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珍珠令-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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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勋道:“这人不但一身黑衣,连一柄剑都是乌黑的属下只看他是个瘦长个子,
没看清他的面貌。”
玉兰道:“此人剑法如何?”沈建勋道:“剑法十分辛辣属下和他交手二十来招,
腿上就被刺中一剑。”
芍药道:“杨家麟什么时候赶来的?”沈建勋道:“约莫在咱们交手了一盏荼的工
夫。杨兄的船从左首驶来,届下听到杨兄大叫一声,纵身飞纵上船。就见那黑衣人左手
一扬,厉声道:“下去。”那时晨雾很浓,属下怕杨兄中人暗算,急忙叫了声‘杨兄小
心。’但杨兄凌空扑来,无处闪避,属下只听他口中哼了—声,十倒船头。属下因出声
警告,稍—分神,又被刺中两剑。他剑上淬过‘毒汁’属下左脚麻木,跌倒船扳上,差
幸那时候远处有船驶来,贼人神色慌张,从后梢跃落来船,匆匆逃走,接着杜护法亦跃
上船来。”
芍药冷冷地哼了一声,才道:“对方只来了一个.还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有看清,就
造成两死两伤,照这情形,咱们还能找上黑龙会去?”杜乾麟一脸惶恐,连连躬身道:
“属下无能……”
芍药气道:“你们这些人,只配在花家院里打转。”凌君毅含笑道:“这是意外,
昨晚雾也确实大了些,对面都看不见人,才会被贼人所乘。”
他回过头去,朝杜乾麟抬抬手道:“杜兄叫他们把杨、沈两位使者扶进去,好好休
息。”
杜乾麟答应一声,便和万有为、诸福全两人挟起杨家骢、沈建勋朝房中而去。芍药
因有凌君毅开了口,也就不便多说,眼波一溜,说道:“太上要我来问的,我还得覆命
去,凌兄你看怎么说好?”
凌君毅说道:“这是意外,谁都无法防范。太上问起来,副帮主只管照实把经过情
形跟太上报告好了。”芍药披披嘴道:“像昨晚发生的这种事情,要是让太上知道了,
责怪下来,谁能负责?”
凌君毅朗笑道:“太上早就说过,维护本帮之责,由在下一力承担,自然是在下负
责了。”
芍药妙目凝睇,问道:“你如何负责?”凌君毅道:“不出数日,在下自会把昨晚
伤人的贼人擒来,这总够了吧?”
芍药站起身道:“等人擒到了再说,别先说大话,太上面前,可不能这么说。”玉
兰看副帮主站起,也跟着站起身来。
凌君毅道:“副帮主可是不相信么?”芍药甜甜一笑道:“我信……”款步朝舱外
行去。玉兰也紧随着她身后而去。右护法蔡良等芍药走后,豁然笑道:“咱们这位副帮
主,比太上还要难说话,从没有敢对她这么说话的人,也从没看到她这般笑盈盈的对人
说过话,看来,副帮主对总座特别客气呢!”
本来大家背后都说凌君毅是百花帮的“娇客”,给蔡良这一说,不由得全都笑了出
来。这下凌君毅还没脸红,蔡良一张黄脸,倒反而红了起来,摸摸脸颊,说道:“兄弟
说的是老实话。”
他越描越黑,全堂更不由得哄然大笑。
左护法冷朝宗一手提着旱烟管,站起身道:“好了,船已经开了一阵,现在差不多
快到大孤山了,今天船上值日的是秦得广、张南强二位吧?咱们到船头瞧瞧去。”
秦得广、张南强同声应“是”,跟着冷朝宗朝舱外走去。凌君毅的卧室,是在大厅
左首,除了床铺,临窗还有一张小桌,两把木椅,陈设虽极简单,但在船上已算是相当
舒适讲究的了。窗临甲板,推过木窗,还可以远眺江上景色。凌君毅回到房中,小桌上
早已彻好一壶上好龙井,他倒了一蛊茶,刚在窗下一张木椅上坐下,只听门上有人轻轻
叩了两下。
凌君毅抬头问道:“是哪一位?”门外那人道:“总座,属下公孙相。”
凌君毅道:“公孙兄请进。”公孙相推门走入,拱拱手道:
“属下没打扰总座吧?”
凌君毅放下茶蛊,起身说道:“公孙兄请坐,来,喝一蛊茶。”从桌上取了一个茶
蛊,正待替他倒茶。公孙相慌忙拦着道:
“总座,属下自己来。”
凌君毅含笑道:“公孙兄不用客气,到了兄弟的房间里,兄弟就是主人。”倒了一
蛊茶放到桌上。
公孙相躬身道:“谢谢总座。”凌君毅道:“公孙兄,这是兄弟的房间,不用拘柬,
哎!这两天,大家一口一声的总座,真把兄弟的头都叫胀了。”
公孙相道:“总座是咱们的头儿,总护花使者,叫起来不顺口,大家才叫你总座的,
这是尊重总座的职务。”凌君毅道:“咱们年纪都差不多,兄弟相称,不是更好么?”
公孙相一双星目闪着亮光,说道:“属下初次见到总座,就觉得和总座十分投缘,
那天比赛之中,又承总座手下留情,实在使属下感到既钦佩,又感激,若非格于身份,
属下真想和总座结为兄弟。”
凌君毅大笑道:“这叫做惺惺相惜,兄弟早就看出公孙兄气字不凡,公孙兄有此意,
咱们今后就以兄弟论交,如何?”公孙相一脸感激之色,说道:“总座盛意,令属下感
激不尽,但帮有帮规,属下不敢逾越。”
凌君毅道:“本帮帮主、副帮主、总管和十二侍者,不是也以姐妹相称?并不有悖
帮规。”公孙相道:“这个属下实在不敢应命。”
凌君毅道:“公孙兄既然执意不肯,那么在兄弟房中”总可不用拘礼吧?来,来,
公孙兄请坐下,咱们聊聊。”
公孙相拱手一揖道:“凌兄折节下交,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果然在凌君毅对面椅上坐下,一面抬目道:“家师生性耿直,江湖上对他老
人家虽有邪狼之称,实则守正不阿,只是很少和人交往。一生从不服人,惟有对凌兄尊
师,却是十分钦迟,曾说中原武林。只此一人而已。”凌君毅道:“家师也曾和兄弟提
起过公孙兄的尊师,剑法自成家数,不失为一代巨匠。”
公孙相道:“兄弟入关三年,结交了不少武林中人,一直到投效本帮,在未遇凌兄
之前,直觉中原武林,尽多碌碌之辈,家师一生钦佩的只有尊师一人,中原武林叫兄弟
倾倒的也只有凌兄你—个。”凌君毅道;“这大概就是缘份了。”取起茶蛊,喝了一口,
忽然问道:“公孙兄几时投效到本帮来的?”
公孙相道:“那是去年之事,兄弟在庐山邀逅一位少年公子,谈得十分投机,后来
才知她竟是百花帮的十二侍者之一的凤仙,兄弟投效本帮,就是她引介的。”
凌君毅含笑道:“原来凤仙姑娘,还是公孙兄的红粉知己。”
公孙相俊脸骤然一红,说道:“凌兄休得取笑,兄弟和她并无儿女之私……”
凌君毅道:“公孙兄为她参加本帮,怎说无情?这件事包在兄弟身上,自当全力促
成。”公孙相剑眉微拢,忽然抬目说道:
“兄弟把凌兄当作知己,才实言相告,还望凌兄能替兄弟保守秘密。”
凌君毅笑道:“公孙兄但请放心,兄弟决不会在人前提起。”
接着“哦”了一声,问道:“公孙兄可知杨家骢、沈建勋两人,是何出身么?”
公孙相道:“杨家骢是华山门人,沈建勋有个哥哥,叫做沈伯勋,外号飞花剑客,
在江淮一带,极负盛名,怎么?凌兄对他们二人……”凌君毅道:“不,兄弟对大家并
不太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公孙相站起身,拱手道:“兄弟打扰凌兄,该告辞了。”凌君毅含笑道:“船上寂
寞,兄弟欢迎公孙兄经常来坐坐。”
公孙相走后,凌君毅跟着走出,就到扬家骢、沈建勋的房里,探看了两人的伤势。
护花使者的卧室是四个人一间,上下铺,地方十分逼厌,凌君毅暗暗记下了另外两人的
姓名,便自退出。走到船头,只见冷朝宗和秦得广站在那里说话。冷朝宗果然内功精纯,
凌君毅才走出船舱,他已经回过头来,一眼看到凌君毅,立即拱手道:“总座出来走
走?”凌君毅顿首笑道:“舱里确实有点闷气,哦,这是什么地方了?”
冷朝宗伸手一指,说道:“刚过了大孤山,前面就是小孤山了。”凌君毅道:“江
面上没事吧?”
冷朝宗用手中旱烟管指划着江面,说道:“江面上风平浪静,附近一二十里内,都
看得清清楚楚,咱们的巡起船,就在前面,白天大概不会有事。”凌君毅道:“冷老见
多识广,江湖经验丰富,依你看,这黑龙会巢穴,会在哪里?”冷朝宗模模山羊胡子,
沉吟道:“这个就难说了。从这里去,只有北峡山、巢湖、石臼较有可能,淮河上的洪
泽湖,也有可能,只是这些地方,从未听说过有大伙贼人。黑龙会纵然行动隐秘,也瞒
不过江湖上的耳目,秦护法对这一带地势极熟,属下方才就是在和他讨论此事,也觉得
黑龙会潜伏在这些地方的可能不大。”此人不失为老奸巨滑,他方才和秦得广低声说话,
伯引起凌君毅怀疑,在轻描淡写中,带上一句,就把事情交代过去。
凌君毅道:“那么依冷老的看法呢?”
冷朝宗道:“黑龙会的巢穴,如果不在这些地方,那就可能在长江下流了。”他说
到这里,接着看了凌君毅一眼,才又接道:
“其实”总座该向太上请示,咱们目的地究在何处,让大家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凌君毅迎着江上清风,徐徐吁了口气,淡然笑道:“太上心里胸有成竹,快到地头,自
会向大家宣布,她不说谁敢去问?”
冷朝宗深沉一笑道:“总座说的也是。”凌君毅循着左舷甲板,朝船后走去。看到
张南强独自倚着桅杆远眺,心中就意识到八名护法之中,似乎分成了两派。这也难怪,
当时三十六名护花使者。本来就是分由左右护法率领的。张南强看到凌君毅,慌忙过来
行礼。凌君毅含笑道:“张兄不用客气,兄弟只是随便走走。”随着话声,已经走到后
梢。掌舵的是一名头盘小辫子的瘦小老者,但凌君毅看得出来,此人一身武功也有相当
基础。他昨天就听说过,掌舵的叫勾老大,昔年原是洪泽湖的水盗,投效百花帮,已经
有十年了,百花帮所有船只,悉归他指挥。只是这次的航行,连他也一无所知,据说每
天启碇前,由太上亲自命使女直接下令给他。。告诉他这一天的航行路线和晚上在哪里
停泊,他只是按照指示行事。凌君毅望着勾老大炯炯双目,凝注远方,一心一意地掌舵,
似乎根本没看到自己一般,自己也不好去打扰他,只是心中暗暗付道:“黑龙会难道有
什么秘密不成?”另外,他心中还在思索着另外一件事!那是前天晚上,暗中用.“森
罗令”暗算自己的人,和昨晚杨(家骢)、沈(建勋)两人在江面上遇袭。这虽是两件事,
但他却有理由把它并为一案。八名护法,十二名护花使者(船上随行的只有十二名)自己
都并不熟悉,纵有指挥他们之权,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自已心里想的事情,若和芍
药;玉兰去商量,目前时机又尚未成熟。
想来想去,只有温婉君可以商量,但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不论自己找她,或是
她找自己,都有未便。他仰首望着蔚蓝的天空,飘飞的白云,心中暗暗说道:“看来这
一件事,只有自己一个人进行的了。”
天色逐渐接近黄昏,晚晖斜照,江面上闪耀起万道金蛇,景色之壮丽,丝毫不逊日
出。凌君毅倚着窗口,似是看得出神。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又娇又甜的声音说道:“你在
想什么心事?”凌君毅微微一怔,回过身去,只见芍药似嗔似喜地站在身后,一阵沁人
甜香,已经送入鼻中。这就含笑道:“我当是谁,副帮主请坐。”芍药娇嗔道:“除了
我,还有谁来?”接着轻哼道:“副帮主、副帮主,你只会叫我副帮主。”凌君毅自然
听得出来,那天在百花谷山腹,她逼着自己认她妹子,只是船上人多眼杂,虽在自己房
中,但若被人听到,难免误会。一时不觉俊脸微红,嗫嚅道:“副帮主……”
他这话不知如何说好,只叫了声“副帮主”,底下的话竟然说不上来。芍药轻轻跺
了下小剑靴,“咳”的笑道:“又是副帮主。”她真是人比花娇,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凌君毅看得有些呆了,直楞楞地望着她,说道:“副帮主找在下有什么事吗?”芍药问
道:“你有没有看过<红楼梦>?”
凌君毅道:“在下没有看过。”芍药嗔的轻笑出声,纤手一扬,手中香喷喷的绣帕,
朝他面前拂来,道:“你咯!你也是呆雁。”呆雁者,呆看也。
凌君毅道:“副帮主说的呆雁,又是什么?”芍药娇笑道:
“呆雁,就是呆头鹅,只会呆呆的看人家。”凌君毅被她说得脸上一红,抱拳道:
“在下失礼之处,副帮主多多包涵。”芍药樱唇一撇,轻声道:“你呀,失礼的地方多
着呢!”这话出口,娇靥不由得骤然飞起两朵红云,莲步轻移,在凌君毅对面一张椅子
上坐了下来。
凌君毅人在花团锦簇的百花帮中,心头可不敢稍存邪念。就拿总管玉兰来说吧,她
对自己同样柔情暗缩,关心体贴,处处都可体会得到,但却发乎情,止乎礼,令人有冰
清玉洁之感,凌君毅纵然不能接受她这份情意,却也不觉得可怕。惟有这位副帮主,平
日对人冷若冰霜,但对自己却又热情如火,不避形迹。这叫凌君毅看到她有些不自在,
怕和她纠缠,此时看到芍药坐了下来,不觉问道:“副帮主有事么?”“哦……”芍药
哦了一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迅快地移开,望望地板,双颊娇红欲滴,
轻声说道:“那天……晚上……我失落了一只金钗,是你收起来了?”凌君毅道:“没
有啊,在下没看到你的金钗,你再想想,是不是掉在我房里的?”
芍药粉脸更红,白了他一眼,道:“不掉在你房里会掉在哪里?”凌君毅道:“你
怎不早说?否则问问辛夷,是不是她捡起来了?”
芍药道:“你好意思去问车夷?我的金钗,怎会……怎会……都是你,后来……后
来……后来也不仔细检点检点?”凌君毅根本没听清楚她话中的意思,陪笑道:“副帮
主原谅,在下若是看到了,早就捡起来了。”
芍药道:“都是你,辛夷这丫头,她若敢多嘴,看我饶她才怪。”凌君毅笑道:
“失落一只金钗,你何用生这大的气?等回去再问问她不迟。”
芍药道:“你知道什么?她是三妹的人,这支金钗,又是在……在……如果让三妹
知道了……”说到这里,忽然哼道:“其实我也不怕她们,就是大姐知道了,又能怎
样?”凌君毅听她口气,好像那支金钗,十分重要。
正待问话,芍药已经站了起来,说道:“天黑了,太上快要醒来,我该走啦。”说
完,悄然朝窗外闪身而出。
天色果然黑了,黑得好快!船已经开始缓慢下来,在靠近香口江岸的一处港湾停了
下来。偌大一艘楼船,黑沉沉地,看不到一点灯火!不,灯火自然点上了,只是楼船上,
每一处窗口,都拉上了一道黑布窗帘,一丝灯火也透不到外边去。膳厅里,点燃起两盏
风灯,三张八仙桌上,有酒有肉,菜肴相当丰盛。凌君毅正中落座,大伙也依次入席,
舱帘启处,负责白天巡逻的叶开先、冉遇春率同四名护花使者鱼贯走入。叶开先、冉遇
春朝上双手抱拳,同声道:“属下向总座交班来了。”
凌君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