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辑)-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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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聚会、喝酒、蹦迪。不同的是,我和海君之间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按时给我打电
话了,确切的是他已不再打电话。我们之间的交往就像最初相识一样突然而来又随
着我的武汉之行突然而去。也许他认为我们之间的交往除偶尔煲煲电话粥以外没有
任何实际意义;也许见面不如闻声,现实的接触击碎了太多的幻想;也许瞬息万变
的网络时代带给人的新鲜感能维持一月之久已超越常规时限了;不管有多少也许,
我却比以前任何时候更想听到他的声音,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种说不出来失落
和不安的兴奋折磨着我,让心灵处于极近堕落的边缘。
没人管的日子又美又漫长,独享孤独的时候总有几分寂寥。我自忖不是那种可
以坦然呆在家里静静地做家务的小女人,也不是那种抹上发灰发紫的口红,穿上拉
风的衣服去迪厅、酒吧发狂扮酷的新人类。有时也会做些家务,在看书想事烦了的
时候,有时也会穿上平时不常穿的衣服,披着头发,擦上夸张的口红,打上亮晶晶
的眼彩去迪厅跟着音乐和一群像吃错了药似的人群疯狂扭动,看着张张面孔在炫目
的舞台灯下裸露迷醉、矫情、发泄和欲望。踩着弹簧地板,腾空的那一刻仿佛忘记
了自身的存在,扯着嗓子骂出下流粗俗的话,听着主持人挑逗地说出一大堆篡改的
黄色笑话,像野兽一样哄笑、叫骂。
这个年代需要这种地方,白天每个人都神情自若,道貌岸然,内心深处那一撮
原始而见不得阳光的东西无处发泄,借着酒精、黑暗和撩人的音乐,把自己真实的
另一面暴露出来,这也许是让人类可以继续正常生活的补充剂。很久不想再去那种
地方,酒精的麻醉让我暂时忘却自己,而午夜梦醒之际的空虚和失落却让我许久不
能自释。
很多次买醉后,拿着话筒不停地给海君打电话,听到的只是几句漠不关心的应
付之词。这种前后不足两天而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不停地追问,
问各种我所能想到的理由。白天满脑子都是我和海君在武汉时的情景,想着他并不
像其他男人一样连名字都叫不全就随便说“我爱你”,想着我们同睡一床而他所做
的非分之举不过是在我脑后吻吻我的头发;想着在东湖游泳时,因为我不听他屡次
的劝告而脱下救生圈,他大发雷霆的模样。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发呆,惹得店员说我
最近神经兮兮,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
我找各种借口给他打电话,哪怕喝得酩酊大醉也能清楚地拨出他的手机号,通
话后只说一句话,也让我兴奋不已,直到有一次他毫不礼貌地挂了我的电话。
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卑贱的伟大和崇高的屈辱,三言两语就可以敷衍的电话,无
奈的通话中充满了冷漠和不耐烦,支支吾吾的让你明白再说下去就是无聊和纠缠,
当你每时每刻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荒唐的痴梦中,忽然的醒悟会让你觉得如此卑贱,
卑贱得自己都不能面对自己。而当你欲忘却尊严和自信,为一句温柔的话语而出卖
自尊,换取另一种心痛时,又感觉是如此的崇高,一种屈辱,崇高的屈辱。
他长得并不英俊,也不高大,可是他那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气质,甚至那种长
期养尊处优而养成的大男子主义却深深地吸引着我。同时我却在内心深处痛恨我自
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不已。我和老公相识三年后而结婚,他对我的宠爱和呵
护,我想以后不会再有人如此对我。我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爱好,自己的朋友圈
子,他从不干涉我,我喜欢什么都给我买,哪怕我已有很多,虽然我们并不是很有
钱,可他从不对我吝啬。“几年的感情难道抵不过三天的回忆?”我在心里问自己。
曾经含糊其辞地告诉海君我已经结婚,可能是因为我活泼的性格,他说不相信,
我也并没有何等进一步的解释。面对镜子的时候,我知道我是一个懦弱的女人,懦
弱得不敢面对自己的虚伪行径所造成的任何后果。
虽然世风日下,身边的朋友总是乐此不疲地更换自己的情人。有女朋友的男孩
大众情人般对所有漂亮女孩大献殷勤;坐台小姐的年龄限度在逐年放宽,小至十三
四岁,老至三四十岁。歌舞厅内五六十岁的老男人怀里抱着下一代,纸醉金迷地喝
酒唱歌;一些男女连家庭住址都没有搞清楚就已经同居了。夕阳西下,对对勾肩搭
背的男男女女,你真不敢肯定他们就是准夫妻。
现在的人们越来越不轻易地真正选择和追求什么,他们怕失去更多的选择和追
求的机会。
就是这样,我和丈夫红尘过客般,手挽手地看着大千世界中红男绿女的爱情小
帆在波涛汹涌的感情危机中起起落落;就是这样,我俩的幸福爱情让许多朝分暮合
的痴男怨女羡慕不已。他对我无私而迁就的爱,竟然被我当作不刺激而轻易抛之脑
后,非要在平静的爱湖中投上一枚石子,让它泛起阵阵涟漪,才发现平淡才是真。
蓦然回首却发现我不过是海君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虚拟世界中模拟的对象。
网络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精神上的渴望而没有限制的要求对方和自己产生共鸣,新
鲜感消失后,就像退出一个game一样敲下exit简单结束。我却对网上的游戏注入了
过多的认真。不过我还是蛮佩服海君的交际能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开始一个游戏,
也可以没有理由地结束一个故事,原因却很简单,他不想玩了,甜蜜真的很容易伪
装,我却没有怪他的理由。
我在愧疚和自责中度过了难熬的一个月,直到老公十月一日放假从北京回来,
我尽情享受着小别重逢后的喜悦。在他要离开的那个夜晚,我给他讲了一个有老公
的女孩迷失网络的故事,静静地等待他的责备,可我竟然连一个幽怨的眼神都没看
到,他说:“这个女孩对神秘的东西太好奇了,等她明白后学会忘记就好了。”我
扑到他的怀里喜极而泣,拥有这样的老公何憾之有?老公的大度让我幡然醒悟,我
发现一向自诩聪慧的我,原来是个大笨蛋,对网涉足不深却陷其中,差点愈陷愈深
愈迷茫了。
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探进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没有放完的电影
赵林志
在农村,放电影永远是年轻人的节日,因为情人来了。
老阳的眼睛一塌蒙,天开始暗下来,是那种墨汁兑了水涂在画布上的黑,不完
全的。
男人们一手端着的海碗里盛着小米稀饭,一手的竹筷上串了三两个不等的黄窝
头,暮色里,他们开始串门吃饭。
瓦村的男人从不和自家的老婆孩子共进晚餐,他们认为那样的吃法是城里人的
作派。几个说合来的人蹲在大街上或谁家的门口边吃边侃,那多有趣呢,起码比饭
桌上听老婆的絮烦要开心得多。城里的女人往往喜欢在饭桌上将男人训成倭瓜,可
城里的男人却没有意识到这点。瓦村的男人因此觉得城里的男人很值得同情。下饭
的菜通常是没有的,这个坐落在山根小村水缺,蔬菜就稀罕。男人们指缝间或是夹
一棵粗壮的大葱,或是夹几瓣紫皮大蒜。女人精细的,将蒜瓣捣成泥,浇上醋和香
油,用塑料小碗盛了,一街筒子便都是这个女人体贴男人的香气。吃不到香油蒜泥
的男人酸着鼻子劝吃香油蒜泥的男人晚上把女人捣成蒜泥,千万莫辜负了女人,笑
声和呼噜呼噜的喝汤声就响成了一片。
这个时候,麦升肩上扛着影片箱子走过了街道。“演,演电影哩,今晚,演,
演电影哩。”麦升边走边喊,吐字不太清晰的声音里满是兴奋。
麦升不是村里的放映员,麦升是一个不太灵醒的26岁的光棍。但是麦升能最先
掌握村里放电影的信息,麦升与村上指派的放映员兆礼是好朋友。兆礼有了麦升这
个朋友能省不少事,比如去五里外的镇上取胶片,放映中途到外村换片这些麻烦事
就由麦升来承担,兆礼乐得清闲。兆礼放电影喜欢摆个派,灯光一亮,他先坐在椅
子上吸烟,有人过去打听片名,他总是不吭声,只等人家递上一棵烟,他才施舍似
地嘟囔一句,也不管问者听不听得清。一次麦升嘴快说出片名来,兆礼就一声呵斥,
麦升自此再不敢多嘴。瓦村的人把兆礼称作乡长放映员。
向村人宣布演电影的消息对麦升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何况有时兆礼还传授他一
两招呢。麦升非常想作一名放映员。
扛着胶片箱子的麦升走在街上,人们明知故问麦升什么片子,麦升就说问兆礼
吧。这句话麦升要重复许多遍才能到达演电影的小学校。
石匠小来加快了吃饭速度,他不再去倾听这些已婚男人颇含色情意味的扯谈,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演电影的日子,小来的耳朵眼里总是伸出一根欲望的绳
子,已婚男人的谈话像只手拽着这根绳子,拽得小来很兴奋。小来是个18虚岁,唇
上开始长茸毛的青年。
小学校院里的人已经多起来,大部分是些毛孩子,叽哩哇啦在疯跑疯闹,像一
锅煮开的黏粥。麦升活似一只忠实的守护犬站在院当中的长条桌旁,桌上放着未打
开的放映机。顽皮的少年妄图从麦升的嘴里打探出影片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询问,
麦升像个入定的老和尚就是不发一言,有孩子就挤到桌前想认出胶片盒子上的字,
只是天墨着看也徒劳。这时的灯光是绝对不能开的,因为兆礼还没有驾到。孩子们
躲到一边拿麦升出气,齐齐地骂:傻麦升,狗看门!傻麦升,狗看门!麦升在墨黑
里微笑着,不怒不恼。
小来像个大人似的背着手来到麦升跟前,向麦升打听影片的名字,麦升一视同
仁,闭口不答,根本不在乎小来是个嘴上开始长茸毛的青年。小来觉出没趣,就到
大门去等他盼着的人。
5 分钟不到,小来盼着的人出现了。
香莲走路的姿势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小来也能“看”到,小来对香莲的
感应是特殊的灵敏,何况此时伸出去的手指还隐隐约约看得清呢。香莲是个看电影
的积极分子。
小来伸在裤袋里的右手开始发汗,这只手里攥着一条手绢,是小来花三元钱从
镇上买来的那种质地很好的丝光手绢。好多天前,小来就打算将手绢送给香莲,只
是从来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面倒是天天见,却不等于就有送礼的机会,尤其特殊
的礼物更不能随随便便地送人。
小来初中毕业没有去考高中,他知道即使去考也是瞎子点灯的结果,那一道道
题,一行行字总让小来犯困,干脆就扔下书本跟父亲学起石匠来。小来的父亲是方
圆几十里的著名石匠,盘龙飞凤,狮子走兽样样刻得妙。小来也手巧,没二年就学
得有模有样了。
小来上午干两晌,下午再干一晌就不干了,剩那一晌的时间小来要去井台挑水。
晚霞与夕照是任何一个画家也画不出的美丽。走在夕照里小来感觉好极了。一
担水挑在肩上颤颤悠悠,两只手抱在胸前扁担仍是那么平稳,小来觉得在这样美不
胜收的黄昏来挑水真是一件非常诗意的事情,尤其看着香莲挑水,那真的……
香莲婀娜地迈着轻盈的步子,压在肩头的扁担似乎是舞台上舞蹈演员的道具,
衬着晚霞夕照的幕景,只有美妙而绝无压迫的沉重感觉。香莲挑着水桶的身影从小
来的门前一闪,小来的心就悠忽一下,舞动的铁锤立时沉重了许多,他立即放下工
具跑到厨房去抄扁担,挑上水桶,便脚上安了弹簧似的射出院门。小来的脚步迈动
得很快,总能赶在香莲之前到达井台。井水很深,铁辘轳“轰隆轰隆”放好一阵子
水桶才能吃着水面。
香莲的水桶在井台搁下时,小来的一桶水已绞了上来。
小来说:“香莲,拿桶来。”
香莲说:“我自个绞吧。”
小来说:“香莲,快拿桶来。”就那么一手提着满当当的一桶水站在那儿等。
香莲只好把自己的水桶递过去,然后冲小来笑笑。香莲一笑,缩小了的毛茸茸
的眼里蓄满了娇与媚,这娇与媚化成了水往人的心里淌。
小来就说:“香莲你别笑。”
香莲说:“笑笑咋了?”
小来说:“你一笑我就没劲儿绞水了。”
香莲却仍然笑着,只是把一只手捂在了唇上。
打满两担水,香莲头里走,小来在后边。小来的心思全在香莲挑水的姿势上。
香莲的脖颈粉红粉红的,两个耳垂那么鲜亮,像新鲜多汁的红薯肉。香莲的臀
部不肥不瘦,随着步子扭来摆去,幅度不大,却让人悦目赏心。已婚的男人总向小
来兜售他们的经验,他们对小来说:找老婆要找大屁股,生孩子都是愣头虎。香莲
的屁股在别人眼里属于肥呢还是瘦,小来当然不清楚,他更无法启齿去请教那些已
婚的男人,但小来认定香莲的屁股不肥也不瘦。不肥不瘦是生男还是生女,已婚的
男人没有告诉小来,小来也不想知道,生孩子的事情对小来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
那么远的事情想它干啥呢!
挑水的人逐渐多起来,小来就排在了别人前面,与香莲隔那么一两个人。这种
情况一旦出现,小来就“高风亮节”地尽着别人先绞水,只要能排在香莲之前就行。
邻家的大嫂有意对小来说:小来你不能总给香莲绞水,给俺也绞一担。邻家大
嫂是个新婚半年多的媳妇,肚子已微显,邻家大嫂的脸上整日笑盈盈的,好像太多
的幸福逼着那张脸去释放。小来非常乐意地给邻家大嫂绞了一担。小来很高兴邻家
大嫂说的话,因为她的话让香莲的脸蛋红了那么一下。
挑到第五担水,水缸已经满了,小来就浇院里的苹果树、梨树,还有桃树,树
都浇完了,小来就往猪圈里倒,天正热,猪们就哼唧着感谢为它们降暑的小来。
天慢慢暗下来,像一块幕布在缓缓地拉。
小来说:
“香莲你们家的水缸是不是很大很大!”
香莲说:“小来你们家的水缸是不是也很大很大!”
这么着,就都停止了挑水。
小来放下扁担对父亲说:“我们家应该买个盛20担水的大缸。”
父亲吃惊地说:“要那么大的水缸干啥?又不开澡堂子。”
小来说:“这天多热,多存些水洗个澡就痛快了。”
小来爹对小来的勤快和精于数算满意透了,说:“凭你小子这勤快劲找个好媳
妇是不成问题的。”
小来心里的媳妇当然就是香莲了,可怎么向香莲表白让小来很伤脑筋。请媒人
去说倒是简单明了,村里的青年大多也是媒人撮合的,只是那样一来甜蜜先被媒人
咬去一半。
小来决定还是自己跟香莲挑明。
香莲在小学校的西墙根站定不久,兆礼来了,因为大院里的灯亮了。兆礼在灯
光下开始忙乎。如果来看电影的人多,兆礼做起来就慢慢腾腾的,好让人们着着急,
如果大部分还没来,兆礼的手脚就麻利起来,故意不让人看到影片的开头。
不断有人上前向兆礼打听片名,兆礼一边哼哈着一边往耳朵上夹烟,两只耳朵
夹满了就甩给麦升一支,麦升在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