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公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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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模样，绝不是作戏。侍卫中有人咕哝道：“她说的一定是鬼房间。”
侍卫首领有些拿不准，命令道：“速速领路！”
宫女无奈，只好将他们带到护城河边，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果然是“鬼房间”。
首领带了三个人，亲自摸索到房间外面，猛地闯进去，却什么都没有。
但是关于“鬼房间”的怪谈，又有了新的内容，就从今晚开始，宫中谣言再起……
此时，鸾舞已经回到蓼萧苑，先到怀惜的香闺外面看了看，听回雪说，怀惜已经睡了，便没有进去打扰。
回到自己房间，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许多事。想起当年干爹的养育，想起纳兰云珠的话，最后又想起凤溟沅对她做的一切……心里忽痛忽怨，终于沉沉昏睡过去。
…… …… ……
…… …… ……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88）心腹
四天后，皇帝的诏书下来了，同意凤怀惜在蓼萧苑祈福之事，并同意特赦一部分罪嫔。说到细节，冷宫妃子的去留，需经过皇后批准，而永巷囚室的罪嫔释放，则要由掖庭宫的总管公公安排。
事情的进展比怀惜预想的还要快，这多亏了宇海青，趁着太医院会诊，及时将怀惜的奏章交给凤郁森，整个行动十分顺利。
接下来，怀惜先给掖庭宫写了封信。掖庭宫附设永巷囚室，释放罪嫔的事，必须通过总管公公。怀惜在信中申明了自己了主张，并且说道：近来皇上龙体有恙，天哀人怨，举国悲戚，皇上因此特赦一部分罪嫔，以消融怨气。现将罪嫔集中到蓼萧苑，令她们戴罪立功，为帝祈福，请公公酌情处理……
信送出去后，怀惜并不担心，无非走个过场，掖庭宫收到皇帝的诏令，明白该怎么做。
真正要对付的，是卫屏皇后。
卫屏接到皇上的诏书，首先会感到意外。无论如何想不到，凤怀惜竟会给皇上提出这个建议，并且得到了皇帝的首肯。接着，她会想办法阻挠并拖延。
怀惜对卫屏的判断，前半部分是正确的。
卫屏的确感到震惊，并且很快调查清楚，凤怀惜的奏章，是由太医院的院判宇海青呈给皇上的。真是百密一疏，居然漏掉了宇海青这条线，卫屏十分恼火。
但她冷静下来，认真思索一下，却笑了。
怀惜对卫屏的判断，后半部分错了——卫屏不仅没有阻挠拖延，反而很快同意将冷宫妃子召集起来，送进蓼萧苑。
第一个感到不可思议的，便是肖如意。
“娘娘，凤怀惜搞这件事，分明是与娘娘对着干，难道娘娘要纵容她吗？”
“哼，本宫怎会不明白凤怀惜的心思？”卫屏冷笑一声，“本宫猜得到，定是刘淑媛的死，使得凤怀惜浮想联翩。她想保护宫里的那些愚蠢孱弱的嫔妃，为她们找一个安全的角落，苟且偷生。”
“既然如此，娘娘为何要放任凤怀惜？她明目张胆发展自己的势力，凡是对娘娘口是心非的嫔妃，都会因为这件事，倒向凤怀惜一边。”肖如意愁眉苦脸地道。
卫屏朝帐幔一侧看了看。殿中除了肖如意，纳兰云珠也侍立在一旁。卫屏已将云珠倚为心腹，通过几件事的试探，发现云珠不仅忠心，而且很有能力，这一点，肖如意是比不上的。肖如意除了帮着卫屏做一些阴损事情，就只会阿谀奉承、谄媚卫屏，虽然能让卫屏得到一些满足，但要做大事，却没什么实际用处。
卫屏问道：“云珠，这件事你怎么看啊？”
纳兰云珠已听鸾舞提到过怀惜的计划，并向凤傲锦做了禀报，凤傲锦正在密切留意事情发展。
此刻，卫屏忽然向云珠询问，云珠趋前两步，行礼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也认为这件事需要慎重。”
卫屏漠然一笑，说道：“本宫要趁这个机会，向蓼萧苑、向凤怀惜的心中打进一颗钉子。”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89）祈福
云珠低着头，双眉一皱，似乎有所醒悟。
肖如意陪着笑脸，说道：“娘娘的意思，奴才不明白。”
卫屏斜睨肖如意一眼，轻蔑地道：“你不必明白。”
但纳兰云珠已经明白了。
卫屏打算安排自己的人混进蓼萧苑，夹杂在祈福的人群中，伺机行动！
而这个人，必定也是一名冷宫妃子，这样才好骗过怀惜，成功住进蓼萧苑。卫屏会用她一惯的手段，软硬兼施、威胁利诱，将某个冷妃收服。
纳兰云珠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卫屏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 …… ……
…… …… ……
蓼萧苑忽然多了二十几个人。
全部都是女子，年龄介于18岁至26岁之间。大多神情恹恹，苍白的脸色、飘忽的脚步，仿佛刚从阴暗角落飘出的一缕烟尘。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这些女子，正在人生最美好的季节中，原以为来到宫中，受到皇上恩宠，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受到其他女人的艳羡。不料却突遭横祸，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潭。
有的被打入冷宫，幽禁的黑暗角落；有的关进牢房，在垂死边缘挣扎。除了心中的哀恸，唯一拥有的就是又咸又苦的泪水，等到泪水淌干，所有希望的泡影破灭，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分别？
怀惜也发现，这些妃子来到美丽的蓼萧苑，仍无法从阴影中摆脱出来，不少女子看上去已是心如死灰，要么枯坐着，要么蜷伏在地板上，完全像个死人。
看来要让这些女人恢复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蓼萧苑的三名宫女忙了起来。在掌事宫女鸾舞的率领下，牵袖、回雪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工作中。先遵照怀惜的吩咐，把冷妃与罪嫔安排到各个房间。房间已经清扫过，打开窗户，通风透气。大房间，两人住在一起，小房间则单人入住。
接下来需要为她们进行梳洗。
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凤傲锦忽然来了。傲锦从永安宫调来五名宫女，协助蓼萧苑度过难关。这真是雪中送炭，鸾舞和牵袖、回雪长长舒了口气，五名宫女立刻加入到人群中。
凤傲锦独自走进怀惜的香闺，返身将门掩上，坐到怀惜的榻边。
怀惜看出凤傲锦脸上的忧色，问道：“姐姐，有事吗？”
凤傲锦略微压低声音，说道：“怀惜，我刚刚从云珠那里收到一个消息，对你很不利。”
“云珠怎么说？”怀惜问。
“卫后在你的蓼萧苑安插了人，就在那些冷妃和罪嫔中间。”傲锦道。
怀惜淡淡一笑：“难怪卫后爽快地同意了我的要求，当时我还在想，那毒后真的良心发现了？”
傲锦道：“怀惜，你一定也意识到了，过于顺利的事，反而会潜藏着危险。”
怀惜点头道：“我是觉得有些古怪。”
“方才我踏入蓼萧苑的一瞬间，就感到蓼萧苑与平时不大一样。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煞气。”傲锦神色凝重。她并不是胆怯的女子，只是，这件事牵涉到怀惜，怕怀惜一时疏忽，酿成严重后果。
怀惜道：“这件事必须要做下去。”
傲锦道：“我知你想保护那些弱女子，也知你决心已定，只想提醒你千万小心。外面那二十几名女子，有可怜人，自然也有可恨之人。有些人当年也是长袖善舞、杀人于无形。”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90）皇上的命数
凤傲锦的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
一入后宫，善心女子怎么可能长存？
这里遍地都是危险，时时有圈套，处处有陷阱，身边的人更是分分钟可以变脸。即使原本带着一片诗情画意，要想在血淋淋的现实中活下去，除了剥掉自己心中的美好幻想，让自己变得更自私冷酷外，哪里还有第二条路！
所以怀惜理解凤傲锦的担忧。那些女子一旦适应了蓼萧苑的好生活，惧怕再回到以前的阴暗角落，必然会想方设法抗争。
卫屏恰恰利用了这种心思，提前给某个冷妃许了愿，把她安插在蓼萧苑。冷妃将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为皇后效命，以求皇后开恩，让她过上新生活。
凤傲锦道：“云珠并不知道卫后派了谁进来。除了卫后和那个冷妃，谁也不知此事。所以，你首先要办的，便是尽快将那密伏之人抓出来。”
“我不会让卫后得逞的。”怀惜道。
傲锦握住怀惜的手，轻轻按了按，说道：“怀惜，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你要知道，死灰复燃，更为可怕。如今生活在你周围的二十几名女子，其实便是二十几堆死灰。”
怀惜点点头，道：“姐姐不用为我担忧。”
“我从永安宫带来五名宫女，都是信得过的，你尽可放心使唤。有什么问题，随时告知我。”傲锦道。
“近来皇上的龙体如何？”怀惜问。
凤傲锦无声地叹息一下：“前几日太医院做了全面会诊，结果并不理想。依我推断，御医们也只是在等时间了。”
怀惜敛着双眉，追问：“御医已经放弃了？”
“他们倒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不过事到如今，就看皇上的命数与造化了。”
“传位的事，仍然没有定论？”怀惜又问。
凤傲锦轻轻摇摇头，说道：“皇上没有说过只言片语。”
“难道……最终要通过遗诏吗？”怀惜的脸色一暗。
遗诏当然是皇上驾崩后的诏书。前朝有些皇帝在位时，突然猝死，来不及留下遗言。于是在他死后，身边的人便拟定一份诏书，以皇帝的名义发布。
假如凤郁森也要走这条路，那么拟定遗诏的人，只能是卫屏和她的亲信。他们早就想到这一点，因此团团围住了凤郁森，无论皇帝是死是活，都难逃指掌。倘若卫屏真的可以为皇帝拟诏书，便等于拿到了绝世法宝，可以为所欲为！
但怀惜随之释然了，拍了拍凤傲锦的胳膊，微笑道：“我相信皇上不会那么糊涂的。他之所以迟迟不下定论，其实是在周密考虑。”
傲锦点头道：“上次你用琵琶曲吸引皇上前来，起了很大作用。就是从那以后，皇上再也不提传位的事，其实是不让别人干扰他，包括卫后。”接着笑了笑，说道，“正因为如此，卫后更恨你了。”
怀惜莞尔一笑，说道：“我喜欢看到卫后气急败坏的样子。”
傲锦正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好大的胆子，鬼鬼祟祟干什么？！”
怀惜一怔，看了看凤傲锦，傲锦也在看她。两人都听出来，门外的人是凤朗。
他在乱喊什么？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91）步辇
凤傲锦打开门，从香闺出去，看到凤朗站在台阶前，一个神情惊恐的女子正向他解释什么。
“……奴婢途经此处，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一时糊涂，便想进去看一看。”
“胡扯！”凤朗道，“分明是躲在门外偷听，被本王发现，还敢抵赖！”
傲锦问道：“你们的怎么了？”
凤朗看到傲锦，有些意外，先问了句：“小懒懒没事吧？”
“小懒懒……哦，怀惜没事。我从永安宫拨了五名宫女，顺便跟过来看看。”凤傲锦的眼角余光，看到长廊一侧放着一辆步辇，造型十分别致。
凤朗道：“听闻蓼萧苑来了一群冷妃，我特意赶来，给怀惜送辆步辇。她会用到的。”
傲锦不禁多看了凤朗两眼。没料到凤朗的心思这么细，居然想到这一点。今后蓼萧苑将变作另一重天地，怀惜的确需要常出来走一走。这大概是她16岁之后，难得的一次出行吧。却不知怀惜愿不愿乘坐步辇？
凤朗看出了傲锦的顾虑，笑道：“我给怀惜提过几次建议，想送她一辆步辇，她偏偏不喜欢。不过这次情况不同，她会应允的。”
傲锦点点头，转脸看了看那名女子，感觉似曾相识，便问：“你也是冷妃？”
“奴婢参见长公主。”女子慌张地施礼。
凤朗哼了声，道：“方才我绕过长廊，竟发现她在门外鬼鬼祟祟，若说不是偷听，鬼才相信！”
女子跪倒在地，向凤傲锦叩头，呜咽道：“长公主明察，奴婢真的不敢。”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傲锦问道。
“回长公主的话，奴婢贱姓夏。”
“哦，你就是夏丽妃。”傲锦终于想起来。
“长公主还记得奴婢。奴婢是两年前打入冷宫的。”夏丽妃道。
凤傲锦打量夏丽妃，头发已经梳理过，脸庞亦变得干净了，颇有些倾国倾城的姿容。傲锦不知夏丽妃因何事打入冷宫，不过皇帝的脾气不好，猜忌心很重，动辄将妃子幽禁，傲锦并不感到奇怪。
凤朗急着去看怀惜，迈步进屋了。
怀惜靠在金榻上，正喝着清茶，见凤朗进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凤朗笑道：“小懒懒，忘了吗——我是你的应声虫。”
怀惜放下茶盏，歪着脑袋看一看凤朗，说道：“看你笑得那么诡秘，又有什么鬼点子？对了，刚才外面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外面偷听你们说话，被我逮个正着。”凤朗坐进椅子里。
“竟有这事？”怀惜轻敛黛眉。
这时，凤傲锦走进来，接口道：“我问过了，夏丽妃的确是误打误撞，不像在故意偷听。”
凤朗忙道：“千万别被她蒙骗。”
傲锦说道：“方才鸾舞经过院子，我已嘱咐过，令她暗中留神夏丽妃。”
怀惜笑道：“这些人刚到蓼萧苑，便开始不安宁了。”
凤朗大声道：“女人扎堆的地方，就是麻烦。为什么皇上都喜欢占着一座后宫，究竟有何趣味？要是我当皇上，才不要什么后宫，每天叽叽喳喳、鸡零狗碎，烦都烦死了！”
怀惜只是笑。
傲锦却神情一凛。
不同的人听到凤朗的话，自然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怀惜只当凤朗胡言乱语，一笑置之。傲锦却觉得凤朗的话过于敏感，绝对不能随便乱讲的。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92）即将改变生活
怀惜看出傲锦神色有异，便岔开话题：“凤朗，你突然出现，一定有事。”
凤朗哈哈一笑，道：“哥哥送你一件大礼物，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我不想要鞋子了。”怀惜道。
“非也，非也。”凤朗得意地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将那辆步辇推到了门前。
“这是……”怀惜怔住。
“小懒懒，该出来透透空气了。”凤朗认真地道。
凤傲锦跟着劝道：“怀惜，凤朗提的建议很好。现在这段时间，你真的需要一辆步辇，蓼萧苑更需要。”
怀惜道：“可我还没做好准备。”声音很轻，难得露出了不确定的表情。
凤朗道：“大家都盼这一时刻，怀惜，就看你的了！”
怀惜又看了看步辇。雕工细腻、五彩夺目，却并不显得艳俗，而有种美丽高贵的气息。从木质的光泽判断，应该是古银杏树，事先抛入河中浸润数十年，然后取出晾干数年。经过老匠人的精心刻画，线条流畅，极富韵味，就连顶篷与两旁的木轮，亦是光滑圆润，花纹疏朗明快，髹漆精湛工纯。
话说“步辇”原名“辇”，最早出现时曾有轮子，靠人拉挽而行。至秦朝以后，帝工、皇后所乘的辇车，去掉了轮子，由马拉改为人力抬扛，从此称作“步辇”，这便是“轿子”的前身。
“步辇”多为王后妃子所用，后来帝王也乘坐，并作为专用工具。“步辇”可由两人杠抬，亦有四人、六人或八人杠抬。
凤朗请工匠造的这辆步辇，考虑到怀惜的与众不同，在辇旁特制了轮子，也算是返朴归真。而且辇的后前方也有挂钩，加上木杠，立刻便能由四人抬起，一物两用，灵活多变，既实用又美观。
“那……先推到墙边吧。”怀惜低声说道。
“好。”凤朗将步辇推进门，停靠在窗下。
整个步辇呈现凤凰欲飞的姿态，静静等待着主人。
它将成为怀惜的坐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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