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录-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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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是最容易哄的,兴儿的眼又开始闪闪发亮,用手搂住万阿蛟:“阿蛟叔叔,这是真的吗?”阿蛟把他放下来:“不过你也知道,船上很辛苦,你要是打不好枪,泅不好水的话就不能去。”能够远涉重洋去冒险,这对每个男孩子来说都有着致命的诱惑。
兴儿自然也不例外,他欢乐地往寨子里面奔去,嘴里还在叫:“我不怕苦,阿蛟叔叔,你快些教我打枪。”万阿蛟和瑞儿交换了一个眼神,跟在兴儿身后走了。十娘并没有忽略瑞儿唇边那丝甜蜜的笑容,人群已渐渐散去,十娘这才小声在瑞儿耳边问道:“怎么,你真学猫叫把他给吃了?”
纵然瑞儿是生在强盗窝里的女人,这大白天提起这么隐私的事情,脸上还是有一丝泛红。这丝泛红更坐实了十娘的猜想,她直起身子,摇头叹息:“看来,我们寨里要办喜事了。”瑞儿没想到话题跳的这么快,捶了十娘一拳:“别说的我的喜事,你的喜事只怕更快。”
这时已经走进寨里,十娘停下脚步,从这里能隐约看到大海,想起那个在船上的他,十娘突然仰天长啸一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思念传到他身边,等一啸完,十娘的脸色才和平时一样:“我和他,就先这样过着呗。”
说着不管瑞儿的神色如何,十娘已上前对在场里摆开架势开始练拳的兴儿道:“不光是要学会拳脚功夫,还要去和李爷爷学外洋人的话,文武双全之外还要有智谋,这样才不会吃亏。”十娘话里有浓浓的期望在里面,兴儿的小脑袋点的都快掉下来了:“姨母,我知道,一定要把自己做到最强,才不会让人欺负。”
做到最强,真不愧是这强盗窝里出来的孩子,除了最强没有别的想法。十娘拢一拢掉下来的那丝乱发,眼又不自觉地往海面望去。阿保,你要做到最强,这样才能配上我。
有了那么一条财路,十娘已经减少了出海的船只次数,前面那个关卡的人手派的越来越紧密,已经从一百人升到四百,现在又要从四百人升到一千。
十娘看着前面关卡送回来的单子,上面的收获已经不可以只有丰厚来形容,听着吴老六在那里有条不紊地分配着东西,每一家来领东西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十娘往椅背上一靠,腿长长地伸了出来,一种叫慵懒地感觉蔓延全身。哎,这样轻闲的,不需要出去打斗的日子是多么地让人闲的发慌啊。
领东西的在那里叽叽喳喳,十娘的眼皮有些发沉,想睡一会,耳边突然响起焦急的声音:“一嫂,上次来的那个官儿又来了。”官儿?十娘的眉一跳,睁开眼睛坐好。来报信的擦一把额头上的汗:“一嫂,这个官儿我们砍了算了。”
看来他又是来劝降的,十娘用手扶一扶额头,眉心皱了一下:“不用了,直接让他回去,就说我不见。”吴老六拿掉口里的烟杆:“官儿始终是官儿,杀了的话终究不好,就按一嫂说的赶他回去吧。”小卒抱拳应是退出去。
十娘现在没有闲情歇息了,用手按一按太阳穴,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这些官儿,也不晓得怎么想的,总是想着来劝降。”吴老六的物品发的也差不多了,坐到十娘跟前,在椅子脚上敲着烟锅:“他们只怕是听说我们设了关卡,还想着我们能听他们的。”
看着他敲烟锅的样子,十娘想起了朱老三,顺口道:“记得以前朱兄弟也喜欢抽一口,他们离开也有一年了,不晓得过的好不好?”吴老六的动作明显滞了下,接着把烟填进烟锅里面:“这做强盗的人,到哪里不都能找到饭吃?”
这是一年来头一次十娘提起远去的他们,虽说当初驱逐他们也是为了立威,可是毕竟是吴老六几十年的兄弟。十娘没有再说话,老兄弟们一个个都消失了,接替他们的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们,一个个步履轻快,声音洪亮,和行动有些迟缓的吴老六他们是不一样的。
小卒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嫂,那个官儿非要见您,说并不是劝降。”不是劝降?十娘的头抬起:“那是什么?”小卒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什么我也听不懂。”杨若安是读书人,只怕是用一串大道理说的这小卒目瞪口呆了。
十娘的手握成拳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那就让他进来吧。”小卒正想离去,十娘又叫住他:“记得告诉他,若是有一个字是要劝降的,我就杀了他祭旗。”小卒应是的声音更大一些。
也许是刚才提起朱老三让十娘想起了往事,当年闺中的宁淑瑛连只鸡都不敢杀,现在别说杀人,就算是满地鲜血也只当看不见。杨若安已经走进大厅,和前几次见面不一样,这次杨若安身着官服,头戴乌纱,脚蹬皂靴。
十娘看着他补服上的孔雀图案,腰间系的金带,唇边露出笑容:“恭喜杨大人升官,我海上粗鲁之人,不会行礼打拱,还请杨大人坐下。”十娘的话里永远都含着讽刺,杨若安已经习惯了,小卒把一个椅子踢到他的身边,杨若安微一拱手坐下。
十娘的身子微微往前倾:“杨大人这么着急跑来,不是为了劝降又是为的什么?”杨若安总是感觉每一次见到十娘她都和原来不一样,不过该说的话总是要说出来,杨若安端正坐好,清清嗓子看着十娘:“郑夫人,你既然不愿意被朝廷招安,又擅自在前面出海口设立关卡,收过往船只十分之一的货物……”
不等他说完,十娘已经轻轻敲着桌子:“原来杨大人今日不是来劝降的,是来下战书的。”这话让厅里的人全都大笑起来。杨若安看着面前的美艳女子,她的美不是杨若安见惯的温润,而是一种嚣张极了的美,一双眼黑如点漆,眼角处能够看到细小的纹路,提醒人们她已经年华老去。
但这样的纹路不但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反让她的脸多了一份生气,洁白如玉的面庞,一双手放在桌上,却不是那样规规矩矩,轻轻敲击着桌子,好像随时她的袖口里都能飞出一把短刀来。
这个美的如此嚣张而又危险的女人,杨若安在心头又念了几遍,要自己注意,身为君子怎能动这样的绮念?一脸凝重地对十娘道:“郑夫人,你们还有机会,否则大军一到,这龙澳岛也未必保得住你们。”十娘仰天大笑,她一笑那些眉眼都像飞了起来,等笑完十娘才看着杨若安:“杨大人,当初黄龙岛的人被外洋人赶出去的时候,你们官兵没有说一个不字,今日到了现在,外洋人已经不见了,你们倒嫌弃我们在前面设关卡要派兵剿灭我们了。”
杨若安刚想辩解,十娘已经缓缓地道:“我倒想问问杨大人,若是我们龙澳岛真的被你们官兵剿灭了,等到外洋人又来占我们岛的时候,又该如何?”
这个?杨若安没有回答,十娘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朝廷想必是不要这片海了,既然如此,朝廷又何必三番五次为难我们?我们不过就是在这片海讨生活罢了,杨大人,你们食朝廷俸禄,拥娇妻美妾,怀里抱子,又不受这海里的风浪,何必要屡次发兵,务要置我们于死地呢?”
十娘一张脸已经凑到杨若安面前,杨若安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和平日闻惯的香味并不一样,透过她的领口,能看到她雪白粉嫩的脖颈。
杨若安不自觉地收拢身子,想用义正词严的说话来回避身体上发生的变化。十娘已经抽回手,眼眸一转,唇角又泛起一丝冷笑,他也算不得什么鲁男子。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陈老七已经嚷了起来:“一嫂,说什么废话,直接把他轰出去,要战就战,谁怕谁。”
十娘身子挺立,看着杨若安的眼有说不出的傲慢:“杨大人,你都听到了,你要战,我们就等着你。”陈老七带头发出一阵欢呼,十娘的袖口一晃,那把明晃晃的短刀又落在她的手里。十娘用两根手指夹着短刀在玩,眉轻轻挑起,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妩媚,杨若安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当日那把短刀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好像又出现了,冰冷刺骨能凉到人心里去。
面前这个美艳的女子,谈笑间能杀人如麻,自己怎么会忘了呢?杨若安起身拱手一礼:“郑夫人既执意如此,下官已无话可说,待的来日,战场上见。”十娘唇边的笑还是那么讽刺,手微微一抬:“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杨大人好走,只是杨大人既是文官,又怎会出现在战场上?”
杨若安已走到门口,听了这话又重新转身:“郑夫人未免也太看不起文人了,告辞。”十娘的手还是在玩弄着那把短刀,仿佛他的话从没说过。厅里已经又开始沸腾了,陈老七看着手里的刀:“一嫂,许久都没痛痛快快地打一战了,这次管叫这些官兵又来路没回路。”
十娘脸上的笑容没变,手里的短刀已经渐渐被她的手握热。刘老八捶一下陈老七:“老七你真是不懂,现在我们的火器那么多,谁还用你的刀啊,还不快些去练习怎么把火铳打好吧。”陈老七的脸一下涨红,十娘重新坐了下来:“都别开玩笑了,你们各自统率自己的人马,该练火铳的练火铳,该练拳脚的练拳脚,火铳虽然好,但这近身搏斗还是要刀,都不可荒废。”
这样的话十娘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陈老七他们还是高声应是,吴老六是专门负责和府城那边的人联络的,十娘又叮嘱他一定要仔细打探,到底官兵什么时候出来,要出来多少人,不打无准备之战,这是历来的道理。
又足足过了半个月,府城那边还是没有动静,难道说对方想趁着练兵懈怠,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日子又这样过去,府城那边终于传来消息,这次的消息很长,足足写了整整一页纸。十娘看着吴老六递上的纸卷,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上面的字,暂缓出兵。
作者有话要说:我为毛总喜欢把十娘往风情万种上写啊?
73
73、丈夫 。。。
吴老六也一脸的不相信,毕竟当日杨若安言之凿凿,官兵们一定会出来的,他把嘴里的烟锅取下来:“一嫂,会不会是对方的缓兵之计。”十娘把这张纸看了又看,直到每个字都看的熟记在心这才放下:“官府内部不定是有什么变故,所以才暂缓出兵,但不管怎样,我们的演练一定要坚持,官兵不来就罢,若要来,我定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陈老七已经笑嘻嘻地道:“一嫂说的是,这些官兵们脓包的很,别的不说,上次抓的那两个官儿,除了那个姓宁的,那个姓杨的连刀都抬不起来,还打什么打?”刘老八也跟着附和:“那是,上次官兵来的时候,那个总兵的船都不敢往前面来,怕死的脓包,有什么好打的。”
这样的话十娘听的多了,也毫不在意,手往下按按,示意他们平静下来:“不管他们是不是脓包,我们都要做好准备,不然松懈了,就算是脓包也会溅的我们一头血。”在场的人齐声应是,十娘坐了下来:“都散了吧,也没什么事了。”
厅里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出去,陈老七看着万阿蛟挤眉弄眼地笑:“阿蛟,你和瑞儿好事近了吧,这些日子我见你们……”万阿蛟刚想答话,回头看见十娘坐在那里,虽然知道她是个坚毅无比的女子,但她长的怎么看怎么柔弱。
万阿蛟心里那丝已经熄灭的火苗又开始燃烧,为什么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耳边传来瑞儿的笑声:“你们这些人,怎么永远都不会说句好的?”瑞儿的笑声惊醒了万阿蛟,他回身对陈老七他们笑着说:“这事,光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是不够的。”
瑞儿虽然大方,听到万阿蛟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脸上的神色还是变的有些羞涩,刘老八瞧见了,指着瑞儿的脸笑着说:“红了,瑞儿的脸红了,瑞儿,你就快点答应阿蛟吧。”陈老七也在旁边大声地说:“瑞儿,还有两个来月就过年了,你就让阿蛟娶个媳妇好过年吧。”
围观的人发出轰然大笑,十娘听到笑声走了出来:“什么喜事这么开心?”吴老六笑着说:“我们都说让阿蛟早点娶了瑞儿,好有人暖被窝。”十娘看向瑞儿:“那好,什么时候成亲,我看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天吧。”
瑞儿脸上的红色更明显,只是抿着嘴不说话,这样神情让她添了几分柔美。万阿蛟瞧着面上飞起红霞的瑞儿,其实瑞儿真的是个好姑娘,也是个火辣辣的人,和这样火辣辣的姑娘在一起,自己也够了吧?
寨里很久都没办过喜事了,万阿蛟住的屋子小了些,娶新媳妇是不行的。好在寨里有的是空地,又在旁边空地上盖了三间房子,最大的那间就做了卧房,上面做了承尘,下面垒了砖石,四面墙刷的雪白。现打的床,梳妆台,八仙桌摆的满满当当,寨里手巧的姑娘又剪了窗花,做了帐幔放好,铺设开来,也和府城那些新娘子的洞房差不多。
兴儿和海珏对万阿蛟要做自己继父的事情没什么话说,海珏年纪还小,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没有什么记忆,兴儿是被当初楚家的人吓到,对生父自然没什么留恋。
忙了一个多月,新房预备好了,就等着初六一到,拜了天地就好入了洞房。寨里的各家都送了些东西,把个新房摆的光灿灿的。梳妆台上摆的是玻璃镜,花冠上镶的是指头大的红宝石,连鸽蛋大的珍珠都有。
这些宝石和珍珠都是各家把自己家里攒的东西翻出来,一起挑选出来好给瑞儿用。十娘还额外送了几串镶宝石的项链,横竖都是抢来的东西也没人心疼。
瑞儿很少动针线的人也自己做好了嫁衣,红色的衣衫上绣了鸳鸯戏水,裙子上用了龙凤图案,试衣的时候十娘也在她身边,见她头戴花冠,身穿嫁衣,脸上神采奕奕,笑着点头:“这次出嫁,可没有上次那么难过了。”
瑞儿正低着头瞧着裙边镶的浅金色边,听了这话白十娘一眼:“你啊,又来呕我。”那话音虽怪,说的却像是嗔怪,十娘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们在那里品头论足,这衣衫还有哪里需要改动。
门外传来叫声:“一嫂,一嫂在吗?”瑞儿推十娘出去:“知道你是个大忙人,还是先出去理寨里的事情好了。”十娘走出门,外面阳光灿烂,天色湛蓝,十娘不由想起远在南洋的阿保,算日子,他能在过年前赶回来,但这路上的事情是着实不好说,也不晓得过年前能不能见到他,瑞儿的这杯喜酒他喝不到是肯定的。
感叹完了十娘才对门外等着的人问:“有什么事吗?”那小卒看一眼屋里,从这里能瞧见瑞儿红衣的一角。有什么事不能让瑞儿知道?十娘示意小卒跟着自己往外走,走出一箭之地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卒压低嗓子说:“杜头目派人回来报,说截了艘船,上面有人不给货物,口口声声说他是瑞儿的丈夫,都是一家人,就通融了吧。”
瑞儿的丈夫?那个欺负瑞儿没娘家撑腰,告发她让她险些死在大牢里的男人吗?十娘的手正好握住一根竹子,那竹子在风中摇曳着,十娘轻轻一折,那竹子早被她懒腰折断。十娘把手里的断竹一扔:“那人在哪里?”
小卒笑了:“杜头目已经把人扣了下来,送到这边来了。”好,十娘眼里闪过一抹嗜血的光,当初就该活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