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未央 十三党-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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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她见了礼,这确是个活泼的人儿,对我夸个不停,喜笑颜开的,宴上倒也热闹起来。
散了席,绵琳拉了我的手走到十六阿哥边上,道:“胤禄,快,这是咱们十三嫂,天仙似的人儿。”我吃惊不小,传言果真不假,绵琳还敢直呼皇子名讳哩。胤禄宠溺的看了妻子一眼,轻轻摇头,又对我见了礼:“嫂子见笑了。”
未待我说话,手上已抹上了一层熟悉的暖意,我不由得笑着回头,对上他的眼眸。他笑拥我入怀,我一时忘记场合,就那么乖乖的窝进他怀里。抽气声四起,这才反应过来,天哪,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脸上顿时火烧火燎的,往外挣脱。绵琳笑说:“谁道我和胤禄感情好来着,依着我看,十三爷和十三福晋才真正是如胶似漆呢。”又引了一阵哄笑。
和惠这整个宴席上都在皇上身边,我也没法子见着。直到这会儿才有小太监恭敬的引着,交还给了我,我一手牵了她,也不多问,只是问了句:“惠儿,你今天这么做是四伯伯教你的么?”
惠儿点头,道:“额娘不高兴么?皇玛法很喜欢我的贺礼哪。”
我摸摸她的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这其中利害关系,“惠儿,以后可不许了,只此一次,再不能让阿玛额娘这么着为你担心了,明白了没?”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我见状,又道,“说呀。”
和惠瘪了小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可是,这事儿非同小可。“别为难惠儿了,是我教的。”不知什么时候,四阿哥已走到旁边,我站起来,先行了礼,之后又不免有几分埋怨的道:“四哥,您教她这样儿,也未免有几分冒险,万一有个什么好歹……”
四阿哥负手而立,遥视远方,轻飘飘的说道:“和惠是天之骄女,该是我大清最尊贵的格格。”
我震惊不小,可是,我不要她做什么天之骄女啊,她只是我的女儿,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我和胤祥说了,可他却依旧逗儿弄女的,云淡风轻的说:“且放心吧,四哥有他的安排,总不至于害了和惠的。”
四阿哥的计划果是没错,第二日,一道圣旨降下来,封十三阿哥第三女和惠格格为郡主。
自苦(遗恨恰如春草)
六月的天气,微凉的晚风夹着荷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坐在院里的卧塌上,穿了件绸子的单衣,轻摇蒲扇,好不惬意。仰望天上一轮圆月,突然觉得此刻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只怕这大清朝的二十余年只是我的一场梦,我真的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么?我真的有一个终身相伴的良人么?真的有可爱的小儿女么?我只怕梦醒以后,我仍是那个众人遗弃的孤女,仍然无依无靠。
回到眼前,亦觉眼前的一切又何尝没有烟消云散的一天呢?花总是要谢的,月总是要缺的。心里黯淡了许多,摇头轻叹:“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他大步迈进来,从我这个视角看去,格外的气宇轩昂,不由得笑起来,他在我身侧的那张卧塌上躺下,“你倒是会享受,寻了这么个好地方,怎么也不叫我?”我道,“你不是在忙呢吗?恩,刚刚那小公公来说什么了?”
“是了,后天十六弟携家眷到我们府上来,少不得又要你来操劳了。”十六吗?哦,胤禄和绵琳,不错,我对这对小夫妻还是挺有好感的。他又道,“你前面说‘可惜’什么?”他一手拢过我额前的碎发。
“可惜……”我略一思索,侧身凑近他,说道,“我当年虽不及兆佳婉馨这副身躯这么倾国倾城,但也是一人见人夸的清丽小佳人,你说怎么就爱上你了呢?”
“后悔了?”他佯装生气,眼里却藏不住满满的笑意,看着我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我又看得呆住了,许久才笑说,“怎么会?你是我求都求不来的福份。”
他忽的携起我的手来,往那暮色沉沉里走去,远得看不到尽头了。
两日后,胤禄夫妇来了。胤禄也是有几房侧福晋的,只是向来眼里只有嫡福晋一人,可偏生绵琳也是个可怜的,头先的几个儿女都殁了,只留下最早的大女儿,唤作端柔的,夫妻俩自是爱若掌上明珠,估计也就和我们疼和惠一般的了。端柔格格只比和惠大几个月,生得也是粉妆玉琢,着实可爱。
围坐一桌,桌上已摆了满满的菜肴,热热闹闹的。再看那边,两个丫头玩得兴趣正浓,你捏下我的脸颊,我拽拽你的辫子,加上几个小的又在里面混闹,整个屋子里充斥了笑声。我笑看着他们,到:“忆秋,可得看好弟妹们,别摔着了。”忆秋应了。我转了脸,意外的瞥见了绵琳红了眼眶。“琳儿,”正欲问,已明白了大概,看着这些孩子们,只怕不免又想到了幼殇的那几个儿女了吧?
只得收了口,这样的事儿,是越劝越伤感的。笑着一带而过,“来,十六弟,弟妹,都尝尝这糖醋排骨,可是托娅亲手做的,孩子们都喜欢吃着呢。”我热情的夹了菜给他们,胤禄别道了谢,一边又疑惑的看了眼托娅,“这是嫂子的婢女?瞧着又不似……”
又是这个尴尬的问题,托娅敛了目光,我一时无话,孩子们察觉了这边突然到来的安静,弘皎突然道:“托娅姨娘是我阿玛的侧福晋。”绵琳僵了一下,怨怪的拉了下他丈夫的袖口,胤祥不置可否的又与胤禄东拉西扯的谈笑起来。
绵琳垂了头,心不在焉的夹了菜往嘴里送,忽尔掩嘴,直要吐。“这菜……这菜……”她皱紧了眉头,话没说全乎,又恶心起来。“这菜怎么了?”我惊疑道,自己尝了口,也没什么异常啊。
该不会……?我凑近了绵琳,耳语了一番,她停下了筷子,脸上红云顿起,偎到了胤禄身边。胤禄和绵琳说了几句悄悄话,终于了悟,喜不自禁的大笑出来,“好!好!好!”
胤祥先是不明所以的看我一眼,我笑道:“胤祥,想想咱们有弘皎、和惠、弘兄几个孩子时,你不也曾这么喜不自胜的?”
“怪道十六弟是这个反应,原来弟妹有喜了。”
送了他们出去,和惠仍旧依依不舍,拉着端柔的手说:“柔姐姐,可要时常来陪我,不许食言哪。”那样子直把我们逗乐了。
“额娘,抱抱。”弘兄这孩子是我关注的最少的,可却偏是最粘我的。此刻正伸着小手往我身上够哩。“唉,来,额娘抱。”我笑着把他举得高高的,引得他直发笑。每次胤祥都喜欢高高的把他举起来,兄儿这孩子就兴奋的又笑又叫的。我亲了亲他的小脸,哄道:“好孩子,快去睡了吧,恩?”他乖乖的点头,又亲了我的脸喊了我“额娘”。
正高兴呢,旁边响起了一种模糊的断断续续的呼喊:“额……额……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呼唤是托娅手上抱着弘吟发出的。我愕然了,这是他第一次会喊“额娘”,他已经到了该说话的年纪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没会说话,托娅也一直着急着呢。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今天喊了,喊的却是我!要知道,打他出生起,我没抱过他一下,甚至没看过他一眼。当这个孩子也努力的往我这儿伸长了手臂,用一双大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一抖,突然懂了那一种长久以来的期盼。抱抱他吧,就一下。我对自己说着。
我颤颤的伸了手,可刚一触到他的手,立刻翻涌起无边无际的厌恶。我努力过的,却依旧不能成功。
我立刻加快了脚步,返身而逃。可在我转过身的一刹,婴孩的大哭声立刻响起,那种哭声直叫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谁能明白呢?不是我狠心啊,是真的真的做不到。又有谁知道,在我返身而逃的时候,我心里也是波涛汹涌?
那一夜,我久久不能平复。任他如何宽慰,拍抚,那个心结却依然横亘在心头,不时得往外冒。“馨儿,又何必自苦呢?”他拥紧我。我无言以对,是的,自苦——自找苦吃。
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这话,果真是没错的。因为在我兀自发愣的时候,我的惠儿却会悄没声的站到我的旁边,一言不发。我喜欢看她干净的小脸,纯真的没有一点杂质。胤祥说,她像水莲,在和惠很小的时候,他还写过一首咏荷诗:银塘珠露三月更,风静荷香远益清。 为是出尘心不染,亭亭独立迥含情。
看似咏荷,事实上说的却是我们的惠儿,荷花一样的惠儿,水莲似的惠儿。
日子是永远不会安宁的,老天就像看着你哪天安生了,特意的给你找麻烦来似的。这一天,小李子禀告说道:“福晋,门口有一个妇人一直跪在门口赶都赶不走呢,已有大半了。”
我心下惊疑,这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必是有原由的吧。
我决定自己看看去,不顾阻挠跑到门口,让那看门的给开了门。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启开,我果真看到一个着素缎子的妇人,垂着头跪立在地上,身边还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儿。听见声响,那妇人抬起了头来,一张熟悉的脸,只不复当年的娇俏,时隔几年,已变得有几分苍老。我还是认得她的,她是富察云秀,弘暾和翩翩的生母。
“富察云秀?”我惊愕,她强笑了一下,只喊了一声“福晋”就往后倒了下去。
“额娘,额娘!”旁边的小女孩儿惊叫起来,我大惊,额娘!细细的端详起眼前这个女孩儿,恰是四五岁的年纪,难道是胤祥的孩子?不对呀,富察氏出府的时候不是流产了吗?现在她昏过去了,也没法问清楚,只好把她们先安顿进了府里,等她醒了再说。心里不免惶然,她离府后一直也没了消息,可现在又出现在这里,她到底要干什么?
答案(期许已久的答案)
安顿好了富察云秀,我轻舒了一口气,牵起了那个小女孩儿,把她引到正屋去,托娅抱她在椅子上坐好。我不禁的仔仔细细的看这个孩子,仔仔细细的找寻她身上是否有像胤祥的地方。这个孩子还很小,比我的惠儿还小一些,只是奇怪的是,和惠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柔弱,而眼前的这个孩子,眉目之间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倔强,单说这一点,就绝对不像富察云秀。
看了半晌,我终于得出了结论:她像不像胤祥不好说,但是,却真的挺像富差云秀,只是指相貌上的相似,而不是神态。
我端起桌案上的温茶,抿了一口,尽量温和的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那孩子的眼睛始终毫无怯意的看着我,听到我的问话,更加亮闪闪的睁大了她的大眼睛,“映雨,富察映雨。”直到多年后,我仍记得这孩子当年的声音,就和她后来的抉择一样,坚定、无惧。
“映雨?真是个好名字,知道么?这儿也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小格格呢。来,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你和你的额娘又是来这儿干什么的?”我微笑着看她。“我四岁了,打小跟着额娘长大。这次和额娘从南边儿来,额娘说,是带我来看我的哥哥姐姐的。”
“南边儿?”我问。
“是,额娘和我一直在苏州生活。半个月前,动身来京,偏偏三天前盘缠叫人偷了。额娘当了身上的所有首饰,换来的钱又全给我买了吃的。额娘已是三天没吃东西了……”至始至终倔强的不肯落泪的小丫头,还是红了眼眶。我也不禁心生恻隐,一边对嫣红说,“去到厨房盛碗粥和小点心什么的,给这孩子吃了。”一边柔声道,“你的额娘会没事儿的。”
可是我的心里却实在憋的慌,站起身径直出了门,外边儿下了雨,哗啦哗啦的却又让人的胸口闷得难受。我深呼吸了几次,直到一个声音关切的响起,“姐姐?”
我回头看着托娅,只觉得现在需要把我心中的所有忧虑尽数的说出来。我在回廊的长椅上坐下来,道:“托娅,你知道今天那个妇人是谁么?”她拧着眉想了半晌还是摇头,我说,“她就是几年前被逐出府去的富察侧福晋,弘暾和二格格的生母。”
托娅吃惊道:“看着确实很秀气的面容,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却实在没想到是这府里的侧福晋呢。” “富察云秀现在是老了些,面容也苍白了些,可是当年自有一种娇态。里面的那个小姑娘,八成是爷的骨肉呢。”
我说完了这些话,心里是更加的没了底。是啊,也许真的会是他的孩子。即使不是,那里面昏睡的那个女人也曾经是他的女人啊。几年前书房外那尴尬的一幕我还记忆犹新,又岂知富察云秀这次回来,带来的又是什么呢?
我可以对自己说,胤祥是爱我的。但我却不能骗自己说,他就对富察氏一点感情都没有。正如我没办法说,当我想起多尔济的时候,一点愧疚都没有。更何况,富察云秀真真切切和他同床共枕过,为他生儿育女过。
我甩甩帕子,倚着柱子站起来,回头对托娅说:“我去门口迎迎他去,你且去房里,侧福晋一醒就来告诉我。”托娅点点头,说道:“姐姐不要久站,当心身子,外边又下着雨,可万万别淋了雨,虽说是夏天,可这一场暴雨下下来……”
我打断她,笑道:“托娅,你可是越来越罗唆了。我能有什么呢?”这才返身往门口去,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
我靠在大门边上,看行人来去匆匆,甚至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态各异。我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压下焦急的等待。而事实上,我无法把握等待的结果。胤祥又会作何感想呢?也许会怜惜富察云秀这些年的辛苦,也许会疼爱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儿”。这一切的一切,又是多么的理所应当。
当马背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我只觉得一阵风特别猛烈的夹着骤雨往我眼睛里刮,直刮得我眼里泛起了浓浓的酸涩,不能自已。我想睁开眼睛从风雨里看得更清楚些,可是偏偏又好像是沙子迷了眼,越揉眼泪越发的肆意起来了。当满脸全部潮湿的时候,一双手扶上了我的肩,微嗔道:“好好的怎么站到门口来了,真是让人不放心。”然后解下那还带着体温的披风往我身上披了,直至看到我满脸泪痕,才惊诧得停下了动作:“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没哭,只是……只是沙子迷了眼。”这下想骗人也骗不成了,因为我已声音哽咽起来了。该死的,明明是沙子迷了眼睛,怎么会想哭呢?为什么会想哭呢?
下一秒,是一声心疼的喂叹,再下一秒,是温暖的怀抱。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是凭着仅存的知觉缓慢的运转。我如同木偶似的被他抱在怀里,直到浑身又流到起了新鲜血液,直到我觉得已不再浑身僵硬的时候,才伸手从背后抱紧了他,紧紧的。
“胤祥……”我开了头,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欲言又止,几次也没说出来。虽然已在心里酝酿了许久,可到了说的时候却还是说不清楚了。只是,是我真的说不清,还是怕说的结果我无以承受呢?
托娅风风火火的跑过来,看到胤祥在这儿飞快的福了下身,想说什么又碍着他在这儿,不知道该不该说了。我叹口气,道:“托娅,说吧。”她这才说道:“姐姐,侧福晋醒了。”胤祥一愣,问道:“侧福晋?”
我迎向他询问的目光,居然出乎意料的镇定,“是,富察云秀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女孩儿,八成是你的孩子。我安排在东院里了,你去看看吧,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他没回答我,依旧牵着我的手往里走,终于在东院紧闭的门外停下来。“你让我回去吧。”我几乎恳求,实在不想面对他们久别重逢的场面。牵着我的手却更紧了,我疼的直抽气,他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