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天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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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我辗转难眠。临近天明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死去的队长。他现在是个天使,他对我说:“布斯,上天堂的路有很多条,但是你的路你要自己找,因为天堂不一定就在你的头顶。”
我醒来后疯了一样准备了一匹快马,将一封信封到玻璃瓶子里,丢进海里留给摩美坦,然后就向着王都以诺跑去。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冲动。或许是想向她道歉?或许希望死在她的手里?天晓得,我只知道,我很想见到她。
一个月后,我在王都以诺下雪的时候见到了艾美斯。她穿着貂皮大衣,两条腿长长地站在地上,笑吟吟地瞥了我一眼,走进了行馆里。经历了漫长的旅途煎熬,我当时以为自己眼花,后来我才知道人鱼懂得一种人化之法,可以长时间变成人形,甚至永远。
我带着一种极度烦躁不安的心情在使馆外面徘徊,站了一夜,直到行馆的士兵动手赶人。幸运的是,得知我的到来,国王陛下第二天同时召见了我们,向艾美斯为我做了简单的引见。
文舟 :重 生(9)
我非常不安,不知道如何开口,脸憋得通红。没想到艾美斯非常惊讶地说:“兴建中的海牙城堡提督布斯阁下?久闻您的大名,您是第一个肯和我们开展贸易的陆地人,我和那些治愈了枪伤的伤员都非常感激您。”
我顿时如释重负,国王陛下并不详知我和她之间的秘密,而艾美斯本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哦,布斯。”国王陛下高兴地说,“原来你已经开始和他们贸易了?真是找对人了。那些送给我的大珍珠是这么来的?”
我那时才知道摩美坦现在是沃特的另一个传奇,从穷人的女儿一举变成最著名的陆上商品交易商,整个家族都从此闪闪发光。至于他们这么快就可以忘记死伤的悲痛,我猜是和鱼类的产卵数量有关。大多数的鱼一产卵就是几百万,他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
我和艾美斯找到机会畅快地私下交谈了好一阵,此后便天天去行馆缠着艾美斯,她也没法子拒绝我。。
她对我有好感,我看得出来,那眼神应该没有什么仇恨藏在里面。当我断定她临死的时候没有看清我的脸,一个念头便在脑子里飞快地形成了。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要娶她!一定要!她便是我生命里的那个女子,一开始就已经是,赎罪也好,钟情也罢,没有她我便是一个死人。
谈判成功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开始通商,交换特产品,而主要的交易场所就定在我的海牙城堡。。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边,我知道一切都要赶在她回到大海之前,于是费尽心机将她骗回了我的城堡。一路上,我每天一朵玫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还学会了唱歌。一个多月的旅途结束,她和我已经非常要好。
说起来都要感激海里没有玫瑰花,所以骗人鱼小姑娘特别好用,早在和摩美坦打交道时我就有了些经验。。
回到城堡那天,也不知道是满屋的玫瑰花的香气熏晕了她,还是后来的葡萄酒灌醉了她,以后的事情……
“你是个好人,虽然很卑鄙。”新婚之夜她这样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的气味很亲切,就好像认识似的,你抱我的感觉我觉得特别熟悉。”
“怎么可能!”我慌忙敷衍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布斯。”她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心慌,她问,“你做提督之前是干什么的?”
“打鱼的!”我毫不犹豫地对天发誓,得知我家乡的渔村被海水淹没,她便心软了,不再问下去。艾美斯的腿特别长,特别有弹性,我猜是鱼尾变化的缘故。我一直偷偷害怕她在新婚之夜把我掐死报仇,但是她没有,而且她也从来没有让我见到什么可怖的一面。
她睡熟的时候,我趁着月黑风高的夜里找到藏在箱底的普立兹长筒卡宾枪,将它深深地埋在花园里,又在上面种了小树。
“再见了,卡宾枪。”
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被她发现,反正我们彼此相爱甚深,我仅有往来的朋友们也一直严守着秘密。。
唯一不幸的是,结婚后艾美斯的性情大变,一改之前的温柔善良,不许我喝酒,不许我每天去见摩美坦,每晚压榨我到筋疲力尽,贸易极为偏向沃特人,而且稍不如意就扬言去跳海……
在她真的跳海回娘家那天,我好好醉了一番。那天晚上当天使的队长又来看我,我醉醺醺地对他说:“你不用说了,我找到了,我现在就在天堂里!”
马伯庸 :历史的见证(1)
壹初遇
“你知道的,马文伙计,历史这东西是难以捉摸的,就像是一个蹩脚家庭主妇的针线包,一团乱线头罢了。”我的老朋友斯杜尔德亚瑟跨在他的驴子上,悠然自得地说。
我笑了笑,回答说:“我可不这么认为,只要理清了线索,历史规律就如同我们学院的账目一样清晰明了。”
斯杜尔显然对我的说法不屑一顾,他习惯性地拽了拽自己的胡子,略带不满地说道:“清晰明了?哼,历史无非就是神的骰子,投到几点只有天晓得,我记得那本书里……”斯杜尔气哼哼地把身体朝后倾,企图伸手从搭在驴子两侧的羊皮行囊里掏出书来佐证他的观点。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野风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视野里满是大块大块的苍翠与灰白,远处掩映在白桦林里的小村子已经清晰可见。
这村子并不是很大,十几栋暗灰色的木屋散落在半山腰一处稍微开阔点儿的平地中,一些屋顶的烟囱冒着炊烟。村子的入口被两侧的山势夹成一条狭窄的小路,颇为险峻。一个木制的瞭望塔竖在旁边。一个村民自卫队装束的士兵正斜靠着围栏打盹,听到我们的马蹄声传来,急忙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长矛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大图书馆的马文法师与亚瑟法师。”我骑在马上对他说。
士兵一愣,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赶紧将长矛放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抱歉,两位先生……请问两位是否要去塞昂城?”
“对,我们有位老朋友住在那里。”我回答说。
“这样啊……”士兵的眉毛略微挑了起来,“那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塞昂城发生了叛乱,去那边的路都被封锁了。”
“叛乱?!”我们听到后都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拉紧了缰绳。
“是的,具体原因我也不很清楚,前天塞昂城的守备队在这里征调了二十几名民兵去协助镇压,我猜叛乱的规模很不小呢。”士兵庆幸地说,“幸亏我们这里还没有波及到。”
“又是叛乱,最近整个帝国似乎开始出现大变乱的迹象。”我皱起眉头对斯杜尔说。这已经是最近两个月来我听到的第三起叛乱了。
我转向那士兵:“请问这里距离塞昂城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半天的路程吧。不过现在塞昂城内外都很乱,有些地方的桥梁和道路都被烧毁了,我觉得你们还是转回头去尽快离开得好。”
我皱起眉头,一种隐约的不祥之感在胸口升起:“为什么班德拉斯在邀请函里和随后的几封信里一点儿也没提及这件事?”
“我想他没有时间吧?这个时候,身为法师工会指导者的他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斯杜尔习惯性地捏了捏自己的山羊胡子,“根据经验,帝国的每一次叛乱都会让法师的工作小时数上升一到一点五倍。”
“啊,我亲爱的斯杜尔,收起你那该死的年鉴统计学吧。”我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得去城里不可。假如叛乱规模真的很大,我想我们也能对总督先生有所帮助。何况身为历史学家,亲身去见证一次变动不是很惬意的事么?”
士兵本来已经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忽然精神一振,兴奋地冲着我们身后大喊起来:“莫德尔先生!”我们连忙回头看去,一个男人正沿着我们来时的路走来。他大约三十多岁,体格健壮,一头亚麻色短发,嘴里叼着一根麦梗,胯下是一匹棕色的老马,缰绳和马具都磨损得很厉害。看他的表情,这也是一个并不了解塞昂城现在形势的人。
“哎呀,这不是亚当吗?”那名男子走到围栏近前,扬起手高声对士兵喊。士兵显得异常兴奋,脸上甚至浮现起一丝兴奋的红晕。
“这位莫德尔先生是谁啊?”斯杜尔把身体前倾,好奇地问。我仔细端详那个叫莫德尔的人,这是一位精力充沛的旅行者,从装束和气质上我可以肯定他既不是帝国贵族也不是法师。在这个世界,只有贵族才有资格研习魔法,平民是绝不可能染指这一领域的。
“莫德尔先生可是位了不起的人,曾经帮了我们村子不少的忙。村头那架抽水机,还有教堂的钟楼,就是他给修好的,他还帮……”士兵比划着说,看得出他很崇拜这个人。这时莫德尔先生已经走近了我们。
“那只是些简单的技术调整而已,我相信这两位法师的魔法一定能做得更好——如果你们肯在这种事情上耗费法力的话。”莫德尔笑着朝我们这边看来,那种笑容很温暖。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法师?”斯杜尔有些惊讶,也有些警惕。
“除了法师,谁会随身携带着这么多的书和药草呢?”莫德尔拉住了缰绳,现在他距离我们只有两三尺远,彼此之间都看得很清楚,“何况你们的手都带着墨水痕迹,长袍袖口明显被强酸药物腐蚀,显示出你们日常工作一定是文书与试验。”
“真棒!”斯杜尔不禁鼓了一下掌,喝彩道。我则赞许地默默点头。
“最后一点,你们的马和骡子都烙着银色羽毛,这是大图书馆的标志。众所周知,大图书馆里除了值得收藏的图书,还有值得尊敬的学者们——而图书是不会骑马到这么远的小地方的。”他的话把我们逗笑了,警惕气氛烟消云散,连我们胯下的畜生也都友好地碰了碰彼此的鼻子。
“我是吟游诗人莫德尔。”他优雅地在马上鞠了一躬。
士兵亚当将塞昂城发生叛乱的事向莫德尔做了介绍,建议他不要继续前进,暂时留在村子里观望一下形势。“这可不行,出于一些原因。我不得不赶去塞昂城,立刻。”莫德尔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坚决。
“其实我们可以结伴上路,因为我们也要尽快赶到塞昂城去。”斯杜尔说,看来莫德尔的精彩推理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能与两位法师同行是我的荣幸。”莫德尔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友好地伸过手来,我和斯杜尔都和他握了握。这个人的手好像一把老虎钳子那么有力,而且很粗糙,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肚上的老茧。这可不像是一双吟游诗人的手。
士兵亚当只好搬开围栏,让开一条路来,我们三个人结伴朝着塞昂城走去。
我们离开那村子的时候,太阳刚刚越过天顶向着西方倾斜,道路两侧的白桦树与橡树都懒散地耸立在那里,连穿梭其中的微风都渗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偶尔还会看到野兔从路中间飞快地跳过去,很快又隐没在远处大片的雏菊和苋草中。看来塞昂城的骚乱还没有波及到这一片大自然的和谐——希望永远不要,我在心里暗自祈祷。
马伯庸 :历史的见证(2)
“莫德尔先生,你身为传唱历史的吟游诗人,觉得历史会是怎样的呢?”斯杜尔又一次拿起了这个老问题。
莫德尔沉思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认为历史是始终向上发展的,就好像是豌豆蔓,一旦种下去,就会逐渐成长起来,变成另外一种东西。有一种规律始终控制着我们的社会。”
“这倒是个新鲜说法。”斯杜尔直言不讳地说,“或者说是个新鲜的错误说法。我认为这世界就是靠偶然累积起来的,一切都是偶然。”
莫德尔说:“法师先生,您在实验里学到了半鸡半松鼠的角里带有致命毒液,那么您就不会轻易靠近它,并且会把它写在羊皮纸上。于是这条体验就成了经验,所有读过它的人都会对半鸡半松鼠多加小心,这就是进步,而不是偶然,不是吗?”
“我承认也许在一定层次上存在着一种可以称为规律的东西。不过从整个历史的走势来看,它就好像是个找不到家的醉汉,总是茫然地向着未知的方向流去。比如这次叛乱,难道不就是我们偶然碰到的吗?”正当两个人激烈辩论的时候,我注意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当我们再靠近一点儿,我看到——
“哦,我的天呐。”我停下马,按着胸口惊讶地喊道。
在我们面前是一片被捣毁了的田地和风车。泥土翻卷,所有的农作物都被掠走了,只剩下几片菜叶散落在地。风车也被捣毁,风扇叶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齿轮与杠杆。这架风车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这不是风车,是一种利用风力来进行灌溉的机械。”莫德尔原本开朗的面容现在变得有些愤怒,“他们居然连农田都不放过。”
“这也许是那些叛乱分子的杰作。”斯杜尔补充道,“或者是塞昂总督塞谬尔的手下,他的手下是出了名的军纪败坏。”莫德尔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具已经丧失了功能的机械,又低声加了一句:“……更何况这是一台机械。”不过我和斯杜尔都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场叛乱的规模相当大,我们已经接近了叛乱地区的边缘,大家要小心了。”我提醒他们两个,同时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暗自准备好一个防御性的法术,以防止叛乱分子们可能的袭击。
接下来一路上仍旧很安静,但是我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令人异常紧张的气息,仿佛一片正在酝酿着大风暴的雨云。越接近塞昂城,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莫德尔与斯杜尔之间还在持续着争论,不过现在他们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这场叛乱本身。
“……那么莫德尔先生,您认为这场叛乱最大的可能原因是什么呢?”
“国王和贵族们的贪婪。”
“哦,我忘记了,在你们吟游诗人的诗歌里,国王和贵族总是扮演被嘲笑和讽刺的对象。”
“这并不取决于我们,而是取决于他们。”
“难道那些叛乱的暴民就不该为此承担责任吗?”
“我认为国王和贵族比他们更应该接受审判。一个正常的国家,应该是国王去迎合民众,而不是民众去迎合国王。”莫德尔说到这里,眼睛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我和斯杜尔都被他这种大胆的发言所震惊。
“恕我直言,莫德尔先生,吟游诗人只需要传唱历史就可以了,记录和评价历史是我们的工作。”斯杜尔不客气地提醒道。莫德尔嘴唇嚅动了一下,我猜他说的是:“可是改变历史的又该是谁。”
我们终于看到了塞昂城的城垣。白色与灰色混杂的城墙屹立在视线里,城头与角堡上空飘扬着狮鹫旗与龙骸旗,说明整座城市仍旧被守备队所控制,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莫德尔勒住缰绳,对我们说道,“我要去塞昂城附近的风谷铁矿,探望我在那里的兄弟。”莫德尔冲斯杜尔挥了挥手,“和您讨论得很愉快,法师先生。”
“年轻人,要小心,你的思想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斯杜尔皱着眉头,看得出他对莫德尔很欣赏,但是又对他的观点不以为然。
“公正的太阳会为我作证。”莫德尔用一句古代谚语作为回答,然后拨转马头朝塞昂城东南走去。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