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难逃-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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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的时候,我们俘虏了大量对方的各级人员,我利用职权的方便去追查,可是发现事
情,神秘之至。”
我扬眉:“不过是两方面的追杀,何神秘之有?”
七叔吞了一口酒:“我想先查当日带队的胡队长 他有名有姓,是一个很有来头
的人物,很容易我找到了他的下属、同事、上司,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当年曾有这样的
追捕行为。”
我愕然:“胡队长之外的其他人呢?”
七叔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别打岔:“我查到,在那时候,胡队长在他的任上,忽
然接到最高情报当局的密令,借调他去进行一项秘密任务,秘密任务的内容如何,只有
胡队长和最高情报首领才知道。”
我心中一动:“那最高情报首领……”
七叔吸了一口气:“在我追查到这里之前的两个月,在一次飞机失事中死了!”
我吞了一口口水,说出了一个名字 那飞机失事罹难者的名字,七叔点了点头。
我感到事情越来越是隐秘和不可思议,我望著七叔:“人虽然死了,但是当年那桩
任务,总有点资料留下来,可供追查。”
七叔的回答简单之极:“没有,一点也没有 就像是根本没有这件事发生过一样
,没有资料,没有任何人可以提供任何线索,以致有时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
恶梦 根本没有这件事发生过!”
我又不禁苦笑,如果那是“一场恶梦”的话,那这玩笑可开得够大的了。
白素道:“那女婴呢?可以从她那方面入手查 只要母亲不死,没有不想去看女
儿的。”
七叔再抚了一下脸,神情苦涩:“在那场抵抗侵略的战争之中,穆庄主毁家纾难,
组成了游击队,与侵略者周旋,整个穆家庄,化为灰烬,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生还,风溜
云散,我至今为止,还不曾找到过一个穆家庄的人!”
我为之默然,那场抗侵略战争,惨残无比,牺牲了近千万人,穆家庄几百口人,看
是全遭了毒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问题的唯一生机,是穆秀珍是不是当年的女婴了。如果她是,对于追查事情的真相
,多少有点帮助。
七叔又喝了好一会酒,才道:“我千思万想,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和白素向他望去 这时,在一旁的红绫,像是对七叔的叙述不再有兴趣,她离
开了一阵,再回来之后,只是翻来覆去,研究那幅油布。
忽然她问:“是不是可以把它取出来?”
那幅油布封在一个胶袋之中,经过真空处理 七叔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妥善保存
,红绫忽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刚想阻止,七叔已道:“可以 但是不要破坏它
。”
红绫大声道:“我懂!”
接著,她就剪开了胶袋,把那幅油布,取了出来。我只望了她一眼,并没有说甚么
,也没有再去看那油布,因为胶袋透明,我已仔细看过,取不取出来,都是一样的。
我更想知道的,是七叔的“结论”。
七叔道:“我的结论是,那女子并未曾和女婴的父亲正式结婚。”
我点了点头 这个推测,大有可能。当时部队的纪律虽然严格无比,但是男女之
情,甚么也阻挡不住,尤其是在戎马倥偬,生命朝不保夕的时刻,男女间的关系,也就
格外浪漫和激荡,七叔的结论,合情合理。
七叔见我首肯,又道:“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秘密之至,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
我摇头:“这说不过去,连敌对阵营都知道了,自己人反倒不知道?”
七叔道:“有可能是,知道内情的自己人成了叛徒,把这消息出卖给了敌对阵营,
所以才有这样的可能!”
七叔的解释,虽然说得过去,也总嫌牵强。白素吸了一口气:“他们的组织十分严
密,这件事,或者知道的人不多,曾经议决,当作是特级秘密,那么,七叔你自然探听
不到甚么了!”
七叔沉吟片刻:“也有可能……是为了维护一个人的威信,那样说来……那样说来
……”
七叔讲到这里,脸上不禁变色。
我也大是骇然 因为一个组织,若是要为一个人隐瞒一段不光彩的历史,隐瞒到
了连七叔这样地位的人,连一点消息也探听不出,那么,这个被维护的人,除了是最高
首领之外,不可能是别人!
因为谁都知道,除了最高首领一个人之外,其他任何人,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
上的,一样都被揪出来清算过,不知有多少莫名其妙的罪名,曾加在他们的身上,连“
每天要吃一只鸡”,都成为煌煌纪录在正式文件中的罪名,何况是这种明显违反纪律的
“乱搞男女关系”,当然也早被揭发了!
只有最高首领,事情若发生在他的身上,谁又敢再提半个字?
我感到吃惊的,并不是想到了事情发生在甚么人身上的可能,而是进一步想到,若
是组织有意要抹去这一段事实,那么,造成母女逃亡,引发敌人追捕,可能正是组织出
卖了她们母女!
这种情形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发生在那样的组织中,并非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么,整件事,就是整个组织的丑恶,当然知其事者,绝不再提,七
叔自然也就怎么也打探不出消息来了。
想到这里,我也不由得面色发青。七叔沉声道:“你也想到当年敌人何由得知她们
母女的行踪了?”
我点了点头,白素也想到了,她低声道:“太卑鄙了!太卑鄙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有这个可能。”
七叔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我忽然又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那部小说的情节
,突然涌上我的心头。同时,我也注意到白素神色有异,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七叔也知道我们想到了甚么,他徐徐地道:“我也想到过了,她跳河逃生,结果成
功,可是组织为了掩饰一个大人物的风流行为,把她……牺牲了……”
白素喃喃地道:“不……不……”
我盯著七叔:“如果是这样,你应该查得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七叔苦笑:“组织真正的核心,只有不到十个人,如果秘密不出核心,那么,我不
在这十个人之内,自然也无法得知。”
我道:“铁蛋他 ”
七叔一挥手:“这小子,在那场动乱之中,若不是我力保他,早已性命难保,岂止
断了腿而已。”
七叔在这样说了之后,又凄然一笑:“谁知道不多久,我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了。”
我闷哼一声:“历史上,有的是争天下成功之后,大杀功臣的事,这是民族的‘优
良传统’,倒并不是甚么人的创新意念。”
白素沉声道:“说来说去,是再也没有那女子的消息了?”
七叔点了点头:“多少年来,我一闭上眼睛,当年河上的那一幕,就历历再现。可
是,始终打听不到她的半分消息,这人,就像是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我听得七叔这样说,心中一动,因为多少年来,我打听寻找七叔的下落,情形也差
不多 七叔是消失在空气之中一样!
谁又能料得到七叔摇身一变,成为当朝一品大臣呢?我道:“会不会她也彻底改变
了容貌,改变了身分?”
七叔双手一摊:“若是这样,那更难找了!”
白素摇头:“我坚信,只要她不死,一定会去探视她的女儿。”
我望了白素一眼,欲言又止 我心中所想的是“未必”,她的母亲,就曾硬著心
肠,留在苗疆,可是我又不能不承认白素所说有理 她母亲毕竟回来过,只不过不是
探视女儿,而是把女儿的女儿带走了!
那女子的性格,看是和白素的母亲陈大小姐相近,不去探视女儿,也不是甚么怪事
。
我自然也明白,白素这样说,意思是,如果真正没有线索,从穆秀珍处下手,是一
个办法,自然,先决条件是,穆秀珍必须就是当年那个女婴。
七叔的故事,到这里,已经没有甚么进展可言了。他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努力,甚至
因此参与了一个皇朝的建立“重要人物”,依然一无所得,那又岂是我们坐在房间里讨
论一下,就可以有结果的?
我只好转换话题:“你急流勇退,只怕你会成为历史上最神秘的人物。”
七叔喟叹:“历史是天下最假的东西,历史真相,永不为人所知,人们知道的,全
是操纵历史的人想要人知道的事,像我,就明告死亡,不再有人知我真正的身世,也不
会有人知我没有死。”
我又道:“七叔,我们分离虽久,但是我看你的外貌,似乎还是可和我那印象之中
吻合,不像是你曾经彻底地改变过容貌。”
七叔听了,更不断抚脸:“当时,虽然容貌大变,但是骨头不断生长,长著长著,
又长到了原来的样子,容貌也恢复了八成。”
七叔所说的情形,我闻所未闻,听了已令人骇然,七叔又道:“由此可知,一个人
不但命运,早已注定,就连他的外形如何,已早由遗传密码所决定的。”
白素道:“黄蝉提供的资料说,盗走三件喇嘛教法物的人,电脑根据X光片组成的
容貌,就和卫斯理一样,七叔和他,现在看来,也有五六分相似。”
七叔感叹:“我本来已不想再问世事,但当年既然曾答应了那老喇嘛,总要忠人于
事,真想不到,反倒误了喇嘛教的大事!”
我不以为然:“这种大事,自然也是早有定数安排,不是任何力量所能改变的。”
七叔苦笑:“其实,我也有一份私心 当年,不是为了要沉那三件法物入河,我
也不会在滴水成冰的寒夜,在甲板上留连,自然也不会碰见那女子,一切都由那三件法
物而起,于是我想 ”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自然是他的想法十分不切实际之故。
他想的是,那女子的出现,由三件法物而起,他再把三件法物弄到手,是不是会由
此而再遇那女子呢?这种想法,自然是在绝望之余的妄想,几近幼稚,所以他就没有再
说下去。
我忽然想起一些事,就问他:“藏那三件法物的库房,属于极度秘密,何以你能如
入无人之境?”
七叔伸了一个懒腰:“这就和我的权位有关了,铁蛋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给他
不少照顾,他后来视我为至交,他曾是那群女孩子的领导,那些女孩子之中,我最喜欢
秋英,可看出她不是常人,就常和她接触,虽然我不知她真正来历,但也隐约可以猜到
,她和喇嘛教有十分不寻常的关系。”
我点了点头 七叔没有再向下说,我也没有再问,根本不必问,也可以知道情形
是如何发展了。
秋英是库房的主管,七叔通过她,要进入库房,自然再容易不过。
追查失物的黄蝉,再精灵再有想像力,也绝计想不到盗宝人会是早已宣布死亡,又
是她所熟悉的一个如此高级的首长。
此举之奇,也可以说是奇至极点了。
七叔又接连叹了几口气,一口喝乾了半瓶酒,再伸一个懒腰,道:“我困了。”
我忙道:“请到客房休息。”
七叔站了起来,果然一脸倦色,他摇了摇头:“我告辞了。”
我听出他说这四个字,大有别意,不禁吃了一惊,失声道:“你隐居也够久了,还
想再进一步?”
七叔坦然道:“是,这世上再无可牵挂之事,我自然也可以与世上一切事无关了。
”
我大摇其头:“怎能这样说?你还没有找自己心仪的人。”
七叔的神色更疲倦:“我找过了,找不到 我已把当年发生的事,当作是一场幻
梦,几十年梦不醒,到如今梦醒了,才知道在梦中做人,是何等可怜!”
白素沉声道:“世人都在梦中做人。”
七叔笑:“那就容我先醒 大梦谁先觉?我先醒一步,是我的福分。”
我又道:“还有那个女婴,她是不是现在的穆秀珍,你也没有弄清楚。”
七叔仍然望向远方:“你说了她现在生活很好,何必去打搅她?”
这一点,我倒并不坚持,因为一个人若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甚么问题,自然
甚么问题也没有。一旦知道了,除了增加烦恼之外,不可能有别的结果。
我再道:“还有那一堆数字,你还没解开它的谜。”
七叔拍著手笑:“那是梦中的东西,我大梦已醒,又与我何干?”
我在说到“那一堆数字”之际,顺手向红绫指了一指。因为红绫一直在专注那幅油
布,好久了,连动也未曾动 这对于好动的红绫来说,少见之至。
这时,我说得快,七叔回应得快,可是红绫,接得更快,她立即道:“那不是梦里
的东西。”
我们三个人都一怔,齐声问:“那是甚么东西?”
问了之后,七叔才觉得那与他声称的“大梦已醒”的态度,大不符合,所以搓著手
,很是无奈。
红绫的回答更玄:“我不知道那是甚么东西!”
我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再问,红绫扬著那幅油布,问:“爸,你说
这是一种叫做‘油布’的东西?”
我一听话中有因,忙反问:“你说不是?”
五、异常反应
红绫点头:“油布有桐油,棉布,还有甚么?”
她这样一问,连七叔也不禁倦容全消。
红绫见我们都不出声,她又道:“这东西,没有油布应有的成分,那黑色的,也不
是漆!”
我疾声问:“那么,它是甚么?”
红绫答得乾脆:“我不知道。”
红绫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我向七叔望去,七叔的神情,疑惑之至:“不
是油布是甚么?我一看就以为那是油布 一直以为那是油布,所以,从来也没有想过
去化验它,看看这真是甚么?”
我伸手自红绫的手中,接过了那幅油布来,用手指搓了一下,那质感,除了油布之
外,实在不可能是别的甚么。我把它交给了白素,白素把它握在手中,神情也疑惑之至
。我道:“简单,把它拿去化验就行。”
我一面说,一面拿起一把剪刀,想把它剪下一角来作化验之用。可是剪刀在手,发
现竟无从下手。因为上面写满了数字,几乎达一点空隙也没有,想剪下米粒大小的一块
来,也在所不能。
我向七叔望去,他伸手向自己的额头指了一指,意思是数字,他全部记在脑中,我
摇头 这靠不住,八千多个数字,不论在第几位记错了一个,其涵义就可能相差十万
八千里。
七叔明白我的意思:“我有摄影纪录,也有可以放大的微型软片 我对电脑不是
十分熟悉,但是你完全可以放心,把这些数字,输入电脑之后,再加以化验。”
我吸了一口气:“把这些数字,输入电脑,是势在必行的事,要解开那么庞大数字
的谜团,人力肯定无能为力,七叔,你能全权委托我进行。”
七叔摊了摊手:“我把这段往事告诉你,就是还有此意 时不我予,我也没有时
间去破解这个谜了。”
七叔的这种感叹,并不是说他真正生命朝不保夕,那是上了年纪的人常有的感叹,
我道:“那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让我去进行。”
七叔考虑了片刻,总算点了头。
我向红绫望去:“你甚么时候,有了触手就知物质质地的本领?”
红绫叫了起来:“我不是触手就知,而是经过缜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