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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上官鼎落茵塔-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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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龙翁道:“血岭青狼嚎咽不已,旨在扰敌心神,速速抱元守一——”

  话未说完,青面狼已然发难,他一掌僵直不弯,对着云龙翁直扑过去。

  云龙翁大袖一挥,内家真力藉袖挥出,轰然一震后,青狼身躯全然不退,忽地腾空而起,一掌劈下!

  俞依亮睹状暗暗惊骇,当日他亲见云龙翁与俞一棋等三人对招,知道这丐帮帮主的掌力非同小可,但眼下这血岭青狼与他对了一掌之后竟是安然无损,难道那狼牙血功果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陡见那青狼一掌劈下之际,一股阴风寒气由掌心丝丝透出,云龙翁那游动的身形,斗地一窒,俞佑亮暗道要糟,就在这一瞬间,那云龙翁大吼一声,双掌翻飞,一道阳刚掌力暴迸而出!

  这一掌透过那丝丝寒气,只闻鸣鸣怪声响起,青狼下扑的身躯一沉,翻然下地!

  俞佑亮喘一口气,血岭青狼怪叫一声,方欲举掌再劈,一旁的白发老者倏地一掠上前,朗声道:“这位不速之客可以歇歇了!”

  血岭青狼凶目往老者看了一眼,道:“糟老头子,你说什么?”

  白发老者淡淡道:“老夫叫你好生歇歇!”

  血岭青狼高嚎一声,全身一阵暴响,眼声就要朝老者发出“狼牙血功”,这时旁侧的俞佑亮不禁为老者捏了一把冷汗。

  血岭青狼一掌方自举起,却见老者左手当胸盘绕,右手四指拈住左袖,食指微翘,青狼见状,嚎声一停,面色由青而白,掉头出门而去!

  俞佑亮瞧得目瞪口呆,云龙翁亦自瞠目道:“老儿你这一手叫什么名堂?”

  白发老者微微笑道:“仅是唬唬稚龄孩儿的把戏,想不到连那凶名赫赫的血岭青狼也骗得了……”

  老者虽是极力装出淡然不在意的模样,但俞佑亮仍是心惊不已,暗忖:“那青狼的狼牙血功是何等功力?却轻易让老者一个手式就给唬跑,这老者到底是何许身份……”

  云龙翁搓手笑道:“好老儿,纵然你藏珍自娱,老夫也不屑去学你那套鬼把式——就此别过……”

  最后一字出口,身子已纵出茅屋,一晃不见。

  俞佑亮见云龙翁去远,就要与老者告别,斗地门口人影一闪,一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白发老者呼道:“真是奇事,今日老夫这小小茅屋怎地门庭若市,来客络驿不绝?”

  那人转过首来,与俞佑亮打了个照面,只见那人身着青衫,年纪甚轻,举止间,隐隐透出一种粗犷豪迈的气质。

  那青衫少年朝俞佑亮一颌首,然后转向白发老者拱拱手道:“小可冒昧,请问老丈可曾见到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

  老者道:“你是说那血岭青狼?”

  青衫少年道:“原来老丈说识得此人,小可在道上偶尔遇见那凶物,一路追踪至此……”

  老者道:“青狼是曾到过此地,这刻想已走远。”

  青衫少年略带失望的口气“噢”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那俞佑亮心念一动,上前抱拳道:“敢问兄台高姓?”

  青衫少年道:“兄弟姓钱……”

  说着迈步而出,俞佑亮心中不住沉吟:“钱少年?钱少年?莫不是与丐帮渊源甚深的那人?当日丐帮十八杰及五长老就曾为姓钱的与温士达大动干戈,幸有云龙翁适时出头,但云龙翁口中提到的‘钱老弟’似是年事已长,总不会就是这少年……”


  俞佑亮不得要领,遂不再多想,当下也辞别老者而去。

  他身方出门,屋内又传来老者清越的声音:“小哥儿,莫忘老夫为你面相时所告之戒言……”

  俞佑亮心念复动,一面漫步走着,寻思道:“该死!适才我迭遇变故,险些把蓝衣人今夜之约忘了,倒是老者一言将我提醒。”

  他缓步前行,找到一荫蔽之处躺下养神,一觉醒来,只见天空归雁群群,霞暮露霭,已是黄昏时分。

  俞佑亮养足精神,心绪分外畅快,漫口吹着不知名的小调,往落日的方向行去。

  渐渐,天边已可见到几颗挟眼的星,月儿悄悄升了上来,沿江行去,清风徐徐,水波潋滟,秋日完美,夜景醉人。

  江上这时正有几只轻舟,趁着月色在波心荡漾,俞佑亮沿江饱览风物,不觉心旷神怡。

  忽然,前面临江高楼上,传出嘈切的琴声,一道低幽幽的声音亮起:“高楼明月夜,沧海故人心。何事成惆怅?总关未了情。”

  俞佑亮听着,突然兴起几许莫名的怅惘,他反复的咀嚼着最后那一句:“何事成惆怅?总关未了情。”

  立刻玄湖郡主那凄哀欲绝的明眸又跳跃到他眼前来,想到了她,俞佑亮的心再也无法的开朗了。

  江上有丝丝的寒意漏出,俞佑亮只觉得心也冷了下去,他加紧脚步走去,到了临江楼下,琴声愈发清晰了。

  俞佑亮不知不觉的拾级登楼而上,入眼处只见一名体态纤细,身着素服的女子凭楼倚栏而立。

  她临江抚琴,低声吟唱,声调哀怨欲绝,有若琼妃暮泣,风环云鬓,相对支离……

  俞佑亮倾身细听,只觉怅惆愈甚,无法排遣,他望着那女子楚楚的背影,情不自禁想起一句话:“伤心人别有怀抱?”

  那素服女子吟唱了一阵,忽然微喟了一声,低口道:“今宵有月临楼,何妨轻歌时愁……”

  这时,楼下足履声起,梯蹬响处,一个风度翩翩,文士打扮的青年上得楼来,接口道:“是谁胶柱鼓瑟,重抚往日哀歌?……”

  那素服女子徐徐回过首来,俞佑亮瞧得真切,见她年华约莫二十有余,脸色白皙,明眸似水,虽非天姿国色,但却另有一番清新高贵气质。

  江风吹上高楼,素服女子衣袂拂舞,越发显得飘飘逸气,楚楚动人。

  青年文士趋前一步,拱一拱手,说道:“翰林学土兼礼部侍郎何濂敬向姑娘请安。”

  俞佑亮闻言一惊,暗道:“这人年纪犹轻,居然官至入阁,真是一个典型才子了……”

  那素服女子侧身避过一礼,低道:“不敢——”

  青年文士何濂道:“姑娘芳名可否见告?”

  素服女子道:“贱妾一介无名女流,何劳贵官下问。”

  她说着,折腰一礼,细步前行,步过俞佑亮身旁时,视线与俞佑亮相遇,自然她花容微微一变,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俞佑亮暗自纳闷,却见她没有说出一句话,施施然下楼去了。

  青年文士何濂痴痴的望着素眼女子远去的背影,面上满露失望之色,半晌没有开口。

  俞佑亮心中已有七八分,想上前安慰几句,又不知如何启齿。

  终于,那何濂废然一叹,望望俞佑亮一眼,道:“适才经过,兄台都见到了?”

  俞佑亮颔首解释道:“在下不期经此,为琴声吸引上楼……”

  何濂“啊”了一声,道:“正是如此!半载之前这一日,区区亦为琴声吸引而至……”

  俞佑亮失声道:“半年之前?”

  何濂道:“区区注意那姑娘已有半年了,那位不知名的姑娘每夜必上此楼,临江抚琴吟唱,然后又施施离去。”

  他语声一顿,复道:“早日区区就为这位姑娘高华气质所惧,那琴声歌声又如此凄哀动人,是以不觉对她生出……生出……”

  俞佑亮打断道:“系在下旁观,那位姑娘似伤心……”

  何濂道:“区区何尝不知她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也实是情难自禁,今夜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搭讪,却不料仍难获她青睐……哈!哈!”

  他说到最后突然笑起来,俞佑亮听出笑声中隐隐带有失落味道,那青年文士何濂在笑声中,径自下楼去了。

  转目江上,星火点点,轻舟画廊仍自荡漾波心,俞佑亮但觉意兴阑珊,方欲整装下楼忽然他视线一瞟,落在案前那只琴上……

  俞佑亮心道:“那姑娘走得匆匆,忘了携琴而去,不知会不会再回来取它?”

  他忍不住趋身向前,略一打量那琴,只见五弦绷紧,琴身上却镌着几个蝇体小字。

  “寄问钱郎健否?纵然无恙,料也为咱消瘦。”

  俞佑亮心念一动,为了这行题字,他竟有了刻骨铭心的感受。

  茫茫然,似乎也变成那琴身题字中的“钱郎”,他再也不敢多想,就这么带着一颗纷扰悲哀的心下楼而去……

  月明当空,俞佑亮来到了那个小镇外,镇中矗立着清空神庙,那巍峨的殿宇仍然高高的在望。

  他凝目望了清空神庙尖高的守阁一眼,转身步向北方郊野,喃喃自语道:“此去镇北竹林,不过一柱香的路程,但我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来……”

  那白发老者为他相面时所告的警言,又袭上他的心头,他不禁犹豫不前。

  他寻思了一下,又暗骂了一声“该死”,低道:“俞佑亮!你遇事每多顾虑,眼下只为了那蓝衣人一语之约就惧成如此模样,又如能成大事了……”

  他举步复行,不一刻来到了竹林之外。

  迅速地,俞佑亮在竹林内外绕了一周,却不见任何人的踪迹,他暗暗纳闷,忖道:“相约的时辰已过,那人为何还不到来?”

  陡然,他背后有人轻咳了一声,俞佑亮大吃一惊,猛一回头,那蓝衣人不就端立在自己的眼前。

  俞佑亮直骇得魂飞魄散,心中打鼓道:“这人欺身到自己背后,居然点息全无,可笑自己茫然不知情,这份轻功真是不堪想像了……”

  那蓝衣人双眼一动也不动的瞪着俞佑亮,默默不语。

  俞佑亮内心暗暗发毛,说道:“在下赴约来了——”

  那蓝衣人低声道:“俞小哥儿果然不失为一信人。”

  俞佑亮一怔,脱口道:“阁下怎知在下姓俞?”

  那蓝衣人道:“这个……俞小哥儿名满天下,是以老夫一识便知。”

  俞佑亮暗暗道自己几时名满天下,这话真是从何说起?

  那蓝衣人似乎也觉得自己匆忙出言搪塞得太露骨了,遂干笑一声,不再说话。

  俞佑亮道:“阁下相约至此一会,不知所欲为何?”

  蓝衣人道:“没什么,只是昨夜在清空庙前匆匆一面,但觉你甚投老夫之缘,是以邀约至此,咱们好好面对夜,促膝长谈……”

  俞佑亮道:“阁下青眼有加,区区幸何如之。”

  蓝衣人道:“小兄弟恭谦了,据老夫所知,你曾经到长安应试,学识想是渊源得很……”

  俞佑亮忖道,对方竟连此事也知晓了,当下不动声色,说道:“谈到舞墨弄文,区区只是稍窥门径,赶考不过碰碰运气而已,倒贻笑大方了。”

  蓝衣人道:“俞小兄弟允文允武,确是难得。”

  俞佑亮表面上又谦逊了一番,心里却忍不住沉吟:“眼前这人真意犹未表明,谈话却尽绕圈子磨菇,我倒要试他一试……”

  口中遂道:“不敢请教阁下高姓?”

  蓝衣人道:“昨夜在清空庙前,与小兄弟在一起的一干人不是问过了?”

  俞佑亮满面惶恐地道:“区区该死,竟一时给忘了。”

  蓝衣人长目盯住俞佑亮,心道:“许久以来,我从未遇过像这般厉害的对手了,瞧他一付惶恐模样,换了别人怕要被他骗过去,嘿嘿,可惜遇到的是我……”

  他迟疑一下,答道:“老夫姓左——”

  俞佑亮击掌道:“对!左老先生!左老先生!区区倒是健忘得可以。”

  蓝衣人不语,俞佑亮复道:“区区这刻又想起昨夜这事,左老先生被那少林和尚追问姓名问紧,说了一句什么何必问,登时把大伙说得哑口无言,真是……真是妙语天成……”

  蓝衣人道:“亏你记性如此之佳,但你方才怎么突然又健忘了。”

  俞佑亮一窒,知道自己卖弄得太过,连忙又说了几句敷衍了过去。

  稍时,蓝衣人重新抬起话题道:“小兄弟文能博览群籍,不知可识得一种文字?”

  俞佑亮道:“哪种文字?”

  蓝衣人小心地道:“老夫亦知不详,但见那字体歪歪斜斜,想来便是梵文!”

  俞佑亮几乎要失声而呼,但终于忍住,脸上洋洋如常,道:“你是说西域梵文?”

  蓝衣人颔首道:“有闻你自西方而来,对梵文想必识得。”

  俞佑亮微凛,暗忖道:“这人既知我姓,又晓得我来自西域,看来他已把我的底细完全摸清了……”

  当下道:“区区略识一二。”

  蓝衣人抚掌道:“善!老夫果然没看差了眼。”

  俞佑亮故露诧色,道:“左老先生年事如斯之高,难道还要学梵文了……”

  他未待对方回答,又晃头摆脑道:“难!难!老人家接受力较弱,要学梵文非十年八载莫办!”

  蓝衣人声调一沉,道:“谁说老夫要学梵文了?”

  俞佑亮道:“那么老先生的意思是——”

  蓝衣人略一迟疑,道:“老夫有……有一部梵文所载之经书,要相烦小兄弟诠释一下……”

  俞佑亮心中一震,说道:“经书?区区不知天下所有经书中,有哪一部是用梵文记载的。”

  蓝衣人想道:“那是一部……一部……”

  俞佑亮眼睛一眨巴,道:“是大乘经?小乘经?般若经?……”

  蓝衣人截口道:“对对!正是般若经!那上面只是载些有关修道参禅的事儿。”

  俞佑亮道:“原来老先生已尽除心性,一意向佛,诚是可喜可贺,在下自然乐于玉成……”

  蓝衣人道:“好极!好极!”

  俞佑亮道:“在下谨为预祝左老先生学佛有成,但是——”

  蓝衣人语气一变,道:“怎地?小兄弟莫非要变卦了?”

  俞佑亮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道:“在下乐于代为诠释,但老先生既是不识得梵文,怎生知晓那经书上所载的,仅是有关修道参禅的事儿?”

  蓝衣人为之瞠目结舌,暗骂了一声,好机智的小子。

  他一时无言以对,只得道:“老夫猜是如此……”

  俞佑亮道:“左老先生可曾将那经书带在身上了?”

  蓝衣人正要答话,忽然左侧竹林外风声斐然,那蓝衣人头也不回,喝道:“是哪位朋友来了?”

  竹林外一道清越的声音道:“林内有人么?区区赶路经过此地——”

  蓝衣人道:“朋友你请绕道而行!”

  那清越声音道:“竹林是区区必经之路,这无主之地,区区难道还行不得么?”

  蓝衣人哼了一下,只闻足音声起,林叶悉索处,一人走到了他俩面前。

  俞佑亮见来人年纪甚轻,身着一袭青衫,居然是那日间见过的钱姓少年——

  俞佑亮方要上前招呼,却见那钱姓少年怔怔地直望着蓝衣人发呆。

  那蓝衣人乍见那钱姓少年,身躯也自猛一大颤,俞佑亮瞧在眼里,暗暗不解。

  那钱姓少年开口道:“难怪我在竹林外觉得对方语声甚是熟悉,原来是阁下在此!”

  蓝衣人嘿嘿笑了数声,钱姓少年复道:“阁下怎么不说话?我钱继原阁下还不认识么?”

  蓝衣人道:“你到此地何为?”

  那少年钱继原道:“区区是路经此地,但既然见着了阁下,”他语声一顿,高喝道,“姓俞的……”

  俞佑亮一怔,上前一步道:“兄台可是对在下说话?”

  那钱继原白了俞佑亮一眼,冷冷道:“是谁在呼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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