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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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了通常形状。
青木大师一足仍然踏在界线上,身躯连晃两晃,终于站稳了下来,只差分许,便得被逼出界线以外。
锦袍老者冷冷道:“方丈武功精奥,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你接下第一掌,到第二掌上,依然非得认输不可!”
青木大师胸前起伏不停,道:“施主发掌吧——”
锦袍老者单微舒掌,臂连颤数颤,发出“呜”地一声怪响,第二掌眼看就要发出。
这当口,蓦然一道清越的声音道:“檀越住手!”
数条人影迅速奔到,众人举目望去,那当前一人赫然是西域大禅宗,在他身后紧跟着老妪和钱继原两人。
白楠瞧见心上人安然无恙,欢叫一声,投入钱继原怀抱。
钱继原满露受怜的神色,喃喃道:“楠妹你………憔悴多了,这一阵子真是累你受苦了……”
白楠眼睫迸出两行泪珠,道:“只要大哥你平安无事,我,我受此苦又算和了什么?”
钱继原轻轻将白楠推开,白楠这才醒觉到他们当着众人面前颇有失态,忙收泪站在钱继原身侧。
苏白风瞧见他们这一对爱侣亲昵之状,胸臆不知如何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忽然发现赵嘉玲眼色斜看着他,慌忙将自己目光移开,心头“砰”“砰”而跳。
老妪移身靠近赵嘉玲,低道:“玲儿,你没有事吗?”
关切爱怜之情,溢于形表。
苏白风心中感慨万端,暗想:到底是亲生骨肉、舐犊之私,故而关怀怜爱的情状,发自内衷。
锦袍老者皱眉道:“禅宗缘何去而复返?”
大禅宗道:“老衲退出子午峡后,适巧遇上少林方丈,因料你们必然会动上手,故此赶回来瞧个究竟。”
锦袍老者怒道:“这也算是理由吗?”
大禅宗淡淡道:“刻前老衲亦曾思之,个人成败事小,若是见死不救,岂非有违我佛慈悲本旨,佛祖有云:‘无性无灵,佛亦不真。’……”
锦袍老者道:“去它的禅机玄学!你说,今日你打算如何?”
大禅宗道:“老衲要此处所有之人,随我一道退出本岛,谅施主不致反对吧。”
锦袍老者道:“禅宗,你忘了你才败在老夫的手中吗?”
大禅宗淡淡道:“败则败矣,古人不以成败论英雄,老衲乃佛门中人,固非英雄人物,亦无法勘破尘俗嗔念,但仍不将成败放在心上,而且老衲之败,未见得就是施主之福,日后施主当可体会此言的深义。”
苏白风见他淡淡数语,便将武林中人整日追逐的成败大事轻淡描写过,心想到底是有道高僧,胸襟恢宏异于凡人,不禁大生敬慕之感。
锦袍老者道:“然则大师打算再与我动一次手吗?”
大禅宗道:“施主武功固高于老衲一筹,只是非到千招之上不容易分出胜负,在这一段时间里,苏檀越等人大可以从容离去,你的手下人数虽多,却绝对拦之不住的,施主三思。”
锦袍老者眼色阴睛不定,默默呆立半晌,转身便走。
他的身影瞬即消失在甬道黑暗处。
法明禅师道:“方丈,咱们还未追回失经呢。”
青木大师轻喟一声,道:“此人既是推得一干二净,在未经证实经书是否被毁之前,人有寻找俞肇山俞施主问个清楚了。”
大禅宗略过五邪叟,道:“施主可是不久前,冒老衲之名四出作案的南荒五邪叟吗?”
五邪叟毫不在意道:“实不相瞒,宝鸡及阳平附近城镇三十余口人命,确是我的杰作,至于所以冒禅宗乃是经过俞大先生授意……”
大禅宗道:“你已承认不讳,老衲虽是许久未开杀戒,说不得只有代无辜死者向你讨个公道才是了。”
五邪叟摆手道:“慢慢来,姓苏的适才曾应允陪我到落英塔走一遭,神宗毙我于此,岂不使他落个背信之臭名?”
大禅宗白眉微皱,道:“此话可真?”
苏白风无奈,遂将当时自己如何被迫答应之情形叙述一遍,老妪一听他竟是为了自己爱女之安危着想,也就无话可说了。
赵嘉玲偎近苏白风身侧低声,道:“大哥你用心良苦,我心里感激得紧,只是这妖人险恶多诈,要你与他同行,甚令人放心不下。”
苏白风淡淡一笑,道:“姑娘释念,下佣深知他的底细,焉有不小心防范的道理。”
大禅宗道:“凡事莫非前定,苏施主,你既已答应于他,就陪他去吧……”当先举步而行,众人跟随在后,沿着一条秘径出得小岛,不一刻,便将子午峡远远抛在后面……
※※ ※※ ※※
这时候,俞佑亮正踏上通往关处的道路,目的地是漠北落英塔。
他从京城买马西行,一路上餐风饮露,席不暇暖,一个月后始进入甘肃境内,这日来到嘉峪关附近的肃州,预备寻个客店打尖歇息,忽然前面街道上并肩走来身穿皮领,手牵双峰骆驼的大汉。
从他俩人的身上装束,一望即知是来自塞外游牧部落,这肃州本为当时东西丝路必经之地,汉、回、藏各族人民杂陈,塞外牧人在此出现本无足为奇,俞佑亮感到扯眼的是系在他俩身上的二只钢钹。
再细看,对方二人长得身高体阔,举手投足之际,粗犷挺拔一股豪迈之气呼之欲出,极是惹人注目。
俞佑亮暗暗忖道:“这俩我虽作牧人装束,但随身带有兵刃,可见必是武林中人,我要到落英塔去,正不知路如何走法,何不上前向他们打呼一下?”
当下大步到两名大汉面前,躬身抱拳,施了一礼道:“两位请了。”
俞佑亮道:“敢问两位可是来自关外大漠?”
两个大汉神微微一动,那虬髯汉子道:“不错,咱们两人经常来往关内及大漠,是个经商行旅。”
俞佑亮下意识瞥了他们二人身上的兵刃一眼,心道对方分明是武林中人,不知如何却自称行商,不觉忖了一忖。
两名大汉敢情已瞧出俞佑亮疑惑之状,相互打了个眼色,左边一名生得魁梧的汉子,伸手将骆驼上驮着的大包袱拍得“砰”“砰”作响。
一面道:“通常咱们大多是将关内的丝缎茶药等物,运到漠北换回皮革或骏马,现在包袱内装的正是二十匹丝缎,咱们正要启程出关呢。”
俞佑亮道:“两位既是经常来往于大漠南北,则区区算是问对人了。”
语声微颤,复道:“在下想打听一处地方。”
魁梧汉子道:“何处?”
俞佑亮道:“落英塔。”
那两名汉子神色剧烈的变了一变,虬髯汉子轻咳一声,道:“落英塔?咱们倒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他虽则一味否认,然而俞佑亮内心却隐隐生出对方乃是说谎的感觉,一时之间也不好多问了。
有顷,俞佑亮道:“然则阁下总必知晓星星峡之所在了?”
两名汉子彼此对望一眼,右边的虬髯汉子道:“那星星峡便在马连井子附近,从此地到星星峡路甚难走,鲜少商旅往来,你该不是要到那个地方吧?”
俞佑亮道:“区区前往之处,必须经过星星峡,足下可否赐告如何走法?”
那虬髯汉子大口一张,正待说话,他身侧的魁梧汉子抢着道:“你出关后,可沿丝道西行,一处‘双塔堡’的地名,再转向北面,常人三日的足程,便可以抵达峡道之中。”
俞佑亮见他言词闪烁,方自皱起眉头,虬髯汉子已接着说道:“咱哥儿俩人有一事相托,但望足下慨然允诺——”
俞佑亮一愣,道:“怎么?”
虬髯汉子道:“不瞒足下,咱哥儿俩原来也计划于今晨动身到星星峡,但临时却有事须得赶往另一个地方……”
俞佑亮皱眉打断道:“尊驾请将相托之事说出。”
虬髯汉子道:“你顺道之便,能不能牵走这两匹骆驼?”
俞佑亮呆了一呆,道:“我仍不明白意思,若要我带走牲口,却又牵到那里去?”
魁梧汉子道:“自然是带到星星峡了,到达该处后,将会有人等在那里把骆驼牵走。”
俞佑亮道:“尊驾二人未尝亲自前往,等在那边之人又怎生知晓骆驼的主人是谁?”
魁梧汉子道:“那人纵不认得这两只骆驼,见到骆驼上驮着的包袱也就可以认出来了,此举在你不过是顺手之劳而已,却帮了咱哥儿一个大忙,足下何乐而不为?”
俞佑亮沉吟一下,视线落到骆驼峰上的包袱,沉道:“敢问包袱内所装何物?”
魁梧汉子道:“在下已经说过,包袱里装的尽是缎布帛等物事,足下要不要打开来瞧一瞧?……”
俞佑亮随口应道:“不用。”
私心里却是疑云产生,忖道:“这两人相托之事,虽是说得极有道理,但总透着几分古怪,若答应于他,则前路尚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如率然予以拒绝,在人情上又说不过去,看来是没有什么那考虑的了。”
久久沉思不绝,虬髯汉子见他面有难色,忙道;“足下若觉得一人照应两匹牲口较为不便,就请你先带走一匹如何?另一匹骆驼咱们日后再想法自己送去……”
俞洁亮终于下定主意,道:“好,就这么办,在下把牲口交与那接应之人后,回来后又如何交待?”
虬髯汉子道:“五日之后,咱们在此相候。”
言罢,留下一匹骆驼,偕着他的同伴牵另一匹牲口走远。
俞佑亮待得他们走得不见踪影,才忽然想起自己犹未请教对方二人的姓名,还有那等在星星峡接应之人,他的形状模样?不禁暗暗自责自己的大意疏急。
他望着身旁那只骆驼呆立了半晌,忖道:“我已经允诺他们将牲口送到,我论如何都不能不践约了。”
旋又忖道:“希望一路上不要发生任何意外,那左姓奇人早就打发人传讯与我,要我到落英塔一行,许与父母之死有关,据说他是爹爹好友,或能透露给我一些秘密亦未可知……”
他心中思虑纷纷,茫茫然拉起缰绳,一人一驼往西方行去……
俞佑亮离开肃州镇集不久,街道拐角处突然又走出了先前那两名大汉,在他俩身旁则是那一只未被俞佑亮带走的骆驼。
那虬髯汉子道:“大哥,你肯定他会依照你指示的路线前往吗?”
魁梧汉子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道:“老二你毋庸多虑了,漫说他在这附近人生地疏,出关后人烟绝无仅有,想打个问路的人也是困难,此外他有什么理由不信赖咱们,不照我所指的道路行走?”
虬髯汉子道:“依你所指示的途径,那么他是一辈子也到不了星星峡,更别想找到落英塔所在了,是吗?”
魁梧汉子含颔道:“不错。”
他忽然低噫一声,低呼道:“又有点子来啦,咱们暂且避开一边。”
虬髯汉子点点头,牵起骆驼随同魁梧汉子没入左侧一条横巷,须臾,街道末端走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旅者。
右首一个老人长得满脸邪相,咧嘴说道:“姓苏的你我一口气走了三日三夜,从高台赶到肃州,也该寻个客店好生歇一歇了。”
左边一名青年未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道:“此地就是肃州吗?那么离星星峡已经不远了,就这里酣息一下也好,出关后咱们路径不熟,正该找个人问问道路如何走法?”
不用说,这两人便是连袂同行的苏白风与南荒五邪叟了,他俩挤过街道上拥来攘往的行人登上了一家酒楼。
横巷里钻出来那二名大汉,老大道:“踩上去。”
将骆驼系在酒楼旁侧的马厩里,然后拾级登楼,当前的虬髯汉子环目四望,只见苏白风及五邪叟正坐在临窗的坐位,吐酌对饮。他向身后的虬髯汉子打个眼色,二人举步上前,冲着苏白风抱拳一礼,道:“敢问这位爷台可是来自中原,准备出关外塞外一行?”
苏白风上上下下打量来人一番,惑道:“阁下从何猜知?”
那魁梧汉子眨眨眼,道:“难怪爷台猜疑,咱哥儿俩在肃州贩牲口多年,来往旅人见得多了是以只要一瞧他们模样装束,便可知晓他们的来地去处,这完全是长年累月积下的经验,百无一误……”
苏白风道:“然则阁下打算向我兜售牲口吗?”
虬髯汉子待要再说,那南荒五邪叟忽然伸手一按对方肩胛,邪笑道:“好朋友,你先坐下来谈谈,说不定老夫真要买匹骆驼。”
虬髯汉子右肩吃对方手掌按住,而色陡然变得惨白无比,斗大汗珠自两颊涔涔落下。
一旁的魁梧汉子观状大吼一声,道:“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手掌疾地一翻,平平击在桌上,“砰”地一声巨响,杯盘横飞,桌面登时裂为二块。
第三十二回
那魁梧汉子一掌将桌面击为两块,酒楼上一众酒客的视线地集中于此,齐然露出又惊又骇的神色。店伙更是吓得不敢作声,只有立在一旁瞪眼焦急。
苏白风面色平平不变,却暗暗奇怪南荒五邪叟何以故意各前来兜售牲口的两名汉子挑隙。
南荒五邪叟一手仍按在虬髯汉子的肩胛上,邪笑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朋友你真是贩卖骆驼的贩子吗?”
一的隐隐罩住对方肩上穴道,内力源源透出,虬髯汉子面色愈发显得惨白,疼痛得几乎连气也透不出来。
他强忍痛楚,道:“你……先放开手来……”
五邪叟相应不理,道:“好朋友,你若不从实道来,可有苦头够你尝的。”
虬髯汉子呻吟道:“小的在此的贩卖牲口营生,为时已久,着实不明白老先生之意。”
五邪叟道:“你倒是口硬得可以,老夫若不能使你吐出实话,就算我心不够狠,手不够辣——”口发阴笑之声,右手五指一加劲,逼出一股强劲的潜力,虬髯汉子一声惨呼,险些昏迷过去。
他出手之狠辣,果然异于常人,苏白风暗道这五邪叟到底是邪道中人,故以行事亦不脱其凶恶本性,一时看不过眼,说道:“你出手这般重法,他都快要被你活生生折磨死了,如何问得出话?”
五邪叟凶目一翻,道:“姓苏的,老夫行事用着你多管。”
一旁的魁梧汉子冲着五邪叟大吼道:“你再不将咱二弟放下,老子对你不再客气了!”
五邪叟怪笑道:“少冒火气,你那二弟在老夫掌握之中,还是安份一些的好。”
魁梧汉子勃然大怒,欺身迫到近前,左掌一挥,对准五邪叟颅猛力劈落,另一掌同时赂对方的小腹击去。
他这双掌齐出,掌劲飙风震得周遭气流“虎”“虎”有声,苏白风瞧出他的功力非同凡响,远非江湖的混混的二三流角色可比,不由皱皱眉头,暗自思索这两名自称贩卖牲口的汉子的来历。
五邪叟怔道:“朋友,你手底下倒是扎实得很。”
他似乎也料不到对方的掌力会高强如斯,一愕之下,空出的一手疾地封迎面上,谁料那魁梧汉子发掌之势如云如水,五邪叟一手才出,他已飞快的换了一招攻上,五邪叟被迫得只有撤身后退。
五邪叟掌制正那虬髯汉子见机不可再,身形如闪电般一闪,便已脱出五邪叟的控制,反过身来就是一掌。
虬髯汉子掌力之重,丝毫不亚于乃兄,破空发出“呜”地一响,五邪叟立刻陷身危境,成了腹背受敌的局面。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