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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短篇小说(第十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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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盼她让车压死。我说,哪有这样歹毒的女儿?叶校长也不易,那位冰冰染上了
毒瘾,叶校长心里肯定受煎熬。她说,那是她自找的,为了出名,她把女儿从小就
扔在县城自生自灭。我说,你怎么清楚叶校长的事?你是她亲戚?她说,我和她没
关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说,你是樱桃镇的人吗?她说,我为什么是樱桃镇的
人?你看我像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傻笑的分。

    说来也怪,我和她一下子亲近了很多,说着叶校长的事,心里充满着惊奇。我
并没有得知有关这个女子的一切情况,一切如同以前一样迷迷糊糊的。可是我并不
在意,因为她现在挽着我的胳膊散步。但是这一切过早地结束了,她出奇不意地放
开了我的胳膊,她说她要回去了。我说我要送她,她说她讨厌别人送。我心悬不定,
有一丝恐惧,我还是没有和她成为朋友,她身上弥漫着一种妙不可言的遥远气息,
这使我更加冲动。我向她打听她的姓名和住址,她有些不能忍受我的寻问,冷淡地
望着我,她的眼睛带着一种朦胧的记忆,似乎在排斥我又在融合我,后又有一种白
茫茫的空虚微笑的神色。她就这样从我的身边漂流走了。我想跟踪她,又不敢,就
呆在原地,心情空虚。我和她是这样陌生,也许将永远这样陌生下去,我的激情是
对自己无尽的折磨。我不敢去想我们之间完全的陌生感,不敢想到我和她是两个完
全的陌生人,不敢想她是不是网上的那个春秋。整个雪地上剩了我一个人,我必须
离开这里,我有些忍受不了。我现在狂热地认为她就是我的春秋,我以为我真的找
到了她。可她的两排脚印虚浮地晃在我的眼前,我不知道这两排脚印伸向哪里。

    我回学校的时候,月亮匆匆掠过浩浩的天空,隐在一片褐色的云彩后面,巨大
的褐色晕圈朦胧依稀,和雪地搅成一团,变幻不定,显出一种宛如气雾的清辉。

    岚晶等不到我的回音,竟突然光临樱桃中学。眼看快放寒假了,岚晶是想拉我
一起回省城。从我看见岚晶的一瞬间,我就觉得我和她不会有未来了,我和她的关
系快要结束了。我平静地告诉她我们分手的意义。岚晶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她说我
做了一个黑色的梦,但白雪的反射可以让我清醒,她奇怪的是我怎么不醒。她说我
该在樱桃镇贴满寻找“春秋”的启事,不然我一辈子都别想见到什么春秋了。我说,
这样的方法也可以一试,不是不可能的。岚晶说,你真是把人丢到家了。说了几句
话就吵了起来,我就负气到欧阳办公室去,打算不再理岚晶,让她快些回市里去。

    岚晶追到欧阳办公室,见到了欧阳的拐腿媳妇。欧阳劝了我几句,就使眼色和
他媳妇躲了出去。岚晶很愤怒,她说她看得到,我将来的媳妇就是欧阳媳妇的翻版。
我无法忍受媳妇这个词,我说我只要爱人不要媳妇。岚晶一脸不屑,又是一脸无奈。
她说,你别做梦了,你在这里耗下去你就会变成欧阳,你以为你的网上春秋会在这
里,春秋是网虫,你也不用脑子想想,一个现代网虫会流落到这个破小镇来?真是
没想到,你一点理性都没有,凭网上那一句托词,就把你的魂弄到了这里,真是的。
我说,我的事你以后能不能少管?岚晶剜了我一眼,嘴角露着不屑。我说,欧阳怎
么了?他是这所学校的高级教师。岚晶说,我没有兴趣说欧阳,对你和我之间的事,
我还是有兴趣等待。她出其不意地拥抱了我一下,就摔门走了。那拥抱的感觉很微
妙,我全身不自在起来。

    岚晶没能说服我回省城去打工,她就一个人回去了。欧阳终是弄清了我来这里
的目的,他说春秋是天上的一片云彩,会从我的心头飘走。我望着欧阳,觉得他像
个巫师。

    冬季的第二场雪光临樱桃镇时,学校放了寒假。校园的宁静使我神思恍惚,我
成天懒洋洋地昏昏欲睡。晚上信笔涂鸦,给晚报写了几篇关于樱桃镇的随笔,字里
行间都有那个黑衣女子做点缀。

    第二场大雪给了我莫大的安慰。我准备等这场雪过去后就回一趟老家,我的老
家比樱桃镇更偏僻一些,那里山清水秀,连石头山也长满了碧绿的松树,松籽是我
们送给山外的最好礼物。我在省城混了六年,很少回家乡了,也许对樱桃镇的眷恋,
使我开始怀念故土。在这些天里,我和欧阳作了一次长谈,彼此之间亲近了许多。
欧阳对我的根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说他一直以为我的根在都市,没想到我的出身
和他大同小异。他说,还是你有能耐,你终是把根移走,扎在了大都市。

    叶校长却在这时办了病退,她由欧阳陪着找我谈话,她说好要去我老家放羊,
同行的还有她的女儿冰冰。我有些困惑,精神上也极度不安。叶校长看出了我的不
安,她说她是为冰冰去的,她听人说要想戒毒就得到深山老林里面去。叶校长说完
她女儿戒毒的事后对我深表歉意,她说学校财物紧缺,学校有可能在下学期要解聘
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叶校长一个劲说对不起,好像是她自己的错。我只得表现出
无所谓的样子,胡乱安慰了叶校长几句。欧阳说,你们那地方不会有吸毒的吧?我
说,我不太清楚。叶校长说,没关系,先过去看看。我努力调整心态,对叶校长随
我前往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欧阳握着我的手使劲摇,不知表示的哪一种意思。

    那个穿黑衣的女子在那个夜晚从雪地上走后就从我的身边安全地隐去了,再也
没给我看见她的机会。我的心本能地系在了她的身上,我总是想把她和网上春秋划
等号,可我对她了解甚少,我和她谁也不了解谁。在她的身后,有那么多未知的东
西,那是些什么东西呢?我怎样才能够拥抱和揣测这个未知数呢?我怎样才能拥抱
这个黑色的精灵,将她紧搂在胸前,并将自己交付给她呢?我有点把握不了自己,
黑衣女子似乎是我心灵旁边可怕的未知数,我要征服她,希求自己获得片刻的轻松
和愉快。但她消失了,我找不到她。悬空的感觉使我深深不安,我浸在虚幻、辉煌、
陌生的想象中,思绪的光芒时而朦胧时而丰硕,她若不是春秋,那春秋会在哪里呢?

    雪停了,雪花被风儿吹成白白的一片,却没被风儿吹走,仍铺在了樱桃镇的大
地上。老家来信催促,我不得不通知叶校长上路。我看见了那个染上毒瘾的冰冰,
我忽然觉得自己堕入了修道院的黑暗深渊,那儿群魔乱舞,而救世主基督却在十字
架上苍白无力,没有上帝救我。我的迷茫和绝望持续不去,纷纭复杂的黑色围绕着
我,似要把我碾成粉末。除却认为冰冰和那个春秋不是同一个人,除却我尽力挽留
健忘和对黑色的迷恋,除却体内的那一股黑色激情,我毫无生路。可叶校长却把她
身后的冰冰拉到我的面前,详细地给我介绍了她的女儿,她说帮女儿戒掉毒瘾是她
从事教育生涯的最后一课,也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课。我看见冰冰陷入了那种麻木
发愣的状态,她显然是认识我的,她的发愣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异样地看着我,她
有些暧昧地笑了一下。她稀奇古怪又咄咄逼人,我不敢看她,我更不敢看叶校长,
我心里滋生了一股抵触情绪。我看见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离她们越来越远的人,而
且坠入了一种沉郁的孤傲中,难以与神秘的力量理解和沟通。这是一种神奇的黑暗
的状态,这种状态令我深感不安,有些发疯。雪片被风旋起来,吹进我的脖颈,那
一丝冰凉忽然使我得到了安宁。我费了好大劲才稳定了自己纷乱的心绪,我木头人
似的和她们一同上路。

    两天后,我们回到了老家。叶校长还真的看中了这个地方,她真的就买了一群
羊。我老家的人极为好客,他们帮着叶校长挑选了50只雪白的绵羊,那群羊赶出去
的情景很壮观。叶校长在山角下租了三间民房,过起了牧羊人的简单生活。冰冰任
凭母亲做着这件事,冷淡而陌生。也许她并不觉得她是叶校长的女儿,但显然她还
是惧怕叶校长的,她屈从于叶校长,却又时时表现出自己是个陌生、敌对、盛气凌
人的东西。叶校长和冰冰同时穿上了粗布衣服,每天放了一群羊游山玩水。冰冰说,
大冬天的哪里来的水?简直是矫情。叶校长说,我是虚指不是实指,实际是我们为
了戒毒才来这里放羊的,可我们给别人的印象是为了游山玩水才来这里放羊的。冰
冰说,你别给我上课了,什么虚指实指的,我不懂。你要想让我在这里呆下去,你
就让我回去把那台电脑搬来。叶校长说,你那有钱的老子就供给了你两样东西,一
样是毒品,一样是电脑。冰冰说,那你供给了我什么?叶校长说,我就供给你一群
羊,这群羊可以消磨你邪恶的气焰,让你狂乱的心变得平和起来。冰冰叫了起来,
你认为我邪恶,我为什么邪恶?你怎么不想想?冰冰边说边拿了树枝抽打那群羊,
羊就拚了命乱跑,跑来跑去并没跑散,还是一群。叶校长任凭冰冰发作,什么话也
不说。

    冰冰常常逃离叶校长的眼睛凑到我身边来,她用世上最恶毒的话咒骂叶校长,
她说叶校长在她小的时候就把她扔给她那只顾挣钱的父亲,她说她没有亲人。我说,
叶校长现在付出了她的爱心,你就谅解她算了,别跟她闹了。冰冰说,她现在做什
么都晚了,她功成名就了,想起她女儿了,她以为她是个大教育家,能改造她的女
儿,真是自以为是。我说,无论怎样,她现在是为你好,你一定要清楚这一点。冰
冰不理我,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求我,她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她让我到
县上给她父亲打个电话,让她父亲把她那台电脑给她送来。我说这里去年才通上电,
电脑搬到这里只能玩玩游戏,如果还有别的打算,就会落空。我这样说有点试探她
的意思,我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网上的春秋。冰冰沉默了一会,说,那就算了,省
得叶校长发疯,我觉得她会把我的电脑砸了。冰冰对她母亲成见太深了,看来一时
半会是消除不了的。世事真是弄人,为什么要让母女俩的关系成为这样呢?世上的
温馨是多么让人向往啊。

    冰冰看见叶校长向这里走来,她就离开了我。我向叶校长走去,她的头上包着
一块淡紫色的头巾,脸上的表情很沉重。她说,刘老师,你准备在老家呆多长时间?
我说,不一定,可多呆几天也可少呆几天。叶校长说,冰冰找你有事吗?我说,她
想让她父亲给她把电脑送来。叶校长不说话。她呆呆地望着远处她的那群羊,慢慢
地她的眼眶涌满了泪水。我说,叶校长,您不要太伤心了,她因为电路不发达又改
变主意了,我不用给她父亲打电话了。叶校长说,那你还是对她说,电话你打过了,
她父亲已经把那台电脑送人了。我说,为什么?叶校长说,断了她的念想,一心一
意戒毒。我答应了叶校长,我是违心的,可我不答应她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了帮叶校长扯谎,我要假装去一趟县城,我找到冰冰说,我还是要给你父亲
打个电话,让他把电脑给你送来。冰冰没反对,她说,送来就送来吧,叶校长要是
砸了,我就把她的一群羊杀了。我笑笑,她说,你笑什么?我说,杀羊的时候是不
是还得请我帮忙?她说,那是自然的,这世上除了季风,也就你对我还可以。我怔
了一下,什么季风?她说,季风就是季风,网上的一个好朋友,我16岁的时候在网
上交的一个朋友,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的头大了,大得要涨破似的,原来她就
是春秋,我差点狂喊起来,可我还是压抑了这种激情,她真的是我梦想中的春秋,
却又是一个吸毒者,现实尽情地嘲弄了我,我似乎看到岚晶向我扔来一串讥讽的大
笑。冰冰说,你根本想象不出,季风对我多么重要,三年啊,他整整陪我说了三年
话。冰冰继续说,如果没有他陪我说话,说不定我早发疯了。我挣扎了很久,低声
说,季风知道你吸毒吗?她说,他不知道,我们在网上好了几年,他从没问过我这
方面的事。我说,你为什么要吸毒呢?她说,我也不知道,我生活中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玩电脑,一件就是吸毒,这两件事都让我上瘾。我说,季风会为你痛心的。
她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自然地摇摇头,人人都会为你痛心的。她说,别扯了,除
了季风,谁的情我都不领。我望着她不说话,她说,你怎么这样望着我?我忙低下
了头,我不敢望她。

    叶校长一路叫着“冰冰”找过来,她看看我俩的表情,敏感的目光让我全身燥
热。她拉着冰冰走了,我终是没有勇气喊出“春秋”两个字。春秋变成了冰冰,冰
冰就是春秋,我竟然没有说出我就是季风。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说出我是季风了,就
算我说了,春秋能认可我这个季风吗?我痴痴地望着叶校长拉走了冰冰,直到她们
走出了很远,和那群白色的羊融在一起。我的腿麻木地站不稳,我就席地而坐,地
上冒出的冷气让我不由得抱紧了膀子。

    冰冰从我嘴里知道她父亲把她的电脑送了人后,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我只得
安慰她说,她父亲说只要她把毒戒掉,就送她一台新的电脑。她说,我谁的话也不
相信,我只相信季风的话。我想说我就是季风,可我说不出口,我不但帮她母亲骗
她,还用瞎话搪塞她。我说,你将来会和季风见面吗?她说,也许会也许不会。我
说,你渴望见到他吗?她说,你为什么对季风的事这样有兴趣?我有点慌乱,说不
出话来。冰冰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就慢慢地移开了眼睛望天,不知想着什么。

    我和冰冰在暗地里进行着一种丰富深沉的交流,整个交流都是在默默无声中进
行的,强烈而又接近。我不时地感到她的存在,我也不时地想抽身逃走,但却总有
虚空的感觉。面纱已被撕破,我似乎被赤身裸体地送进了无边无缘的空间,我战栗
了。万能的上帝仍然隐秘地高坐在那儿,从黑暗中伸出那双燃烧发亮的手,把我推
向冰冰,我老是想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她那双黑色的眼睛。满腔的激情使我
发抖,也使我害怕。

    我发现叶校长对我有了防范,她监督着冰冰,不让冰冰跟我接近。冰冰老是为
了我和叶校长吵架,那脏话扑向叶校长的脸面,她的脸抖出了惨白和那种要死的感
觉。我也被那些脏话冲击远了,我怀疑冰冰不是春秋,也许冰冰的那个网上季风和
我只是用了同一个代号,冰冰心中的季风不是我,而我心中的春秋也不是冰冰,可
这种想法是多么不堪一击,我根本不敢证实这件事。

    我受不了的时候,还是从老家逃走了,我没有向我的春秋辞行,我一路鄙视着
自己逃到了省城。半路上几次差点又折了回去,就那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还是
没敢回老家去。

    迷迷糊糊地去了岚晶那里,岚晶怪怪地看着我,她的目光里除了哀怨,还带点
嘲讽。我在她那里见到了那个外企老板,原来那老板是个女的,很青春很妩媚。岚
晶有些恍惚,显得心事重重。她说,你没找见你的春秋?找不见她才想到了我,你
以为我是什么啊,想扔就扔想捡就捡,你的脸真大啊。岚晶说完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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