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微笑 我却哭了-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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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第三章
夫妇俩看着女儿关上的房门，一时相对无语。
沈笑躺在床上，盖上被，但大睁着双眼，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午，同学们都在教室中紧张地做模拟试卷，彭老师正在给一名学生指导，她抬 起身，环视教室，发现沈笑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林季红看彭老师已经注意到沈笑，十分着急。她使劲蹬沈笑的椅子，想叫醒她。
彭老师走过来，看到沈笑摊在桌上的模拟试卷只写了几个字。彭老师想了想，没叫她， 在空卷子上写了一行红钢笔字：“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彭”——转身走了。
傍晚，放学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纷纷走出校门。沈笑面色沉重，低着头，推车出来。
“沈笑。”有人叫她。沈笑回头一看，是刘国庆。
刘国庆站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有些手足无措。沈笑犹豫一下，没有动。刘国庆走过来 。沈笑不说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刘国庆在她的目光下更局促了。他低下头，没了原来老大那种威风样。他告诉沈笑他退 学了。
沈笑听了很感意外，皱皱眉，仍然没说话。刘国庆一脚蹭地，低声说：“我，我知道你 挺瞧不起我们的！”
沈笑不说话。刘国庆责骂自己道：“我是挺×蛋的！干那种事！”
沈笑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刘国庆突然抬头，激动地说：“沈笑，你骂我一顿吧， 要不找人打我一顿！我他妈真不是爷们儿！”
刘国庆激动地看着沈笑。沈笑也看着他，仍是一句话不说。刘国庆这个一贯的小硬汉， 此刻眼圈突然一红，眼中泪光闪闪，他赶紧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刘国庆抬起头郑重地说：“沈笑，我刘国庆欠你的，以后只要你说一声， 我刘国庆上刀山下火海，我皱一皱眉头，我他妈的就不是人！”说完，猛地转身走了。
从背影看出，他抬手擦了擦眼泪。沈笑站在门口，凝望着他的背影。
从学校出来后，沈笑心情极其沉重，又一次来到陈尘的家门前，只见房门依然紧锁着， 在夕阳的映照下，这个小院显得分外冷清。
沈笑一个人很茫然地坐在门口忧伤。
这时彭老师从她身后过来，她把沈笑的自行车挪到一边。
彭老师很平静地挨着她坐下。沈笑歉疚地说：“彭老师……”
“我来陪你坐一会儿。”
沈笑呆呆地看着前方，思绪很乱。彭老师说：“这两天，我一连两次来陈尘家，路熟了 ，可人不在了。我很自责，如果过去能多来几次，对陈尘和他的家多过问一些，多关心一些 ，可能……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沈笑没有说话，彭老师也沉默了。片刻后，沈笑低声问：“彭老师，你说真的会有灵魂 吗？”
彭老师摇头说：“不知道。”
沈笑像自语又像对彭老师说：“如果有灵魂，陈尘现在会怎么看我们？会不会像我现在 一样，担心他的妈妈……彭老师，我们对陈阿姨做得对吗？你说她现在会怎么生活？”
彭老师叹气道：“会过一种绝望而痛苦的生活。”
沈笑很酸楚，彭老师也很难过。过了一会儿，彭老师说：“笑笑，你知道世界上什么感 情最痛苦吗？”
沈笑摇头。彭老师自答：“是内疚。”顿了顿，她沉重地说下去，“这种感觉会一直撕 裂人的心脏，让它流血。”
沈笑不语。彭老师说：“我们俩，相信还有很多其他人，在陈尘这件事上都在忍受着这 种煎熬。”
沈笑认真地点了点头。彭老师对她说：“但是内疚不会改变任何东西，重要的是如何从 内疚中吸取教训，避免同样的问题再发生。”她语重心长，“陈尘敏感内向，笑笑，你放不 下陈尘，说明你很善良，但是，你不能重蹈陈尘的覆辙，在这个事件的阴影中走不出来。” 彭老师抓起沈笑的手，“学校也在找陈尘的母亲，希望对她今后的生活能有所帮助。笑笑，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彭阿姨懂你的心思。”
沈笑眼圈一红，不禁落泪。她突然感到彭老师是如此的亲切，低头靠在老师的肩膀上。 彭老师抱着她的头，梳理着她的头发，亲切地说：“笑笑，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遇到很多很 多的艰难、障碍，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跨过它。在一个点上原地打转，不但于事无补，也会 让爱护你的人担心。”
第六篇第四章
“我知道，彭老师。”沈笑点头。
沈笑和彭老师告别后，回到家，发现门是开着的，正纳闷时，沈锡良从厨房探出头，说 ：“回来了？”
“爸？”沈笑更感意外。
沈锡良亲昵地说：“爸今天得空，晚上包饺子。过来，丫头，帮我把韭菜洗了。”
沈笑放下书包进厨房，帮爸爸洗菜，不说话。沈锡良和着面，故作随意地说：“昨儿晚 上的事，别生老爸气啊。”
沈笑边洗菜边低声说：“没有，是我不好。”
沈锡良说：“你妈后来都跟我说了。”
沈笑低声说：“其实没什么事。”
沈锡良语重心长地：“笑笑。你不用瞒我！你是我闺女，我了解你，知道这件事前前后 后对你打击有多大。”
沈笑不说话。沈锡良说：“笑笑，爸就想说三句话。第一句，人活在这个世上会碰到很 多事，会有委屈、难过、心酸……但是有一些做人的原则绝不能丢，比如说诚实、责任感， 不能因为一时的委屈就放弃这些原则，懂吗？”
沈笑点点头。
“第二句，要学会原谅别人。只有原谅了，才能让自己的心胸变得开阔，变得舒坦。”
沈笑没应声，思索着，终于点点头。
“第三句，必须要学会从挫折中站起来！老沉浸在其中，自怨自艾不是勇敢者的行为。 你三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爬泰山，在山顶上你不是向爸爸妈妈保证，以后要做个最勇敢的 姑娘吗？”
沈笑笑了，不好意思地说：“那才几岁，我都忘了。”
沈锡良也笑了：“老爸可没忘！”
父女俩对视着笑了。沈锡良吆喝：“来，切韭菜！”
沈笑点头，把韭菜放到案板上。
厨房里弥漫着一种单纯的快乐气氛。
心情不错的何霖推开家门，看到沈笑和沈锡良爷儿俩正在客厅餐桌上包饺子。何霖高兴 地说：“吃饺子呀，太好了。”她洗了手过来，对沈锡良说，“刚才我看杨静在楼底下，今 天你们挺闲在的？”
“我们也不是铁打的，总得休息个一天半天吧。再说，昨天我对你们娘俩乱发脾气，今 儿还不赶快回来将功折罪？”
何霖心情不错，对沈笑开玩笑道：“哟，笑笑，今天咱俩这饺子吃着不会硌牙吧。”
沈笑笑了，这是她这些天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爸爸妈妈自然也都高兴。沈锡良观察着 何霖，说：“笑笑，你妈今儿个好像挺高兴的，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沈笑看妈妈。何霖忍不住笑道：“没错，你猜对了。”
沈笑忙问：“什么喜事啊，妈？”
何霖对沈锡良说：“今儿省里调令下来了。”
沈笑有些疑惑不解，沈锡良脸色黯淡下来。
但何霖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我根本没想到那么快，连我们院长老周都说挺意外的 。他说从这个速度就足可以看出省里对我的认可和调动的决心。”
沈笑这时才反应过来，问道：“妈，你要调省里去呀？”
何霖说：“是啊。高不高兴？”
沈笑皱眉不说话了，沈锡良也沉默着。何霖不解地问：“哎，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 都没动静了？到省里，对我，对这个家都是好事啊！”
沈锡良终于开口道：“这事从你刚回来，我们就谈过，从道理上你说得对，毕竟是省会 ，比咱们这儿大得多，何况对你更是个发展机会。”
“怎么是对我？对这个家难道不是吗？省里的教育水平、师资都比这边强，对笑笑不也 是件好事吗！”何霖听出他话里的勉强成分。
沈笑低声说：“可我不想去。”
何霖看她一眼，没理她，继续对沈锡良说：“惟一就是对你，可能前期安排上有些影响 。但是我相信组织上最终不可能不考虑对你的工作安排，就算干刑警有难度，干别的不是也 可以吗？”
沈锡良问：“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何霖不悦：“当然，调令都发了，我还有什么决不决定的！”
“何霖，这么大的事，牵扯到一个家的前途安排，你总应该跟我们商量商量！”沈锡良 也有些不快。
“我怎么没商量，我第一天从医院报到回来不就跟你说了！”何霖争辩。
沈锡良说：“你那个时候说，也就是个可能，我们都没正经往心里放。”
第六篇第五章
何霖皱着眉头，说：“没往心里放，那是你的问题。我可没觉得这是件开玩笑的事！如 果说到对家的前途安排，那我更认为这个决定没错，去省会，从各方面说都比这里发达、有 前途！怎么说都是好事，我就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好像我难为你们似的！说实话，好多家 倒是想去，
还去不了呢！”
沈笑低声插话：“可是妈，你去省里是好事，但是爸爸去了，如果干不了警察了，那不 就是一种牺牲吗？”
何霖看着她，理智地说：“你说的这也有可能。但是一个家在一起，大家就是会有所牺 牲，那就要看这个牺牲为了什么目的，值不值，如果对大多数人有好处，那这个牺牲就是必 要的。”
“可……”沈笑生气地低下头，话说半截，没再说下去。
何霖不管她，继续说：“再说，也未必谈得上是牺牲，老沈，你快五十了，不过就是个 探长，从行政职务上连科级都不算，离开了有什么损失，什么遗憾呢？”
沈锡良终于不快地反驳道：“我是职务低，可我觉得自己的工作有意义！当警察，比的 是破案多，那些职务有什么意义？”
何霖不禁嗤笑：“当然有意义！我就不信说一个警察局长比一个小探员贡献小！”
沈锡良心里的火直往上撞，但他强压住，尽量平静诚挚地说：“何霖，你说的也有你的 道理，我反驳不了，但是我就说一点，你不能把你的意志或者看法强加于我。说这句话，你 可能会不同意，甚至不高兴，你本来是那么优秀的胸外科医生，可是这几年又做过几回手术 ？本来你有能力让更多需要你帮助、救治的病人康复痊愈，可现在这些时间你都不得不花在 平衡人际关系、料理烦琐的事务性工作中，你仔细考虑考虑，你觉得哪种工作，对医生这个 职业来说，更有意义呢？”
何霖生气地说：“我现在还是个好医生！还是菩丹胸外第一把刀！你没有资格这样诋毁 我的工作或者选择！”
包了一半的饺子撂在桌上，一家三口都沉默了。沈笑突然放下手里的擀面杖，离开屋子 ，开门出去。
何霖紧张地问：“你去哪儿，笑笑？”
沈笑扔下“散步”两个字就扬长而去。
沈笑从家出来，百无聊赖，路过杨静门口就敲了敲门。杨静正在家中精心化妆。她身上 穿的正是沈笑曾经见过的那件学生套装。听见敲门声，杨静喊：“就完，进来吧。”
沈笑垂头丧气地开门进来。杨静从镜子里看见她，高兴地说：“你呀，我还以为是你爸 呢。”
“干吗是我爸？”沈笑微愣了一下。
“你爸是我师傅，怎么了，不能来我这儿了？”杨静笑了。
沈笑没说话，坐到杨静旁边，看她化妆。梳妆台上放着一罐子巧克力，沈笑说：“我吃 了啊。”
杨静没停化妆，开玩笑地说：“今儿怎么这么斯文，你到我这儿还不是想吃什么、拿什 么随便！”
沈笑笑了，吃着巧克力。看着杨静化妆，显得清纯年少，杨静把头发扎成两个小辫，显 得很清纯，完全像个中学生。沈笑不禁皱了皱眉。
杨静奇怪地问：“干吗这么一副表情？”
“你干吗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们有句话，叫‘装嫩’，你知道吗？”沈笑不满地直言。
杨静笑了，开玩笑地说：“装嫩怎么了？！小不是才招人喜欢，惹人怜爱吗？”
沈笑疑惑地问：“谁爱你？”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没人爱似的。”杨静老大不乐意。
“本来嘛，你就是没有男朋友。”沈笑一本正经。
“那是我看不上他们！”杨静说得极干脆。
“那你这是为谁打扮呀？”沈笑追问。
“秘密，行了吧！”杨静笑了。
沈笑看看满屋的照片，和她上回看到的一样，很多都有她爸爸。她突然疑惑地皱眉，试 探地问：“你不会告诉我，你是让我爸看吧？”
第六篇第六章
杨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沈笑看着杨静大笑，也跟着笑起来，似乎她也觉得自己猜得离 谱。
杨静笑过了，似开玩笑，又似认真地说：“我要就是给你爸看呢？”
沈笑皱眉不说话了，瞪着杨静。杨静冲她摆摆手，说：“成了成了，不跟你瞎扯了，你 爸呢？”
沈笑不解地注视着杨静，也不回答。杨静玩笑地说：“嘿，问你话呢，小聋子。”
“你找我爸干吗？”沈笑偏头看着杨静。
“你说干吗？陪我去约会呗。”
“约会？！”沈笑惊呼。
杨静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工作上的事，你别问了。真的，你爸干吗呢？”
沈笑看着杨静，突然冒出一句：“跟我妈亲热呢！”
杨静听到这儿，怔了一下：“哦。”她看看表，已经8点多了，忙起身，“我得走了， 笑笑，你走的时候，把门给我撞上就行了。”
杨静走后，沈笑把门撞上，她从走廊的窗口张望，看到自己家里亮着灯，可她暂时还不 愿回家，于是下楼向街心花园走去。
家里，沈锡良和何霖两人都面色阴郁，不说话地包着饺子。终于沈锡良擀完最后一个皮 ，看看表，淡淡地说：“我得走了，晚上有任务。”
何霖端着饺子去厨房，也淡淡地说：“我去煮。”
“不用了。”沈锡良说着，洗洗手出门，他打开房门，站住，背对何霖，“去省城的事 ，你容我想想。”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