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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汉鸾女+番外 作者:兔之夭刀(晋江2013.7.25完结)-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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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闪过霍光的脸,稍微停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我准备去匈奴。别人未了的心愿,我代他了却。一个人,活两个人的份儿。”
  张若兰并不去深究我口中的这个别人是谁,她的消息也很灵通,应当猜得出来,她绕开这个话题,正是她聪明的表现。
  “巧了,主上自去岁大胜来,虽谕旨上不曾明说,可我从主上看的书里分析,主上也对匈奴有想法。难怪政事上只有那位和主上一致,而相处时,主上始终视娘子与别个不同,实在是心有相通,非旁人可比。”
  “独一无二者,自然可以让主人另眼相待。一味地学别人,终究会落败。尤其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王美人若是不开窍,将来有的她苦头吃。学许皇后,易学皮毛,难学精髓,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招主上厌恶。现在有霍皇后压着还不觉得,将来霍皇后不在了,这位也就算到头了。不过你也一样,走别人成功的路,固然是捷径,一直走,就是死路了。”
  “多谢娘子赐教,我会好好想自己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最后的欢愉(三)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名词解释:
左贤王,相当于皇太子/皇太弟/皇储,总之如果没意外左贤王会在老单于死后继任单于之位。
虚闾权渠应该是封号,我实在查不到他的本名,所以用封号当名字用。
虚闾权渠单于,即呼韩邪单于的父亲。
颛渠阏氏,单于正妻的称号,非特指。关于阏氏这个称号我有疑问,匈奴单于所有的老婆都算正妻咩?不然为毛都称阏氏(阏氏即匈奴皇后嘛)?然后大阏氏这个称号和颛渠阏氏的区别又是啥?
左大且渠是匈奴的官职名。  我说等复仇完毕,就去找匈奴的麻烦,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能感受到霍光提起匈奴时,心中的不甘,又想起昭帝临去前,未尽的遗憾,再想起刘病己去年大胜时发自内心的喜悦,今年的壮志满怀……反正我的人生,到复仇完毕,就算结束了,何妨将剩下的日子,都活在他们身上。
  霍光笑我明明就很讨厌匈奴,却还忍着恶心去学他们的文字,我没好声气,道:“要灭匈奴,怎可不知匈奴身在何处,首领何人,打仗什么风格,其风俗如何,有牛羊几多,战马几匹,战刀锋锐否,要塞何处,山形如何?不学匈奴的文字,怎么搜集匈奴的情报?”
  霍光便放下手中书卷,道:“那你说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三年之内,匈奴必有内乱!”
  “何以见得?”
  “壶衍鞮单于年迈,其妻颛渠阏氏专权,颛渠阏氏的父亲左大且渠为大贵族,手下牛羊壮士无数,左贤王虚闾权渠素与颛渠阏氏不和,左贤王也有自己的势力,手下也有兵马数千,还有一个妹妹,被许配给汉使苏侯,育有子女数人,苏侯十年前回汉了,可他的子女和匈奴妇都在匈奴,虚闾权渠待他们很好,已有结交大汉的意图。细算下来,虚闾权渠和颛渠阏氏差不多可算势均力敌。单于百年后,左贤王继位,颛渠阏氏能服他么?有这个矛盾在,即使他们乱不起来,咱们也能让他们乱。解忧公主和冯嫽尚在北地,我们做好安排,托付她们,我想,为了大汉,她们会答应的。”
  “如此,他们内乱了,你要如何做呢。”
  “先让他们厮杀,或可遣人挑拨。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我们再插手。或者等一方忍不住向大汉求援,咱们再趁势出兵,将不愿归顺的匈奴逐出大汉境内,赶到瀚海以外,叫他们世代不敢踏入汉土。愿意归顺的,就叫他俯首称臣,年年来朝。”
  霍光笑道:“你竟然没有说赶尽杀绝,最近你好像仁慈了不少?”
  “我仔细想了,赶尽杀绝太难,弄不好还会激化矛盾,使得匈奴内部团结一致针对我等,还不如安抚归顺的匈奴人,倘若匈奴内部再有对大汉不敬的,就让归顺的匈奴人去攻打他们。归顺的匈奴人一则怕自己权势地位不保,二则怕大汉恼了匈奴连带的也看不上他们,自然会比大汉更乐意对这些不臣之人动手。”
  霍光沉吟片刻,道:“说得很好。若你是男子,和你弟弟共同辅政,大汉又要出一个将相名门了。”
  “名门有什么好,长陵王氏已见没落,卫氏当年何等荣宠,结果又如何呢?若不是主上继位,早已不知沦为几流。大将军家可谓炙手可热吧?到底怎么样,大将军心中,会没有数么?不如彭祖这样,做个纯臣宠臣,虽无权,到底尊贵,活得也长久。多少人说阿弟无能平庸,我看他,是大智若愚。”
  我说完,才抬头看向他,他有些黯然。我又戳到他心里的痛楚了。
  我将书册卷起来,堆在一旁,道:“不说这些了,说好了咱们不提别人的。柏树林边的栀子开了一花墙,大将军陪我去玩陆博,好不好?”
  霍光满口答应:“好,走。上回赢了你,不过赢在我手熟你初学,今天大约要负了吧。”
  “这可不好说,推演兵法,我不如大将军也远矣。陆博,比的不就是行军打仗的本事么?”
  说话间我吩咐松格带霍光的侍从在照水小轩里放下坐榻,布好棋盘,摆上漆几凭几,准备好点心、熏香、冰块等物,一时松格回说安排好了,我便与霍光一前一后离了书房,走到小池塘旁水晶轩里坐下。
  这个别院的水池不大,并没有种荷花,池中只有些浮萍,岸上有些芦苇芙蓉,几棵高大的柳树探出半边枝条在水面上,阴影里,有些水鸟飘飘荡荡。
  陆博以前我确实没玩过,这游戏算计太甚,比对弈更莽撞直白,□裸地把战场搬到了棋盘上,杀气外显。
  今年和霍光谈起了匈奴,不知为何,心里多了些煞气,这才对陆博有了些兴致。
  霍光一般会让着我,除非我因为不满主动揭破说他敷衍我,否则他下棋游戏总是让着我。
  与其说是一起消遣打发时间,不如说是他陪我。
  他什么都不能给我,如果连回忆也不能留给我的话,那也太无情了。
  
  秋季我在陆博上和他厮杀了一个时辰,终于让他认输了。
  这次他没让着我。
  我高兴地跳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颈项肩肘,牵了马让他陪我出去散心。
  他又说,你若是个男子,该多好。
  霍光不止一次这么说。他是惋惜我的才智,还是觉得我是男子就不会将他逼入求不得、放不下的境地,我不知道。我猜两者都有。直截了当地问他,他倒是爽快,都承认了,于是又不免招来我的讥讽:“我是男子又如何,文帝有邓通,武皇帝有韩嫣延年,可见情之为物,男女本无关。我是男子你就敢不喜欢我么?”
  霍光道:“你是男子,只怕早已将朝政搅得天翻地覆,你我有大半可能是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哪里还能对面坐着,品文论道,手谈辩合?既然不曾相知,谈何相许,更谈何倾慕?”
  “假若你我朝堂上相见,斗得你死我活,因为是敌人,所以我一定能认清你,既然认清,就不可能不喜欢。当然,你是男人,想法和我应该不一样。”
  “嘴上怎么说都能通,实际发生才知道到底会怎样。如果当初,假设过去,实在徒添感慨,毫无裨益。”
  “话虽如此,但是,人都会这样想。我虽然今生无悔,却也曾设想,如果当初我安于贱命,我母亲没有告诉我的生父是谁,那她也不会死,我也不会想复仇,更不会遇见您啦。人这辈子,不如意的事总是多于高兴的事,倘若连假设过去、如果当初都不去做,人生未免也太无趣了。”
  
  今天没有风,走在落叶堆积的山路上,阳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路不宽,但是也不窄。
  识明老了,霍光的坐骑宁北也老了,它们乖乖地、慢慢地跟着我们,不需要牵缰绳,它们知道它们应该走在哪儿。
  我估算了一下我和霍光的距离,看着影子,悄悄伸出手。
  我和他相隔一步远,可只要我伸伸手,影子就像牵了手一样。
  我乐了,换了好几个手势。如果他再招我生气,我就掐他的手背;如果我不想理他,我就只留一根手指给他攥着;如果他哄我高兴了,我就用力地去握住他的手——
  霍光若有所觉地停下脚步,侧过身,目光就那么巧落在我还在做掐状的手上。
  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迅速收回手,端在身前,若无其事地问:“怎么?”
  他看看地上的影子,了然一笑,又转回去继续踱他的正步。
  他的手,握紧了,仿佛是捏着什么一样。
  我突然有些鼻酸。我又伸出手,让我们的影子可以交握在一起,就这样跟着他走。
  
  一步远,伸手可及的距离,却终我一生也不能触及。
  我不能与他牵手,只能让影子去实现这个卑微的愿望。
  即便是假的,终究让我心中无限欢喜。
  山路荒凉,落叶金黄,天高云淡,只影雁仓皇。
  
        
帝王往事
  我带着些心酸,又有些喜悦地回到家,还未坐稳,栴杪就递了个消息过来。
  “郭征卿因去年将霍显族人拐卖良家女儿的事捅了出来,差点让博陆侯知道了,霍显怀恨在心,一直在打听她。今天邴公因公务未归,霍显让冯子都带她的心腹直接去邴府要人,蛮横得不可一世。”
  “那结果呢?”
  “邴夫人跪地叩求,没用,冯子都闯了邴府内宅,把郭征卿拖出来,打死了。”
  我听了大惊失色:“啊,郭媪被打死了?”
  “是。听说,邴夫人说郭媪是良民,无罪不可拘捕。冯子都矫诏有太后旨意,说博陆侯夫人已将郭征卿无礼犯上一事,告到了太后殿下跟前,太后做主,让博陆侯夫人自行发落。邴夫人说不论如何罪不至死。冯子都说,一时失手,郭媪拒捕,他动手不免狠了些,没注意,就把人打死了。依婢子看,怕是霍显近日来,满心愤懑无处可发,好不容逮了个机会,把一身火气都撒在郭媪身上,所以才使郭媪命陨。”
  “虽如此,冯子都一个家奴,能迫使关内侯夫人跪地叩求,实在太过嚣张跋扈了。要不是主上和大将军都眷顾咱们家,说不定明儿他们就能杀上门来。”
  “谁说不是,婢子可算见识到什么叫目无王法了。”
  我怨愤了片刻,平下思绪细细思索了一会儿,道:“栴杪,你通知张祈,让她设法把郭媪曾经抚养过主上的事,宣扬出去。”
  “是。”
  这样,应该可以震慑住霍显的爪牙,给他们找点事做,也可以引起刘病己的注意,让他注意到自己在掖庭的那段经历,继而发现邴吉的存在。
  不需要我再设法把邴吉对刘病己的旧恩捅出去,他自己就能发现,以免我漏了行藏,让他知道我故意隐瞒。
  “最好是找到霍家的政敌,散播出去。”
  “主上,听说茂陵徐家有个士人上书主上,要求收回给霍家的大权,刚好他兄长时常流连章台,不如就从他家入手?”
  “不,这个徐生我听说过,他可不是霍家的敌人,相反,他看出了主上故意放纵霍家横行霸道意图诱使他们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他是为了霍家好,才这样说的。”
  “那……选谁呢?”
  “长陵王家,我想王奉光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过得很委屈,还被霍家灌了夺子汤,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应该会恨死霍家了吧。他和主上关系还行,一年总能见个几回。他又惯在市井中游走,听到些什么,也不足为奇。”
  “是,婢子马上去办。”
  
  刘病己始终不动声色,多年的磨难,让他将“忍”字修行到了极致状态。
  他可以在心底恨一个人恨到扒皮拆骨,却在面上对那个人言笑晏晏。他可以在宴席上笑着接受霍显的敬酒,温文尔雅地询问皇后歌舞是否合意,对告病的霍光嘘寒问暖……几分诚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太了解他,又格外擅长察言观色,可能连我也发现不了他隐藏得越来越深的厌恶和憎恨。
  正如我了解他,他也很了解我。
  又一个拜月之会,霍皇后端端正正地坐在皇帝身边,玄黑的袍子,正红的襌衣,白妆黛眉,唇红似含血。鸦黑的头发上缀着一整套金玉首饰。
  她似乎挺开心的。
  刘病己冠服居上,唇角虽带笑,那笑容里却满是冷冰冰的恨意,只在看向我的时候才稍微有些温度。
  霍光在我对面,仍是隔着湘帘。
  他有些心不在焉,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愁苦。
  他照顾刘病己多年,他又是那样明白的人,想来对刘病己的了解也不浅,该看出刘病己的真实心情了。
  
  大宴还是鼎盛之势,红烛蜜炬高照,映照得月失颜色,夜如白昼。
  酒动人,色动心,多少人醉在这绮靡的宴席上。
  霍姃醉了,后宫妃子、权贵内眷,一盏接一盏地敬她,酒晕上脸,从厚重的白妆下透出一丝灼红。那一星红色,端的是艳若桃李。
  霍光醉了,他酩酊大醉,才能忘掉这恼人的凡尘俗世,不去想自己家族的未来。他喝着闷酒,别人来敬,一口喝掉,没有人敬酒的时候,就自己喝自己的。
  刘病己还醒着,他命人停了霍光的酒,换成了酸浆,霍光一无所觉。
  我没醉,我滴酒未沾,可我觉得宴会上是另一个世界,他们那样热烈,喧闹,而我这里,冰冷,孤寂。
  我听他们唱歌,交谈,夸耀,溢美的言辞中隐藏着讽刺和仇恨。
  我看他们起舞,来往,嬉戏,得体的微笑下是旁人无法知悉的真实世界。
  这就是权贵们的聚会,在这里收获不到真情实意,唯有权力的交易和变换。
  
  月西移,歌舞渐息,刘病己在外廷给霍光等重臣中的重臣留了宫室休息。
  我还没醉,所以起身辞行,但是张彭祖被灌得东倒西歪,刘病己干脆把他留下了。
  张彭祖醒着的时候很闷,醉了也一样,就是手上捉着人袖子不肯放,刘病己好不容易让几个宫人把他带走了,然后亲自送我出宫。
  夜风吹凉,宫道黑得看不见尽头。
  他沿途一脸戏谑地看我,仿佛在估量我醉了会是什么情况。
  “陛下总说我和彭祖像,也许我醉了真是这样子的,可我今生没醉过,不敢说是不是。”
  “我也从未醉过。”
  “醉了,就可以忘掉烦恼,得一时清静。陛下可以试试。”
  “像子孟那般,醉后忘记一切,醒了继续痛苦吗?我宁可一直痛苦,也不愿意借醉酒躲避。躲避是最愚蠢的办法。你不也是一样么?阿姐,最近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你看上去为何会不开心?”
  “陛下心情不好,我这个做朋友怎么能高兴?陛下,您最近怎么了?”
  “最近事挺多,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在郡邸狱关着,你应该知道的?”
  “是,小鸾知道。先皇后殿下还和小鸾说过那时节陛下的趣事呢,听说陛下和先皇后是因为一个蹴鞠的鞠球认识的,那时候陛下还没有入住掖庭,尚在狱中。”
  “平君连这个都和你说了?那时候她不小心把鞠球踢进了我的院子,我呢悄悄把鞠球藏起来不肯还她,后来被她发现了,气鼓鼓找我要赔,腮帮子鼓得像个河豚一样……那个鞠球还是你父亲做的。”
  我说道:“父亲很喜欢孩子,所以当年才那样轻易就接受了我。”
  “我这一生,很坎坷,多亏一直有祖父的故人相助。在郡邸狱,有两位乳母照料,在掖庭,有令尊,有昌成君,有赵将军,长大了,有大将军,有邴少卿……可是故人总是一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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