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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断流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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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青云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白衣人回面向眇目老者道:“你送他去宣威城楼上。”
  眇目老者低应了一声“是”,倏又嗫嚅道:“纵虎归山,终成大患,属下以为……”
  白衣人道:“无妨,沙青云迟早不免一死。”
  砂目老者不敢再言,挟起沙青云疾跃而出。
  白衣人立在石室中,久久不动,似跌入一片沉思中。
  良久,白衣人才飘然走去………
  不知多久沙青云才醒了过来,一片金黄霞彩闪入眼帘,天色已是薄暮,清风习习,拂面清凉。
  他翻身坐起,只觉身在城楼上,随处都是鸟粪瓦砾,城厢下屋舍栉此连绵,人声嘈杂昨日种种,宛如梦境。
  沙青云猛然一怔,发觉他身旁置有一锭白银,约莫十两,自己独门兵刃亦已摆在手边,他乃老于江湖之人,不以苟全生命沾沾自喜,忖道:“白衣凶邪为何留他活命,何以告诉自己唐梦周现在八达客栈。”不禁悟出白衣凶邪必有所图,利用自己与唐梦周交情套出唐梦周身怀隐秘。
  他盘算了一番,已明就理,霍地立起走下城楼,找上剃头挑子清理仪容,之后又去成衣庄换了一套衣履,面目焕然一新,精神奕奕,问明路人路径,向八达客栈走去。
  华灯初上,八连客栈前行人如过江之鲫,叫卖之声不绝。沙青云在人群内闪出,望了客栈前高悬着两盏油纸灯笼一眼,喃喃自语道:“是这里了!”一步迈上台阶,只见一个年轻店伙趋出,哈腰笑道:“大爷要住店么?对不住,小店已住满啦!”
  沙青云道:“兄弟是找人来了。”
  店小二不禁一怔,道:“但不知大爷要找那一位?”
  沙青云道:“唐公子在么?”
  小二眼中一亮,道:“在,在,大爷尊姓,小的与您通报。”
  沙青云道:“兄弟姓沙。”
  店小二急急奔入。
  唐梦周正与盛秋霆、周麒三人找来四五个粉头饮酒取乐,莺声燕语,喧笑不绝,忽见小二走入,道:“店外有个姓沙的客官要见唐公子。”
  沙姓客官无疑是指沙青云,唐梦周闻言眼中逞现愉悦的光辉,“啊”了一声,匆匆立起,道:“此人一定是沙青云大侠,不知他怎知在下宿于此处?”
  盛秋霆道:“盛某慕名已久,我与老弟同出相迎。”
  双双趋出,久别重逢,唐梦周与沙青云四目相接,面色激动,久久不能出言。
  良久,唐梦周才笑道:“沙兄,小弟为你引见大内一等侍卫盛秋霆大人。”
  两人互道幸会景仰,把臂进入客栈,摒开莺燕,周麒亦借故离去。
  唐梦周道:“沙兄,自大明湖一别,便未知沙兄行踪,风闻沙兄已落凶邪之手,小弟四处打听,迄未获知兄台下落,究竟何处去了?”
  沙青云长叹一声道:“愚兄遭受暗算为凶邪所囚一至如今。”
  盛秋霆诧道:“凶邪是何来历?”
  沙青云目泛怒光,道:“白衣人!其实沙某与贤弟对飞凤镖局失镖之事一无所知,但城门失火,却殃及池鱼。”
  唐梦周面色凝肃,道:“沙兄能逃出虎口,真乃不幸中之大幸。”
  沙青云冷笑道:“并非逃出,乃凶邪释放。”
  盛秋霆闻言一怔,道:“其中必大有文章,盛某耳闻白衣邪君心狠手辣,决无幸免,他破天荒将沙大侠放出是否别有用意,沙大侠能否将详情见告。”
  沙青云面色激动道:“沙某被囚,自始至终才与白衣凶邪见面三次,穴道受制,武功暂被消失,只知所囚之处是一洞穴,守护沙某是一眇目老者,白衣凶邪今日突又现身……”说此泛出一丝苦笑,接道,“其实沙某也不知是今日是昨日……”
  唐梦周诧道:“此话何解?”
  沙青云道:“洞中无分昼夜,沙某受囚已久,莫辨晨昏,凶邪纵释,事出意外,只说贤弟在八达客栈后即点了睡穴,醒来时方知身在宣威城楼上,但可以推想判断为时甚暂,所以沙某才说今日。”
  盛秋霆愕然注视唐梦周一眼,道:“如此说来,你我行踪俱落在白衣凶邪眼中了。”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白衣邪君志在紫电剑及乾坤独叟遗珍,他监视我等无非是谨慎从事,不能疏漏细枝末节,以致谬失千里。”
  盛秋霆颔首道:“老弟之言不错!”
  唐梦周轩眉一笑,道:“白衣凶邪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双手血腥,罪孽如山,据小弟所知,摩云神爪孙道元及独臂人魔冷飞均欲制他死命,沙兄不如将懊恼之事暂且放开,今日再世为人,小弟以酒为庆,来,干一杯。”
  沙青云是个豪气干云的汉子,提得起,放得下,举杯一饮而尽,询问唐梦周别后经过。
  饮至中途,盛秋霆言说县署有事,道声失陪匆匆离去。
  唐梦周提起天南镖局失镖之事,笑道:“小弟并非江湖中人,不愿过问。”
  沙青云道:“既有官府出面,最好不要涉入是非中。”
  突然唐梦周面色微变,目注门外喝道:“门外是那位朋友?”
  只见人影一闪,掠入一个身形高大老者,抱拳含笑道:“老朽花鸿鸣,来此求见盛秋霆大人。”
  唐梦阁道:“原来七星帮花堂主,阁下来得不巧,盛大人片刻之前离此前往县衙,贵帮是否已决定送还镖银?”
  花鸿鸣面色一肃,道:“劫镖之事敝帮事前一概不知,显系嫁祸江东。”
  唐梦周道:“但失事之处及古寺中均有贵帮之人参与,镖车仍在,贵帮很难推得一干二净。”
  花鸿鸣苦笑道:“劫镖凶邪既然嫁祸,自然一切均有周密策划,使敝帮背此黑锅,难脱罪嫌。”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在下并非江湖中人,难言是非,花堂主请去县衙,盛大人必还在署内。”
  花鸿鸣深深望了唐梦周一眼,欲言又止,忽笑道:“阁下必是唐公子,花某暂且别过,容有余暇再行拜谒。”抱拳一拱,退出门外。
  沙青云道:“此人来客栈志在拜望贤弟,有事相求,但碍难启齿。”
  唐梦周道:“倘不出小弟所料,盛大人限期三日过于急促,花鸿鸣知小弟与盛大人交情非浅,欲相求转请盛大人宽限。”
  “贤弟猜得一点不错。”沙青云道,“天南镖局总镖头庄士恭与沙某肝胆之交,听说亦住在八达客栈内,为何未见。”
  唐梦周道:“庄士恭不愿因人成事,率领一干手下出外访觅劫镖凶邪下落,他认定并非七星帮所为,沙兄欲与庄士恭见面,前院必还有天南镖局留守弟兄,一问就知。”
  沙青云略一沉吟,离座立起,道:“愚兄去前院一问。”迈步而出。
  唐梦周目凝窗外,嘴角隐泛一丝冷笑。
  窗外一条迅捷人影一鹤冲天拔起,射入苍茫夜空中。
  忽闻门外传来沙沉语声道:“阁下可否容老朽不速之客一见么?”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尊驾请进!”
  只见门外现出一身着天蓝锦袍,方面大耳,三绺短须,年约四旬上下气度不凡中年人,面带笑容慢步走入房内,道:“兄弟戴行远,冒昧求见,望请见谅。”
  唐梦周神色一惊,道:“原来是七星帮主,不知有何见教。”
  戴行远道:“敝帮无故为凶邪嫁祸,戴某自当竭尽全力追查个水落石出,只以盛秋霆大人严限三日追回镖银,过于急促,特来相求唐公子转言盛大人宽限,戴某定有以相报。”
  唐梦周道:“此易事尔,在下即往县衙面告盛大人,戴帮主放心就是!”
  戴行远道:“唐公子一诺千金,戴某铭感不胜。”抱拳一揖,转身匆匆离去。
  唐梦周略一思索,穿窗而出,跃落暗巷中身形疾如电闪奔往县衙。
  冷月稀星,山野阴晦迷蒙,一条人影形似淡烟,划空疾逝,穿林而没。
  靠崖一株虬柯奇松上隐着眇目老者,独眼中精芒电射,不时巡视四外,虽周近布下奇门遁甲,他却不敢丝毫掉以轻心。
  猛感脑后吹来一缕奇寒澈骨微风,禁不住心神一颤,回面一望,空寂寂地并无人影,暗道:“怪事!”
  脑门上忽生冰凉感觉,不由自主地抬臂一摸,不禁面色大变,只觉头顶一圈长发已无,触掌滑溜,被割之处有半个巴掌般大小。
  眇目老者面色如土,脊骨上泛出一股奇寒,身形疾泻掠下,低喝道:“何物小辈,胆敢戏弄老夫。”
  但哪有回音,即是他胆大,也不禁胆寒魂飞,知戏弄自己必是武林高人,慌不迭地望崖洞上掠入,高喝道:“强敌已至,速出御敌。”
  四名黑衣老者疾掠至洞径,忙问其故。
  眇目老者告以自己所遇,四黑衣老者不禁大惊失声,同声责斥眇目老者不该逃来洞穴,应诱开来敌才是。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来不及啦!”
  笑声寒冰澈骨,五人闻声不由毛发悚立,分辨出来人尚在洞外,纷纷疾射而出落在崖下。
  叶翳暗黑下只见一条身影立在三丈开外,那人从首至踵均为一块黑巾蒙住,喉中不时发出慑人阴笑。
  眇目老者怒极,双掌劈去,攻出一股阴柔暗劲。
  那知暗劲竟消卸于无形,来人衣角却未曾飘动一下,眇目老者不禁大感凛骇。
  来人阴恻恻一笑道:“风闻洞内存有藏镪百万,老夫只求半数济助贫苦。”
  一黑衣老者厉喝道:“找死!”双手十指箕张,身如电射抓出。
  来人一声慑人长笑出口,身形倏地拔起半空,幻化飞鸟带着锐厉指风罩袭而下。
  眇目老者瞧出这身法来历,骇然变色惊呼道:“摩云神爪……”
  只听一声凄厉惨噑,黑衣老者已萎顿在地。
  眇目老者已知来人是孙道元,大喝道:“快走!”
  身才离地而起,一道紫虹惊电疾闪了闪,眇目老者一颗六阳魁首离肩飞出,血喷如泉,溅射四分。
  其余三黑衣老者均是武林中顶尖高手,闻得孙道元之名,目睹紫电剑虹,不禁魂飞天外,纷纷穿空斜飞遁去。
  但——
  三老者身在空中,突喉中各发出一声闷噑,宛如断线之鸢般“叭嗒”坠下,横尸在地。
  林外忽疾如飘风掠来七条身影。
  黑袍人道:“尸体仍在原处不得移动,守住藏镪,勿使可疑人物入林,如是黑道凶邪格杀无论。”语音未了,人已穿空飞起,迅即身影杳失无踪……
  四鼓未明——
  唐梦周拥被而眠,好梦正浓,忽闻门外传来盛秋霆语声道:“老弟在么?”不由翻身离塌,道:“盛大人尚未睡么?”启门延入。
  盛秋霆笑道:“盛某又去了七星帮分堂一趟,返回县署闻得老弟有事相寻,不知老弟何事见教。”
  唐梦周诧道:“难道七星帮主戴行远未向盛大人提起么?”
  盛秋霆摇首一笑道:“是为了三日之期太短恳请宽限么?老弟与戴行远是旧交怎未听老弟提及。”
  “谁说在下与戴行远是旧交,在此之前毫不相识。”
  盛秋霆道:“盛某仅宽限七日,非是盛某严词逼限,只因兹事重大,万一传入大内,只恐兴起大狱。”
  唐梦周点点头道:“大人宅心仁厚,必获上天庇佑。”
  盛秋霆赧然一笑道:“盛某料老弟必以‘兴起大狱与你何干’之词见责,那知反蒙老弟期许。”语音一顿,继又道,“沙大侠呢?”
  唐梦周道:“他与庄士恭多年旧交,闻得天南镖局噩讯,愿助一臂之力,赶往相寻庄士恭至今未回。”
  盛秋霆道:“老弟早点安睡吧,盛某亦困倦异常。”告辞退出房外。
  七星帮侦骑四出,分堂议事大厅内灯火如昼,帮主戴行远在厅内来回踱步,忧心如焚。
  四个抱刀玄衣劲装中年汉子分立厅角,面色凝肃,无法予帮主分忧。故都心如铅重。
  忽传来一声高声禀报:“飞鹰帮武东山少主求见。”
  戴行远怔得一怔,忙道:“有请!”
  须臾,只听厅外传报:“武少主到!”
  戴行远急行两步,只见武东山英风奕奕,昂然迈入大厅,长施一揖,道:“晚辈武东山参见帮主。”
  戴行远执着武东山哈哈大笑道:“少主年岁轻轻,便扬名江湖,真是后生可畏,令尊可好?”
  武东山惶恐答道:“不敢,晚辈末学肤浅,皆因武林前辈提携抬爱,故浪得虚名,家父托福甚好。”
  戴行远暗暗称奇,忖道:“风闻武东山少年气盛,自负不凡,倨傲凌人,如今看来江湖传言似言过其实。”殊不知武东山锋芒顿挫,气质有极大转变。
  七星帮主戴行远微微一笑道:“武少主驾临敝舵不知有何赐教?”说着肃客落坐。
  武东山低咳一声道:“晚辈只身远来天南是为了查明一事………”
  戴行远道:“查明何事,与敝帮有关么?”
  武东山道:“家父最近几年频显抑郁之态,无复昔年之豪迈,问他老人家又不说,为人子者岂能不忧,是以晚辈亟欲查明。
  迩来武林中动乱、杀劫频频,恩怨纠结,豪夺巧取,这本是江湖中司空见惯之事,但其实不然,晚辈发现内中实蕴有极恶毒重大阴谋,武林中各大门派均有着隐忧,凶邪遥遥控制着……”
  戴行远面色微变,道:“武少主不可胡言,哪有此等事。”
  武东山淡淡一笑道:“在下前些日曾有点苍之行,与贵帮曹松奎堂主同居一室,帮主谅已闻听曹堂主之言。”
  戴行远不禁一怔,道:“戴某听说过。”
  武东山道:“如非摩云神爪孙道元老前辈惊走魔宫弟子及胡拙庵,恐今日西南武林不是臣属魔宫就是白衣邪君卵翼之下了。”
  戴行远讶道:“这与白衣邪君何干?”
  武东山道:“胡拙庵武当实无其人,显然胡拙庵是受命白衣邪君了,不料与魔宫落了败着。”
  戴行远笑道:“鹿死谁手,尚不得而知,这是第一回合!”
  “不错,这是第一回合,还有第二回合。”武东山道:“不过……”
  戴行远道:“不过什么?”
  武东山望了一望守护在厅中四人抱刀汉子。
  戴行远已知其意,立挥手示意退出。
  武东山目送四抱刀身影消失在厅外时低声道:“恐第二回合已落在贵帮头上。”
  戴行远不禁面色大变,道:“少主即请明言!”
  武东山道:“帮主不觉得天南镖局失去镖银百万可疑么?”
  戴行远心神一震,呵呵一声道:“戴某怎未想及此处,少主必有所见,敝帮眼前有累卵之危,务请相告,使敝帮转危为安。”
  武东山正欲启齿,忽闻厅外传来一声朗笑。
  戴行远面色一喜高声道:“卓前辈。”身形趋前。
  大厅灯烛一暗倏亮,已多出一身着紫袍中年文士。
  武东山虽未见过此人,却已知来人是紫衣神龙卓天奇。
  卓天奇道:“老朽因潜赴魔宫一行,遇阻而回,闻讯过迟,所以今晚才赶来……”
  忽然随风飘传阴森慑人语声道:“你赶来又有何用?七星帮虽倚你作为护符,依我看来你不过是言过其实之辈。”
  蓦闻数声闷哼及身形倒地之声。
  卓天奇不禁面色一变,身如脱弦之弩般疾射而出。
  戴行远随着卓天奇身后跃了出去。
  但见厅外院中立着一个面目森冷如冰白衣怪人,距白衣怪人不远处倒着九具七星帮门下尸体。
  七星帮门下多人站立远处为白衣怪人歹毒武功慑住,不敢攻前。
  卓天奇冷冷一笑道:“你我久已闻名,却无缘相识,今晚能得觐面相对,其快何如。”
  白衣怪人冷笑道:“你错了,今晚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卓天奇道:“看来天南镖局失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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