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馀尽 作者:舒杨郁(晋江2013-07-07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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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反抗,反而闭上了眼。
可是碰上柔软的唇后,他就不知下文该如何了。珺佩小手拉住他的衣服,递上自己更多的唇,香小的舌头撬开他的牙齿,在他的口里探寻着。
他缓缓的学会回应,大手抚上她的脊背,上上下下的摩挲。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他清醒过来,将她推开。隆雯手里拿着方才装过羊奶的杯子,一个摔碎在她脚边。她站在洞门口不知所措,嗫着嘴,“我。。。。。。我忘了收王的杯子。。。。。。”
阿土嘴里还充斥着珺佩的味道,他双膝跪下,不断的叩头,“属下冒犯了王!属下罪该万死!”
珺佩想,这一出戏谁才是最尴尬的人呢?
阿土又起身将隆雯拉过来,吓得隆雯将手中其他的杯子也都摔在了地上。索性都未碎。
“多谢王赐婚!属下很是满意!”手里使劲地将隆雯也拉跪下,“快跟王道谢!”
隆雯手疼心更疼,憋着委屈的泪,说道,“感谢王、王的赐婚。”
阿土又连拖带拽将她拉到洞口,“属下先退下了。”
洞内静得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她许久许久才反应过来,深吸气,再呼气。好了,方才只是一个梦。转身时,依旧忍不住流下了泪。
在东圭城下仰望他时,她并无什么感觉,将他当做绝对的敌人。
越是接触,她越是发现,他潜在的好。遮盖在平凡的样貌之下,他待她的好。
或许是她自作多情,她偏就认为他爱她。可他为何总是不说?直到听见他睡梦中那句‘雯雯’,心彻底碎了。
她平时飞扬跋扈,将他当做自己独有,对他为所欲为。所以他不喜欢她吗?
雯雯多好啊,一个总是笑咪咪的蛮族姑娘。样貌虽不如她,但那一份待人的真诚,她可望而不可即。
现在,她一点儿也离不开他了。可是自己却故意替他赐了婚。
她恨自己无用,不懂得如何爱人,不懂得如何去获得他的欢心。她只会在他身上发泄自己的怒气。明明想温柔对他说话,可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辱骂。
他越发的沉默。在那沉默中,她看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南辕北辙的车,愈行愈远。
***
初到中州的时候,珺佩在帝京寻了个偏僻的宅子住下,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
去带她的一位友人来此。
那不叫做带,叫做绑。阿土承认,他第一眼见到卧于冰雪上休憩的白莲洲时,那嫉妒如浸了盐的藤蔓往他心中生长。
这模样的男子才是与她相配的。自己如此丑陋,如此下作,连做她的脚指头都不配。
可是他那天吻了她,而她并没有责怪。并且从此后再未提及此事,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他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幻想。
白莲洲被他突然袭击,来不及反应就被他裹成了个粽子,再拿破布塞住嘴,连夜赶路将他绑回了帝京。
蛮族人身形高大,行路也是极快。中州所谓的轻功,他们不必故意去学,那一半妖的血液自会交给他们如动物一样跳跃,奔跑,攀爬。
他不喜欢白莲洲总是拿着一把扇子的样子,很轻佻,嘴里说着虚伪的话,不像蛮族人耿直。
但珺佩总是被那个轻佻的男子逗乐,不似他,总是惹她发怒,惹她想办法玩弄他。
有了白莲洲这样的人在身边,他更是日夜寸步不离开珺佩的身边,担心她的安危。除非她洗澡的时候。
白莲洲总是笑,拿扇子敲他的头,“阿土果然是阿土,哪怕是养条狗也没有你这么忠实的。”
他装作未听见他的话。
珺佩却很生气,抽出宝剑刺向白莲洲,啐他道,“你下次再骂他,小心我将你阉了!”
白莲洲吓得急忙逃走。
阿土见珺佩替他出头很是感动,心中温暖,“感谢王。”
珺佩别过头,“没什么,你太老实了。下次他要是这么说你,你直接打他,不用留情。”
阿土却说道,“我们都是王的人,不能内讧。”
“我的人?”珺佩冷笑。
普天之下,只有阿土才是她的人。其他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的,她岂会不知?
高焕之是求个收留,白莲洲则是坏事多做,必须她佑护,而那些当初从中州带去东荒的军队,本也是帝京的军队。
细细算来,她在遇上他之前一无所有,遇上他之后,就有了他,有了整个蛮族。
珺佩记得她问他,“回东荒之后,你会与隆雯成亲吧?”
说不,说不会。她内心在呐喊着,嘶叫着,手心渗出汗珠。
阿土黝黑的脖颈被她盯了很久,他才开口,“王已赐婚,自然要成亲。”
一句话,将她心中最后的希冀也割杀。
再回东荒,东圭城中,蛮族长老在向她询问婚事。珺佩垂着眼睑,不耐烦地抖着腿。
“若是突然打起仗来了,红事很可能就成了白事。”
她说道,抑制着心中排山倒海的涌动。侧眼看旁边的阿土,他面无表情,似乎他们是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唉,这丫头从未出过门,为何这次这么积极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凉州呢?随便派个人去不行么?眼见着她刚和族长相处几日,这就又分开了。”
因为,那是他想她去的啊。珺佩在心中苦涩地回答。
隆长老忍不住对他说道,“族长,你倒是说句话儿啊。”
阿土这才去看珺佩的眼色,却见那双眼死水一般沉静,在等着他的答案。
“雯雯出去见识下也好,不是危险的差事。至于婚事,等她回来再议吧。”他闷声说道,又低下头站在一旁。
碧瓷茶碗里的浅绿色茶水微微震荡了一下,珺佩像是下了决心,说道,“其实,我已答应隆雯待她回来后便许她嫁你。”
这话的余音在他心中久久不能散开,他听不见三位长老雀跃的声音,听不见她狠狠将茶碗丢在桌上的声音。
茶水流到他的脚畔,浸湿了他的鞋底。他挪了下脚,四周已无一人在了。方才她翘腿坐过的椅子上,依稀还有她的身影。
珺佩站立在城头,眺望着无尽的荒漠。听得阿土的脚步声,并不回头,问道,“没事就去和隆雯道别,她马上离开了。”
阿土站在她三步之外,“你,可真是一个无情的女人。”
珺佩扬起下巴,半眯着眼望着飞沙,“你应该不是今天才知道吧。”
可不是,他今日才知道,她心中除了一个天下,什么都没有。就像这茫茫朔漠,不论多少马蹄踏过,多少月升月落,但那大风卷起狂沙之后,沙面上又将如初,不留下任何印记。
渐渐有凄凉笛声从东圭城中传入耳中,定是当年跟随她而来的帝京军中又有人念家了。
家?她可是四海之大,无处为家。
“传下令去,军中禁止吹奏任何乐曲。”
“是。”阿土拱手退下。
她独自站在城头,眼神茫然。眼角半眯时,一条淡淡的皱纹悄悄地向上勾起。她扶着眼角,老了呢。
第51章 冬至
白莲洲是逼不得已投到珺佩旗下的,谁教他是见着美人就难想一亲芳泽,所以中了珺佩设下的套。
那是在昭偕遇见锦若的同一年,他二十二岁,就已经因风流才华闻名于世。
红楼上,原本寂静的人群全都安静下来。白莲洲正抱着美人听着曲儿,一手端着大红袍慢慢品啜,被打扰了雅兴他很是十分不耐烦,睁眼却见一个姿色绝佳的女子站在面前。周遭的客人剩下了稀少的四五个,怀里的莺莺燕燕也惊恐地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他低头看怀中花容失色的女子,与面前笔直站立的她一比,显然太庸俗了。
那时才十九岁的珺佩,破天荒的穿了女装,梳了一条松散的鞭子搭在肩上。还是红楼姑娘的若有若无的薄衫。手里却拿着一把剑,那剑华丽锋利。
他眯了眯眼,“姑娘若是舞剑,这剑不适合吧?”
珺佩不说话,单是挑了挑眉,对着他一笑,随即起舞。她的奴才阿土就站在一旁,努力让自己静下心,平下心,不去看她的身体,不去看白莲洲色欲的眼神。
当珺佩故意倒在白莲洲怀中的时候,阿土差点儿就冲了上去。手紧紧的抓着柱子,竟然在石柱上留下了五指印。
白莲洲被她用剑架着,才真的醒悟过来,这斜眉英气逼人的女子,给了他微不足道的甜头,只是为了逼着他归顺。
一个女人要绑住他,远远比起男人留下他容易得多。
他笑,为美人做事未尝不可。
他尝自言如此,其实内心真正的想法,无人知晓。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了。谁将他从冰雪之眠中唤醒,造就了不拘于世的他?
被月珺佩抓住把柄之前,他也是逍遥度日,多么风流快活。那把玉扇打开,便有几个倾心女子投入怀抱。也有想安稳的时候,便去凉州晓阻山下,门前一树残梅的茅草房前,看上一眼。只要看上一眼,他便觉得心有着落。
再转身,又是香雪酥胸,蛮腰玉足,他爱不释手。甚者,将玩弄女人的手转而玩弄天下。这天下大乱百年难遇,而他一招一计都决定着天下的命运。
嘻,比起夜里香玉满床脂粉飘香有趣得多。
再说,抱在怀中的美人可真是骨子里都透着骚的女人。
白扇哗然打开,他在碌碌人世中停下脚步,看着现下安稳的世界中暗含的郁火矛盾何时迸发,看着这天下究竟会乱成什么样儿。
扇底风徐徐,眉眼淡淡一弯,道不出是喜是悲。
茶杯搁在桌上,他只笑着道了声,“有趣。”
朱纤纤见他一直莫名其妙地笑着,不解地问道,“白莲公子,在笑什么呀?”
白莲洲悠悠地摇着扇子,道,“侧王妃娘娘,这马上就到凉州境内了,不知道娘娘舍不舍得与我分开?”
朱纤纤拿袖子捂着樱唇笑,“公子与妾身玩了这么大半个月,难道还不腻?”
白莲洲垂眸不语,饮下一口茶。他要的是什么,享受她身体的畅快?还是偷了宁王妃的窃喜?他自己都不知道。
终于到了凉州城内,白莲洲找了顶轿子将她抬上。朱纤纤掩藏不住欢喜,将发丝梳了又梳,将胭脂涂上又拭去。
太浓了过艳,太素了不够吸引。
“够了,侧妃娘娘,进去吧。”白莲洲令人抬轿进王府去。守门听说是另一位侧妃娘娘从帝京赶来,岂敢怠慢,急忙进去通报。得了月募执的令后,便来了几个丫鬟将朱纤纤带去见黄静烟。
他隐身在墙角,瞧着宁王府大门关上后,才合上扇。一双桃花眼变得严肃,涂染上一层薄愁。
朱纤纤一出轿,迫不及待地张望,“王爷呢?王爷在何处?”
端庄的黄静烟站在她面前,庸雅一笑,“王爷有其他要紧事在忙,让妾身替妹妹安排一切事宜。”
朱纤纤愣了一下,低头礼貌地道了声,“有劳姐姐了。”
低头却见黄静烟的肚子微隆,刚见她的脸时只觉得她貌似丰腴了些,朱纤纤心中还暗喜一阵。此时见到她宽大衣下隆起的肚子,不由得嫉恨上心。再看黄静烟一贯的笑中,似乎都带上了炫耀之意。
她强作笑脸,“不知姐姐,这是有几月了?”
黄静烟娴雅地点头说道,“六月有余。”说罢唤了身旁一个小丫鬟,“小蝶,带王妃下去休息。”
一个蓝衫丫鬟走出来,黄静烟侧头小声地耳语,“莫要她去打扰王爷。”
小蝶微微点头,对朱纤纤道,“侧妃娘娘,请随奴来。”
黄静烟料朱纤纤定不会安稳,也早早派人去找月募执,告知他朱纤纤千里迢迢从帝京逃了过来。
募执此时哪儿来的心思管她,只是说道,“你随意安处了便是。”
故而黄静烟安排了许多侍婢守着朱纤纤,生怕她性子犯了,惹得月募执不高兴。
独住了几日,不见募执召她,反在院中遇见她时也只是瞥眼离开,任她在后面热切的呼唤。再加上侍婢们冷凝的神色,以及黄静烟的婉转巧言,朱纤纤心中猜测道,王爷在凉州有了新欢。
她一颗本以为来了凉州就能与他温存的心,是凉了又凉。
虽知月募执本也算是风流之人,但朱纤纤偏就想看看那女子是何等姿色,是否能比得过她。
观察了一段时日,朱纤纤捕捉到了一些异常。月募执最常去的并非黄静烟的院子,常独宿书房中,亦或是去被勒令不得任何人进入的别斋。而黄静烟,每隔几天也会进去一趟。
这冬至正过,凉州总是吹起夹杂着干燥的风。朱纤纤又是嫌衣薄,又是嫌饭硬。总之在这院中呆不下去了,非要去到处走上一走。
小蝶犹豫良久,道,“只要王妃不出这王府,不去别斋,不去书房。。。。。。”
“不去便是。”
朱纤纤就在王府各个院中来来回回地走,走了至少五圈。跟着的小蝶毫不显累,倒是她脚都发酸了。
“歇息一会儿吧,脚都发疼了。”她坐在一处红木亭中,吩咐着倒杯水与她。那亭子不远处,便是别斋。
“小蝶,那儿住的是谁呀?”
小蝶摇头不语。
朱纤纤也不能直接冲进去,只好先坐在近处观察着。无甚温暖的金乌落下,寒气又起。就在朱纤纤即将准备失望而归的时候,别斋内绰绰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朱纤纤呆在原地,手里拿的芙蓉糕毫无知觉地掉在裙上。
因冬至将至,月募执特意叮嘱厨房做了许多暖身的汤,送到别斋。但似乎并未得到任何好的脸色,她依旧是无神采地坐在别斋的院中。院中按她的意思,没有任何人进来打理过,故而已是杂草遍生,风吹起满地的枯叶,显得十分凋零。倒是几树寒梅凌风而有大开的意思,给别斋增添了一丝生机。
他每一次见到她独坐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就心疼一次。那肩头即使披着最厚的火狐裘,都照样显得单薄。走近她时,他收起阴霾的脸色,又如常地笑,对她说道,“锦若,今日可好些了?”
双颊两团红,颧骨高突,连发鬓都未梳那样披散着青丝,一双眼毫无神采,似乎是连灵魂都失去了。
锦若扭过头,“带了什么?好香。”
“香肉汤,当然香。”他将大肚白瓷汤盅放下,揭开盖子,替她盛了一碗。
锦若对上他的笑脸,却无法扯出笑脸来回应他,只得低下头,接过他手中的汤。
“小心烫。”
他在一旁叮嘱道。
锦若一口一口缓缓地喝下小半碗汤,便搁下不喝了。募执将碗端起来,“再喝一点儿?”
锦若摇头。
那碗又被放下,香气腾腾而起,在冬日空气中很快被冷却。
募执与她对坐半晌无一话,眼望着天,说道,“过几日怕是会下雪,你就别坐在院中了。”
锦若不答话,睫毛半垂着,在眼下铺上一层阴翳。
募执自言自语般,又说道,“若是要坐,记得多穿些。待会儿我叫多送几件冬衣过来,你记得多穿些,哪怕是热着,也比冷着好。”
锦若仍不答话。许久,她开口道,“不知这西凉的雪与帝京的想比,哪一个好看些。”
募执微微蹙了眉峰,转头却对她笑道,“这西凉的雪么,能在山顶上终年不化的。若是有时间我带你去看山尖上那些万年积雪。”
锦若摇头,“不想去。”
话又戛然而止。募执望天叹息一回,站起身,“你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事直接让人来唤我。”锦若恍若未闻,依旧坐在那处。募执走至别斋门口,只听身后衣衫簌动,传来锦若的声音——
“等等。”
募执回头,眼中掩藏不住欢喜,“何事?”
锦若对他浅浅一笑,“能替我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