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妖媚-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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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知,所谓二计,第一计是张容、玉儿为饵;所谓第二计,是半途拦截宝石顶。
江供奉深深瞧张淘淘说:“你这娃儿,小小年纪,大有见地,不愧叫小诸葛。依你看,他们会用什么毒辣计谋?”
张淘淘想了想,说:“他们的毒计,不出一文一武。”
江供奉惊奇:“什么一文一武?”
“文的不出毒茶、毒酒、毒汁,武的不出暗枪、暗箭、暗刀。”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唯江供奉微笑点头。此时突有一年轻汉子入屋,对江供奉道:“有一对张姓父子,说是从西南来,要见铁师兄。”
铁骑愕住:“从西南来,要见我?”
“他二人模样很狼狈,老的那个六十多岁,叫张海容,铁师兄见不见?”
张淘淘唬的站起身,叫道:“哪里是什么父子?一定是我爹与玉儿姊!”
铁骑双目倏然瞪大,惊奇道:“会是玉儿?”
两人迫不及待,拔腿便往外走。鲁丽珠与锦儿对看一眼,暗暗嘀咕: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二人奔来京城?
走到外厅,远远见一老一少背影,张淘淘狂喜道:“是我爹和玉儿姊!是我爹和玉儿姊!”
铁骑脚下踟蹰,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玉儿,他迟疑着,瞪大眼瞅住对方。
张淘淘早已飞奔上前,看张老爹人又黑又瘦,衣又破又脏,禁不住悲喜交集道:“爹竟是这副模样!”
见老父狼狈如斯,不知忧愁的张淘淘再也止不住泪流满面,张海容一见,脸色黯然,颤声道:“爹有命,已经很不错了。”
相见恍如隔世,铁骑与玉儿失神相望,几疑置身梦中。二人又惊又喜,玉儿娇羞不胜,泪珠盈眶,铁骑无措,眼睛直勾勾盯住玉儿。多时不见,二人生份多了,铁骑趋她面前,呐呐问:“你,还好吧?”
玉儿双手慌乱理理鬓发,又摸摸衣衫,自惭形秽低下头,嗫嚅道:“我这模样,很不像样,很难看是不是?”
玉儿一身男丁打扮,一身衣衫泥渍斑斑,裤脚也割破了,衣摆也撕裂了,模样的确狼狈,只是她皮白肉细,形貌俊俏,此刻又含羞带怯,女孩家娇媚风情,竟掩藏不住,看得铁骑双眼发直,痴态尽露。
他与玉儿眉来眼去,还未看够,张淘淘已冲过来,一把抱住玉儿,疯了也似,哭哭笑笑又叫叫,很快的,她静下来,用一双灵活大眼,片刻不停,溜上溜下把玉儿看个饱足,才缓缓说:“玉儿姊就是这个模样,也俊得很,好得很哪!”
薄云天、鲁丽珠等人随后赶来,鲁丽珠万般不解,说:“你二人在鲁家庄不是好好的,为何千里迢迢来盛京?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岂不是不堪设想!”
铁骑闻言,大吃一惊,说:“玉儿原来在你鲁家庄?”
鲁丽珠笑而不语,玉儿忙道:“鲁姑娘是我与干爹的救命恩人。”
铁骑越听越奇,说:“怎么回事?”
鲁丽珠面带尴尬,歉然道:“对铁大哥有所隐瞒,铁大哥千万原谅才是。”
铁骑怜惜望望玉儿,忽有所悟:“怪不得老爹的玉扳指、玉儿的碧玉簪在鲁姑娘手里,知道我心里着急,却还忍心隐瞒,鲁姑娘怎么说?”
看他神色不快,鲁丽珠朝他深深一福,不置一词。
张海容赶忙说:“不怪鲁姑娘,玉扳指、碧玉簪是老朽二人托与鲁姑娘,鲁姑娘救了我二人,我二人怕家人危险,故而交出贴身之物,无非要警示家人,赶紧逃命。”
“等等!”铁骑满面疑惑:“你说鲁姑娘是你二人的救命恩人?莫非有人要杀你二人?”
张海容叹了一口气,伤感道:“这事,说来话长。”
铁骑瞅住玉儿,催道:“玉儿,你说。”
玉儿双颊发红,万般无奈说:“我与干爹被人驱使,不得不算计薄少爷,在马帮第一百三十三分寨,误把铁公子当成薄少爷,出乖露丑,丢尽颜面,故而,故而……”
张海容见她满面羞惭,再也说不下去,忙插嘴道:“我二人被人利用,不得不算计薄少爷,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把事情弄坏了。老朽说一句真心话,玉儿对铁公子一见倾心,动了真情,当日在马帮总寨,才会极力维护铁公子。他们见玉儿动了真情,决定杀我二人灭口。”
“等等。”铁骑忙追间:“谁要杀掉你二人灭口?”
张海容略一沉吟,说:“是马帮姑奶奶。”
铁骑惊疑看张海容、玉儿:“她既要杀你二人,为何你二人有命?”
“紧要关头,有二个蒙面人出现,把我二人带回家,后来才知道是鲁姑娘与锦儿姊姊。”
铁骑眼望鲁丽珠,不满道:“我与云天同门兄弟,鲁姑娘实不应瞒我,何况当日铁某曾赴鲁家庄,鲁姑娘竟假装不知,铁某心急如焚,鲁姑娘偏还故意作弄,鲁姑娘不觉太狠心吗?”
鲁丽珠笑了笑,笃定道:“铁大哥休要生气,隐瞒铁大哥,一来为老爹、玉儿安危着想,二来也是我的一点小私心。”
铁骑越发困惑:“何不说来听听!”
“第一,铁大哥为情所系,我若将实情道出,铁大哥刚烈性子,必有行动,事情转趋复杂,也危及老爹、玉儿性命;第二……”她一抿嘴,笑看薄云天,说:“云天大哥刚接掌马帮,就有人设计谋害,马帮复杂,可见一斑,自然需铁大哥鼎力相助,只是铁大哥曾在马帮受辱,断然不愿再回去,我故意不说老爹、玉儿行踪,铁大哥便会怀疑马帮,自然愿忍辱负重,深入马帮明查暗访…”
铁骑惊愕瞪鲁丽珠,啼笑皆非:“鲁姑娘心机如此深沉……”
鲁丽珠朝他深深再福:“情非得已,铁大哥千万原谅,你要如何责罚我,鲁丽珠也决无怨言。”
铁骑苦笑道:“罢了,罢了,你也顾全大局,用心良苦。”
薄云天诧异看鲁丽珠,说:“原来你帮我大忙,我竟浑然不知,若非铁骑兄鼎力相助,我薄云天哪有好日子过!”
张淘淘忍不住道:“薄大哥可不能忘了我,引铁大哥进马帮,我也有份!”
铁骑瞪住她,没好气道:“你是有份,说什么玉儿老爹失踪,马帮所为,你这娃儿,人小鬼大,把姓铁的吃干抹尽了。”
张淘淘朝了作揖,说:“看在我玉儿姊份上,铁大哥大人不计小人过!”
铁骑横她一眼,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
鲁丽珠满怀困惑,忙正色看玉儿,问:“你与老爹,在鲁家庄过得不好么?为何来京里?路上若有闪失,可怎么得了?”
玉儿幽幽道:“哪里是我二人要来,我二人不得不来。”
“怎么回事?”
“不对。”张淘淘忽然惊觉:“我留下洪大强照应你们,这半天怎没见他影子?洪大强呢?没跟你们一起来么?”
张海容眼眶蓦地发红,嘴唇抖索几下,张口却已无声,那玉儿黯然阖眼,泪珠却止不住滴滴滚落。张淘淘一见惊疑,叠声问:“出了什么事?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张淘淘,凡事蛮不在乎,好一派天地不怕姿态,如今却神色惶然,满脸惊疑,众人见势不妙,一个个屏息以待。
玉儿说:“我与干爹在鲁小姐绣阁,不敢离开半步,谁知鲁小姐走后第二天夜晚,绣阁突然起火,我与干爹为保性命,不得不逃离绣阁。”
鲁丽珠“啊”了一声,花容陡然失色,强作镇定问:“我的绣阁遭回禄之灾?鲁家庄其他地方有没有受波及?”
“我等逃出鲁家庄不久,火光熄灭,想是未波及其他地方。”
鲁丽珠眼色茫然,黯然问:“绣阁为何起火?”
玉儿欲言又止,张海容忙道:“我二人原本以为起的无名火,不料当我二人逃出绣阁,才惊觉有三人拦路,追杀我二人。”
张淘淘听得咬牙切齿,忿道:“可恶,想必火烧绣阁,逼出爹与玉儿姊。”
“我二人逃无可逃,奋力与之拚斗,险些丧命,是佟管家与洪大强赶来,才将对方打退,佟管事说我二人行踪已露,再待下去,只怕有性命之忧,当时鲁家庄上下忙着救火,佟管事叫人带我三人从后门逃出。”
鲁丽珠脸色凝重,微微颔首,说:“我临别曾嘱咐佟管事,他办事倒是谨慎。”
张淘淘再也按捺不住:“洪大强呢?”
张海容与玉儿相对唏嘘,玉儿说:“我三人为避人耳目,专挑小路走,路上连客栈都不敢住,只敢挑民家、破庙栖身,好不容易逃出马帮地界,不幸遇到一队人马,识破我与干爹身份,洪大强为救我二人,跟他们拚命,最后……最后同归于尽……”说至,声已哽咽.泪如雨下。张淘淘呆了一呆,泪如泉涌,饮泣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历经一场生死,玉儿与铁骑灯下相对,恍如隔世。
玉儿痴痴看住铁骑,幽幽道:“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铁骑满腹狐疑,再也忍不住相询:“为何替马帮做事?”
玉儿喟叹,轻轻道:“我爹年迈,双目失明,我为养家,不得不抛头露面,在马帮客栈做活儿,干爹原是马帮客栈掌柜,我便在他手下做事,后来姑奶奶来客栈察看,知我家穷困,问我想不想赚一千两银子?为替爹治病,这才与老爹联手,做出不顾羞耻之事……”她粉颈低垂,然道:“我如此低贱,只怕铁公子看不起我。”
铁骑满面惊愕,柔声道:“到如今,你还唤我铁公子?你不把我当自己人?”
玉儿泪光晶莹,一脸茫然。铁骑拉她手,说:“在马帮一百三十三分寨,我虽被人设计,你我难道并无情份?肌肤相亲,岂能无动于衷?今生今世,我就认定你这人,你怎能唤我铁公子?”
玉儿珠泪夺眶而出,惊喜交集,问:“铁……铁大哥不会看不起我么?”
“你一片孝心,不怪你。”
玉儿不听这话还好,一听珠泪更如断线的珠子,大颗涌出,说:“孝心何用,姑奶奶恨我动了真情,连我失明的亲爹也不放过!”再也忍不住,伤恸痛哭:“是我害死我爹!”
铁骑看她哭得肝肠寸断,忙揽起她双肩,黯然道:“铁某惭愧,竟赶不及救他。”
玉儿泪眼看铁骑,抽泣着,深情款款道:“若不是你,玉儿早就不想活了。”
铁骑心底悸动,双臂一紧,拥她在怀,喃喃道:“今生,我决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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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谁杀了老帮主
薄云天、鲁丽珠,一个悬念老父,一个记挂鲁家庄的回禄之灾,两从都归心似箭,恨不得振翅飞回西南。
众人厢房稍作计议,江供奉道:“这么说定,云天与丽珠先行返回西南,老爹与玉儿重要人证,在盛京稍作停留,随后由铁骑护送回马帮。”
众人俱都点头赞同,薄云天忍不住问:“小徒正式接掌马帮,恩师不来参与盛会么?”
江供奉笑了笑,说:“老夫怕老骨头给颠散,不去也罢。”
静坐一会,不发一言的张海容忽然微笑说:“供奉大人再跑一趟西南,想是不可避免之事。”
江供奉惊奇望张海容,心中一动,说:“老哥何出此言?”
“供奉大人驿马星动,想不波劳禄也不成。”
张淘淘双目灼灼朝江供奉脸上看看,神秘一笑,江供奉盯她一眼,好笑问:“小诸葛娃儿,你笑什么?”
“没有。”张淘淘说:“有爹在,我免开尊口为妙,供奉伯伯何不问问我爹。”
“正想请教老哥。”江供奉朝张海容拱手,道:“听说老哥善观气色,莫非老哥观我气色,知我驿马星动?”
张海容微笑说:“不错,供奉大人额角驿马宫有迹可循,供奉大人想闲也闲不下来,总有要事令供奉大人奔波来去。”
江供奉神色一凛,微笑道:“老夫记住老哥的话,看看能有什么要事,令老夫不得安闲?”
张海容稍一阖眼,说:“若有要事,不出马帮。”
薄云天闻言一愕,急迫问:“老爹说马帮有要事,能否指点一二?”
张海容瞧他一眼,平静道:“代帮主如今是马帮负责人,马帮有无要事,可从代帮主脸上略窥端倪。”
“老爹莫非也是气色观人?”
“是,马帮主如今多事之秋,代帮主千万小心才是。”
薄云天看他脸色凝重,暗暗惊疑,问:“老爹看出我眼前有事?”
“代帮主要启程请尽快,也许还来得及见到老帮主一面。”
众人大吃一惊,薄云天惊惶道:“你的意思,我爹有事?”
“但愿无事。”张海容说:“我观代帮主额上日角,眉下的田宅二处,有晦暗之色,尤其日角,隐约见得黑气,日角属父母宫的父宫,只怕老帮主有事。”
众人面面相觑,鲁丽珠看薄云天一眼,凝重道:“老帮主安危固然紧要,如今云天兄出门在外,回去的路上是否凶险?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张海容深深瞧薄云天,说:“凶险难免,不过代帮主印堂明亮,近日应无大碍才是。”
江供奉阖眼沉吟,半晌说:“气色之学,太过玄妙,暂且不去想它,就眼前形势,对云天的确险恶,铁骑——”
“恩师有吩咐?”
“你再跑一趟马帮,助云天一臂之力。”
“这……老爹与玉儿呢?”
江供奉笑看张老爹一眼,说:“咱们张老哥铁口断我驿马星动,多动又何妨?必要时,老夫送他俩回马帮,也是使得的。”
更深夜静,距盛京千里的马帮总寨忽有异动。
一个人影潜进薄名利房里。
病弱的薄名利,突觉眼前有异,蓦然睁眼,惊见黑影挡在前方。
薄名利张口欲呼喝,咽喉已被扼住。
薄名利瞪眼看这人。对方一身夜行黑衣,蒙着脸面。薄名利虽被扼住咽喉,身子却剧烈扭动起来。
他一扭动,蒙面人咬牙切齿,沉喝:“你这老东西,还不甘心死!”
薄名利闻声蓦然一呆,怔怔望住对方,整个人萎顿下来,全身不只无还手之功,且无挣扎之力。
蒙面人身子朝薄名利压下去,他清晰感觉到薄名利的身子瘫了,连垂死挣扎的余力都没有了,他得意低喝:“你这老鬼,去死吧!”
薄名利蓦然伸手,抓他前襟。蒙面人大吃一惊,急去抓薄名利手。薄名利咽喉束缚已去,他使出肺腑之力,大叫:“来人啊!来……”
蒙面人双手去而复返,用力掐紧他脖子,为防他苟延残喘,蒙面人手上使劲,指甲陷进他肉里。薄名利身躯松下,双脚松下,唯一不松是他的右手,他右手拳握,握得死紧,蒙面人想扳开,竟扳不开。
门外打盹的女侍早被吵醒,二人嘴里呼叫着:“来人!快来人!”旋即冲进屋来。
蒙面人清楚,不需片刻,马帮兄弟会围上来,把他团团围住。
蒙面人双掌齐出,朝两个侍女胸前一推,他的力劲太大,两女仓皇倒地。
这两女侍,一个叫小文,一个叫小仪。
小仪趋前探视,薄名利已鼻息全无,舌头外吐。
隔天中午老帮主夫人柳槐素匆匆奔回。
傍晚,马帮总管左佐君与媚人,亦回到马帮总寨。
柳槐素卸去华丽,一身缟素,守于灵前。
左佐君先下第一道指令:拿下当夜侍候的两女。接着,左佐君再下第二道指令:以飞鸽传讯,传达马帮老帮主死讯,马帮上下举丧致哀。旋即,左佐君彻夜赴牢房,亲自审讯两名值班侍女,这马帮丫头们悉归媚人管制,媚人名正言顺随行。
左佐君问二女:“当夜你二人侍候老帮主,为何外人潜入,你二人浑然不觉?”
小文与小仪面面相觑,小仪想了一下,说:“那歹人想是越窗而人,且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