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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媚行深宫-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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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脸色一变,摔开他手向屋里跑去,他尾随而来,破门而入,对着我面,笑道:不过玩些假风虚凰的游戏,美人怕响家干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将我逼至床前。

  我伸手向头上摸索,头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发钗,我将心一横,喝道:大胆奴才!我曾是皇上的慧妃,又是二皇子生母,你竟敢如此无理?! 

  那张性太监狞笑道:咱家最爱无理。咱家便是只鸡,你这美人却偏是只脱毛凤凰——你还不如响家呢。反正皇上现在也不待见你,不如咱们结为菜户到也快活。

  他口中不住嘴的说,手脚也未闲,强抱住我,一张喷着鱼虾腥味的嘴直往我脸上凑。他嘴中腥气加上他身上汗味,将我薰得几欲晕厥,虽大力挣扎,却哪里是他对手?只觉他手劲越来越大,才包住我一同往凉席上倒去。

  见我大声呼救,他并不拦阻反笑道:美人倒底是做过娘娘,叫起来声音也比旁人好听。只管叫,让皇上听见才好呢。

  说完,他烧有兴趣地看我,俯下脸来吻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正绝望,突然他大叫一声,抚着头回身望去。

  莲蓬不知何时进来,正满脸通红地双手举着我的黑石镇纸。看她模样,刚用镇纸袭击过那太监。那太监正要发作,莲蓬已先发制人,皱眉道:还不快走?同主子马上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

  见张太监抱头鼠窜,她忙问:小姐,您还好罢?

  我长嘘口气,笑道:还好。幸亏你过来,那镇纸重得很,刚才你打得他可不轻。

  两人一起走至井边。我汲水一遍遍擦洗适才被那太监碰过之处,同时吩咐莲蓬冲洗那镇纸,不欲母亲赠于用品上留有旁人一丝肮脏。一面看莲蓬冲洗,我一面问道:不是说同主子要来么,怎么还没见着?

  莲蓬叹道:回小姐,您刚出事,同主子便去找皇上替您伸冤,反惹怒了皇上。皇上知同主子与您交好,特意下旨不准她过来探望您。同主子只得借怀着小皇子之名,要了奴婢、小莺与杨长安三人去同春坞使唤。今日假装寻出奴婢个错处才将奴婢“罚”来北三所陪小姐。

  我忙道:二皇子又如何?

  莲蓬笑道:回小姐,您刚出事,良主子便开口求皇上将二皇子给她养。幸同主子先行一步求了太后娘娘——现二皇子已住去太后娘娘宫中。

  宝宝住去太后宫中了么,太后娘娘倒也疼我,宝宝是他的亲孙儿,又救过文浩一命,想来,她也该是很疼宝宝的罢。我想着,我正要接话,莲蓬突微惊道:小姐,您看!

  我扭过头,我看见她正洗看的,母亲生前托白砚送进宫里给我的那方镇纸,边角处脱下了一小块干涸的黑漆,脱过漆的地方,竟露一块莹莹的蓝绿之色。莲蓬双手举起镇纸朝向阳光,她眯眼细看,脸色越来越神奇… … 良久,她点头道:原来不是石头,竟是块上等好玉!

  我心中动了一动,却没有说话。

  莲蓬一面拿指甲剥着油漆,一面笑道:这玉镇纸也是奇怪,底部竟是刻有字的。

  有字?!我微诧,忙拿了过来,在手中细瞧——果见镇纸底部果然篆刻着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 … 我更惊疑,忙问:莲蓬,你怎么认得它是块美玉?

  莲蓬笑道:小姐,您难道忘记奴婢来自扬州制玉世家么?其实奴婢出生在新疆。六至十岁时,已于每年六七八这三个月昆仑山山项白雪融化之时,随家人进去山采淘玉石。奴婢的爹爹人称“玉痴”,他并不满足于只是采玉,所以后来全家南迁至扬州,改采玉为访玉制玉。奴婢家中过得并不艰辛,爹爹是为了让奴婢看遍宫中各式美玉,才送奴婢进的宫。

  她一面说,一面继续剥离油漆,且时不时眯起眼,对着阳光照看,说:这确实是块上等好玉,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可奴婢十岁那年,已能确认无误。小姐还记不记得,当初小姐那枚“相思红”的宝石象牙权子,也是奴婢认出来的呢。相思红,那枚文浩送的我象牙钗子。

  当初他将“相思红”镶在象牙骨头之中制成发钗,他那以那样的方式,表达他“相思入骨”之意,而我,却终是不能还他相思的。

  文浩苦,我又何尝不是。

  他的苦,只是暗恋之苦:而我的苦,却是面对着心爱的人,想爱不能,想恨又不能… … 往事旧情如过眼烟云,现在我心,已戚戚如漠漠原上之风,罢了,罢了。

  我的思想已跑去很远,莲蓬却决有停止对那块镇纸的研究,突然,她又惊叫道:小姐!这玉怎么能这样好?!色绿如蓝,晶莹透明;触手而温,如脂如膏——这是块和阁玉,且比奴婢见过的任何一块美玉都好!

  我也慌了神,忙试探着说:听说玉有两种,一种“山流水”,一种“水铸皮”。你看这块玉属于哪种?

  莲蓬笑道:回小姐,都不是。这玉俗称山玉,或称宝盖玉,是取自于山上的原生矿,从矿石出直接剥离。如奴婢未看走眼,它应该取于一块青石。什么?我眯起双眼,我的心,仿佛从天空直沉至深渊之底,不喜反俱。我再次仔细打量这方镇纸——只见它四寸见方,上纽交五龙,加之底部篆字等等——竟与传说中的那件宝物竟一般无二,难道… … 答案几已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相信。果然是那宝物么?世人为寻它不得,几十年来闹得满城风.为,又生出许多风波

  难道,它竟未落于江湖,怎么又会出现在我母亲手中?可是… … 可是… … 心中又喜又怕,只是难以相信… … 回想前情,我心中千回百转时,只是惊惧地想,这么一件让皇家翻天覆地地寻找的,无上的宝物又怎么会一直在我母亲手中,母亲究竟有什么样的往事是我所不知道的?莫非,文泽赐死母亲,倒真的与它有关? 

  那么,文泽他… … 他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呢。

  小姐,莲蓬又问:您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来,强笑道:这镇纸便是块美玉也没什么,也不必大惊小怪的,洗洗好吹干了仍放去原处罢。

  她答应着,让镇纸从我手中接过,拿去通风处吹干。两人又坐去阴凉处,一同打络子。莲蓬本不让我动手,奈何拗不过,只得罢了。

  打了一会儿络子,我看着她,笑道:同主子倒让你来我这里,可不是苦了你么?

  莲蓬笑道:奴婢不过是个宫女,又苦什么?小莺也争着想来,只没争过奴婢去。

  莲蓬见我不语,以为我心中难受,于是劝解,笑道:小姐,不如奴婢唱支家乡的歌儿给您解解闷罢?

  我点头微笑,她清清嗓子,一面手腕翻飞,一面宛转唱道:

  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

  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

  犹如自造箭,还自伤其身:

  内箭亦如是,爱箭伤众生。

  小姐,莲蓬惊道:您怎么哭了?

  我一惊,忙擦泪笑道:果然好听。如今天我已不是主子,你怎么还叫我小姐?从今后,你便叫我姐姐罢。

  那怎么成?

  莲蓬笑道:此次小姐蒙冤,必有一日会真相大白。同主子也相信小姐定不会毒害荣妃娘娘腹中皇子,认为其中必有蹊跷。囚此她一得机会,便会向皇上求情。那时,您仍是主子。奴婢又岂敢造次?

  我啼嘘——果然同姐姐是知道我的。可是文泽你呢?与你同床共枕这么长时日,你口口声声说明白我心,口口声声待我最好,可你,却仍不能明白我。小姐,莲蓬歪头笑道:您还想听奴婢唱家乡的歌么?

  好。我笑着,点头说。

  她于是另唱一歌道: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安得与君相诀绝啊,她轻轻唱道:免教生死作相思… … 

  第七十二章良妃探宫

  第二日清晨,张太监过来取打好了的丝线络子。随他身后而来的,竟是满满三大车的,花花绿绿却堆如座座小山的脏乱衣物。他冷冷看着我,表无表情的说:柳荷烟,上面吩咐,命你今日内必须洗干净这些娘娘们的穿脏了的衣物。我一愕,忙问道:娘娘们的衣服一向由辛者库洗,公公莫不是送错了地方?

  张太监冷笑道:咱家倒没送错地方,只怕是娘娘进错了地方罢?这天气怪热的,娘娘的一身细嫩皮肉,不是该去皇上身边,等着人端茶送水扇风唱戏服侍您么——怎么倒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

  我不语。

  他一板脸,冷笑道:哪来那么些个废话,还不快拿了衣物进去?! 我不动。

  张太监接连冷笑几声,尖声细气道:你现得罪了皇上,不要你的小命,已经便宜!不过洗几件衣服罢了,改日让你洗遍宫中马桶,也不足为奇。等会子咱家来收时,若你没洗完——仔细你这身皮!

  说完,他挥手令推车的三个名太监将车推进院中,一伙人扬敞而去。莲蓬几欲哭出声来,皱眉道:这许多衣物,一日时间怎么洗得完?很明显那太监是报复昨日一击之仇。

  我并不接她话,只动手去那些整理衣物,她见状忙拉住我手,道:小姐,这些粗重的活还是让奴婢来做罢。

  我淡淡一笑,傲然道:我从前什么苦没吃过,心苦难救,事苦次之——这些事情,倒也吓不着难不倒我的。

  话音刚落,我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女子的冷笑。我转头,却看见花团锦簇的良妃正立在不远之处,依然是带着一大队的随从,依然是是宫中最讲排场的嫔妃。她着皱眉头,当前领着一众人缓缓走进来,冷冷道:柳荷烟,你这又是何必?好好的,自己倒承认害过荣等)L 腹中的皇子,你莫不是疯了么?听她直呼我名,提醒我现时并非嫔妃身份,我便一笑作答,款款的,对着她行了一个半礼。

  良妃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命令道:你,一人随本宫进屋说话。

  进了屋子,她四处环顾,冷笑着说:本宫莫不是看走了眼,这处可真是冷宫么?这样窗明几净的,又是谁帮你打扫?

  我嘴角微扬,淡淡笑道:回娘娘,奴婢自己打扫的。奴婢受皇宠之前,原本是个宫女,您难道不记得么?

  良妃睦中再度升起深深的,愕然的神情。她上下打量着我,冷笑道:六宫嫔妃本宫一向从未服过谁,今日倒还真有些个佩服你的心——能如此处变不惊,你可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

  我不语,她又问道:本宫过来,不过想要你一句实话,此次是否荣萼儿害你? 

  我摇头道:回娘娘,不是。

  良妃眯起一双风眼,想看看我的话是否属实,过了好一会子,才又问道:真不是?

  我仍然坚决否定,她冷笑着说:本宫原以为荣萼儿假装怀孕,借腹中孩子流产诬陷你,借此打破后位之争的三足鼎立格局。你却又说不是,难道你真害过她腹中孩子?

  我淡淡道:回娘娘,奴婢既然认罪,便请娘娘不要再问。

  良妃眼波转了一转,冷笑道:你的好姐妹陈同春今日下身见了红,太医说是先兆流产。据说,她见红前,皇怒妃曾去过同春坞。

  我胸口陡地一震,顾不得礼仪,忙问道:皇怒妃给她吃过用过什么?奇怪的是良妃倒也不计较,只淡淡道:那倒没有,她们只是关起门来谈过许久话儿。皇怒妃走后,同贵嫔很是焦燥,结果… … 不过因为发现及时,太医说胎儿倒能保住。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寸白只怕日后皇怒妃还会采取其他手段,不达她目的她绝不干休。这两人你是都知道的,陈同春毫无机心,皇怒妃却阴险很毒。皇怒妃最怕的,便是得宠的嫔妃再生下皇子——从前的琴贵妃、本宫、你… … 现在的同贵嫔,哪一个怀孩子时没被她害过?本宫两次小产,她实在是功不可没。如今你身在冷宫,你的好姐妹,单纯的同贵嫔只怕… … 

  说至此处,她却不再说下去,只问道:怎样?如果你想从冷宫出去,本宫倒可帮你… … 

  我摇头,淡淡道:多谢娘娘美意。

  良妃也不强求,只扬声令外面跟随送进来一副银制餐具并十几张银票,继而,她逼近我脸,盯着我眼睛说:无论进冷宫是否你的诡计,本宫命你不得过早死去。本宫极看好你,你若被折磨至死,本宫只有长歌当哭,感叹高手寂寞。她连连冷笑,带人离开。

  莲蓬毕竟年青,早已忘记烦恼,坐在一堆衣服中小鸟般欢快地轻唱。微风阵阵,黄木盆中厚厚的肥皂泡儿高高堆起,在阳光下底发出美丽轻透的七彩光芒。我走过去,将双手埋入那一堆花花绿绿之中与她并肩作战,不眠不休… … 终于在日落西山之前,洗完全部衣衫,挂满整个院落,旗帜般迎风飞扬… … 突闻莲蓬腹中轻响,这才记起一整日竟没有人送饭菜过来,我心中暗暗叹气,舀瓢井水凉凉地喝下去,而寸以充饥。

  那张太监再来时,一件件审视衣物。嗯?他皱眉尖声道:怎么还有没干的?

  他说着,正要发威,我已悄悄向他手中揣进一张银票,笑道:前几日多有得罪,这是些小意思,便请张公公与众兄弟吃酒当作赔罪罢。

  他先并不接话,打开银票去看上面金额,及至看清,方才终于露出笑容,怪里怪气地点头道:总算你明白事理。

  他向怀中惴入银票,带人收拾着衣物离开。

  莲蓬便流下泪来,道:小姐,倒没的委屈了您,竟要对这些恶俗的奴才们低声下气。以后这样的事儿,便让奴婢去做罢。

  我微笑道:无所谓的,若你不在此处,我又该如何?总不过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顺应环境,方能适者生存。

  莲蓬,我又问:晚上我想去瞧瞧同贵嫔。杨长安与小莺今日当值么?莲蓬低头想了想,方道:大后日两人值夜。

  我暗自寻思,只怕文泽今天会宿在同春坞,因此按住性子,与莲蓬肌肠辘辘地各自睡下。睡至半夜,偏又被饿醒,我看着满院如水月色,悄悄起身仍去井边舀水充饥。刚刚走出房间,却见莲蓬正在井旁喝水,她瘦弱的身枢背对着我,我耳边,一阵阵传来她大口大口喝着凉水的“咕噜咕噜”之声。

  我心,便在那一刻浸冻在月光的清寒之中,感到分外凄凉。

  就有泪水滑落。

  莲蓬回转身见到我,也是吓了一跳,随即强笑道:奴婢口渴,起来喝.点水。

  我也装出刚刚出来的模样,轻轻笑道:睡不着去我屋里罢,大家一处说说话儿,不多时天就亮了。

  两人一起进去帐中,各自说些儿时笑话… … 终于沉沉睡去,刚打个叱,却又被那送饭的太监叫醒,虽只一人份量,却还算是些干净饭食。莲蓬本待不吃,又强不过我,只有分成两份装好,将我那份分得更多,盛在银质碗碟中。我见状点头轻笑道:倒还讲这个排场,现在谁还会来毒我这个失宠戴罪之人么?莲蓬正色道:也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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