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眼劫 作者:曹若冰-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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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汉子低声道:“檀主,是岑长老才下的手?”
“呸”
“铁面阎罗”吐了一口唾沫道:“什么是岑长老,分明是那房英小子。快!现在追还来得及!”
说着身形已电掣而起。
另一名大汉急急道:“要不要传讯附近别坛的兄弟帮忙!”
朔长虹人已飘过短墙,闻言怒哼一声道:“你是要本座丢脸么?”
那说话的汉子显然也是属于追魂坛下,本是一番好意,闻言不由凛然住口。
五条人影,在满天阳光之下,渐渐消失在层层屋脊深处。
而在这同时——
华阴城外一座松林中,静果僧与房英对面相坐,娓娓而谈。
一块大青石上,摆着一些肉脯干粮,二人正在对坐吃着。
房英摸摸肚子,觉得已很饱,遂道:“前辈刚才一阵调息,伤势好了么?”
静果僧微展笑容道:“多亏檀樾相助,否则,恐怕老衲已一命归阴了。”
房英谦逊道:“区区巧合,前辈切莫介怀,刚才晚辈已将经过情形奉告,现在前辈该说说经过了。何以晚辈出了武库,前辈及贵派高僧人影俱无,难道受了严重损害么?”
静果僧长叹—声道:“这是劫数,那天,那武当假道士虽没有把老衲等如何,后院却来了不少蒙面高手,而且竟有不少女子。”
房英恨恨道:“果然他们是先谋而动,后来怎样了?”
静果憎恨恨道:“他们一路烧杀,本寺阵脚无法不乱。唉!百年古寺,却毁于一旦……”
房英奇道:“贵寺僧侣为数不少啊!”
静果僧黯然叹道:“论实力,敝寺却未必惧怕他们。但那些女子都非常难惹,不但身手剑术极高,而且…而且……唉!出家人从来未与少女动过手,有许多地方,极感不便,因此反而被她们所趁!”
房英叹道:“前辈头脑太迂了,生死存亡之战,那还能顾及男女之嫌!”
静果僧摇摇头道:“檀樾那时不在当场,自然不知道动手情形。那批少女与本寺僧侣弟子动手时,每遇危机关头,却不要命的硬冲!”
房英一呆道:“这话怎么解释?”
静果僧目闪泪光,道:“知客僧法善,檀樾认识么?”
房英点点头。
“他就是一例,急急出手时,忘了手执禅仗,以双掌抵敌,对手也是一名少女,论功力,并非是法善对手!”
房英道:“那就一掌杀了对方,岂不结了!”
“可惜法善反而伤在对方指下。”
房英一愕道:“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对方施用什么迷药及毒药?”
静果僧白眉掀动,似触及往事,极为伤心地道:“那倒不是。法善一掌击向对方一眼见对方非死即伤,岂知那少女却咯咯一笑,反而一挺胸顶迎了上来,口中还笑着说:大师没有尝过女子滋味,莫非已看上了奴家,想趁机摸一把,揩油过瘾……”
房英怒骂道:“下贱!”
“唉!出家僧人,再脸厚也不会往那种地方下手,法善掌式只能闪开,却不料对方趁机立下杀手!”
说完了,长长一叹,两粒清泪,已落下衣襟。
房英也是一叹!
设想当时情形,少林高僧都是正直不阿,严守佛戒的弟子,难怪对付不了这批不择手段的魔鬼。
他叹声道:“若是晚辈,就不管她怎么说,早就一掌过去了。”
静果僧慨叹道:“檀樾非佛门中人,自然无关紧要。但本寺弟子因从未碰到这种情形,心理自然不同了!”
房英也不想与静果僧争辩,说道:“后来呢?”
“敝派镜清掌门—看情势不对,寺院一片大火,知道已无法可留,只能从保存实力上设想,立刻下令撤退,好容易摆脱强敌后,清点人数,整整损失三位高僧,五十余名弟子。”
房英黯然道:“那时前辈应该通知小可一下,也好让小可尽一已之力。”
静果僧微微展容道:“檀樾侠义之情,老衲知道。但掌门人却不让别人惊动你,怕分了你练功之心。”
房英一阵激动,对少林掌门感到衷心的感激,默然半晌,才道:“前辈在客栈中曾说找过晚辈,那时何不到武库中去找?”
“唉!老衲隐迹在少林寺附近三四天,却见有天香院的人一直在少林残垣中监视巡查,故无法接近。”
房英一想,知道必是前宫宫主燕南翎那批人。
却见静果僧接着又道:“后来那些女子不见了,老衲到武库一看,已失去了你的影踪,屈指一算,刚超过百日。听檀樾刚才说,大约已到开封了。”
房英点点头道:“现在贵派掌门人及弟子在何处栖身?”
静果僧道:“撤退后,就奔赣境黄坡双风寺栖身隐蔽,一方面整顿。最近敝派掌门感到那双风寺太小,容纳这许多人够苦了,何况双凤寺的僧友,俱是不懂武功的俗世僧人,再住下去,人家不说话,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故已决定迁居。”
房英点点头道:“迁到什么地方?”
静果僧道:“泰山……”
“泰山?”房英心头大惊,急急道:“怎么想到迁往那里去的。”
静果僧道:“泰山朝月寺主持也是一位隐世高手,与敝派掌门私交颇笃,再说那地方远隔尘世,地方也大,颇为理想。少侠,你神色这么难看,难道去不得?”
房英急急道:“前辈快报讯阻止,千万去不得,泰山已变为天香院的总坛了。”
静果僧神色大震,倏然起立道:“这么一来,岂非自投死路。糟,他们恐怕早已上路了。”
房英道:“那么前辈一想贵派的行程如今可能到什么地方,急追还不算迟。”
“可是老衲分身乏术!”
房英又是一惊道:“这怎么说?前辈难道还有什么事?”
静果僧焦急地道:“老衲并非本身有什么事,找到你檀樾,通知了地址,以便连络,任务已算了了。只是敝派掌门因愤于上次武当上门寻畔,以至少林遭劫成灰,故亲自选了五十名僧人分途上武当问罪复仇了!”
房英跌足道:“这怎么成,此刻天香院消息灵通,动一发而牵全身,镜清大师此去岂不是冒险?再说,这一来,岂不正中‘天香院’心意,各大门派相互仇视,互相磨擦,间接造成她的势力,大师就速追武当那—方面,请转告镜清前辈,所有真正掌门未找到前,切不可妄动,请他即刻折回,至于往泰山的贵派弟子,晚辈正好要到泰山,就由晚辈去追,目前既能在双凤寺安身,只能暂时耽着,再设想其他办法。”
静果僧忙道:“檀樾既这么安排,老衲就放心了,事不宜迟,老衲就先走一步。”
说完,身影一长,已穿林而出,消失在暮色之中。
房英刚松弛过来,却被这突来的变故,弄得又紧张起来。
他眼看天色将临薄暮,为了不使少林再遭到损害起见,只有再星夜兼程。
于是他清理了一下青石上的干粮,暗思自己刚才已冒充了岑风,此刻何不索性冒充到底,路上也可以方便一些。
念头方落,收拾好正欲出林,陡听林外冷笑一声道:“小子,你果然跑不脱大爷的手掌!”
阴沉沉的语气,不怀好意的话,使得房英心头怦然一震,飞旋转身一冷笑道:“是谁?”
“铁面阎罗!”
这次回答声一落,松树中倏已闪出一张死板板的脸孔。
曹若冰《神眼劫》第十三章 怜才义释阎罗
房英面对着“铁面阎罗”暗暗庆幸静果僧早走了片刻,否则又泄露了行踪。
只见“铁面阎罗”冷冰冰的脸色似乎像铁铸的一般,双目露出一丝寒光,脚下缓慢的移动,一步步向房英欺来,身上的一件青衫如打足了气,涨得鼓鼓的,显然内功的修练,已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地步。
房英暗暗一凛,朗笑一声道:“阁下是阴魂不散!”
朔长虹冷冷—哼道:“追魂坛榜上有名的人,本座从未让他逃出掌心过。”
房英故意气他一气,道:“吹牛,那姓梁的没有追到少爷的魂,却反而丢了他的命,我看你也想抄他的老路。”
朔长虹寒声道:“小子,别口舌逞强,亮你长剑,本座今天要你知道骗人的后果!”
房英嗤了一声道:“骗死人不偿命,谁教你自己上当的。”
朔长虹倏然长笑一声道:“朔某自人中原,也耳闻‘神眼’房天义是一号人物,想不到却有你这个宝贝儿子。”
房英怒道:“少爷怎么啦,有什么地方辱没房家声誉?”
朔长虹冷笑道:“房天义成名除了武功外,还靠一对神眼,想不到他的儿子却只靠骗术。”
房英被激得大怒,倏然心中警觉,自己本想激怒对方,使对方在动手前,气乱神移,如今怎可反而着了对方道儿。
这一想,立刻心平气和,烦躁尽去,哈哈一笑道:“朔长虹,你知道少爷为什么要骗你么?”
朔长虹冷冷道:“难道还有什么理由不成?”
房英道:“正是有极好的理由,因为少爷在江湖上走,从来是单人匹马,凭一已之力,可是你们却不同了。”
“什么不同?”
“专门倚多为胜,以众凌寡。这是你们天香院的最不要脸的作风,少爷虽不怕,也不愿吃亏,故先把你弄跑,好与那‘魔伞鬼影’一对一凭功力真正大干一番。”
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又道:“我倒忘了,说起你们天香院主,更是骗术行家,少爷比起她来尚差一级。如说少爷是瑰宝,那你们头儿更是个坏蛋,而你甘心做他的狗爪,我更不知道应该拿什么词儿来形容你了!”
这番锋利的词句,房英自己也不知怎么想出来的。
朔长虹脸色开始变了!
他虽有“铁面阎罗”之号,生平城府深沉已极,脸上向无变化,可是这一下被房英损绝了。
人终究是人,无法完全没有喜怒哀乐,俗语说泥人儿也有土性。朔长虹此刻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又转成铁青,厉喝道:“小辈,大爷不是来同你耍嘴皮子,今天要看看你手上功夫是否同嘴皮子一样厉害。”
语声中,左手伸入青衫内,呼的一声,抽出一条红色的长带。
这条长带,极为奇怪,扁扁的却红光发亮;像金属,又似丝织。总之,房英识不透什么名堂,带质柔软,拖在地上,梢头却有一个半月牙,寒光闪闪,极为牟利。
他听说过,“铁面阎罗”成名兵器是叫“乾坤寒月带”,自然未曾见过,此刻一瞥,心中微微一凛。
以这种怪异的兵器看来,对方的招式必然诡奇,而且竟是以左手施用,更得小心防备。
因为用左手使兵器的人极少,与传统用右手的,招路一定完全相反,一不小心,就会上大当。
房英这时也不得不怀戒意,凝神的道:“阁下既欲动手,就放马过来!”
朔长虹冷笑道:“朔某是何待人物,岂能用兵器欺你一个小辈!”
房英倏然觉得此人还有点豪杰气概,比起“天香院”其他喽罗可好多了。于是一摆手道:“你明明见我身上没剑,何必假充好意。”
朔长虹嘿了一声道:“本座一生行走江湖,从未杀过徒手之辈!”
房英朗笑道:“这点我倒不怕,只是你还有什么狐群狗党,一齐把他们叫出来,少装一些假腔势,看的人心烦。”
朔长虹道:“小辈放心,本座身畔并没有人……”
“哈哈,可是来不及招呼?”
“嘿!就是有人,本座也不要人帮忙。”
朔长虹怒声说完,左手乾坤寒月带陡然扬起,哗啦一声,红影一圈,已经抽出。
这一手干脆利落,奇快无比,却并未袭向房英,而是向身畔一棵碗般粗细的松树根部卷去。
带影一卷如蛇般收回,那棵松树却应声而断,轰然向房英站的地位整个塌压下来。
本来凝神戒备的房英,正自愕然一愣,见状吓了一跳,慌忙一翻掌劈出一道罡气,总算把倒下的松树撞偏。
哗啦啦声响,枝叶纷飞,松枝撒房英一身。
他不禁怒喝道:“姓朔的,这算是那一手?”
朔长虹响也不响,竟然收起乾坤月带,移身上前,以掌作刀,抓起松树,削去枝叶。
唰唰唰中,树皮木屑纷飞,刹那之间,一棵二丈余高的树,被他削成了一支木剑,一条薄薄的木带。
房英此刻神色又是一震!
他在朔长虹动手时,已看清那棵松树折断部位却像利剑砍过一样平整。
乾坤寒月带分明没有锋口,他却凭本身真力一抽一卷之势,传力砍断一棵树,用力恰到好处。房英自觉若要如此,不可能比对方做得更好。
他心头又生一份警意,又见朔长虹拿着木剑向房英一丢,阴声道:“小辈,接住剑,这样你死了不会喊冤。”
房英运功一抄,手心一震,差点退了一步,暗叫道:“好深的功力!”
目光一瞥,对方以一丈树皮作为“乾坤寒月带”,一时豪气大发,朗笑道:“姓朔的,你不感到太吃亏么?”
朔长虹冷笑道:“那有这么多话,接招!”
红色的树皮一抖,竟然像灵蛇一般,呼的一声,挟雷带风,向房英扫去。
劲力之强,来势之诡,竟比那岑风还高明一筹。
房英一声轻叱,手使木剑,凝贯真力,迅速点出一剑,身随剑走,让过左方鞭势。他知道树皮可柔可刚,生怕木剑被对方卷住,因此以剑点卸对方劲力。
那知双方刚一接触,朔长虹树皮一荡,嗖的一声,却反向房英护胸的左手腕卷来。
一招两式,变化得令人不敢置信。
房英心头大惊,身形电闪,一式“七巧横空”轻巧身法,横退一丈,才算避过。
只见朔长虹狂笑一声道:“听说你掌毙龙虎坛主及花氏长老,原来身手也不过这般稀松,看来那批人只是纸扎的。”
房英毫不动怒,沉声道:“姓朔的,小爷只是初会你,摸不上你路子,才让你稍占上风。别得意,小爷还你两剑。”
人立刻飞快扑上去,唰唰就是两剑。
虽是一柄木剑,但贯入真力后寒风嗖嗖,也是凌厉无比。
尤其这两剑路子怪异,明明是一招“河宿星沉”,那知招到一半,又收劈为刺,朔长虹也被搞得手慌脚乱,被*得连退三步。
房英木剑一收,立刻停攻,仗剑狂笑道:“少爷以为你有什么过人之能,自命不凡,想不到比那喇嘛和尚及双色魔还差劲,还好意思拼命穷嚷!”
朔长虹怒道:“小辈,你这一阵乱砍乱刺,算是什么剑法?!”
房英故意的大笑道:“连小爷用的招式你都看不出,那你更枉活了四五十岁,少爷算愧对了此身所学,竟会跟你这样一个草包动手!”
其实,他刚才确是别出心机,把终南玄灵剑法及家传的七巧七式杂在一起使用,他清楚,与这等高手动手,不来个出其不意,实不足奏功。
果然,朔长虹原以为房英剑道上必有过人之处,以致特别谨慎,注意他招式路子,不料这一来,反中了房英心机。
这时,朔长虹反而被房英讥嘲一顿,再蹩不住心头一腔怒火,狂吼一声:“小辈,本座就要你在‘乾坤十八翻’下丧命!?”
树皮一抡,电掣般向房英卷去。
房英虽连声狂语,可是心中紧张无比,木剑连带,布出一层剑幕密密封架,不敢大意一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松林中的光线,比林外更黯黑。二人拼命的搏斗,渐渐连兵器的影子都看不见,这倒不是二人的招式太快,而是天色已是夜幕低垂了。
十招过去了。
房英微露一丝喘气之声。
二十招过去。
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