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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许不爱我(神,不许不爱我) (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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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有种感觉,关泽对人客气、礼貌、微笑,但又好像跟人隔着一堵墙。不是那种喜欢随随便便结识陌生人的人——而她是个陌生人。
  “首先我要问另一个问题。”楚香赶紧说。
  “好。”关泽微微一笑,注视着她,目光好像不是看一个人,而在看阳光下的一朵花,溪里头的一块卵石。
  “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关键问题,楚香毫不马虎,先问了出来。
  当然,这也是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果然关泽想了想,并不直接说,却反问她:“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跟你一点都不认识啊。”
  “我跟你已经认识了。”关泽表示反对。
  “三次。”楚香明确指出,“两次你跟我换钞票,没成功;还有一次就在昨天,和菩大厦门口。”
  关泽挺得意地笑了,淡淡说:“原来你都记得啊。”
  “是啊。”楚香有些心虚,摆出一副半点都不害羞的样子,“我从小缺乏安全感,敏感又警惕,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我心里就不踏实。”
  “哈哈,这么说我没办法糊弄你。”
  “当然了。”
  关泽眨眨眼,露出深沉的表情。正巧川剧表演开始变脸,四周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一片喧嚣中,他的安静就仿佛更加高深莫测。
  “神谕。你相信吗?”关泽的眼神很远。
  “什么什么?”楚香没听清。
  “通俗地说,就是老天指示,在某月某日某地,将会出现某人,而我,应当去认识那个人。按照你们的说法,这叫天意。”
  够肉麻的。楚香忍不住愣了下。
  “老天怎么给你指示?做梦梦见的?”楚香语带讥讽。
  关泽不介意,很正经地说:“我们有我们的方法。”
  楚香忍俊不禁:“你们难道是UFO?变形金刚?圣斗士?”
  关泽神秘地,慢慢地说:“我们是神。”
  楚香反应很快,面不改色,虔诚地问:“那么请问,神,你可以变一房间的人民币给我吗?”
  “我不能扰乱人间的金融秩序。”关泽反应也很快,立即回答她。
  两个人嘿嘿笑了起来。
  “楚香,刚才你还没回答我,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应该喜欢什么地方?”关泽不肯忽略,追问道。
  “咖啡馆,西餐厅什么的,背景音乐是爵士,或者干脆古典乐,还有人弹钢琴,品味特别高。”
  关泽问:“这也是小说看来的?”
  “不是。”楚香摇摇头,“我有几个同学挺小资的,就喜欢那种场所。小说就厉害了,随便开瓶红酒,马上八千八,美元。”
  “噗——”关泽大笑起来。
  川菜馆的菜很足,尽管楚香吃得很卖力,鱼香肉丝和辣白菜还剩出一大半。头一回跟关泽吃饭,楚香心里开始斗争要不要提带走余菜的事。她虽然穷,但并不想显得寒酸。
  “嗨,剩下很多呀。”楚香试探。
  关泽一听,叫住一个服务员:“小姐,我要打包。”
  不让楚香动手,他慢条斯理地把菜拨到一次性饭盒里,叫服务员用皮筋扎妥,装进塑料袋,替她提着。上了车,他就把饭盒搁在后排座椅上,用笔记本电脑的包挡住。
  “楚香,接下去我们干什么?”他问她。
  “你决定。”
  “你看的小说比较多。”
  楚香笑道:“这跟看小说有什么关系啊。”
  他踌躇几秒,忽然问:“楚香,你介意咱们走一遍爱情小说的套路吗?”
  楚香立刻发现他用了一个词,咱们。她暗暗高兴地说:“不介意。”
  繁华的商业圈,周五晚上到处是俊男靓女,来来往往,衣香鬓影,灰色路面每隔五米装一盏圆圆的地灯,所有的树都挂霓虹灯,绿色的,低调而辉煌。关泽把车径自开上停车砖,前面是一个矩形花坛,种了一排翠竹。
  “跟我来,楚香。”关泽嗓音低沉地说。
  楚香昂首挺胸。“我领路,我才是本地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本地人?”
  “你的普通话很好认,北方的,没一点方言味。”
  关泽促狭一笑,立马回敬一句方言:“你弄错的。”
  楚香若无其事地说:“好吧,跟你走。”
  关泽的气质跟市中心商业圈很和谐,这种地方帅哥无数,富人无数,但他仍引人注目。好几个衣着时尚的女人侧头看他,有一个还假装不经意,故意跟他擦身而过。
  楚香连忙走到他旁边。
  “从近到远吧。”他又说普通话了。
  楚香一直在琢磨,所谓爱情小说的套路是指哪一种,本来以为是去喝咖啡,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是逛街购物。
  楚香有点好笑,又有点迟疑。
  本地人都晓得此地不远有家美特斯邦威折扣店,音乐劲爆,每至周末就挤满抢购人潮,楚香也曾去凑热闹,一件T恤打完折58块,想想舍不得,小安店里有更便宜的。
  正在胡思乱想,关泽已经在她背上一推,把她推进最近的店里。
  名牌商店,看一眼就知,大周末晚上居然空空荡荡,店员要比顾客多。楚香一直搞不懂这种店居然能够生存。
  穿制服的店员眼力高明,使劲冲关泽微笑,热情又尊敬。
  “新款春装都在这边,跟巴黎同期上市,小姐看中的话可以试试看。”
  冬风还紧,已经开始卖春装了。楚香顺手捞过一件针织衫,先看标牌,RMB3999。血液瞬间直窜头顶,楚香感到自己的头炸了,这简直是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无情嘲讽!
  楚香把针织衫一扔,转身走了出去。
  “关先生,拜托。”楚香一边走,一边扭头说,“你知道我的学费一年是多少吗?”
  “不知道。”
  “一件衣服,抵我一年的学费!”
  关泽竟然笑了:“你的学费应该没到八千八美元吧……”
  “……”楚香无语。
  “楚香,第一次约会,送件礼物给你,也是应当的。”关泽语气真诚。
  “跟约会无关,跟礼物也无关。”
  “哦?”
  “跟尊严有关。”
  关泽吓了一跳:“没这么严重吧,楚香。”
  “怎么不严重?”楚香奋力说,“我跟你还不熟,你这样让我感觉,很有差距,很没面子!”
  正巧墙角坐了一个老太太乞丐,楚香手一指,气鼓鼓地说:“有篇课文叫什么来着?!你这个开私家车的资本家怎么不反思反思?”
  “好好。”关泽举手投降。他也念过那篇文章。
  “可是,有件礼物,我肯定得送你。”关泽低首下心,很陈恳地说,“跟资本无关,真的,楚香,其实也是为了你的面子。”
  “什么礼物为我的面子?”
  关泽朝她招招手,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刚才那家专卖店。
  “坐。”关泽摆了个请的姿势。
  楚香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关泽在专卖店缓缓绕了半圈,拎下一双短靴。他回到沙发前面半蹲半跪,亲手除下楚香的鞋子,款款为她套上短靴。
  似笑非笑地说:“鞋子一定得穿好的,是不是?”
  楚香瞬间醒悟,闹了个大红脸。
  “不是每次都……那样的。”楚香面红耳赤地顽抗,“那天面试,太紧张,出汗。”
  “你穿几码?这双好吗?”关泽问。
  “……太大。”
  “唔,试一双更小号的。”
  “我不要!”
  “非要不可。”
  “关泽,凭什么听你的啊……我跟你压根不熟。”
  “所以你得听我的。”关泽很镇定,“为了进一步认识,将来你经常要出门,得穿一双舒服的鞋子。”
  说着扭转一面专门照脚的镜子,对准沙发。
  确实不错,楚香不得不承认,靴子柔软轻便,款式新颖,有一种经典的时尚感。
  “再买件大衣配鞋子吧?好不好?”关泽趁胜追击。
  “不好。”
  “那裤子总行吧?”
  “不行。”楚香斩钉截铁。
  关泽相当无奈地蹲在地上,半天说:“楚香,给我个表现的机会。这些东西加起来远远不到八千八美元。”
  “那你给我包个红包吧。”楚香愤愤不平地答应他。
  5
  接下来几天他们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
  周二一大早,楚香赶去S大上国际贸易实务。授课的是个从没见过的新老师,40来岁,一脸忠厚。开课之前说的第一句话是:上这门课,想考优秀不容易,想考不及格,也不容易。
  楚香登时感到昏昏欲睡。
  按照她混了三年的经验,这类老师通常分成两种,一种照本宣科,上课等于归纳课本,书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另一种夸夸其谈,不着边际,上完一个学期,搞明白的只有此君之辉煌履历,包括曾去过哪几个国家,见过哪几个领导及名人等等。
  揣摩这个老师的面相,楚香猜测他是前一种。
  教室里稀稀拉拉,坐了不到20个学生,阿文和小六果然不出现,连罗佳怡也没到场。国际贸易实务总共4个课时,2节课以后中场休息,楚香趁此机会逃离枯燥的讲堂,准备跷课回家,继续上网忙投简历面试的事儿。
  楚香飞快地走出教学楼,冷不防前头面对面走来一个男生。
  “楚香!”男生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
  楚香一见,顿时头大如斗,避不过去,便只好笑了笑:“何振柏。”
  “楚香,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好。”
  “干嘛去呢?”
  “回家。”
  “毕业找工作了吧,要我帮忙吗?”
  楚香赶紧回绝:“不用不用。”
  “下午有空吗,一起去吃饭。”
  “还有事。最近面试很忙。”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忙,趁现在空档,去不去旅游?去韩国滑雪好了。”
  “……”楚香满脸黑线。
  何振柏比楚香高一级,原本是专科的学生,应该毕业了。不过何振柏家里有钱,据说他家在本市房价最贵的区域,一线江景房,均价将近3万块,他家四百平米——这就很说明问题。由于种种原因,何振柏大专毕业之后,非常顺利地升入“那边”,现在本科即将毕业。听说要出国深造。
  何振柏个子不高,细皮嫩肉,保养得体,喜欢作休闲打扮,背耐克双肩包,IPOD的线永远挂在肩膀上。
  他往前面一站,楚香就闻到喷香的味儿。不知是古龙水,还是护肤品。
  两年前何振柏曾对楚香有意思,追过楚香一段时间,从各种途径讨了她的寝室电话。
  何振柏追女人的风格是纠缠型的,每天晚上打一个电话到楚香寝室,聊一大堆让人格外无语的话题。例如:
  “楚香,你多久吃一次燕窝?我每个礼拜都吃,营养很好。”
  “为什么不买手机。”
  “要造地铁了你知道吗,建材钢筋是我叔叔承包的。”
  “我经常在考虑将来的事业,很喜欢开一家全球连锁的雪茄店。”
  “现在本地还没Burger King吧,我爸已经在谈了,Burger King的本地总代理。”
  “……”
  每次一聊就个把小时,完全自说自话,楚香若表示想挂电话,那头就“等等,楚香,你……”换个话题继续啰嗦。出于礼貌,楚香还不便硬生生挂断,非常痛苦。
  何振柏过生日请客下馆子,邀楚香整个寝室都去赴宴。不好拒绝,楚香吃了一个月馒头,买了只很贵的名牌打火机当作礼物。
  席间诸人知晓其意,拼命凑趣。何振柏寝室的一位老兄大肆抖落何振柏的“隐私”,比如他家房子的地段就是那时说出来的,还透露“何振柏”这个名字,是何同学上高中的时候,何妈妈专程赶去香港请一位大师算八字取的,一个名字就值2万。将来大富大贵,不可限量。
  可惜的是,楚香对何同学的好意一直淡淡,时间一长,何同学也就同样慢慢淡了。
  电话销声匿迹,偶尔在QQ上谈一些富人的生活。
  楚香心中庆幸,何振柏的行动不如言辞那般壮怀激烈,从没给她买过任何奢侈品,否则的话,还真不知该怎么收尾。
  当然,何同学人品不坏,起码楚香从没听说他在背后散布她的坏话,两人在校园里偶然遇到,他还是会拦住她喋喋不休一番,明知故问,邀请她吃鲍鱼、吃法国菜、喝蓝山咖啡之类。
  今天则是邀请去韩国滑雪。
  “唉,何同学,我不是有钱人啊。”楚香叹了口气。
  “其实不贵,1万块也就差不多了。”
  “行,那你找朋友去吧。我不会滑雪。”
  “太可惜了,滑雪很爽,你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
  “楚香,你有男朋友了吗?叫你男朋友带你去。”
  “……”楚香低头看脚,无语。何振柏的纠缠劲又上来了,估计还要说很久。
  为了这位富家子弟,楚香还曾受到罗佳怡的批评。
  罗佳怡认为楚香清高、傲慢、不合群、认不清自己的社会地位。要知道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哪怕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赶得上何同学家的财富水准,搞不好按揭三十年,才买了一套房。
  这话当然也有道理,楚香只好给罗佳怡买了三天早饭,堵她的嘴。真是无妄之灾。
  香喷喷的何同学还在说出国旅游的事儿,楚香眼神开始左右乱瞄,希望路过认识的老师学生,帮忙打打岔。
  大学城有个特点,学校特别宽阔,生活区倒还算热闹,教学区就经常空荡荡的。这时又恰逢上课时间,楚香盼了半天,没盼来解围的人,心里后悔死了,怎么会这么老实,居然说漏嘴,早知道就说去上课。
  附近不远立着一尊陶行知先生的雕塑,旁边植草砖有好几个停车位,一辆黑色的车子妥当地停在雕塑旁。
  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那边,司机不早不晚,此刻下了车。
  司机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不穿西装,穿了件高领毛衣,外面披的黑色长风衣简直是骇客帝国基努里维斯的款儿,只不过冬天不必戴墨镜。
  见他不紧不慢地走来,楚香吓了一大跳,随即心湖荡漾,目光毫无顾忌地盯着他。楚香发现他今天的发型同样随便,瘪瘪的,平添稚气,好像一下子小了五岁。
  楚香激动地朝他招手,露出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
  “关泽!”
  关泽微笑:“楚香。”
  又很自然地跟何振柏打了个招呼,问楚香,“你同学?”
  “何振柏。”楚香介绍。
  关泽居然朝何振柏伸出手:“你好,我叫关泽。”
  何振柏显然有点怔,机械地跟他握了握手。
  楚香在旁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关泽,你以为接待客户啊,我们学生不流行这一套。”
  关泽还是微笑:“是吗?不好意思。”
  何振柏微微吃惊地问:“楚香,他是……?”
  “我朋友。”
  任何一个傻瓜都听得出朋友的内在深意。何振柏大感无趣,脸上的笑都很勉强了。
  “关泽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哪个专业,专科还是本科?”何振柏问。
  “工作了。”关泽笑道,“看来我不算老,起码同学们认不出来。”
  “刚才在跟楚香聊旅游的事。”何振柏说,“我跟几个朋友马上要去韩国滑雪,你有空的话,带楚香一起去啊。”
  关泽考虑了一下:“最近可能没空,楚香,你想去吗?”
  开玩笑,楚香赶紧摇头。“我也没空,我要找工作。”
  何振柏总算找回一点感觉,笑说:“真可惜,你们想去的话,给我打电话好了。那我现在去上课。”
  “再见!”
  富家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走。
  真是奇迹啊,楚香朝富家子背影瞅一眼,又朝关泽瞅一眼,暗中窃笑,帅哥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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