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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聚焦南极-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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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祖国赋予我们的光荣使命,在南极大陆上建成了考察站——中国南极中山站,并于1989年4月返回祖国。此次南极之行最令人悲伤的,是队友金乃千返途因病逝世。


第二部分 极昼白闪闪第6节 极昼白闪闪

    《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太阳,太阳永不落》、《我的太阳》,这些韵律优美、想象丰富、歌颂新生活的歌曲,充满了对太阳的深情和挚爱。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倘若太阳真的没了东起西落,没了昼与夜的交替,时时悬在空中,成了不落的太阳,人们也是难以适应的。经过长时间的南极极昼生活之后,我对此有着深刻的体会。    
    我们12月底到达南极,此时正值极昼。刚刚接触到极昼,见太阳没了东起西落,整日整日地在我们头上转圈子,队友们无不感到新奇,异常兴奋。噢!这不就是神话般的不眠的太阳吗!    
    虽然,极昼生活使我无法区别昨天和今天,白天和“黑夜”,朝阳和夕阳,但我还是想弄清每天24小时中几个时辰的区别。好在我所在的科学探险队中有工作在中国气象科学院的气象学家陆龙骅,使我有途径找到答案。经过几天精心测定,他把所得结果告诉了我:当地时间,子夜时太阳在正南方;5时许太阳到达正东方;中午太阳在正北方;17时许太阳在正西方向。然后又向正南方运动。一天24小时,太阳沿着南——东——北——西——南的方向绕一圈。    
    极昼下,队里的作息时间怎样安排都是一样的。开始到极区时,考察队作息时间仿照北京作息时间行事。后来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主管船上吃喝拉撒睡的大副腾征光,在一次会上又宣布改变开始执行的作息时间,把原来早餐时间7时30分,改为9时30分;午餐时间11时30分,改为15时30分;晚餐时间17时30分,改为21时30分。队员大会上,大副当时口干舌燥地讲了作息时间更改的必要性,在座的队员没有几个人听得进。因为有一个道理是恒定的,不管怎么改,谁也没有本事把极昼的太阳改到地下去!既然太阳不沉到地平线以下,黑夜也就不复存在,这就决定作息时间是改不出什么名堂的。    
    从南极回来的人爱讲一个笑话,这就是中国最大的官僚主义在哪里?有人举某省官员的例子,也有人形容某县官员的一件事,其实都不对,中国最大的“官僚主义”在南极。为了提醒队友们按时就寝,按时起床,领班的队领导到时总是在船舱里高喊“同志们,现在夜间到了,就寝!”“早上”,又大声招呼到:“同志们,天亮了,现在起床。”有的队友就此开玩笑说:“看看,这不是瞪着眼睛颠倒黑白吗!中国的官僚主义莫甚于此。”    
    在南极点,一年之中有半年白天半年黑夜,即各6个月。中国南极中山站所处的南极大陆拉斯曼丘陵,纬度为南纬69度,经度为东经76度,这里太阳升落时间与南极点是有区别的。每年极昼时间仅为54天,即从11月25日起,至来年的1月17日止。    
    从1月18日开始,夜出现了。太阳1时落下,到1时28分升起。在这短短的28分钟里,隐去的太阳如同手中按下的皮球,一松手便浮了上来。刚刚开始几天的夜,实在让人感觉不到夜的存在。虽然天上没了明晃晃的太阳,可强烈的太阳散射光,依然辉映得南极世界明明亮亮,无异于极昼。到了2月10日,太阳从22时11分落下,至11日晨4时25分升起,夜已延长为6个小时。但这夜并非漆黑一片,仍然很亮。窗下,照常可以看书写字。远方,南极大陆冰盖断崖边缘清晰可见。足见白色大陆对太阳的反射光与内地是大不一样的。以后夜的时间继续逐日延长,直至极夜。    
    为了更好地睡眠,没有夜就得制造“夜”。队友们把挂在舷窗的紫红色丝绒窗帘拉严,并用铁棍压实,免得船体破冰前进时,造成窗帘抖动,太阳光借机溜进,室内忽明忽暗,把人折腾醒了。    
    门也要销实,不是防贼,主要是怕哪位屁股沉的“夜游神”窜进来,没完没了地侃大山,把睡眠给搅了。考察队已经自生自长出几位“夜游神”,你睡他游荡,窜完这舱窜那舱。别的队友起床了,他蒙着棉被呼呼大睡。这些人在作息时间上完全乱了套,经常赶不上吃饭。就是偶尔赶上一次正常的吃饭时间,也分不清是午餐还是晚餐。有人还要发问:“这是午饭还晚饭?”因为在饭菜质量和食谱搭配上,这两顿饭相差无几,直观上他们是分不出来的。多数队友是遵守作息时间的,他们清楚,生活节律乱了套,会食不香,寝不宁,并不好受。    
    极昼的阳光是不能用和煦、温柔来形容的。它投射在冰原雪岭上,白闪闪,即便戴着深色墨镜仍觉得剌眼。如果不戴墨镜,时间稍长一些,眼睛会被强光剌得肿痛肿痛。科学家们曾就各种物质对阳光的反射指标做了测试,发现纯洁的新雪对阳光的反射率高达95%,这时的雪面,光亮程度接近太阳光,眼睛是受不了的。对比而言,其它物质对光的反射强度则低多了。干草是19%、白沙是79%、黄沙是15%、煤堆是5%。南极雪面反射光曾留下可怕的记录。1958年,在南极埃尔斯沃思地区上空,一架直升机正在飞行,飞行员哇地惨叫一声,双眼瞬间失明,直升机因失去控制而坠落。有人分析认为,这种能毁掉人眼的雪地白光,很可能是附近地面有一锅形雪地,它像太阳灶一样把阳光聚焦,其光束焦点恰与飞行员相遇,热能烧坏了他的眼睛。巧合的是,2001年10月中旬,我在北极斯瓦巴德群岛,此时那里正是极夜的初期,属于那种能见到太阳散射光但见不到太阳的时候。10月17日早上,只见朝霞朵朵,映红了半边天,美丽极了。其间就有一束红光从地面直射天空,被我拍摄下来。显然,这束红光同样出自于锅形雪地。否则,无从对它做出别的解释。考虑到极地冰雪反射光的危害性,随队的海军总院眼科医生肖卫群总是告诫队友们,太阳紫外线对眼睛的灼伤是不可逆转的,不可轻视。    
    炽烈的南极阳光,一天就能改变考察队员的面色,甚至晒得脱皮。看看从南极大陆回到停在普里兹湾船上的队友,一个个脸色如炭,如同来自非洲大漠的黑人朋友。可笑的是,一些队友由于戴墨镜的缘故,眼窝的肤色却末变,看上去,活脱脱一个舞台小丑。远征南极,考察队带的日用品比较齐全,但缺少遮阳的东西。我觉得要是暖季再来南极,一定要带个草帽。    
    脱光身子晒晒太阳可不可以呢?实践证明是可以的。短时间晒太阳有光线抚摸之感,肌肤舒适得令人心醉。但日光浴超过半小时,夜里躺在床上,浑身会痛痒得难以忍受,好像无数条毛毛虫在爬动。随队医生说这属于紫外线轻度灼伤。为了确认南极阳光的温度,我把一个温度计置于船甲板上,只见水银柱竟然攀升到零上32摄氏度。可见,南极不仅有让人啧舌的零下88.3摄氏度的低温,也有高温。在南极暖季里,无风无云的日子,如果不是担心紫外线灼伤,二三个小时裸着身子也是可以的。这就是南极的现实,有酷寒也有相对的热。瑞士巴塞尔大学女研究员安娜·维尔茨·朱斯蒂说,冬天晒太阳有助于改善人们的情绪。这位神经生物学家还指出,每天额外多接触一小时的阳光,可以使有时因冬季造成的恶劣情绪烟消云散。她的研究也许是有道理的,但并不完全适用于南极。    
    地处遥遥的南极,没有谁不想念祖国。思念的内容有亲人有朋友有城市的车水马龙有熟悉的山山水水或许还有门前的那棵老槐树。但就我来说,也曾思念昼与夜的交替思念落日与朝霞思念缀满繁星的夜空。白天工作,夜晚睡眠,这对于过烦了极昼生活的南极考察队员来说,该是何等的幸福。拥有的时候觉得平常,失去的时候方感到可贵,难道这不正是我们常有情感!祖国美好的内容太多太多,包括每日交替的昼与夜。


第二部分 极昼白闪闪第7节 冰区运输多艰险

    万吨级“极地”号由于吃水过深,是不能靠近海岸的。这样一来,将建设中山站大量物资转运到站址,只能让运输艇来承担。而底平、头阔,没有任何抗冰与破冰能力的运输艇并不适于冰区航行,面对浮冰,它经常显得很无奈。为了前进,队友们操着运输艇,一次又一次加大马力。海水在猛烈旋转的螺旋浆叶片的作用下,翻卷着浪花,怒吼着向浮冰碰撞。有些同乒乓球桌大小的浮冰与小艇抗衡几次,被推开了,散向两侧。稍大一些浮冰,根本不把小艇放在眼中,不管运输艇怎样吼叫,它都稳如泰山。一次运输艇用力过猛,艇身竟然冲上浮冰。结果如同武大郎攀杠子,上,上不去,下,下又不来。队员们见状,只好跳到冰面上,合力把运输艇推入海中。更多的时候,队员操艇掉转方向,绕过冰丘,朝旁边的浮冰冲撞。    
    为了解决浮冰阻路,我们也尝试过用爆破开辟航道。轰轰轰,起爆了。破碎的冰块被扬起20多米高,然后噼噼啪啪落下。借浮冰散开的机会,队员们赶紧驱动小艇,哗啦啦碾过碎冰,向前挺进。半个多小时后,被炸开的航路被移过来的浮冰铺满,小艇又复归到航行困难的境地。    
    《长城向南延伸》电视剧组演员李国华和张国立也加入冰区运输行列。承担这个任务可不是坐在运输艇上,仅仅在装卸建站物资时,配合吊车摘钩和挂钩,主要是运输艇冰区行进时,要站在高高的集装箱上,用手势为在后舱操艇的队员提示前面的冰情,是停下、加油、绕行、,还是猛力地往前冲。运输艇每一次与浮冰的剧烈冲撞,集装箱都要摇晃几下,但他们就像一尊尊雕象,始终站立在上面,指挥运输艇前进。    
    一天早晨,张国立神色紧张地从运输艇跳上岸来。放下的棉帽帽耳,几乎把脸捂严。手上戴着厚厚的棉手套。尽管如此,仍冻得瑟瑟发抖。原来运输艇钻不出浮冰区,他们在冰区整整被困一夜。他回顾了这次不寻常的遭遇。运输艇开向耀东湾码头时,他看到了美景。置身冰山与冰丘之中,恍若游览桂林山水。附近若有水面出现,千姿百态的浮冰会清淅地映现水中,美不胜收。返航“极地”号时,起风了。冰区中感受到的风与在“极地”号船上感受的风迥然有别。强风穿过数不清的冰丘,发出的声音是尖厉的嘶鸣,好像女人在嚎哭。那些本来静如处子的冰丘在风的作用下,变得极不安宁。它们在海中跃动、碰撞。艇舷也被浮冰撞得咔咔乱响,好像随时会断裂。夜间的风比刀子还厉害,透彻肌骨。队友们为了防寒,把脖子缩进领子里,靠在一起才暖和些。艇上没有人说话,他们的思想已经完全倾注在冰与艇的互撞上,担心运输艇被撞漏下沉。小艇可不像“极地”号有密封舱,只要艇底出洞,海水就会毫不客气地涌进来。他们又怕螺旋浆的叶片被冰撞坏,那是运输艇的推进装置,没有它,小艇就会任凭风浪摆弄。大家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盼着灰暗的夜快快过去,白天早早地到来。按往日的规律,太阳一经升起,风就停了,冰丘也不再示威般地跃动。伴着惊恐与寒冷,他们就这样熬过了一夜。    
    冰区运输,还有比张国立的遭遇更可怕的。满载建站物资的运输艇离开“极地”号船出发了。队友姜廷元站在艇前负责观察提示冰情。太阳刚刚落下山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运输艇在满是冰丘的冰区里挣扎着前进。突然,操艇队员发现艇边有动物在哗啦啦游动,开始以为是海豹,定睛看了看,原来是姜廷元正用臂部拨开积满海面的浮冰,向运输艇跃动。操艇队员赶紧停住运输艇,跑向艇前接应,把他从海里拉了上来。他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身上棉衣湿漉漉的,海水顺着袖子、裤脚流在甲板上。“你是什么时候掉进海里去的,怎么也不喊救命?”队友问。“老、老半天了,冻得喊不出声。”“别穷问了,人都冻成冰棍了,快弄到舱里扒光衣服,在机器房暖暖身子。”另一位队友催促道。事后,队友们认为,如果姜廷元不是有着很好的水性,在中央警卫团服役时曾护卫过毛主席游泳,换了别的队员,肯定“光荣”在南极冰海。    
    可见,冰区运输危险而又艰难。但南极也有可取的地方,仅就寒冷和坠身冰海而言,他们并不会因此而患病,这得益于极地的洁净,很少有感觉病毒存在。上个世纪初,一位前往北极探险的人写了一部《千里冰原》的书,亦曾披露了这个在常人看来多少有些奇怪的现象。他写道:    
    “有必要指出一个令人惊奇的现象:洗一刻钟水温为零下1.8°C的海水浴,接着在刮着刺骨的风时,在零下18°C的寒冷天气中呆半个小时,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连伤风感冒都没有。我多次发现,在北极地区进行类似的冒险令人惊奇的轻松。事实上,在寒冷和气温急剧变化的王国里,我们几乎没有感冒过。一个身体燥热满头大汗,在严寒中冻上几星期,他会感到身体比在南方更健康。在南方,稍许吹一点穿堂风便会伤风感冒。我们曾经说起,100年后,会不会用飞机把患有肺病的人送到北极疗养院,送往这没有细菌的地区进行疗养呢?”    
    他的话说得很明白,在北极天寒地冻的环境里,与感冒无缘。当然南极也是一样。


第二部分 极昼白闪闪第8节 修正磁偏角

    初到南极大陆住在拉斯曼丘陵,我们的困惑之一是不辨方向。连想望一望祖国所在的方向,都作不到。倘若有人据此贬低我们是只知上下、不辨东西南北的弱智者,或中学地理没有学好的学生,我们是不能接受的。    
    就我来说,中学的地理课程学得并不差,后来又读过一些军事地理学方面的书,同一般人相比,我不缺乏起码的辨向常识。树桩年轮的疏密,能显示出南北方向,朝阳的一面,条纹之间的间隔要宽一些。高山阳面与阴面的植被具有很大的差异,不仅是茂密与疏矮的区别,还有植物种类的不同。利用北极星也可以判定方位,从大熊星座或仙后星座寻找北极星是容易的,找到北极星就找到了北方。以太阳和手表判定方位同样可行,要领很简单,时数折半对太阳,“12”指的即是北方。特别是指南针,公认辨向的利器,手中若有它,管它阴与晴、夜与昼,看一看便知道了东西南北。    
    然而,我们祖先发明的指南针在拉斯曼丘陵不灵了。测绘学家、我的队友鄂栋臣告诉我,如果谁去设在南极点的美国阿蒙森——斯科特考察站,若按指南针的指向,是永远不会到达阿蒙森——斯科特考察站的,只会走向大海。理由是,指南针在拉斯曼丘陵的磁偏角为76度。    
    在国内,指南针也有磁偏角,多数地区位差在一二度。因为位差小,看上去,朝南的指针仅仅偏一点,如果不是有人着意提醒,这点偏向往往都会容易被人忽略。实际上,这小小的磁偏角隐藏着大文章。我们平时所说的南极,一般是指地理南极点,它的位置在南纬90度。指南针指南并不是由地理南极点决定的,而是南磁极。南磁极与地理南极点并不在一个位置上。南磁极点距地理南极点约相距2300公里,它的大致方位在东南极的乔治五世地。重要的是,南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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