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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上官鼎落茵塔-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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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短剑倒持,霍地一个转身,只见左侧一族枯竹后面人影一闪,那陆思缓缓走将出来。

  陆思狞笑道:“抗命者死,天王你第一次违命,家师只断你一臂,冀期你能将功抵罪,孰料入阵后犹依然故我,竟敢擅自与姓俞的小子动手,真是罪无可赦了,陆某不得不代家师执法。”

  姚鹰满脸鲜血,道:“你——你好狠……”

  声音像断裂了的布帛那样凄厉,手中短剑一击,竟对着立身十步之外的陆思扑罩过去!

  陆思见方才自己那一剑,分明已插入心房要害,却不料不会倒毙命,反有余力扑向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惴然。

  当下连忙拧身一闪,避过姚鹰剑风,接着大吼一声,右足疾飞而起,猛朝姚鹰下盘横踢而去。

  这一腿起得好不险恶,姚鹰身受剑刺,伤势本就极为严重,只因他的胸臆怨毒交集,是以恃强不倒,竭尽全力最后一扑,其势已有如强弩之末,加之陆思一腿起得突然,他无力闪避,登时被绊倒地上。

  陆思冷冷道:“临死还要逞强,瞧你还有几口气好撑?”

  单掌运力以聚,一击而下。

  陡闻一旁的俞佑亮口中喝道:“住手——”

  陆思掌势微窒,头也不抬道:“不用与我嚷吼,你等不及上来送死么?”

  俞佑亮喝道:“姓陆的,你太过份了,姚鹰是你们百毒教四大天王之一吧?你何必下这种赶尽杀绝的辣手……”

  陆思道:“少罗嗦!待陆某打理了叛徒,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语声中,右手陡然一扬,加紧速度拍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陆思一掌尚未击实,那躺在地上的姚鹰蓦然斜身一个翻滚,口里一声厉吼手上一扬,短剑脱手射出——

  陆思万万没有料到姚鹰会悍勇一至于斯,面目顿时为之失色,吃惊之下,急然抽身倒退。

  “飕”一响,那只短剑从陆思肩上扫过,衣衫划破了一条大裂缝,露出了皮肉上一绺长长的血痕。

  姚鹰惨笑道:“一报还……一报……咱们的事并……没有完……”

  口里涌出了淡红的血水,双腿一蹬,再也不能动弹了。

  陆思低头望了肩胛上的伤口一眼,足步一勾,将姚鹰尸身踢出老远,恨恨地自言自语道:“这家伙!若非师父的授命,我懒得亲手杀你呢。”

  冷电般的晶瞳往旁立的十数名百毒教徒一扫,教中诸众齐地打了个寒颤,俯首不敢正视。

  陆思转身面对俞佑亮,道:“姓俞的,你也就要步上姚天王的后尘了。”

  俞佑亮冷冷一笑,道:“只怕你没有这份能耐,你师父来了倒还差不多。”

  陆思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有陆某在此就足够整治于你了。”

  语讫,猛一伸手,向着俞佑亮疾攻而至,俞佑亮只见对方手势略为一晃,掌指已递到自己门面,出招之速,劲道之强,的确是不容忽视。

  俞佑亮不待敌手掌势递实手反一弩一捏,内力暴发,身躯借势一扭,向左移开数步。

  陆思一箭步窜前,双掌翻飞间,一口气击出了三招,此际俞佑亮与对方距离不过数步,陡觉一般千斤重力横压过来。

  他一面惊陆思的沉厚功力,一面出掌相迎,招招换式中,两人已对击了三招一十八式,俞佑亮出手全是禅门绝学的精华,只道陆思必然会立刻退败下去,不料事实却与所忖大相径庭。

  那陆思在俞佑亮使出武林鲜见的禅家招式里,居然毫不退让,拳掌分合间仍自有守有攻。

  俞佑亮叹服之余,心想世上又多了如此一年轻高手,当下奋起神威,将对方迫退数步。

  他飞快地在心中忖道:“眼下强敌环伺,我得保存实力,留待应付俞肇山或俞一棋他们两人,岂能与陆思以硬攻硬,致将内力消耗殆尽。”

  一念及此,遂尽可能采取以虚避实的打法,顷刻里双方已对拆了二十招有余。

  陆思怒喝道:“姓俞的,这是那门子打法……”

  俞佑亮不应,眼角偶尔一瞥右侧散乱插在地上的一簇枯竹,脑际倏地闪过一道念头,忖道:“四凶凭几根竹子便摆置了一个四象阵,我好不容易凿研出来,何不利用它一下?”

  遂虚幌一招,趁陆思未明虚实,未敢冒然进迫的一当儿,拧身掠到四步之外,将那簇枯竹拔起,插在另一个方位上。

  陆思但觉眼前一花,马上失去俞佑亮的踪影,再放目瞧向四周,只见青森迷蒙一片,前后都是一般。

  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百毒教众者慌乱了手脚,七嘴八舌呼道:“不好了,咱们被困住啦!”

  “怎么天色一下变黑了,莫要是走黑碰着了鬼狐……”

  “适才我瞧见姓俞的,移动了几根枯竹……”

  “一定是那小子使鬼,咱们快冲出去。”

  陆思怒喝道:“不要妄动!”

  俞佑亮的语声从近邻响了起来:“姓陆的,几堆枯竹够你忙得团团转了,少陪了。”

  陆思一言不发,疾起一掌便往发声之处击去,朦胧里,这一掌之力却有如石沉大海,动静全无。

  他长吸口气,喝声道:“是好汉何庸藏头缩尾,利用竹阵……”

  语犹未完,俞佑亮的声音打断道:“上兵伐谋,陆思你身为俞大先生高足,总该明白这个道理。”

  陆思趁对方说话的当儿,不住弩目四顾,果见右后方人影一闪,俞佑亮缓步走过一簇枯竹。

  陆思更不待慢,提气冲身振起,直往俞佑亮扑至。

  俞佑亮视若无睹,仍自缓步前行,陆思身在半空,心中暗暗窃喜,满以为这一扑即将得手,“虎”地一声响,他看准对方身躯扑罩之际,双臂同时贯足真力,一上一下斜打而出。

  在此等短程掠扑中,臂上内力与身形速度亦随之急速增加,眼看俞佑亮要逃出敌手近身扑弩的范畴,简直是难乎其难。

  这当口,俞佑亮信手一拈,拔起两枝枯竹,陆思方待扑下,陡觉眼前景象大变,天色乍明乍暗。

  但是他用劲已足,原势压罩下来,只觉掌力所及虚而不实,如此短近的距离,竟然扑了个空。

  耳旁传来俞佑亮的笑声道:“你摸错位置,还要再前掠五步才对。”

  陆思凝目一瞧,那俞佑亮仍在五步之外气定神闲的走动,适才自己带劲一扑,生似完生没有逼近半分,依旧停留原地未动,这一惊诚然非同小可。

  俞佑亮略带嘲意的笑声又起:“姓陆的,一扑不着,再接再厉啊——”

  他身形未见晃动,便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陆思的东面。

  陆思受了几番教训,不再莽撞出手,只有眼睁望着俞佑亮扬长而去,直恨得连连跺脚不已。

  他心底喃喃道:“姓俞的小子居然也精通阵学,如此一来只怕更是增加麻烦了,未知师父进入竹阵了没有?”

  俞佑亮把陆思戏弄了个不亦乐乎,然后拍拍手一走,他一边行走,一边整理中断的思路。

  绕经一堆巨竹,他自语道:“从此地右行二十五步,找到并排插立的两簇竹枝,在周围绕下半圈,便可接近四象阵核心了。”

  遂举步东拐西拐,抵达竹阵中心时,果然碰着了红袍老祖俞一棋及他新近收服的金牛四凶!

  俞一棋仍然昏迷未醒人事,四凶分别度地盘膝以坐,把俞一棋四肢脉胳,合力摧所运功。

  俞佑亮闯进来时,四凶运功正值紧张阶段,登时齐然露出惊骇之色!

  俞佑亮触目所及,立刻领悟出是怎么回事,沉声道:“原来红袍老祖斗不过俞肇山,便运起龟息功装死,四位正在运功摧醒令主人么?”

  他举足一步一步踏前,足音一声一响敲在四凶的心上。

  此际金牛四凶运力业已到了最后关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觑俞佑亮步步逼进,不知不觉已是冷汗遍身。

  俞佑亮默默对自己呼道:“红袍老祖一生为恶无数,你父母的死与他关连甚巨,目下我只要轻轻动一根指头就能把他及四凶悉数击毙,此诚不可多得之良机,撇开双亲之仇不谈,至少也能为武林除一大害。”

  当下疾步迫上,一掌扬起。

  金牛四凶身躯齐地一颤,却是做声不得,俞佑亮手掌一沉,方待吐出内家真力,这会子,他眼角无意瞥见四凶那满露惊悸之色的脸庞,心中忽然无端一软,那一掌再也打不下去了。

  他暗暗叹道:“罢了,我俞佑亮岂是乘人之危难之辈,如果方才我下了毒手,那样我的心术与俞一棋他们又有什么两样了。”

  有顷,金牛四凶内力散尽,俞一棋口中“吭”了一声,身躯一阵软动,徐徐站起身来。

  四凶之首,卓群嘘口气道:“行了,适才好险!”

  四凶收手回来,弹起身子分立红袍老祖俞一棋左右。

  卓群面对俞佑亮道:“姓俞的,刚刚你掌力才出,为何又突然收了回去?”

  俞佑亮淡淡道:“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愿在那个时候出手,如此而已。”

  四凶闻言一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俞一棋阴声道:“谁晓得你耍的什么鬼心眼?”

  俞佑亮岔开话题道:“刻前在茅亭里,阁下与俞肇山勾心斗角所演的几手真绝,最后阁下明知不敌,连起龟息功装死,一时竟瞒过了俞肇山诸人的耳目,可谓……”

  俞一棋轻咳一声,道:“小子你自始便躲在暗处偷窥是也不是,缘何你又闯进阵里来?”

  俞佑亮耸一耸肩,道:“区区被俞大先生逼得无路可走,只有闯入竹阵碰碰运气了。”

  俞一棋眼色阴睛不定道:“你这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了,老夫就先取你性命再说——”

  语落,双掌一阴一阳,直击而至。

  俞佑亮早有防备,对方手势才动,他身子立即一弓,好比弹簧般斜跃而起,往后倒飞出去。

  俞一棋喝道:“哪里走?”

  喝声是城身形如飞一掠而前,手掌起处,“虎”“虎”连发四掌,如山内力迸涌出去,俞佑亮被打得翻了一个身在空中借力又是一转,有若旋风卷矢一般,登时弹出老远。

  俞一棋四拳击偏,意识到俞佑亮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他跺脚喃喃道:“那小子好灵敏的心思,好快捷的身法。”

  俞佑亮不战即退,的确大出他意中所料,是以虽如俞一棋之辈,一时竟也拦之不住。

  黑暗中俞佑亮放足疾奔,顷刻他已远离竹阵核心经过坎门,在兑门上绕了两转,然后直朝乾门出口掠去。

  此刻他对阵角形势领悟之深,足可登其堂而窥其奥,走动之际,格外显得轻车驾熟迅捷十分。

  他一口气连奔数丈,将抵乾门时突闻“后”地一响亮起,俞佑亮微吃一惊,霍然止步定身,定睛望时,却是一团小布束落在身前!

  俞佑亮环目四下张望,但见四下空空荡荡的,毫无人迹,他满心惊奇的想及,一团小布束落在地上居然能发出如此巨大的声响,那么抛掷布束之人内力这高,实是令人匪可推度。

  他低声喝道:“什么人?”

  周遭静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回应。

  俞佑亮按耐不住好奇心动,哈腰将地上那团布束拾将起来,摊开后竟成一方小旗——

  只见旗面两侧边缘以蓝线绣着两垂髫幼童,其栩栩如生之态,历历然跃乎旗上,两名幼童中间,则以红线绣着八个篆体小字:“且痴卖呆,人生几何?”

  俞佑亮不由坠入了五里雾中,直盯这方旗发愣。

  他心中忖道:“好像我曾听过师父提到有关这面小旗的事闻,现在却一时无法想起,奇怪的是小旗怎会在此地出现?而且分明是有人故意把它抛到我的面前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俞佑亮百思不得其解,提身一个起落,再度纵向前去。

  蓦地身后寒见骤起,俞佑亮心中一凛,一个颠步,身形宛似行云流水般疾退三步,到了第四步时,整个身躯随之一扭,侧转了半面,寻丈之外,一个人影面对着他,绰然而立。

  俞佑亮直冒冷汗忖道:“此人好精湛的轻功,直迫到身后我才察觉出来。”

  毋庸细瞧,他也知道来者是谁了。

  他略一抱拳,道:“俞大先生亲自入阵来拿人了么?”

  那人正是俞肇山,他冲着俞佑亮冷笑道:“小子你愈来愈精了。”

  他心中尽管忐忑不定,语声却尽可能装得平静,不使自己露出丝毫畏怯的表示。

  俞肇山笑道:“果然小子也精通奇门阵法,老夫料到你会走这条路,早就在此地等候于你了——”

  俞佑亮听对方说:“早就在此地等候于你了”,心念不觉一动,本待问他,那面方旗是不是他所抛下,但回心一想又无此可能,遂忍住不言。

  俞肇山复道:“四凶所摆列的竹阵乃是失传已久的四象阵,你大概揣摩出来了,四象阵里惟一可走的生路乃是乾门,你并没有走错门径,但是老夫的算计,却也永远不会出错的,嘿!嘿!”

  俞佑亮愕道:“阁下意所何指!”

  俞肇山沉声道:“目下乾门已被堵死,俞佑亮,你还有路可走么?”

  俞佑亮身躯一震,旋道:“依此道来,区区是被困定在竹阵里了?”

  俞肇山道:“正是。”

  俞佑亮道:“乾门若被堵死,的确是一件相当棘手之事,我被困死阵中并不打紧,例是阁下如出不得阵,在此以坐待毙,百毒教一旦失去教主,岂非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么?……”

  俞肇山道:“小子你想到哪里去了?堵死乾门的乃是老夫属下百余名教徒,我岂会出不了竹阵,你未免……”

  说到这里,他恍然若有所悟,生生将下面的话吞了回去。

  俞佑亮打恭作揖道:“有谢阁下一言提醒,否则我还不知堵死乾门的,到底是何物事哩!”

  俞肇山阴声道:“你故意装傻,原来为的要套出老夫之话,嘿嘿,即使你知晓,你就能生出此门么?”

  俞佑亮道:“既然有三百名教众阻成人墙于乾门之外,阵中人果是难以飞越雷池一步,不过——”

  俞肇山道:“不过什么?”

  俞佑亮道:“不过阁下徒子徒孙纵然数目众多,区区如能安然抵达乾门,自有却敌方法,未知你信是不信。”

  俞肇山怔道:“俞佑亮,你又在虚张声势了。”

  俞佑亮眨眼道:“阁下可愿意打个赌?”

  俞肇山道:“怎么赌法?”

  俞佑亮道:“只要阁下应允不拦截于我,咱们一起行抵乾门,瞧瞧区区有无却敌妙计,通过三百名教众所阻成的人墙?”

  俞肇山那冷电般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俞佑亮脸庞不放,似乎要看透后者心中所想,久久不答。

  俞佑亮盯上一句,道:“足下不改打这个赌么?”

  俞肇山寻思一下,蓦地放声狂笑起来,俞佑亮一听对方突然发笑,情知自己心计已被老奸巨滑的俞肇山识破了。

  俞肇山道:“小子你是白费心机了。”

  语声一顿,复道:“敢不敢是另一码问题,其实你明知非老夫之敌,心惧我就地将你截杀,故以刻意欲激老夫与你打赌,到达乾门后,多少你总多出一个死里逃生的机会是吧?”

  俞佑亮见计不得逞,心中颇感失望,道:“足下说得很对,区区万万不是你的敌手,只要打不过我难道不会一走了之么?……”

  俞肇山冷笑道:“你走得了么?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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