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病书生-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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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神剑睹状,猛吃一惊,人如脱弦之矢,离鞍飞起,由空中抱住罗俊峰,哪敢再事怠慢。这一事,背后追魂鬼与银月师太完全发觉,无疑告诉人家,病书生已得重伤。
梅花神剑一揽罗俊峰身躯,很快的跳上马鞍,一声喝叫,飞也似的向前跑去,陆玉华已紧跟在后,没命逃跑。
这时,忽闻背后传来追魂鬼的叫骂与狂啸,不用说对方业已发觉到这一假面具,梅花神剑心中大急,没命的鞭策着骏马,向前跑。
后面马蹄声复又大作,但,距离甚远,一步之差可以拉成很长很长的距离,可虑的是追魂及银月师太而已,因为两魔皆具有绝世轻功,迟早定会被追及,那时三人性命虽不一定绝望,但烦恼却难免。
这真是危机四伏之际,罗俊峰不禁为自己的身世与前途担忧悲叹,回顾前些时日,自己是何等的威风?今天却落得这个样子,以欺骗手段制敌,这还不算,还得没命逃跑,思至此,他不禁仰天长叹,道:
“罗俊峰呀!罗俊峰,你何命苦如斯?父仇母恨,何时方了?”念着陡的联想到天山,不由喃喃道:“天山,天山,太遥远了,何时可到?”
梅花神剑亦黯然神伤,无语地催策着马,尽快的奔驰,一会工夫,已甩掉后面敌骑甚远,忽然前面摆着四条路,梅花神剑一点也不考虑这些,径自一直跑。后面陆玉华叫道:“老前辈,错了,天山不是由那条啊!”
梅花神剑连头也不回过来,径自向前跑去,陆玉华无可奈何,亦随后快马追去,及至两骑并行时,梅花神剑才勒马停止,向陆玉华说着:
“陆姑娘,你不知道,追魂鬼并非碌碌庸手,既然发觉峰弟的秘密,不难想出我们三人之目的,通往天山这条大路,已危机四伏,不再安宁了。”
陆玉华道:“这么说天山不去啦?”
梅花神剑王尧弦道:“谁说不去?只是不能按照常理这般走而已,如果不去,峰弟的病怎么办?”
陆玉华一想亦对,不过突然一个念头掠进她的脑海,连忙说道:“错了,前辈,兵法有言虚虚实实,以实歉虚,追魂鬼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再走正道,他将在每条通往天山的歧道上设卡阻止我们,但正道说不定反而松驰一点。”
这一说不得不使王尧弦再度考虑了,只见他沉思良久,道:“好,我们还是照计划进行,走!”
说马头一偏,由小径横走,取小道往天山之路继续前进,身旁罗俊峰由方才那一惊,创伤在发,一个人摇摇晃晃几乎无法支持坐稳。
梅花神剑赶紧又催着他服下柴樵叟所赠神丹,暂时维持病体。陆玉华见了这种情形,心里好不难过,建议梅花神剑道:
“前辈,三人两骑,长此下去,壮马也支持不下,无论如何,我们得设法再弄一匹马代步才行呀!”
“是的,但是哪里去找?”说到此,突然顿住,侧耳一听,细声叫道:“小心,前面有人。”说着人已趺落地上,很快的将罗俊峰扶下马,找个隐蔽地方蹲身静观变化。
果然不错,三人刚刚藏好,一条黑影急若箭矢,飕,飞驰而过,梅花神剑想看清时,夜行人已消失在黑夜里。
三人暗舒一口气,继续上马,往大道走去,罗俊峰的确过意不去,歉然道:“为了我连累两位披星戴月,仆仆风尘,俊峰有生之日将……”
梅花神剑不悦地阻止他继续说卞去,道:“什么话,这是你该说的吗?别把王某当成外人,别说你有恩于我,就是没有,我这样做不应该吗?我的病是谁治好的?”
月里嫦娥陆玉华也急急抢着,道:“我三番两次死里逃生,是谁救活的?依你说我们怎么报答你,真是孩子,连这点道理也想不开。”
罗俊峰一句话,引来两人的不满与反驳,不禁讪讪无以作答,但听了这话后,不安的心里也刹时睛朗不少。
人,应该是互助的,倘若你永远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有一天就将找不到一个救你的人,社会是群居的,人永远脱离不了外的社会,而在这社会里生活着的,必须懂得什么是互助?
否则你将没有寸土可以立足生存。
罗俊峰种下的善果,终于在他厄运临头时萌芽、开花。
一日来,三人经过了长途的跋涉,几场战斗,几回紧张,宛如惊弓之鸟,每人心中一直闷闷的无法松驰下去。
尤其罗俊峰忧郁满怀,恨不得往大海里一跳,让海水冲洗掉全身的闷苦。
三人走不到半个时辰,已走到了大道,此时已是子夜时分,以陆玉华本意是想先找个地方休息,天明再走。
梅花神剑王尧弦却大谬不然,主张晓宿夜行,尽量不与飞龙帮人马接触为上策。
但是,这可苦坏了病书生罗俊峰,若是以前别说骑马,就是步行走上十天半月,只要确为运动调息,就会很快的将病劳恢复过来。
现在可不行,虽然有马,代步亦不能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何况刚才还勉强斗过绿林魔头追魂鬼贾筠哩!
从他摇摆欲倒不胜疲惫的神情,梅花神剑确也不忍心再叫他受苦。
自早晨到现在,光在马上已足足坐了将近一整天,病书生能坚持下来,已经是奇迹了,怎能再令他痛苦下去?
于是,梅花神剑三人,又重新离开官道,走进密林,唯有如此,才不至于被人发现。
正当三人进入密林的当儿,蓦地由林中传来一声细弱的冷哼,梅花神剑陡的勒马止步,神光炯炯扫了全林一周,因为敌暗我明,贸然冲入,无疑羊入虎口。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工夫,四周依然冷清静荡荡地,方才那声音发出至今,并没有再出,梅花神剑不禁惑然,难道是自己紧张过度,神经过敏?倘若林内有敌,这么久亦应该有所行动呀!别是劲敌早布好陷阱,等我们人壳?
这一想,更使他不敢大意,越发谨慎。月里嫦娥也听到那声冷哼,但未发现敌踪在她想以为是山魅鬼魑,否则怎么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影。
正当三人磅躇不前的时候,蓦然由树林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王大侠怎这般畏怯,贫尼如果要你命,三个王大侠也早归天了。”
此语一出,三人猛屹一惊,霍然抬头怒喝道:“谁?”
谁字刚出口,陡见一条黑影如流星般,由上泻下,立刻三人面前已悄生生站着一个黑衣老尼来。梅花神剑一瞥来人,心中一凛,道:“是你?”
原来落地的不是别人,正是飞辈帮临江分堂堂主银月师太,只见她哈哈一笑,道:“是我!别怕,贫尼是善意而来。”
笑话,谁相信?梅花神剑一见她出现在此,立刻联想到魂鬼也在此附近,听她说是善意而来,不禁打从心底冷笑,这是陷阱,若不,必是缓兵之计,于是正色道:“大师,休要戏言,怕是另有阴谋吧?”
银月师太神色一变,微愠道:“你我皆成名之人,还用每使鬼计,真想捉你,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能使你等三人生擒,并非贫尼夸大其词,以现在情势,在三位进林之时,已做得手了。”
梅花神剑一想不差,那么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遂问道:“大师之意?……”
“留个人情,指示迷津,放你等三人安然通过临江。”
“为了什么?”梅花神剑诧然反问。
“不为什么?贫尼高兴这么做。”
这真是太荒谬,太出人意料了,还有任何条件,没有任何报酬,就这么轻敌纵敌脱走,莫非她发了疯,或是假仁假义。
银月师太发现梅花神剑等三人脸上,均露出怀疑之色禁笑道:“好人难做,告诉你王大侠,如果你一定要追根问要到天山自会明白。”
月里嫦娥闻言一怔,道:“天山?……”
银月师太展颜一笑,道:“是的天山,我知道你们想赶天山求医,由此通往天山之路,已经布满了飞龙帮高手,拦截阻击你们。以贫尼之意,三位最好能易装再走,否则不出十里,必遭遇不测。”
陆玉华疑视银月师太,问道:“大师何以对我们这么好?”
银月师太望了陆玉华一眼,不胜其烦地答道:“问你师父去,这里无事,贫尼不再逗留,他日有缘再见。”
说罢只见她黑影一飘,刹那间已消失在黑暗林里。梅花神剑等三人不禁为她的突然现身警告所迷惑,好在只要到天山自能知道,毋须多费心思瞎猜疑。
第十八章
银月师太刚离他们,突然由黑林林中走出一匹白色骏马来,那匹马走得非常慢,到三人面前时竟停止低嘶数声。
陆玉华一瞥这一情景,已了解一大半,立刻翻身离鞍,跃到那匹白马处,不禁惊呼道:
“老前辈看!这里还袱着一包东西?”
梅花神剑闻言也下马走到陆玉华身旁,不禁为这匹突然而来的神驹,啧啧称奇,连忙打开包袱一看,里面竟全是衣服。
正当他翻看的当儿,忽闻陆玉华叫道:“看!这里有一封信。”
梅花神剑转头一瞧,连忙接到手里,只见信上写着:“王大侠亲启。”
这不奇怪吗?什么人写给他的,又怎么知道他在这里,莫非又是她银月师太?
王尧弦打开一看,里面寥寥数字,道:“神驹赠书生代步,衣服送汝等易装。”
不用说写这字条和赠送神驹的银月师太了,梅花神剑看罢,激动地望着林内,说道:
“此恩王某永铭肺腑,来日有缘再图后报。”
说这话时,银月师太已经不知走到哪里,不过,银月师太今日这一善举,却赢得后日不少益处。
这一来,月里嫦娥不再担心了,她所要的马也有了,罗俊峰有马代步,就可在预期之前赶到天山,除非路上再遇到波折。
这一天,北风呼呼,飞沙漫天,甘肃省崆峒山脚白龙镇口,走进了三匹马来,马上坐着一老二少。老的一身土布衣,美髯垂胸,满面麻脸,唯脸型轮廓与五官配合得很正,但光只那密布的凹麻点,就令人望了生厌。
身旁两个少年,亦都是土布打扮,形如农家,尤其最左边那个少年,满脸土灰,东一块西一块地,就连鼻头也沾着一点灰,简直就象是三个月没洗过脸一般。
中间那位也怪有趣的,脸上就象长了麻豆似的与那老者一般,敢情两人是父子吧,否则怎么会全长着麻脸,这不是遗传是什么?
三人样子长得土里土气,可是坐骑却挺俊的,尤其是中间那匹白鬃骏马,可不是俗品哩!
这个年头怪事年年有,可是却没有见过像这般怪的。
三骑一进街,立刻缓步而行,人虽长得怪,却满威风的,个个挺胸仰头,并肩平行,啼啼啼的马蹄声,整齐而有节奏,像是战胜凯旋的将军,游街示威般,状极滑稽。
无疑的这三人正是梅神剑三人,他们自易装后一路风平浪静,飞龙帮高手那曾想到这一点,有时碰头都未认得出来。
病书生罗俊峰那种黄蜡脸色是一个最显明的标志,如今都变成为麻子,就是他师父见了也不见得会认识。
这一来三人不再处处逃避,相反的装得威风凛凛,才足于配合所骑三匹骏马。
固然,乍看非常不顺眼,但,人家会以为乡巴佬游街,出出风头,虽不登大雅,却不致令人怀疑到其他地方去。
三人来到镇里一家“群英楼”门前下马,堂倌伙计见了三人这般模样,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招待。
梅花神剑对于这种势力眼的商人,早已看惯,一笑置之,不以为怪,人家不请,我们就厚着脸皮自己走,反正身上带着有钱,不信他们不要钱。
陆玉华可不然,一股怒火就一直往口腔外移,若不是身负要务,她不一脚将这群英楼踢翻才怪。
三人由梅花神剑在前,病书生居中,月里嫦娥在后,一列进门,脚刚踏进门半步,里面立刻跑出一个店小二来,阻止三人道:“三位爷,看你们一定是走远门的,你知道本店有一个规矩吗?”
梅花神剑不由楞住,摇摇头,道:“不知道,什么规矩?”
陆玉华听得怒火中烧,怒喝道:“管他什么规矩,有钱还怕吃不到东西?”
店小二瞧了陆玉华一眼,不悦道:“别家没有,咱们这个群英楼可就有规矩。”
梅花神剑以目警告陆玉华,叫她不要惹事,接着转脸笑问小二,道:“你说说看什么规矩呢?”
店小二狠狠瞪了陆玉华一眼,说道:“凡来群英楼的人,先要到镇口那家旅社登记,并且要将全身洗个干净,才能进来,不过,若你们懂得三拳两手,又当别论。”
陆玉华闻言心里骂道;“吃饭还有这种臭规矩,我偏不理这一套。”
心里想着,马上在出脸上,梅花神剑王尧弦一瞥,心里发急,怕她沉不住气惹出事来,遂向店小二,道:“请问镇上还有没有其他饭馆?”
“有,你们自己去找。”语气相当傲慢。
梅花神剑也觉得满不是味道,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饥肠早已辘辘叫啸,看情形非露两手无法吃到饭了,遂回道:“贵店主人在吗?”
“你问他干什么?有事直接告诉我就可。”
王尧弦心思一计,本待炫露两手进去吃饭,陡见街道上跑来五匹马,马上坐着五位疾装劲服,背带兵刃的中年壮汉,向群英楼跑来。
店小二远远望见那五人,立刻分开梅花神剑,跑出店外,向那五人,欢叫道:“我的大爷,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快,请进请进,马儿就交小的看管好了。”
那五个减流,连理也不理店小二,径自下马向门口走来,这时瞥见门口站着三个乡下佬,不觉一愣。
随即移目,竟给他们看到门前那二匹梅花神剑等所骑骏马,其中一名壮汉,叫道:“好马!”
倏地反身向丫小二问道:“那是谁家的马?”
店小二恭敬地回答道:“他们三人的。”
五个壮汉十个眼睛,瞪了三人一眼,“嘿”的一声,推开三人径自往里走去。
梅花神剑这时真有英雄末路,大有“游龙浅水遂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的感慨,今天,竟被逼得这般懦弱怕事。
想自己身为点苍掌门,何等威仪?如今竟被一个店小二冷蔑到这种程度,就从他对那五名大汉的阿谀和对自己三人的轻视,简直是一个太残忍的对比。
世界太冷酷了,人心也太淡薄了,想至此,不由梅花神剑悠然一声长叹,细言道:“我们走,这种规矩非毁不可,我要教训这批小人。”
这正是陆玉华乐闻的。王尧弦说罢迈步而入,罗、陆两人亦随后跟进。店小二一见这情形,很快的由外跑进来,嚷叫:“喂喂,你们真也太大胆了,滚!统统给我出去。”
月里嫦娥走在最后,店小二竟由背后伸手一抓,想将陆玉华抓起抛出去,这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以为乡下人好欺侮,他做梦都未想到,他所抓的竟是一位煞星哩。
陆玉华乍觉背后风生,知道小二抓来,干脆就让你抓吧,身体不但不避,反而停止不动,“啪”的一声,小二抓个正着。
但,抓是抓到了,却象蜻蜓撼树一样,没奈何人家。
陆玉华回头嫣然一笑,蓦地笑脸一收,道:“去你的!”
也不见她什么动作,连哼叫都没有,就晕死过去。
陆玉华这一举动,顿使坐在宾客震骇,就连方才进店的五位大汉,也吃惊非小,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
陆玉华大声说道:“这样够不够资格吃你们这家的饭?”
说着,径自走到一张桌上,招呼王、罗二人坐下,接着嚷道:“开店的,还不送饭来?”
这时,门帘掀处,走出一位褐衣老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