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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画堂深处p_派派小说-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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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房见了金氏,就把这事儿同金氏说了,又笑又叹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这样顽劣,先生倒是不住赞他聪明,我竟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金氏就笑道:“这孩子,我倒是指望着他读书上进呢,不成想竟这样顽皮,相公如何不罚他,也好叫他警惕些。”
  苏员外笑道:“我如何不想打呢,只一想着他能说那番似是而非,叫人一时驳不得话,实在聪明,这气竟消了一半,罢了,他那样聪明,大些懂事了,也就好了。倒是慧儿,你多操心些,这同胞姐弟,弟弟那样混闹也就罢看,横竖是个男孩子,她个女儿家家,别有些稀奇古怪想头也就是了。”
  金氏忙道:“慧儿倒是乖呢,学着女四书。”苏员外这才点头道:“这还罢了。”夫妇俩又说些旁话,这就到了晚饭时间,三个孩子就都走了来,先给父母请了安。
  金氏就招阿鲤过去,搂了在怀里,笑道:“你爹爹方才说,先生告你状呢。你如何这样顽皮,竟敢诽谤至圣先师,也不怕你爹爹恼了打你。”阿鲤却道:“孩儿那样想,就那样说了,这论语上也说‘学而不思则罔’,孩儿有疑惑不问着先生却去问谁,如何就说孩儿诽谤呢。”
  金氏因见阿鲤一团俊俏模样,心上先就软了,又听他说了那番话,虽是强辩,却也有着他理在,就笑道:“我儿,那至圣先师周游着列,原是想着奉劝各个诸侯,都奉周天子为正统,那样,大家都是天子臣民,各争端也就息了,就是还有人不服,也可以天子之师讨之。虽也是为着自己鲁,倒也不能说全然置周天子与不顾。”阿鲤听了,就扭在金氏怀里道:“母亲这话说了,孩儿就明白了。那刘先生竟是不如母亲,倒不如母亲来教孩儿吧。”
  慧儿见了这样,她到底也是小女孩子,未免吃醋,道:“好大个男孩子,还扭在母怀里,又拍母亲马屁,可臊不臊呢。” 这慧儿同阿鲤乃是双生姐弟,一般眉目如画,因她女孩子,瞧着也就更娇柔些。
  苏员外就笑道:“好大个女孩子,还吃醋。你娘抱你弟弟,我抱你就是了。”说了,就拉了慧儿在怀里,问她:“你今儿念了什么书呢?”慧儿就道:“不过是《女诫》。爹爹,女儿一样有事不明白呢,本要问先生,只是瞧他给阿鲤气得那样,倒不好问了。”
  苏员外听了这句,就觉着慧儿说不出好来,果然便听慧儿道:“《女诫》上说‘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是说女人修行没有比恭敬柔顺更要紧了,在家恭敬孝顺长辈,出了阁就是事夫柔顺,只是女儿不明白,若是他们错了呢?女儿也要恭敬顺从吗?”
  苏员外听了这话无言可答,只不知道金氏真真是德容工言无一不佳,怎就生了这俩个顽皮孩子出来,也不知道像了谁,真真叫人气也不是爱也不是。
  偏那阿鲤还要凑趣,插了口道:“姐姐说是。若是一家家长窃盗伤人了,难道他妻女也要顺着他,不知道劝诫不成?”
  慧儿又道:“那《女诫》上还道‘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先生说是,夫妇不可久处一室,太过亲密了,妻子容易生出骄傲来,轻视丈夫。如何女儿瞧着母亲一点子骄傲没有呢。这《女诫》倒是对不对呢?”阿鲤就又道:“我想着倒是不对。莫非夫妇间外人一样倒好了?”
  苏员外哭笑不得,指了阿鲤同慧儿道:“你们这俩孩子,真真调皮。专门无事生非,强词夺理,可是该打。”到底,又觉得俩孩子伶俐可爱,不忍深责。
  倒是一旁平安坐着,眼见父母一个抱着弟弟一个搂着妹妹,亲密异常样子,如何就不羡慕。他如今也有**岁,知识略开,想着平日爹爹对他虽无厉色,总是淡淡,就是先生夸了他文章好,也不过夸几句,母亲虽是和颜悦色,却从来不像待阿鲤慧儿一般,抱着他说话,心中如何就不疑惑,暗里也曾问过奶妈子朱娘子数次,朱娘子只道:“你大了就知道。”却是不肯吐露。今儿见了这样,暗自嫉妒,向着阿鲤道:“弟弟,今儿你是在家里这样说得,爹爹母亲不会见怪,若是出了门,你这样毁谤至圣先师,可是要被人说你大不敬。”
  阿鲤听了这话,就笑道:“哥哥只管放心,我也不是个傻,如何就在外面这样说,白叫人骂我一场,无非是自己家里说说。”
  平安听阿鲤这样漫不经心,仗恃着父母宠爱,颇不把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又看着金氏拿手抚着阿鲤头顶,心上就格外嫉妒,就道:“你在家说惯了,出去可怎么好。”
  慧儿本在苏员外怀里拿着苏员外腰上玉佩做耍,听了平安这句,倒是笑道:“哥哥也太操心了,凭阿鲤怎么着,上头有父母操心,下头又该着他自己生受,不碍别人事哩。”
  平安听了妹子这几句,脸上就有些红,又看苏员外,但听他道:“了不得,这孩子才七岁就这样好钢口,日后还了得,只怕就是指胭脂虎。”这话儿,若是他脸上忧郁着说,许还像个责怪意思,偏一脸是笑,因见慧儿拿着那只彩玉比目衡玩得高兴,索性解了下来,由着她拿了去,平安见父亲偏心成这样,也只得罢了。
  金氏一眼瞅见了平安那样:“好孩子,我知道你因我多疼着你弟弟,心上疑惑。”说了,就瞅了朱娘子一眼,又说:“你只不知道我也一样疼你,只为你是哥哥,所以要做弟弟妹妹表率。要抱着你容易,可你也瞅见了,我当着你大人待,你弟弟妹妹尚且顽皮,若不当你大人看待,这俩小猴子更要做反了。”
  平安听了这话,心上恍然,暗想:原来是这样道理,爹爹怕也是这样想。我是个哥哥,原也该让这弟弟妹妹。想到这里,脸上就有了笑模样。

  乳媪 恶夫

  却说平安听了金氏话,心上就喜欢起来,到了自己房中。他奶妈子朱娘子有些委屈,她带了平安这十年,若论感情起来,只怕和亲生也不差什么,是以瞅着平安欢欢喜喜模样,格外有些心酸,暗道:“大少爷着实可怜,这么大了,转过几年就要说亲了,连自己生母是谁也不知道呢。丁姨娘虽然混账,这赶出庄子上住也有九年了,什么错儿都该够了,可见得这样有钱人家都是心狠,连大奶奶都不免冷心一些。
  她心上这样想着,脸上就有些带出痕迹来,平安见了她这样,就道:“朱娘子这样忧心,可是上回你家里来信说你儿子病了,想是没钱瞧大夫?,我这里倒是有些儿,你先拿了去,若是不够了,我再同母亲说去,母亲慈善,必定不会看着你为难不管。”说了,就叫小厮桂荣去把自己平日积攒月例拿来。
  这平安还是孩童,每个月月例不过二两银子,虽没甚大花费之处,小孩子总免不了爱个新鲜玩意儿,又贪爱街上卖零嘴儿,所以就也存不下多少来,不过是散碎凑了十两之数。
  朱娘子拿在手上,觉着平安这还是甚是有心,险些儿就要说给他知道,他生母是谁,忽又想起金氏今日那一眼,分明有着警惕意思,想是已疑心自己说什么了,若是这实话儿一说,只怕立时就要撵了出去。这些年在苏府里头,好吃好住,每个月尚有一两银子月钱能捎回去,这才养活了丈夫同两个孩儿,若是离了这里,一家四口只怕没个活路,想在了这里,就缩了口,只抹着泪道:“大少爷这样好心,日后也必定是个孝顺孩子。”平安哪里知道朱娘子心上千回百转,自为做了一件好事,明儿告诉父母,父母也必定喜欢。
  果然第二日平安告诉了金氏知道,金氏就夸了他有心,打发了平安去上学,就着人叫了朱娘子来。
  那朱娘子听得奶奶唤,心上就忐忑起来,抖抖索索到了金氏正房,却见金氏正逗弄着檐下一只鹩哥,就给金氏磕了头。那鹩哥就在笼子里扑腾,不住嘴地叫:“奶奶万福,奶奶万福。”原是那些丫鬟婆子见了金氏,都是这句,这鸟儿听也听会了,一有人说就学嘴。金氏扫一眼站在下头朱娘子,笑道:“朱娘子,平安说你儿子病了,你若是不放心,我放你回去瞧瞧。”
  朱娘子听了这话,只当着金氏要赶了她出去,忙跪了道:“奶奶,我那儿子不过偶然病了,并没什么大病,大少爷这里也离不了人。”金氏就道:“平安都十岁了,如何就离不了奶妈子?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被员外听去,员外怎么看平安?若是叫外人听了?又怎么看我们家?可是混话。”
  朱娘子见金氏把脸沉了,更是惶恐,匐了在地上,不敢再说。
  金氏见了这样,就把手上鸟食给一旁站立着丫鬟柳翠,碧云就过来扶了金氏步下台阶,走在朱娘子眼前站了,道:“平安虽不是我亲生,可他到底叫我一声母亲,这十年,我可也不曾错待了他。若是有人要离间我们母子感情,凭他是谁,我总不会放过她去。你是平安奶妈子,什么话儿该说,什么话儿不该说,你也该明白。”朱娘子听了,忙道:“是,是,我明白了。”
  金氏点了头就道:“你那儿子,若是吃着什么药,你家里支持不起,你只管来同我说。去吧。”说了,扶着碧云肩转身回去。朱娘子看得金氏进房了,才敢立了起身,心上就生了警惕,不敢再在平安眼前露出痕迹来。
  又说过了两个月,便是何家老太太六十岁大寿,何占奎同苏氏亲自来请了舅爷舅奶奶去吃酒,又说连孩子也一并要去,夫妇之间虽不算恩爱,倒也和睦了。苏员外自是答应,待得送了何占奎夫妇,回来就笑道:“再没想到妹子也有今日风光。”金氏笑道:“如今见了她倒是要唤一声孺人了。”
  各位要问,这孺人是七品以下官员娘子方能叫得,何占奎不是考了多次举人都不中,便怨怪苏氏带累他,如何这回苏氏倒能呼个孺人了?这其中却是有个缘故。
  这倒是要从金氏产育那回说去 ,金氏产育,苏氏就来家帮着金氏料理家务,她姑嫂二人原就要好,苏氏又替她打发了团圆儿同夏荷两个不安分,金氏自也记得苏氏好处。只不成想,何家那个老太太实实在在不像个话儿,因希图上金氏嫡兄势力,竟想着要把自己庶出孙子同金氏嫡女配亲,这嫡女配着庶子,原就是委屈,更何况何家从老太太起,到登云生母,就没有一个不混账,苏员外同金氏如何肯答应,这就得罪了何老太太。
  金氏产子百日之后,何家就派了人来接了苏氏回去,苏氏到家,先给婆母请安。
  这何老太太见了苏氏,脸上要笑不笑道:“媳妇回来了?我只当着你在你娘家,当着呼风唤雨姑奶奶,想不到你是我们何家人呢。”
  苏氏听了这话,忙跪了道:“母亲说这话儿,媳妇生受不起。媳妇嫂子生日,哥哥接媳妇回去帮着料理些日子,母亲也是答应。”一旁罗姨娘正给老太太敲肩,听了苏氏这话就道:“奶奶,不是妾要冒犯你,老太太教训你,你就敢驳回,可见得眼里是没有老太太了。”
  苏氏听了这话,脸就红了,虽在娘家时,金氏也曾叮嘱她,忍得一时之气,勿争片刻短长,从长计较才是良策。只是她脾气打小叫父母纵成了,就忍耐不下,立了起身,指了罗姨娘道:“我把你个贱人,我同母亲说话,哪里有你插嘴儿份,可是连自己是谁也忘了。”罗姨娘听得苏氏发怒,故意就做个娇娇怯怯样儿出来。
  苏氏只忘了这罗姨娘脾气一半是老太太纵出来,她这样指着罗姨娘骂,可是连老太太脸面也一块儿下了。这何老太太如何能忍,一拍了案几道:“你个不贤不孝东西,给我跪了!我还活着呢,你就敢在我眼前大呼小叫,我若是死了,她们母子可要被你欺得不能活了!”说了,就命请老爷来。
  苏氏见婆母动怒,到底不敢不跪,委委屈屈跪了在地上,一旁罗姨娘掩了口儿偷笑。
  一会子,何占奎就走了进来,先见过母亲,又瞅一眼苏氏,只冷笑道:“你倒是有脸回来,你们家是本县首富,连几个丫鬟都目高于顶,就敢对着巧儿指桑骂槐,这打狗尚且要看主人面,我还是不是你们家姑爷?”
  苏氏听了,就知道是罗姨娘告刁状,就辩道:“我嫂子跟前丫鬟如何就认识她?既不认识,又何来指桑骂槐一事?”
  何占奎听了,沉了脸道:“好你个贱人,我教训你,你竟敢驳回我,可见你眼里没人。我也不怕你口刁,我只问你,金氏那个女儿才生呢,是贤是愚都不知道呢,母亲瞧得起她,要做个亲,如何你不从中玉成,反要作梗?莫非是你们家有钱,就瞧不起人了。”
  苏氏听了这话,十分叫屈,无奈何占奎母子都是不讲理,母子俩只将苏氏一通教训。苏氏心上十分气苦,回了房就哭了一夜,到了第二日上就有些做烧,只是强打着精神,依旧到老太太跟前伺候梳洗。因她哭了一夜,脸色就不是很好,眼又有些儿肿,脂粉也没盖着,罗姨娘在一旁瞧了,笑嘻嘻道:“奶奶可是昨儿没睡呢,眼都是肿。”
  何老太太瞅了眼媳妇,就道:“我就知道你在家几个月做姑奶奶享福惯了,很不愿意来伺候我。你这样不情不愿样子,我不要看,快于我滚了出去。”
  苏氏听了这几句,脸上就红了,含了泪道:“媳妇不敢。”何老太太依旧不依不饶又发作通才罢。苏氏这才回了自己房中,闷闷倒在床上,含香见了她这样,也不敢过来啰嗦她,只得悄悄站在一旁,陪着落泪。
  却不说,苏氏这里正哭,那整年脚尖不沾着苏氏房何占奎倒是来了,苏氏怕自己一脸泪痕模样叫何占奎见了又要生气,正匆忙擦泪,那何占奎过来在苏氏身边坐了,伸了一只手握了苏氏手道:“娘子,可是母亲今儿又发作你了?你也休要怪她,她年纪大了,不明事理些也是有。”
  苏氏何尝听过何占奎这样话,只张口结舌看着他,何占奎又揽了苏氏肩笑道:“你也想想,我父亲是个秀才出身,我娶你前也中了秀才,母亲只当着我能比父亲进一步,不料这三回乡试都落了榜,这也不是我文采不逮,原是人都使了钱,我是个老实人,白吃亏罢了,倒带累你,让母亲认着你妨我。”
  苏氏听了这话,心下便明白,这是要钱走门路去了,若是不给他,必是一场大闹,给了他也有几日清静日子过,想在这里,就问:“相公盘算着要多少银子才能呢?”
  何占奎听了,脸上笑得格外就温存,道:“我打听过了,我也不想中着解元,若是要上榜,这三百两也足够了。”
  苏氏听了这话,就做起难来,原是她陪嫁虽不少,都是金银头面首饰,那何占奎变着法子也要了不少去。虽也有些地契店铺,只是一时之间哪里就能变得出现银子来。
  那何占奎见了苏氏迟疑,就立起身来,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一个商人之女,满眼就是钱!如何有夫妻情义,可是我白把你当个正经人。”说了站起身就要走。

  讽妪 捐官

  却说何占奎问着苏氏要银子,苏氏略作难色,何占奎起身就走,苏氏待要拦,已是迟了一步,那何占奎已走将出去,自此之后,见了苏氏非骂即训,毫无夫妇情分,苏氏背了人就哭,含笑见了自家小姐这样,也是心疼,只是没法子。
  又过得几天,何老太太就叫了她去,向着她道:“媳妇,你如何就这样糊涂!你相公若是中了举人,你就是举人奶奶,说了出去脸上也光辉,他自然也待见你些。你一个人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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