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大传-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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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抗衡。如果硬要这样,那么,与曹操进行的每一次战斗,就都是背水一战,士兵的承受力显然是不行的。同时,刘备又正在攻取益州,一旦得手,也必定与我为敌,但有曹操之患,目前也不可能与他翻脸。因此,现在的情况应是我军力保于不败,但暂时也不要为急于击败曹操而丧失军力。”
吕蒙说:“明公之言,正合我意。曹操此次来犯,有雪仇之意,但他报仇心切,难免考虑不会周全,即使有一时之胜,也不能取得全面的胜利。今天下三分之势已有眉目,我军只需在目前占得东吴,使之不失,方能在以后时机成熟时再图霸业。我之所以要在濡须口设立码头与城寨,也只是主要为防守作想。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在曹操面前表示出对他的忘情,最多,通过这种对峙行为显现出我东吴军民热爱和平、厌恶战争的愿望而已。”
张昭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孙权摆手截住,说:“明天我即率大军与曹操决一死战,如果他不知难而退,难道我江东大军又是好惹的吗?”
张昭只得陷入沉默之中。他心中暗想:难道上次我估计错了形势,这次又错了?总之可能我已未老先衰了吧?
第二十七章 魏武如骑庸(11)
想着想着,不由得自我解嘲地露出了一丝人所不觉的笑意。
一八八第二天,孙权尽点江东西线防区的军队七万余人,在濡须口与曹操对阵。曹操率众将在对岸的一个小山坡上引马观望。曹操遥见东吴战船,各分队伍,依次排列,旗分五色,整齐鲜明,像一座水上城池浮于大江之上,而孙权的旗舰位于中央,左拥右簇,据濡须关人为之险,看上去进可攻、退可守,颇有不动如山的气势,深感对方布署严密、无懈可击,不禁脱口而出:“生子当如孙仲谋,至于刘表的儿子,不过是一条猪狗!”于是从内心深处恍然感到要在近期内击败孙权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哪怕能在局部上,如昨天的历阳之战那样取得一定的胜利。而要换在大范围内一举取胜,则难而又难。孙权大势如此,现在与他硬拼,很可能两败俱伤。
当下,便下马登船,划到江心,与孙权通话。
孙权也驾船过来,抛锚定位,两舟相隔有一箭之地。两军顿时静默,只有水声在耳。孙权高声道:“丞相坐镇中原,富贵已极,何故不在北地纳福、坐享其成,却贪心不足,还来侵犯江南?况且,丞相在江南即以有覆舟之鉴,今番不顾天意,仍图旧谋,岂不又将获罪于天?”声音洪亮,在江面上远远传了开去。
曹操也提声答道:“你是朝廷之臣,却封疆自立,不尊王室。今番又来,不为其他,专程拿你而已!”
孙权嘲笑说:“你这样大言不惭,难道没有一点羞耻吗?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你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假公营私。我又怎敢不以汉朝为尊,正是为此,才要讨伐你这种乱臣,以匡定国家!”
曹操一时语塞,怒而令大军发船攻击。孙权坐船立即起锚退回,左右早有战船于两侧划出,掩护旗舰。一时,孙权战船上万箭齐发,曹操坐船也急退于后,让战船与对方的军舟拼斗。
激斗了半个时辰,两军各有损伤,互相都占不到便宜,只得各自收兵。
之后十多天,要么就是类似的没有结果的争斗,要么就是互相隔岸观望。随即,第二年(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的春天来到,江东地区进入了梅雨期。春雨绵绵,曹操北军士兵困于泥水之中,士气普遍低落。程昱从历阳布防区赶来,说:“丞相熟读兵书,岂不知兵贵神速?如今起兵于此,徒然迁延时日而无所建树,孙权为主,丞相为客,而待客之道中最令客人头疼的,就是主人对客人的冷落和怠慢。今孙权不主动来攻,我们也因气候、时机等条件限制,不能立即攻击他们,两军僵持,主客之间不冷不热的,再发展下去,就更有落得客随主便了。不如离主而去,回师许都,另作良谋。”
曹操沉吟不答。他心中虽然已有意撤军,但想到自己下决心如此之大,浩浩荡荡地挥师南下,却未建奇功便要悄没声息地回师,心中总是不甘。这时,想起荀攸,便到荀攸的帐中去作充分的询问。
荀攸自从接任尚书令后,便郁闷不乐。不久,在奇袭历阳成功后没几天,便生起病来。营医看了,说是劳心过度,并且有郁闷于心而心气不开。再过几日,病势转沉,便不再出帐,只在营中休养。
曹操因撤军事大,这才来找荀攸相商。只见荀攸睡在床上,脸色蜡黄、额冒虚汗,气息稀疏,眼见竟是不能活了,哪里还有平常哪些神采飞扬、言词玲珑的景象?曹操大惊,急令营医前来看视。
荀攸摇了摇头,喘息着说:“人命在天,医生是无法替天行道的。”
曹操见状,心中伤感,于是不再打算询问军事。
荀攸却说:“丞相是否打算回师许都?这样做是正确的。从目前的形势看,丞相应先取张鲁,再图谋灭掉刘备。刘备志气高远,不能令他得势。孙权只有守意,无心扩张,灭了刘备再去图他,不会有什么困难。”
曹操上前握了荀攸的手,说:“孟德谨记先生之言。待先生病好后,即班师回朝。”
荀攸却摇头道:“我是已经不行了。只望丞相励精图治,保持年轻时就已抱定的理想,为皇帝统一天下,重光汉室。万勿听信小人的谗言,急小功,好微利,而忘却千秋万世的功德。若丞相他日能记住这几句话,荀攸死也不朽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望丞相明察。”
言罢,竟睁眼而断气,阖然长逝。
曹操心中惭愧而伤痛,想不到不足一月,二荀都弃世而去。他用手合上了荀攸死而不瞑的眼睛,步履缓慢地离开了荀攸生前的营帐。
当晚,消息传遍三军,众将士无不悲痛。曹操令华歆为其继任。
第二天,曹操召集众将到营中说话。他先沉默了一阵,才说:“荀攸临死以前要我撤军回师,以图汉中,我怎么敢不遵从他的遗愿?况且,昨夜我想了一晚,回师而转锋针对汉中的张鲁,的确也是今日战略的上上之策。不过……”
正说到此,突然有许褚手下的近卫亲兵急急入帐,说孙权派使者送来一封急函。
曹操打住话头,令吴使晋见。
吴使礼毕,呈上孙权的书函。曹操拆而阅之,但见孙权写道:
孤与丞相,彼此皆汉朝臣宰。丞相不思报国安民,乃妄动干戈,残虏生灵,岂仁人之所哉?即日春水方生,公当速去。如其不然,复有赤壁之祸矣。公宜自思焉。
曹操看罢,正要生怒,忽见书函背后似有字迹。于是调转一面,只见孙权在背面又批两行字,道是:
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第二十七章 魏武如骑庸(12)
曹操看了,不禁大笑道:“孙仲谋不欺我也!”于是重赏来使,令其回报孙权,说南征大军即日班师回朝。来使大喜而去。
众将不得其解,都来索书观看。一起看罢,见孙权前言后语之中,一种表面视曹操为败将而骨子里却甚为敬畏,甚至还有一种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的感慨之情,跃然于纸上,不禁都笑。大家都因为这后面八个字,竟对孙权突然生出一种好感来,皆敬其爽真无忌。
于是,当即令庐江太守朱光镇守皖城,西线由吕柔镇守江陵,即日班师回朝。
一八九回到许都,曹操入宫朝见献帝,述说南征之事,并言及即将进攻汉中的计划。献帝予以赞同。
几天以后,献帝下诏,把全国十四州,合并为九州。原来的十四州是司州,即京畿卫戊州,豫州、冀州、兖州、徐州、青州、荆州、扬州、益州、梁州、雍州、并州、幽州、交州。合并之后,撤销了司州、凉州、幽州、并州和交州,所属郡县,划归邻州。这样做的目的,是使天下的位置合于上古的“禹贡九州”之说。
但当时有不少知识分子认为,献帝在天下大乱,国家分裂之时画此蓝图,只能更使人伤心而已。但曹操却认为,献帝的这个蓝图能鼓励他一统天下的决心,因此甚为高兴。
这样在许都呆到了四月,常常与献帝沟通,以不辜负死去的二荀的嘱咐。然后回到邺城。
不久,就又有人重议加封曹操为魏国公之事。曹操先是不想接受,但反复思虑,仍旧忍不住诱惑,接受了献帝的封赐,在“魏国”称公,加九锡。
“魏国”实际上也是一个现炒现卖的货色。五月十日,献帝指定冀州的十个郡,即河东、河内、魏郡(即邺城)、赵国、中山、常山、巨鹿、安平、甘陵、平原、作为曹操的采邑、称之为魏国。除封曹操为魏国公外,又任他兼冀州牧。
“九锡”则是指一些格外荣耀的赏赐:第一为车马,金车和防刺兵车各一辆,玄牡二驷,黄马八匹;二为衣服,王者衣饰与朱履一套;三为乐悬,即可在其宫中奏王者之乐;四为朱户,即可命名其宫门涂为朱色;五为纳陛,即其宫内阶梯可依皇宫体制而造;六为虎贲,即赐守门的御林虎贲军三百人;七为铁钺,即赐皇宫卫士才能用的特制巨斧;八为弓一弩、红色箭一百支,黑色弓一弩,黑色箭一百支;九为矩皂圭瓒,即赐黑黍、香酒、落地以求神于阴,另赐酒樽与宗庙祭器,以祀先王———皆天子之仪。
曹操已位于丞相,已被赐“赞释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现在又加爵封为魏国公、建立采邑,加九锡,兼领冀州牧,一时权倾四海,震动中外,无人能与其攀比。
曹操心中甚喜,入许都接受了加封,便立即赶回邺城,要在铜雀台上大开空前盛大的宴席,令百官为自己庆祝。
虽然有许多人对曹操的加封持竭力反对的意见,但一想到荀彧的遭遇就无人敢言了。士大夫噤若寒蝉,曹操却喜形于色,率百官浩浩荡荡地登上高台。
一九○ 如今的铜雀台又已是另一番景象。曹植性爱风流,留恋光景,为使铜雀台千古流芳,便四处差人于各处收取奇花异果,栽植于高台上的空中花园之中。但见花园中姹紫嫣红,花团锦簇,五彩缤纷。
曹操见了这番景致,心中欢喜。
不免多饮了几樽,便觉沉醉。忽见曹植过来,禀告说当时正有一个专门外出寻求北方所无花木果草的官员,差人到吴地冒险买了四十担大个柑子,星夜送往邺城。这一天,眼见邺城在望,众挑夫力乏,就地歇脚于路边的小山之下。突然来了一个头戴白藤冠,身穿青懒衣的跛足先生,前来作礼说:“你们长途挑担辛苦,贫道替你们挑一担,如何?”
众人大喜,纷纷感谢。近前看,才发现先生不仅是跛足,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众人更是感动。
先生却不多说,挑了一担便走。每一担,他都挑着行走两里路。但奇怪的是,一经先生挑过的担子换回挑夫来挑时,担子竟变轻了。众人都惊疑不已,问先生,先生却笑而不答。这样,刚好换到四十担时,到了邺城。
众挑夫因要径直把柑子挑到铜雀台去,便叫先生同去。先生一笑,说:“我稍后自然会来,若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是魏国公故里的人,姓左名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说罢,就在城墙根下席地而坐,立时打起呼噜来。
众挑夫无奈,只得立即将柑子直接送到铜雀台下,又经另外的官员呈给正在庆贺自己封公的曹操。
曹操听说是星夜从吴地送来的柑子,不觉笑道:“孙权要是知道我封公之日,吃着他的地盘上产生的柑子,会有何种感想?”言罢,拿了一只,以袖子中藏着的一柄手戟,欲剖而食之。一看,竟是一个只有空壳而无果肉的柑子。大惊之下,猛然想起自己曾赠食品予荀彧,荀彧打开一看,也是一只空盒子时的情境,顿时有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来。
就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时声音颤抖,同时双手将空壳柑子往前面一掷。
众将官见曹操正甚是自得地剖食柑子,却突然掷之于地,都惊而起坐。只见一只剖成两半的柑子丢弃在地,却是空的,又是一惊。
第二十七章 魏武如骑庸(13)
送柑子上来的那个小吏看了个清清楚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想起众挑夫还没走远,立即召回。
众人议论纷纷。有许多人建议剖开别的柑子看看,说不定只有这一个是空的,但是曹操神色阴沉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都只是说了说,便不再开腔。
不一刻,一群挑夫上了高台,曹操这才发话:“这些柑子怎么只有空壳而无果肉?可从实招来,否则尽予诛杀!”
众挑夫何曾在这种大的场面来过,更何曾见过名震天下的魏国公?早已吓破了胆。待曹操又问一遍,才你一言,我一语,夹缠不清地说了个大概。曹操愈听愈奇,问:“天下竟真有这等事?我杀了无数妖惑之辈,也没见谁有这些名堂。他可曾说叫什么名字?”
众挑夫一齐回道:“他叫左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是魏国公的故里人!”
刚才众挑夫述说事情经过时,七言八语,互相冲撞,此时这一句话却竟然说得异口同声,一字不差,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众将官听了,无不失笑。连一直阴沉着脸的曹操,也不禁为之莞尔。
正笑间,忽听得台下传来一声长啸,之后,一个清峻的声音飞向高台:“魏国公召唤贫道,令众口相呼,足感盛情。只是元放如何敢当?”
话声刚毕,只见一个眇目跛足的道人已上了高台,立于曹操面前,面带微笑。
曹操没料到这人说话时还在台下,话声一落竟已上了高台,不免吃了他一吓。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
而众将官见此人犹飞将军从天而降,无不惊骇,纷纷以手按剑,聚于曹操身旁。
那道人却浑似无事一般,只立在那里,一只独眼盯着曹操,口角含笑。
曹操这时已恢复了往常的气度,将双手一摆,喝退众将官,然后抬头怒视左慈,说:“你用什么妖术,胆敢摄走本公佳果?”
左慈仍旧不改笑容,道:“谁说有这种事?”说着上前取出一只,借曹操刚才失手丢在地上的手戟剖开,举向曹操。一看,里面果肉丰满,一股清甜飘入了曹操的鼻孔。
曹操露出笑意,说:“原来果然只有那一只是空的。”于是拿过手戟,取出一只剖开,却竟然又是空的,不禁又是一惊。左慈笑而不语,又取一只剖开,有肉,叫曹操再取一只剖开,无肉。这样反复几次,众人都知道,只要是曹操剖开的,就是空壳,而左慈剖开的,就是实心。
曹操心中充满了惊疑,不知该说些什么方好。左慈把一只有肉的柑子放入口中吃着,连称毕竟是吴地的柑子,味道鲜美。吃完,他又说,“只是不如岭南的荔枝甘甜。”
曹操问:“此时你能吃岭南的荔枝?”
“这不是吗?”左慈以手指了指曹操面前的一只盘子。只见盘中盛了一大串红艳的鲜荔枝,颗粒饱满异常。
曹操惊道:“这盘中本来装的果脯,被我尽食!”众人看了,也都大惊。
左慈说:“国公今日大宴群臣可否也赐贫道一座?”
曹操连忙叫人另设一专席,置于自己身旁,又令左右上酒进肉。左慈竟一口气饮了五斗酒,而无醉意,又撕吃了一只全羊不饱,众将官越看越奇。
左慈食罢,用手揩去嘴角的油迹与残渣,说:“今日国公宴上水陆俱陈,四方异物极多,只怕还是欠缺一些平常得不到的东西。若想要,贫道愿为国公取来。”曹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