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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青瑶夫人-第51章

小说: 青瑶夫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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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想是正在天人交战,狐狸声音愈发严厉,“不喝药,不但不教你飞,下次六叔去打猎,也不带你,只带瑶瑶姐姐。”
  早早脸上犹带泪水,却乖乖的端过药碗,将药喝了个一干二净。
  不知是不是哭闹了一番,还是药开始发挥作用,不过一会,他的额头便冒了汗珠,狐狸用手摸了摸,转头向我笑道:“好了,不烫了。”
  我已恢复了一点力气,努力维持着身躯的稳定,向他笑了笑。
  狐狸将早早抱在怀中,拍着他的背心,轻声道:“乖,睡一觉起来,明天六叔就教你飞的本事。”
  “要飞得高高的。”早早揪着他的衣襟,眼巴巴地望着他。
  “当然。”狐狸看着他,笑容说不出的温柔,“要飞得比六叔还高。”
  早早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阵,狐狸抬头,轻声道:“睡着了。”
  我仍只能向他勉力一笑。
  狐狸将早早放下,动作轻柔地盖上被子,直起身,看着我,忽然眉头一皱,过来握住我的双手,问道:“怎么了?面色这么苍白?”
  我提起全部的力气,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没、没什么…”
  “是不是担心早早?”他将我的手合在他手掌心里,在床边坐下来,柔声道:“小孩子发烧,没什么大碍。你在战场上面对陈和尚时都毫无惧色,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他的手掌,有些微的冰凉感,这份冰凉,让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狐狸叹了声,松开手,他看着我,面上逐渐露出温柔的神色来。这份温柔越来越浓时,他似是犹豫了片刻,终于慢慢地张开双臂,将我轻轻地圈住。
  我无法挣脱,只能颤抖着声音道:“六、六叔…”
  无力感浓浓袭上,我无法再说下去,身子一软,靠在了他的肩头。他的身躯僵了片刻,忽然收拢双臂,用力将我抱紧。
  他的声音,含着浓烈的惊喜与欢悦,“青瑶…”
  他似是无比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在我耳边用最轻柔的声音,低低道:“青瑶,早早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我们,还要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呢。”

  抉择(四)

  我无法动弹,只能望着镂雕宝扇窗下的烛火,在琉璃描花灯罩后忽长忽短地闪跃,就象他怦然剧烈的心跳。
  他将头埋在我的长发中,悠长地吸了口气,喃喃唤道:“青瑶。”
  他的双臂越锁越紧,让我喘不过气来。那越锁越紧的双臂中,更有一股贲然欲发的力量,让我胆战心惊。
  他却又慢慢地松开了双臂,我仍只能软绵绵地依在他肩头,挪动不了半分。他看着我,仿佛窒息了一下,再唤了一声,“青瑶。”
  便缓慢地低下头来。
  我拼尽全部的力气,吐出一个字:“不…”但当我听清自己发出的这类似于呻吟的声音,恨不得将舌头咬下来。
  他果然误会了,看了看一边熟睡的早早,微微一笑,抬起左臂,轻巧一勾,帐幔落下,遮住了早早。他再将我抱了起来,放在一边的锦榻上,凝望着我,眸子里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我全身发颤,若让狐狸看出我身中迷药,云绣的身份就会暴露,只怕还会牵连到刘明等人,可现在…
  还没有想清楚,他已神情温存地低下头,轻柔地覆上了我的唇。
  他的唇,带着淡淡的香气,初始只是小心翼翼地碰触,如初春的细雨一般。片刻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便象汹涌开闸的洪水,要将我整个人吞噬淹没。
  让我发不出一点声息。
  我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了,惶然间,他微凉的手指,滑过我的肌肤,轻轻地解开了襦裙的结带。
  我急得脑中一黑,正试图发出一声呜咽时,屋外忽然哗声大叫,许多人在大声叫着,“走水了!走水了!”
  狐狸僵了一瞬,外面的呼声越来越大,“唉呀,是凌小姐的房间着火了!”
  狐狸猛然抬头,跃起来,冲出两步,又回头看着我,柔声道:“我去看看。”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保持着怎样的表情,直到他消失在门口。我瘫软在锦榻上,听见狐狸在外面冷声喝道:“来人!守住夫人的房间,有刺客格杀勿论!”
  外面嘈杂的声音反而令我逐渐安定下来。门被轻轻叩响,云绣端着碗进来,将门反掩后,大声道:“夫人,药煎好了。”
  她将我抱回床上,让我靠着床板坐着。虽然预料到她会想办法将狐狸引走,但没想到竟会去烧瑶瑶的房间,我满面焦虑地望着她。
  她轻声道:“夫人放心,瑶瑶小姐今晚不在府中,她和佟郡守的女儿一见如故,结为姐妹,今天去了佟府。”
  我松了一口气,云绣忽然伸手,在早早屁股上用力一掐,早早顿时醒了过来,放声大哭。
  我哭笑不得,云绣将早早抱在怀中,正拍哄时,屋外又传来守卫们行礼的声音,狐狸命他们退去后,推开了房门。
  当看到早早正趴在我怀中低声抽泣,云绣在一旁柔声抚慰,他呆了呆,良久,轻声道:“又发烧了吗?”
  云绣忙答,“不烧了,就是有点睡不安稳,吵着要夫人抱。”
  他默然片刻,什么也没说,退出门槛,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上半夜,云绣便守在我身边,直到子时,迷药才渐渐失效。
  可后半夜,我如何睡得着,心头总似被剜去了一块似的,空茫茫地疼痛,耳边嗡嗡响着的,全是江文略临走时说的话。
  凌晨,忽下起了雪。
  天微亮时,我推开房门,站在游廊下远望,雪色浅浅淡淡,覆盖在远处的山、近处的瓦上,天地间一片素白。寒风将我的脸刺得生疼,我拼命呼吸,想借这寒风,来清醒一下混乱的思绪。
  回到房中,坐在铺了裳褥的椅子里,我缓缓拿起黄梨木妆台上的乌木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默然出神。
  模糊的影子后,仿佛有个人在尖锐地呼叫着什么。我想听清她的声音,慢慢地伸出手去,想将铜镜上洇蒙着的雾气抹干净。
  刚将雾气抹去,忽然发现铜镜中朦朦胧胧多了一个人,回头一看,狐狸正微笑着站在我身后。
  我惊得猛然站起,乌木梳也啪地掉落在地。
  狐狸愣了愣,弯腰将梳子拾起,望着我,笑道:“怎么神魂不定的?门也没关好。昨晚…早早闹得太厉害,你没睡好吗?”
  他又转头去看床上的早早,“小家伙这么闹,回头可得好好罚一罚他!”
  想起昨晚的种种,我尴尬地笑了笑,还未说话,他已转过头,握住我的双肩,将我扳过来,按回椅中,略带兴奋地道:“我来帮你梳。”
  我呆呆地坐在椅中,妆台边炭盆中燃了炭火,红彤彤的热气冲上来,让我鬓边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却浑然不觉,轻柔地替我梳理着齐腰的长发,由铜镜中望出去,他微抿的唇角,笑意隐隐流露。
  “我小时候…”他忽然开口,“比早早还顽皮。我很小便由太姑外婆和小姨带在身边,但实际上是瑶瑶的娘一直服侍我。她最怕的便是给我梳头,因为我又挑剔,又坐不住。”
  乌木梳梳过我浓密的乌发,他的声音,让我心中也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瑶瑶的娘,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连…姨父都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可我就是想看她生气着恼的样子,所以,总是忍不住要调皮捣蛋,惹她生气。后来…”他陷入回忆之中,铜镜中的他,目光似穿透漫长的岁月,凝望着他的少年时光。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道。
  “后来…”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最调皮的一次,就是要她将我偷偷带出门,去看上元节的焰火,结果那个晚上,我们遇到了凌大哥。再后来,在小姨的做主下,她就嫁给凌大哥了。她嫁之前的那个晚上,我将凌大哥揍了一顿,她知道后也没有骂我,只帮我再梳了一次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我没有再问后来如何。
  这样的狐狸,这时的狐狸,说的话让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往事如烟般一一从眼前掠过,着了最深墨色的,是他斜靠在云池亭的柱子上,浅笑着看住我,笛声悠扬婉转,盈满了那段岁月。
  我在这一刻也忽然相信,那时的他纵是步步筹谋利用,但他看着我的眼神,仍有发自内心的怜惜与真诚。
  风雨相携走到今日,两人的命运已不可逆转地交织在了一起。可他的心意,我却无法接受。
  他要的,我给不起。
  我要的,只怕正走在通往宝鼎之座道路上的他,也无法给予。
  更何况,文略…
  我的心疼得抽搐了一下,狐狸正往我发髻上插簪子,右手一凝,问道:“怎么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打得窗纸簌簌地响。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铜镜中他的影子,低声道:“六叔,我有一事求你。”
  “好。”他露出融融笑容,轻声道:“什么事?我一定帮你办到。”
  “我…”我看了一眼床上仍在熟睡的早早,缓缓地说道:“早早的病,是因为经受不住风寒,需得去南方炎热之地休养。我…我想带他去珐琅城,住上一段时间。”
  “啪!”
  缕彩金簪断为两截,一截掉落在地,另一截被他紧握在手心。
  铜镜中,我与他默默对望,都望着彼此的影子。
  室内静寂如死,可又似有风,自我与他之间呼啸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吸了口气,声音象冬日结成寒冰再倏然开裂的湖面一样,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他声音中的寒意,让我的心沉向无底的深渊。他又冷声一笑,“是哪个庸医说的这种话?他若治不好,我就将他的手给斩了,再找别的大夫来。谁治不好就砍谁的手!”
  我欲张口再说,他已怫然转身,大步出门。
  寒风卷着飞雪,自廊下扑进来。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低下头,淡碧色的锦罽上,几点殷红的血,触目惊心。
  可更让我惊骇的,是他所说的话。
  我坐在椅中,身子止不住的颤栗。原来,他早已知道我的安排,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从容地看着我一步步退让,从容地看着我自以为是地做着详密的安排。
  一整日的茫然无措,在燕红于黄昏时悄然归来后,略得缓解。
  得到五叔的承诺,我的心稍感安稳,可狐狸若不愿放手,我又如何带着早早和一众兄弟离开?
  狐狸整日都未出现,我悄悄唤来了楚泰。楚泰详细禀告军中动态,更让我浑身发凉。从种种迹象来推断,狐狸对江家开战,只怕就在眼前。
  楚泰见我神色,小心翼翼道:“夫人,既然五当家已经应允,咱们就可以准备上路了。”
  我苦笑一声,默然地挥了挥手。
  楚泰去后,我坐了一整夜。心乱如麻时,有笛音在风雪之中响起,可那笛音,似比我的思绪还要混乱,最终忽然尖锐地拔高,穿透云霄后,再无声息。
  就在我又度过一个无眠之夜的时候,燕红来禀,蔺家兄妹来到了熹州。
  我正喝茶,听到禀报,不自觉地茶盏一倾,倾了小半盏茶水在裙裾上,心中却是一喜。
  狐狸在前厅设宴款待蔺子楚,我让燕红悄悄传了句话给蔺子湘,她便借口旅途劳顿,没有出席宴会。
  蔺子湘是爱梅之人,甫到她住的屋子游廊下,便闻到清雅淡然的梅花香气。
  我叩响房门,只听步履微微、环佩叮咚,门被轻轻地拉开,一袭轻绯色衣裙的蔺子湘淡静而笑,“夫人。”
  我回以轻柔的一笑,道:“蔺小姐,别来无恙?”

  抉择(五)

  从黎朔每日的秘密禀报,我随时了解到军中动态。大军已集结在淮东平原一带,粮草源源不断地往前线调运,而狐狸最精锐的主力,也马上就要从熹州出发。
  离弦之箭,蓄势待发。
  三天,我与蔺氏兄妹都耐心地等待了三天。
  蔺子楚整日与狐狸吟诗下棋、谈古论今,就是不谈及联手攻打永王军的事情,蔺子湘也仍旧保持着名门闺秀的淡定与矜持,天天在屋中看书,并不出大门一步。
  我则一直照顾“发烧数日”的早早。狐狸每日早晚过来看一看,却不和我说话,只命人将熹州的大夫都找了来,在外堂排着长队,等着给早早号脉。他此举正中我下怀,我每隔一个时辰,传进来一个大夫。第二天,熹州城内便都传开了:洛王病重,高烧不退,青瑶夫人心急如焚,大夫们也束手无策。
  到了第三天,早早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又过了两天,早早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我便摆下夜宴,款待蔺氏兄妹。蔺子湘先到,我与她笑盈盈寒暄。正说着闲话时,狐狸与蔺子楚并肩而来,在一众侍从的拱扈下,悠然步入花厅。
  云绣不着痕迹地往花厅一侧走去,早早便去追她,蔺子楚闪躲得快,他身后的一名随从却没来得及收脚,将早早撞倒在地。这随从吓得脸色煞白,匍伏于地,颤声道:“小的该死!王爷恕罪!”
  早早虽被拥立为洛王,也只是得了一个名头,又始终由我带在身边,从来就没人唤他一声“王爷”,也从来没有人如此惶恐不安地跪在他面前。他颇感稀奇,骨碌爬起,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叫我吗?”
  那侍从一个劲地磕头,“王爷恕罪!”
  早早亮晶晶的眼睛中满是好奇,“我是王爷吗?”
  “是,您、您是洛王爷……”
  蔺子楚眉头微皱了一下,又和颜悦色地蹲下来,向早早拱手,“王爷,他无心冲撞,还请王爷小小责罚便是。”
  早早狡黠地一笑,“那我可以罚他跪上三天三夜吗?”他前段时间随我看过戏文,戏台上的王爷罚犯了错的属下跪三天三夜,倒也难为他记住了。
  “早早!”狐狸面色一沉。
  早早小嘴翘起,跑回到我身边,狐狸已笑着请蔺氏兄妹入座。席间请了熹州有名的乐师弹响琵琶,曲乐婉转,绕指清柔,一曲奏罢,众人都轻轻鼓掌。
  我命云绣赏那乐师一个银锞子,老乐师过来,众人这才发现他竟已双目全盲。他在侍女的引导下向我谢恩,又向早早跪下,颤悠悠道:“草民叩谢王爷圣恩!”
  早早学着戏文中王爷的模样,负着手,挺起胸,大模大样道:“平身吧。”云绣刮了刮他的鼻子,他便又羞得伏在我膝上撒娇。
  蔺子楚端起酒盏,不动声色地饮下。蔺子湘则唇角含笑,向早早招手,“早早,来,让蔺姨抱一抱。”
  早早却是只和有限几个人亲近的性子,一扭头,哼道:“不要!不喜欢你!我要六叔抱!”说着便往狐狸身上爬。
  他鞋子也没有脱,我忙将他抱下来,用丝帕去擦狐狸膝上的足印。见早早在我怀中扭成糖人似的,狐狸抽过我手中的丝帕,轻声道:“我来吧。”
  我向他笑了笑,他便愣了顷刻,动作也停住,看着我,嘴角慢慢上扬。
  我忙收回目光,他也清醒过来,低下头,用丝帕擦去足印,重新将早早抱在膝上。
  蔺子湘的笑容僵在了唇角。她放下筷子,过了一会儿,淡淡道:“各位慢吃,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歇息。”
  我忙命侍女们跟上。蔺子楚恍若没看见一般,抿了口酒,再夹了筷獐子肉,细嚼慢咽。而早早此时正咯咯笑着,将满手的油污往狐狸上好的锦袍上抹。
  宴罢,蔺子楚拂襟起身,先向我致谢,再向狐狸拱手,道:“杜兄,我妹子水土不服,抱恙在身,我们也不便在熹州久留,就此告辞!”
  不待狐狸说话,他大踏步出了花厅。狐狸忙放下早早,站起来,唤道:“子楚且慢!”
  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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