧……”放步迅快奔去。
赵岳枫甚感惊奇,心想他们刚才气势汹汹,似是要合力对付温老大,前后不到一盏茶时分,忽然又对他大表关怀,竟不知是何道理?
文开华头脑比他灵活缜密得多,自个儿微微一笑,走到一旁。
于二姐说道:“罗兄果然没有吹牛,那日月穴的解法确是如此。但倘若我们出手点的是掌内少府穴,罗兄可有防御之法?”
赵岳枫微微一笑,心想那乾元五指之中有一招辛辣指法,正是袭取掌内少府穴,他参透对方五阴点穴手法,大半原是从乾元五指领悟出来,刚才既是说对了,目下也就不觉其难,说道:“若是少府穴被袭,便须自闭青灵穴,同时以真气隔断手少阴心经,当可无事!”
岭南振诸人又是一震,于二姐高声道:“想不到敝派无上功夫的点穴心法,碰上罗兄却不值一钱!”
河边有人座声道:“那也不见得,待愚兄考一考他才知真假!”
赵岳枫不须回头去瞧,已知应声之人,正是岭南五人之首的温老大,不服气乃是人之常情,赵岳枫觉得不解的是他怎的忽然又赶上岸来,倒像是那洗老五特意去喊他似的。
他也懒得多想,但觉这一帮人无不脾性古怪。温老大又道:“诸位弟妹仔细听着,咱们秘传的点穴手法,不比别的家派,须得本身功力修为达到某一水准,才能施展,功力越深,这一门手法威力越大。像你们二姐已练到借力生力,旁攻别穴的地步,便是踏入上乘境界的初步了……”
众人无不凝神静听,文开华却乘机退到河边,离得更远。
温老大接着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