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不好当 作者:七筒(晋江vip2014-02-13完结)-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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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着他胸口;端过他的药;赵免喝了药;躺回榻上,我拿着湿润的布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按着他胳膊安抚:“陛下息怒,别伤了身。”
赵免咳嗽不止,呛出了点血。
我将手帕不住给他沾拭着:“只是一行鬼鬼祟祟的小人,陛下不需动气。”
赵免攥住我手,迫的我抬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我给他盯的心虚,心跳的突突的,面上却强自镇定,丝毫不改颜色,毫不回避的迎上他的目光,握着他手抚摸着,柔声劝道:“陛下是近日没有休息,心气浮躁才会动了肝火。”
我试探问道:“陛下要不要休息?”
得了他默许,我将他背后的靠枕取下,扶他躺下,将衾被拉上去盖好,走去桌前揭开香炉焚了一小块香,赵免缓缓的安静下来,长吁了口气,我坐在枕边,抚摸着他胳膊:“陛下安心休息,琰儿不离开,就在这里陪着陛下。”
赵免疲倦的点了点头,颜色有些憔悴,闭上眼。
“你燃的是什么香?”
他几乎要睡着,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这味道,好香。”
“是零陵香,陛下喜欢的。”
赵免脸上有些安谧的笑:“这香,当初原是见她用,觉得有些意思。”
我低了眼不答,赵免道:“你跟她除了模样,别的一点也不像,她比你有精神比你能折腾多了,也比你聪明识相,不像你这样固执,不过她坏就坏在太聪明,太不安分,折腾来折腾去的,这样的女人,一般都容易短命,自己作的死。”
我静静听着,没有任何想法,仿佛是同我无干的事。
。。。。。。
赵免似睡非睡,我以为他睡了,他又时不时冒出个声。
我只当他说梦话,并不接回。
“不大像。”
我迟钝了好一会儿:“什么?”
“零陵香。”
我回过神来,他说的是那香。
“掺了一点安神的香料,在薄荷油中熏过,味道有些不同,比原来清些。”
“那安神的香料叫什么?朕怎么没有见过。”
“西域断魂香。”我垂了眼睫:“睿王给我的,他说这香能安眠,是好东西,我试了一下,的确如他所言,只是觉得味道太重了些,所以掺在零陵香中。”
赵免道:“这味道让人入迷。”
赵免疑心甚重,自从在城上受了伤,便对我忽冷忽热,实则那完全跟我没有干系,但是他在怀疑,虽然是什么线索也没查到,但他的嗅觉惊人的敏锐,仿佛已经猜测到什么。
我老老实实的每日守在他身边,伺候他休息饮食,一步不敢远离,也不大敢对他的问话做回答了,生怕一个动作不对触动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九月间谢翮数度攻城,皆未能克,最后败退,赵免这一仗大胜,数日后军中杀牛宰羊,犒赏三军,置酒高会,赵免身上伤仍未愈,并未到场,只在帐中休养。
陈瑾这人不但不庸弱,反而比我想象的还要机敏的多,他只一进帐,便立刻嗅到了生人的味道,不动声色的按了剑,放轻了脚步,一步步顺着帷帐,靠近过来。
我手悄无声息搭上了桌案,还没能动一下,伴随着唰的一声锐响,他立刻拔了剑。
精准无比的将剑身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剑锋冰凉贴着肌肤生疼,我保持着脖子不动,淡淡道:“陈将军可小心些,别滑了手。”
陈瑾听到我声音一愣,手不由得松了些许,我转回头款款一笑:
“将军不用怀疑了,正是我。”
我擦着火石将烛台点亮,移到脸边:“看清楚了吗?是我。”
陈瑾单膝跪下,我伸手扶住他:“你看我现在的打扮,不是公主,不必施礼。”
我拉他坐,他脸色诚恳又疑惑道:“公主深夜相侯在此,不知有何指教。”
这人果然不一般,对于我怎么会深夜相侯在此只字不问,明明疑虑戒备,却丝毫不显,仿佛一回,只问有何指教,整个表情没有丝毫的破绽,这人别的本事不知道,但果真是圆滑。
“不敢说指教,只是有些事想同将军商量,我知道一些东西,将军想必会想听。”
我笑了一笑,道:“将军手给我。”
这回他有些犹疑。
我说:“将军放心。”
他狐疑伸了手,我捏过他手掌,食指比上他手心,缓缓划了一下。
他手颤了一下要缩,我攥住,一笔一划的在他手心开始写,我脑中记得的那一串串名字,写完一个,停一会,看他脸上表情是明白了,继续下一个。
我写字的手指不停,陈瑾脸色越来越难看。
先是惊讶,再是怀疑,再是震恐。
最后整张脸发白发灰。
我写完刘梁的梁字最后一撇,手指停住,陈瑾一把攥住我手,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严厉道:“你是哪里知道的这么多?你不是公主,你究竟是谁?”
我猜的没错,他是小国舅的人,而且谢慕留下的那张纸上记下的名字,跟刘梁都有莫大的干连,与其说是跟谢氏有关,不如说是小国舅的党羽,我早就有些怀疑当初自己的猜测,现在看陈瑾的反应,这怀疑果然没错。
“我自然是公主。”我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含笑道:“这些名字,原本写在纸上,是当初安阳侯留下的东西,纸上的人,看来陈将军是都认得,看来陈将军知道的比我要多,这样就好。”
我侧头问道:“陈将军知不知道,这份东西,现在在哪里?”
陈瑾手攥紧了,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恨不得吃了我一般。
“在哪里?”
我老实告诉他:“我来金阳城之前,将那东西藏在一个可靠的地方,让人方便的时候替我交给睿王,让睿王处置。”
陈瑾死死的盯住我的脸,我补充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斩草除根,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将刘氏一党连根拔起,你说这东西妙不妙?”
“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看到那张纸上有陈将军的名字,特意来提醒一下,陈将军妻儿父母还在京城吧?祸事临头,该早作准备才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了,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平白无故就来跟我说这个,看来我眼下还死不了。”
他放了我手,冷笑道:“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按着他肩坐下,始终不变笑意:“将军别急,我不需要将军为我做什么,是我要为将军做什么,小国舅的心中有意,无奈不够魄力,扭扭捏捏的就是放不开手脚,我猜他怕是心有顾虑,要成大事,怎么能如此犹豫不决,我只是想助他一把。”
“这样的事,既然做了就该知道没有退路,不成功便成仁,哪有第三条路好选,小国舅那样聪明的人,连这个都看不明白吗?”
我停顿了一下,敛了笑,清晰的说出最后一句:“眼下,正是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尽快让皇兄正式出场,他现在还悄悄咪咪的,谢琰这边动作了他才会行动的
第95章 城乱
我一回房;发现里面竟然亮着灯,这会已经是四更;辛羑竟然还没睡。
我不敢进门;在外边站着,那灯久久不灭;也不知道这都深夜,他还在忙些什么;外面冷风吹的发寒,我冻的哆嗦;怕回去给他问,只得又跑出去;打了个转去赵免的帐中瞧了瞧。
赵免已经睡了,我看了一眼;在他榻前蹭了一会,耐不住又回房去,灯仍然亮着。
我急的挠心挠肺,很想回去睡觉,无奈怎么等那盏昏昏的灯火就是不灭,我在外面整整耗了好几个时辰,几乎等到天亮,第四次回去才瞧见里面没了光。
我蹑手蹑脚的进门,也不敢叫人,直接溜去内室。
刚捏住帘子要掀开,黑暗中冷寂寂传来一声。
“去哪儿了?”
我吓得心一抖,止住了脚,顺着声音过去,黑暗中看到一个身影。
辛羑缓缓又将灯点了,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头发也还白日那般束着,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脸上有些疲惫的倦色。
看到他脸,我脑中准备好的说辞顿时忘的一干二净,一句也说不出来,我快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扶住他在:“你怎么还不睡?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生病了还是冻着了?”
“只是有些累,没事。”他全不在意:“你去哪了?”
我抿着嘴说不出个回答,辛羑揉了揉眼侧穴位:“一整夜躲着我不敢进门,做什么去了?”
“没。。。。。。没做什么。。。。。。”
“我本来有点好消息想告诉你,结果等了一晚上也不见你回来,怕惊动了陛下,不敢让人去寻,只好等着,结果等到现在。”
我扶住他肩膀,歉疚道:“对不起,你饿不饿,冷不冷。”
辛羑摇头,一边解衣服一边往榻前去,我问要不要沐浴,又以为这时候问的有些多余,他说不用,我跟上去替他脱衣服,辛羑没有立刻上榻,穿着单衣坐着。
“你见到他了?”
。。。。。。。
我不知道说什么,假装听不懂他问,辛羑却没有给我装傻的机会:“陛下受伤那日,你曾出城去,见到他了吗?不用瞒我,我知道是他,那支箭,我一看便认得出,是袁州的东西。”
我抬了眼:“陛下知道吗?”
“他不知道,那箭除了我大概没人认得出,我没有同陛下说。”
“那铸箭的铁中,加了点东西,是袁州才会有的。”
他望着我的眼睛:“你见到他了吗?”
我小声道:“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我追上的时候,只有死人了。”
“晚上去了哪里?”
我沉默不答,辛羑盯着我许久,无奈叹道:“到现在你也不相信我吗?我说过我会帮你,咱们成了婚,这么久的夫妻,你还有什么是要瞒着我吗?”
他话说出来满是失落,但我仍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这是我跟谢慕还有赵免,三个人的事。
我跟赵免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但辛羑他没有,甚而赵免对他礼遇赏识,现在的天下,是大雍的天下,他会帮我和谢慕逃命,处处照顾我维护我,但我现在要的却是赵免的性命。
他的立场,跟我并不见得会完全一样。
而且,我知道这件事他不会答应,知道他会生气。
但我不会满足,杀不了赵免誓不罢休,毁了他的天下,我才能甘心。
我要回到宁国,用他的鲜血祭奠我的父皇,洗刷我和谢慕的耻辱,还我谢氏的荣耀与尊严。
辛羑他不姓谢,不属于宁国,他是赵免的臣子。
尽管不见得多忠心,但他到底是大雍的臣民,而我从来不是。
没有经历过我和谢慕所经历的,杀了赵免,他永远不能懂得那是怎样强烈的渴望。
这条路上荆棘遍地,每一步都是人命和鲜血,除了谢慕,除了我自己,我谁也信不过。
辛羑见我不答,有些急,手握住我肩膀摇晃:“我问你,你是去见陈瑾了?”
我默然,而他已经明白了。
辛羑站了起来,急声冲我叫道:“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
我不以为然,倔强的不吭声。
辛羑抓住我一只手举着质问:“我跟你说了让你不要乱来,你怎么这样固执,你可真是眼高胆也大,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你以为你这是兵行险招?不是,这是与虎谋皮你知道吗?若是他成功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我,你以为这小小金阳城,届时还有你我的活路?若是他失败了,陛下一追查,一样是要你的命,你怎么这样糊涂!”
我知道,他说的这些,我早就想过。
我声音冷静,不急不缓道:“陛下已经在怀疑我,说不定哪天他就突然醒悟过来,那时候才是没有我的活路,要是怕死,我早就老老实实呆在盛京养娃娃了,何必费这么大的劲。”
谢慕说,怕死的人最后都死了,活着的都是不怕死的,我左右要死,有什么不敢赌。
从我回到盛京那一天起,早就把我这条命寄放在阎王爷那里了。
辛羑起身往外去,我抓住他:“你去做什么?”
“我?”他回头盯我一眼:“我去杀了他,以绝后患。”
我将他用力扯回来:“你不许去。”
他就要挣脱我,我着急的要上火,撒手往榻后一靠,按住腹部j□j了一声:“子阑!”
辛羑呆愣了两下,我哭叫着滑到地上,辛羑急蹿过来回手扶住我,拖住我坠落的腰身,将我半抱起,焦急的连连问道:“怎么了?啊?肚子疼?”
我不住点头,就势攥住他手,恳求道:“疼,别走,别去,陪我。”
辛羑看着我的脸,久久不语,最后手抚摸过来,脸贴着我。
他声音低低道:“你做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你已经不姓谢了,当年的明姬公主谢琰,没有人认识,也没有人知道,她早就已经死了,你血脉里流的是赵家的血,你身上顶的是北雍公主的封号,天下人知道你是赵福宁,跟谢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连,就算是他,也不会认你,就算他想认,也不能,由不得他。”
“你一定要回谢氏,可谢氏现在已经容不下你。
“我知道。”他说的道理,我其实早就明白了。
相同的话,四年前在盛京城外小树林谢慕便说过,他为此要杀了我,那会我还不太明白,但四年后,我已经能明白了,可惜他那时没有杀了我。
我突然哑了声:“我自己知道我是谢琰就够了。”
就算没有人知道,就算没有人会记得没有人会承认,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就算连他也不认我,我还是会记得。
“除了谢氏,除了盛京,这世上,其实可以有别的出路。”
“什么出路。”
辛羑小心的抚摸着我腹部,吻着我脸:“还有我,还有咱们的孩子。”
我给脖颈挨上的一件冰冷物事激的彻底没了瞌睡,整个脑子顿时就苏醒过来。
帐中的烛火不知道何时灭了。
我还横着手肘趴在榻前,眼前正对着赵免的枕,枕上,赵免人已经不见了。
我脖子上横着冰冷的剑锋,不敢动弹,身后的人缓缓转到我前方来。
赵免穿着一身轻便的黑袍,他竟然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已经穿好了衣服,身上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整个人精神盎然,一双深邃锐利的眸子的黑暗中熠熠生光。
他不是生了病,病的已经糊里糊涂,怎么突然醒来,我怀疑一切都是幻觉,或者做梦,我紧张的手脚发软,拼命咽了咽口水:“陛,陛下。”
赵免冷眼看我,无声令道:“跟我走。”
他的剑比在脖子上,我一步不敢怠慢,连忙撑着床榻要爬起来,然而跪坐的太久,下肢已经酸麻,我刚抬了一条腿便打了个踉跄跌了一下,我惊恐的伸手护住自己的腰腹,跌跌撞撞的抢着爬起,生怕一个动作慢了他就连剑劈下来。
赵免一把提着我肩膀将我拉起来,我在他手下哆嗦的停不住,他拿了件披风将我一裹,挟在胳膊下,即刻蹿出帐,他手上力气大的吓人,完全不像一个病人,我给他又拖又拽出了帐,营中一片寂静,营门守卫的军士一个也不见,我一脚踩到一个又软又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人,地上悄无声息倒的全是死人。
我登时弹跳了一下,惊声要叫,赵免一手捂住我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