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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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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二去,不容陈清拒绝的,他就跟着那皮条客走离了那声色犬马的街道,走进了一条阴暗肮脏的小巷子。
  危险的意识当然存在,他却总说,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你看我们这种服务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走吧走吧。
  终于,他领着他来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门口有另一个男人,他接替了先前皮条客的位置继续带他往下走。
  陈清有些退缩,新出现的男人却热络的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似乎也没得可退缩了。
  一场噩梦就此开始。
  那阴暗的地下通道又长又暗,出来迎接的姑娘又黑又瘦,不仅毫无姿色可言,就连干净都难以达到标准,指甲缝黑的令人生厌。于是陈清当然就不想要了,再于是就冒出一条壮汉,他推搡着他说:我老婆哪里不好了?我看配你挺好的!他们拉扯了起来,陈清想要走却根本不是对手。而后,女人揪住了他的胳膊,生生要把他腕上的名贵手表扯下来,陈清推搡着她,他哪里能让这么一个女人扯下妻子送他的手表呢?这更加激怒了壮汉,他狠狠踢了他小腿一脚,这让他脚踝吃痛人蹲了下来。女人还在拉扯,扯断了表带,陈清也不撒手,死死的握住表盘。最后还是那个领他进来的男人化解了这场尴尬,他说你留下些钱吧,说的时候手里的水果刀晃来晃去。
  陈清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那地下室跑出了那条街道,他们的呵斥声却还在他耳边回荡:不许报警!要不然就杀了你!
  他从未这般狼狈过,他的脚踝疼的几乎要跟脚分家,可就这样他也不敢停下来。
  等回到旅馆,他的心还在突突的跳。
  待到平静下来,进了浴室,他发现他的小腿整个肿了起来。
  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十足的梦魇,然而这是切实发生的,至少那疼痛这般的告诉他。
  这会儿,廉耻感、愧疚、鄙视等等情绪一股脑冒了出来。陈清恨不得掐死自己。表带与表盘分家的手表此刻安静的躺在梳理台上,像一双尖刻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想他该报警,可,报警之后他要说什么呢?说自己是个嫖客?被皮条客一伙儿打劫了?
  算了吧。他没有这种脸可以丢。

第三章



  把果冻放在你的肩膀上,让我们来做你最恐惧的事情。对此你会感到畏缩,但你的眼睛却开始湿润。
  ——The Velvet Undergruond《Some Kinda Love》

  陈清进门的时候,蔚蓝比他进门没早半个小时。他刚刚洗过澡,打开一罐啤酒。凤凰资讯台的男主播一本正经的在电视上播报着新闻。
  “你腿怎么了?”蔚蓝一眼就发觉了陈清的跛态。他当然知道他今天出差回来,他也当然不知道他出趟差会如此这般负伤。
  “啊?哦……没怎么。”陈清理所当然的闪躲。他将行李放在门口,换了拖鞋。这一个蹲下的动作令他很难不去呲牙咧嘴,“嘶……”
  “还没怎么?”蔚蓝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罐,走到了门口。
  “没事儿没事儿。”陈清站了起来,用手隔出了自己与蔚蓝的距离。他实在怕他一把掀起他的裤腿。
  然,怕是没有用的。
  蔚蓝扳住了陈清的肩膀,拖着他,不容分说的将他按到了沙发上。
  陈清算是有所防备,逃脱了蔚蓝的钳制,“别闹,真没事儿。我去洗洗,太累了。”
  蔚蓝狐疑的看着陈清一跛一跛的步态,伸手又拿起了茶几上的那罐啤酒。他绝对有事儿瞒着他。绝对的。每次他撒谎,都会自以为镇定,却脸红到耳根。
  可是,对于受了伤,他有什么理由撒谎呢?
  看来这伤受的一定相当不体面。
  
  浴室还充斥着淡淡的水汽,显然蔚蓝刚刚用过。陈清脱了衣服开了水,斜眼向下瞟一瞟他的小腿,肿非但不怎么见消,还比头两天红肿了。
  他知道一会儿他出去蔚蓝还会追问。可,要怎么说呢?
  回来之前去趟医院就好了,也许现在就不会这么疼了。
  他的腿跛了之后,工厂的人带他去看了厂医,那个女大夫说没有伤及骨头,但软组织大面积受损,她建议他到县医院看看,更问他究竟怎么伤的。他随口说出去散步时候摔在了路牙子上,以她的眼神来说,她不信。
  她不信……蔚蓝会信么?会么?
  陈清洗过澡出来就一头扎进了卧室,他希望蔚蓝别追过来问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说这种事,这得让他多鄙夷呢?
  可这当然是他一厢情愿的看法。他刚刚掀开被子躺上去,门就响了两声,而后蔚蓝端着茶杯出现在了门口。他坦然的走进来,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而后在床沿处坐了下来。
  “你还不休息吗?”陈清的眼睛都不敢去看蔚蓝,“明天还要早起吧。”
  “腿给我看看。”
  “我都说了没事儿了!不小心摔了一跤!”陈清显然是恼羞成怒。与此同时,他还把腿又往被子里移了移。
  却不料,几乎不隔半秒,被子就被蔚蓝掀开了,他抓住了他的脚踝,手还算温和的撸起了他的裤管。
  “嘶……”蔚蓝抓住他脚踝的手只稍稍用了一点力,他就疼的不能忍了。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儿?”蔚蓝看向了陈清,“都肿成这样了!”
  他说着,起身,去了客厅,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了药箱。里面的药品是他前几天补充过的,虽然他找出了它,但那时候的它几乎空空如也。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当初会连跌打损伤药一起买了真是明智的可以。
  拿着扶他林回来,陈清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同的是,他给自己点了一颗烟。
  “怎么弄的?”
  你看,该来的问题总要来。
  陈清伸着腿,任蔚蓝给他上药,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问你呢。”
  “不是说了摔了一跤嘛。”
  “信了我现在干嘛还问?怎么摔能摔到这儿?”蔚蓝按了按陈清的小腿。
  “哎呦!”
  “你要说你崴脚了,我勉强还能信。”
  “嗯,那就是崴脚了。”
  “现在改口?”
  “对,现在。”
  “你当我智障?”
  “那你要我说什么啊?!”陈清有点儿难以抑制自己了,本来这几天他就倍受煎熬,现在他还这么逼他,“你非要我说我打算找小姐结果被人打劫嘛!”
  “什么?”蔚蓝一下儿僵了。
  “问啊,问啊,你问啊!”陈清是真有些气极败坏了,他实在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刚刚在盛怒之中喊出了那些原委。
  “你怎么非要我难堪!”
  陈清说完,收回了腿,放下了裤管,碾了烟,伸手就关了床头灯,“我要睡了。”
  “……你说……你去找小姐?”蔚蓝注视着那未曾被掐灭的烟蒂。
  “嗯。”陈清闷在被子里吭声。
  “找鸡?”
  “你用不用说那么难听!”
  隔着被子,他的喊声都是闷声闷气的。
  “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管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行了,你现在都知道了,让我安静睡觉成么?”
  棉被一把被掀开了,虽然卧室黑着灯,可客厅的灯光透进来,足够陈清把蔚蓝看的一清二楚。
  你难以去描述他脸上的表情,那表情太过于复杂——既有不能置信的怀疑,又有一脸震惊的诧异,还有……还有就很微妙了。夹杂着愤怒、不甘、耻辱、鄙视……等等,等等。
  而超脱这表情之外,蔚蓝他也不是静止的。他动了起来,他将他按了下去,他的体重压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近在咫尺。
  “你……你干嘛……”没来由的,陈清战栗了。他没见过蔚蓝这副模样。
  然而现在害怕实在是过早了,接下来他才该去怕。
  他的睡裤被蔚蓝很粗鲁的扯了下来,他的手大喇喇的盖住了他私密的部位。
  “蔚蓝!”陈清本能的开始抵抗。
  “你不是想要做么?我帮你做。”
  “你说什么胡话!”
  “总好过你出去找鸡吧?”
  “蔚蓝!”
  任陈清怎么推搡怎么抵挡,力量间的悬殊马上分出了伯仲。蔚蓝单手束缚住了陈清的双手,腿压住了陈清意图踢打的势头。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握住了他被浓密毛发遮掩着的私处。
  “你疯了你蔚蓝!”
  “疯也是你让我疯的。”
  他说这句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陈清从中听出的居然是平和。
  而这句之后,蔚蓝也不再跟他交谈了,或者该说,他不让他们再有交谈的可能。他吻住了他。
  这让陈清错愕不已。那委实是吻。情人间那种的吻。他不仅咬住了他湿润的唇,他的舌头还探进了他的口腔。
  毫无疑问,蔚蓝很会接吻。他细腻的翻搅着他的舌头,舔舐着他的牙床、口腔内侧,以及每一颗牙齿。
  而与之相配的,他的手力道适中的握着他的那话儿缓缓而动,既不轻也不重。
  陈清一开始还能冷静的抵挡与推拒,可是这抵抗随着时间的推进却越来越没说服力。他的命脉被人掌控,他的呼吸被人强迫的调整着节奏,他的身体因为太久积压的欲望令他如同一条案板上的鱼。
  蔚蓝与他太接近了,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浴液味道,他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呼吸的热度,他能体味到他真切的体重,他……
  完全不敢相信的,他在他手中射精了。那种快感不受大脑抑制的爆发了出来,爽而疲惫。就像他每一次射精那样。可这次的对象……
  他,是蔚蓝。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只有他或者他的呼吸声。
  没过多久,那份体重离开了,随之离开的还有蔚蓝的背影。
  他什么也没对他说,他只留给他一声门响,在他脑思维一片混乱之中。
  这前后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时间,最长也超不过二十分钟。
  这段时间里,他其实还听到了一些其他响动,比如水声,比如衣服的摩擦声,比如钥匙的叮当声,比如……比如……
  这段没有人声的空白不超过二十分钟,也不超过蔚蓝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


你真蠢。”蔚蓝点燃了手中的香烟,靠在椅背上审视着后视镜中的自己。
  你从来都不是个脑子一热就要做什么的人。蔚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香烟的气息缓缓的弥散开来。你上次脑子热起来还是十八岁,舌头都捋不顺的告诉陈清你喜欢他。年岁累积着,可你这次更离奇了。
  又能怎么样呢?你生气又有什么立场呢?
  你确实还不如那街边的流莺,至少对方是个女的。
  你如此迁怒能有什么意义?
  再是如何,陈清也不会考虑你。
  不对不对。
  哎呀,居然出现反驳的声音了。
  你不要听他胡说,你怎么能被自己的懦弱打倒呢?又一次,又一次想被懦弱的自己打倒吗?蔚蓝你不是耶稣基督,你也不是观音如来,这么多年来你这样折磨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你喜欢他,可除了告诉他之外你还做过什么?默默站在他身边?如同神明一样不计回报?你傻不傻啊你!陈清在意过你吗?你为他倾注那么多感情他能领悟到半分吗?终究还不是你像个小丑一般看他娶妻生子?你啊,你别不承认自己的懦弱,他要结婚你只会傻笑着说好啊好啊祝你幸福,你只会自己拖着行李逃离这座城市。可是,蔚蓝,蔚蓝你放的下吗?好好,你说放的下。放的下你又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来又想默默安慰他默默陪伴他吗?你别装了!你不是个孩子了,你也不是个少年,你成年了,你学会如何生存如何思考了。别再藏着掖着嘴上说什么你不求回报,你看看我,看看,你的内心,你最潜在的内心。你看到机会了,你听说陈清的遭遇你的悲伤一点儿都不真挚,你其实笑了。那对陈清来说的绝望在你这里是希望,你卑鄙的惦念他越悲伤越好越脆弱越好,你就在这个时候放下所有回到他身旁,围着他打转。你就希望他尽情的依赖你,看他无法失去你你就暗自开怀。别否认,你想趁虚而入,你看到了朦胧的一扇门,你想着推开它走进去。你怎么不该生气呢?你比不过他明媒正娶给他生养孩子的妻子,你还比不过街边的流莺么?再者来说,若只单从情感上来讲,有谁比你更爱他么?
  你快闭嘴,快闭嘴!
  你个卫道士你不要游说他!你想让他趁虚而入吗?你的目光真短浅!就算他这样得到陈清,那可能是稳固的关系吗?好吧,他脆弱的时候依赖你、贴紧你,可是他振作起来之后呢?你太可笑了,他振作之后还会大踏步的离开!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去喜欢男人的人,但凡有一点点可能,他陈清能够这么多年都不觉悟吗?到那个时候你让蔚蓝怎么办?你觉得他还可以笑着离开吗?你到底懂不懂蔚蓝?到底懂不懂?你配做他的内心吗?蔚蓝他从来没想得到什么,他不过是单纯的喜欢陈清,喜欢看他笑喜欢看他一帆风顺,他默默的闷不吭声的喜欢他,他也试图告白过,拒绝之后他还是令自己平静了,回归到一个应有的位置!
  你才闭嘴!什么叫应有的位置?他就是缺乏一份魄力,就是你,懦弱,让他活的这么憋屈!刚刚也是你在捣乱!你为什么不让他占有他?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你傻死了你,这样陈清才会去正视蔚蓝!他才会明白他有多爱他!他不是普通朋友,他也不想做普通朋友!他从来不是一个可以笑着祝福他幸福的普通朋友!
  你该死,你才该死!你为什么让他对他那样?那样又能得到什么?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感情?感情是用心去付出的,想要收获的当然也是心!你当蔚蓝是禽兽嘛!好吧,他可以是,但对陈清他根本做不到!
  你别傻了!你到底还要怎么霸占这副躯体?你到底能不能遵从我的想法?我是内心,最最真实的内心!我是人,我有最基本的宣泄要求!我不想再被你们,诸如道德、情感、理智压抑在一个昏天黑地的角落里!
  烟烫伤了手指。蔚蓝猛然发觉它已燃烧殆尽。他放下车窗,扔出了烟蒂。
  蔚蓝蔚蓝,你究竟想要什么呢?怎么连你的内心都在打架?
  手指覆盖上脸颊,那上面有淡淡的烟草味道,有淡淡的扶他林的味道,还有着……陈清的味道。这些味道似乎怎么洗也洗不清,记住这些味道的是脑而不是单纯的神经末梢。
  蔚蓝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不得不去面对现状。他已经是这般年纪,他已经是这般阅历,他已经付出的不知道还能再付出什么。继续下去是全然没有意义的。抛开内心的两面性不谈,最为理智的看待,他现在的行为种种都毫无意义。我们做事总免不了目的性,蔚蓝你的目的性是什么呢?毫无疑问是想要得到陈清。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都从不曾正视你。你已经很失败了。你不该再垂死挣扎,你也没道理迁怒于陈清,这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你从来都没学会如何把手放开,而恰恰是因为这样,你总不能从头开始。别去说你离开过,真的离开了,你怎么现在还会在他身旁?若你能正视这一切,你不会把自己的生活弄得这么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没什么不好。别去怕失去陈清,你根本就未曾得到。也别去想维持什么友情,你们的友情早已在你爱上他的那一刻终止。
  这一切都该盖棺定论了。
  你或者全力以赴去追逐你所要的他,或者坦然放手,给你自己一条活路。不是没有人会去爱你,是你总不给别人这个机会。你把它留给陈清,但你要看他是否想要拾起,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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