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录-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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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卒笑了:“杜头目已经把人扣了下来,送到这边来了。”好,十娘眼里闪过一抹嗜血的光,当初就该活剐了他,谁想他还有脸说自己是瑞儿的丈夫。这次既撞了进来,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十娘来到前面,已经有几个围着楚家的了,隐约还能听到男子求饶的声音:“我真的是瑞儿的丈夫,兴儿是我的儿子,不信你们让兴儿出来认我。”天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十娘分开人群走了进去,这人生的也称得上俊秀,一张白净面皮,两个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眼还不忘带出一丝风流。
身上穿的也不算差,不过十娘知道,表面光内里干的人不少,况且他是真的闯海还是假的闯海谁也不知道。正在团团作揖说个不停的男子见到走进来一个美貌女子,习惯地丢了个眼风,想着女人家总是心软,对十娘连连作揖:“这位大嫂,瑞儿确实是我妻子,我当初误听人言,才让她落到那步田地,你们带人去出气的时候那个妾也杀了,东西也拿回来了,想必也不忍我们骨肉分离,还望大嫂行个方便,让我和妻儿团聚。”
说完还挤出几滴眼泪,误听人言?十娘冷笑一声,理也不理他就往厅里去,陈老七用雪亮的刀背往楚大郎身上敲一敲:“罗嗦什么,那是我们一嫂,还不快跟我们进去,看一嫂怎么处置你。”一嫂?早听说龙澳岛的首领是个女的,没想到如此美貌,可惜是在强盗堆里,不然费些功夫不愁她不上手。
楚大郎脑子里转出无数的念头进了大厅,见十娘坐在上面,对着十娘连连拱手道:“我说的话句句是实,我和瑞儿结发夫妻,她又给我生儿育女,相处的也十分恩爱,全怪当日我娘她们说什么男子要有了妾在身边才像样,这才纳了一房妾回来,谁晓得纳了个长舌妇回来,搅的我们家宅不宁,大嫂你们处置的,没一个人敢说不字,还望大嫂念在我盼儿心切的份上,让我们骨肉团聚吧。”
楚大郎说这篇话的时候,双眼含泪,边泣边诉,满是真挚,心里只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石头人都能掉泪。谁知十娘等他说完,只是轻轻击两下掌:“好啊,说的好啊,编,你给我继续往下编,我想知道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没想到这妇人面相虽美,却是不好糊弄的,楚大郎扑通跪了下去,伏地大哭起来:“大嫂,我说的是话句句是实,你若不信,尽可以找瑞儿出来对对。”说着捶地大哭,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十娘只是冷笑,等他哭的嗓子都快哭哑了才道:“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听出她话里的那丝嫌恶,楚大郎的哭声戛然而止,但他也算是有些见识的,抬起一双泪眼就倒:“大嫂说的是,男儿本该有泪不轻弹,只是我一想到妻儿离散,这心就像被锥刺了一样的痛,每思及此,就泪落不止,已常被朋友笑话,但这又怪的了谁,谁让自己当年糊涂没有主见,才让好好的家散了。”
十娘见他虽然话语真挚,但一双眼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两边瞧,唇边现出嘲讽地笑:“这次你想把瑞儿带走,是想用她换个什么官位?”楚大郎正在心里想着怎么说服十娘,没想到十娘猛然这样问出来,愣了一下随即就道:“大嫂你说笑了,我现在不过是个闯海的商人,那是什么官儿呢?”
十娘唇边的嘲讽更大了,看着楚大郎一眼不发,陈老七已经嚷了出来:“一嫂,这样的人就该活剐了,把他的尸体丢进海里喂鲨鱼才是,问这么多做什么?”十娘的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我只想知道的,是县里的县丞老爷怎么会突然变成了闯海的商人?还口口声声你失去瑞儿母子心内如焚,你去年十月不是刚娶了知府的千金,她现在也该有孕了吧。”
楚大郎的身子抖了抖,没想到十娘对他的底细这样了解,十娘唇边的笑容还是没变,声音变的更温和了:“说吧,我想知道这次你来,带走瑞儿的话能得到什么官位?”十娘一双眼虽然平静,但楚大郎却觉得能瞧清自己的五脏六腑,他低了头道:“大嫂你有所不知,我虽补了个县丞,但今年九月时候就被上司开免,新娶的娘子受不得苦熬,已经离我而去,我这才没了法子闯海求生。”
厅内又响起了十娘清脆的击掌声:“好,说的好,只是苦肉计人人会用,你当只有你们会用?”楚大郎的额头开始出汗,但那似锦的前程在前面也是无尽的诱惑,毕竟为了做的真实,自己的被免和妻子的离去都是实的,他鼓起勇气:“大嫂若不信,自可以派人去问,我的境地是不是那样?”
问?十娘的笑还是那样讽刺:“苦肉计做到实在的,别说把你免了,就是杀了父母的我都见过,又何需去问,说吧,究竟许了给你什么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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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婚礼 。。。
汗珠从楚大郎的额头上一滴一滴地滴下来,厅里安静的让楚大郎觉得可怕,唯一的声音不过是陈老七弹着刀背的声音,他弹的很耐心,一下又一下。楚大郎的勇气一点点消失,跪着的地方出的汗已经汪成了一小滩水,唯一能支撑他的不过就是求生的意志,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笑的风情万种的十娘,咬牙问出一句:“大嫂,我全说出来,你能免我的死吗?”
十娘哈地笑了一声,笑声里藏着无尽地讽刺,陈老七也扑哧一声笑了,他的手开始迅速地敲刀背,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响。绝望开始在楚大郎的心里蔓延,那光辉灿烂的未来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茫然地抬起头,阳光里是新娶娘子娇美的笑容,为她博一个五花官诰,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博一个光明未来,统统变成泡沫,离自己越来越远。
十娘对陈老七点点头,陈老七站起身上前拉住楚大郎的胳膊,楚大郎茫然地被陈老七拉起身走了两步才大声地道:“让我见见瑞儿,瑞儿不会让我死的,当年我们夫妻恩爱……”啪的一声,楚大郎的两边脸被十娘甩了两个耳光。
十娘已经大怒:“你也好意思提夫妻恩爱,父子和睦?当年若不是我们赶到,瑞儿就已经死在牢里,别口口声声说什么误听人言,那是你的妾,你是她的夫主,她所说的还不是你教的?瑞儿再是强盗出身,也没有对不起你。”
陈老七用刀背敲一敲楚大郎的背,有些不耐烦地嚷道:“你有什么好冤的,身为丈夫不照顾妻子,身为父亲不疼惜孩子,趁早吃我一刀,早死早托生吧。”楚大郎一双桃花眼此时早没了半点神采,任由陈老七想拖死狗一样把他往海边拖。
刚拖出大厅,楚大郎求生的意志又重新起来,抱住陈老七的大腿叫道:“就算我对瑞儿不起,兴儿也总是我的儿子,你若杀了我,日后你怎么见兴儿。”远处传来笑声,楚大郎循着笑声望去,站在那里一身红装的是瑞儿,她身边站着的是万阿蛟。
万阿蛟看一眼楚大郎,淡淡开口:“你放心,从明日起,兴儿就是我的儿子,他姓万,不姓楚。”楚大郎在见到瑞儿时候本想开口求救,听了这话已经一口鲜血快喷出来了,冲着瑞儿大声咒骂:“贱妇,我还没死你就勾三搭四。”
陈老七的刀在楚大郎脖子上找着合适下刀的地方:“你快死了,这些话留给阎王老子说吧。”楚大郎的咒骂戛然而止,冲着瑞儿又是大喊:“瑞儿,你我五年夫妻,你难道一点也不顾念吗?”瑞儿看他的眼就像看一个死人,陈老七不等他再叫,已经把他继续往外面拖去。
十娘走到瑞儿身边,用手拍一拍她的肩,瑞儿方才的惆怅已经一扫而空,笑着对十娘道:“要在岸上,成亲前一日是不能见面的。”十娘轻拍她一下,看一眼旁边的万阿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要是几天不见面,只怕阿蛟就苍老很多了。”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陈老七回来的时候刀上的血迹已经消失,至于那个人是用什么方法杀死的,死之前有没有受了别的折磨,瑞儿没有问,也不需要问。她将是万阿蛟的新娘,她的孩子会叫万阿蛟为爹。
喜事办的十分热闹,万阿蛟到十娘住所迎瑞儿的时候,被关在门外刁难许久,最后还是有人忍不住一拳捶破了门,万阿蛟冲进门里抱起瑞儿就走,倒吓了屋里的人一大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瑞儿早被万阿蛟抱出了门。
有个姑娘回头看见桌上的盖头,急忙拿起盖头在后面追赶:“盖头,新娘子的盖头都没有盖上呢。”在屋里的人这下都笑成一片,十娘怀里抱着海珏:“走,跟姨母去瞧你那没盖头就出嫁的娘。”兴儿穿着一新在十娘脚边蹦跳。
等十娘带着他们追上去的时候,瑞儿的盖头已经盖好,被安放在一个小小的轿子里面,四个年青人抬着她往万阿蛟的住所走,后面是一大群人簇拥着。
万阿蛟看见海珏和兴儿,接过海珏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住兴儿:“走,我们回家。”看着那兴高采烈的一家人往前走,十娘面上的笑容渐渐停滞,阿保,你现在在哪里?知不知道我在想你?
阿保趴在船头,头上还戴着顶帽子,连呼吸都变的很慢,眼睛看着岸上。岸上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分别,高高的椰子树一年常青,还能看到几个椰子在上面挂着,椰子树下有一排房屋,海浪拍打着海滩,似乎一切都很平静。
但是阿保知道这种平静都是骗人的,不定什么时候,那排房屋里面就出来一群人,用火器和砖头对付自己。阿保头上有阴影笼罩,不用抬头阿保就知道是张老大。果然一个劈开一半的椰子被放到阿保手边,阿保坐起身,把椰汁往嘴里倒。
清甜的椰汁浇灭了心头的烦躁,张老大坐在阿保身边:“阿保,算了吧,这些人就不是什么能听的进话的,我们回去吧,反正这一路的岛几乎都看过了。”阿保把椰壳丢进海里,椰壳在海里浮浮沉沉,一个浪打来就把椰壳卷走。
阿保站起身,眼睛还是盯着岛上那排房屋:“都走到这里了,这最后一个岛怎么也要打。”张老大看着阿保说话时候脸上的坚定神色,再没有说话。阿保十分有耐心地等着天黑,只要天一黑,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月亮升了起来,十娘坐在那能看见海面的地方,手里依旧提着一小瓶葡萄酒,听着大厅方向传来的喧闹,想着现在的万阿蛟和瑞儿只怕被灌的走不动路,思念又开始漫上心头,把酒高高举起对着月亮,这酒就当我替你喝了。
无休无止地海风吹在十娘身上,她侧耳听听,大厅里的喧闹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如果阿保在?十娘唇边又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如果他在,就会来提醒自己凉了,该回去了,可是现在他远在南洋。
十娘站起身,看着那已被自己喝干的空瓶,觉得脚步有些飘忽,很久都没喝那么多了。走出树丛,大厅里依旧灯火透明,十娘走进大厅,里面的人还在喝酒,不过清醒的不多,醉的是大多数,看见十娘走进来,有人已经端杯子过来:“一嫂,喝,这是瑞儿的喜酒,就该喝个痛快。”
十娘虽接过杯子,但并没喝酒,只是嘱咐在旁边还清醒的人:“也差不多了,各自都该散了。”陈老七趴坐在桌子上,听了这话呵呵乐了起来,冲着被围在中间还被灌酒的万阿蛟和瑞儿大声喊道:“听到没有,一嫂心疼瑞儿了,她让我们散了,是不是怕阿蛟酒喝的太多,今夜做不了丈夫?”
这话让醒着的人都笑了,就算已经醉了躺桌子底下睡觉的人听了这笑声,也有几个睁开眼跟着狂笑。瑞儿的一张脸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胭脂擦的不少,红艳艳的,又不好意思发火,只是用牙齿咬住唇,狠狠地瞪着陈老七。
万阿蛟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李先生几乎是最清醒的人了,他站起身道:“已近三更了,还是各自散了吧,明日起来还有明日的事,酒喝的太多也不好。”刘老八本是趴在那里打瞌睡的,听了这话摇摇摆摆地站起身,大着舌头说:“没,没事,别说等明日酒醒了,就算是现在,也要让官兵有去无回。”
李先生的话提醒了十娘,她的下巴收紧,楚大郎可是知府的乘龙快婿,虽说当日知府把女儿嫁给他更多的是要拉拢他,可这和以前还是不一样的,杀了朝廷命官可比杀了许多商人严重的多。
十娘的眼一眯,交代着往外走的吴老六:“李先生说的对,我们还是要提防官兵们又来袭。”十娘这话比较严肃,让一脸醉意的万阿蛟都开始紧张起来:“一嫂,要这样的话,我明日还是和大家去演练。”十娘拍一下他:“你是新婚,好好陪陪瑞儿吧,不然她聒噪起来,我可受不住。”
瑞儿虽喝的半醉,听了她这话还是回头白了她一眼,灯光之下她满面红光,再配上今日的衣着,比起往时多了许多妩媚,这一嗔怪也算是眼波流转,十娘忙推着她:“快去入洞房,还啰嗦什么?”
看着他们夫妇走远,陈老七嘀咕出来一句:“瑞儿今日做新娘,打扮极美,不晓得一嫂做新娘的时候我们能不能瞧见一嫂的打扮?”做新娘?十娘又想起阿保,脸上只是露出一个笑容,本要张开手捂住陈老七嘴巴的吴老六看见十娘面上露出的笑容,在灯光之下如此美貌,阿保可真有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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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一直到过完了年,阿保的船只还是没有动静,这下不但十娘,连跟随阿保下南洋的那些人的家人都很着急。十娘虽然心急如焚,但外表还是一样平静,年关时节过往的商船本就没有,再派船去南洋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小杜主动请缨要带船去南洋寻访阿保的消息,但十娘还是没有同意,等到了二月时候,下南洋的商船多了,那时候再去打听也不迟。要知道阿保他们带的船只不少,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所有的船只全都覆没。
这样安慰着属下和自己,官兵们再次攻击的消息已经又传到十娘的案头,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十娘弯起唇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看来死个官儿果然比死很多老百姓要让朝廷震怒的多,几乎又是全部出动。”楚大郎的尸首那日就被丢进海里喂了鲨鱼,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不过是条帽带,被人悄悄丢到府衙里面去了。
也不知道知府女儿在父亲面前是怎么哭诉,知府又在给朝廷的奏折里面怎么奏报,这次就又出兵了。十娘的手在纸上点来点去,吴老六得不到她的布置,一直在看着她。过了很久看她抬头,陈老七霍地站了起来:“一嫂,我们还是在半路迎着他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十娘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用,这次我们不出海,就在寨里面等着。”等着?吴老六的眼里闪过疑惑,十娘往椅背上一靠,说出的话有些懒散:“他们这次定是又抓了人让他们带路,我倒想瞧瞧,这海战他们总输,这要攻岛他们又会如何?”
吴老六欲言又止,十娘的眼看向陈老七:“这寨子我是不担心的,现在就是新寨子那边如何?”陈老七在寨里面是专门负责这种防卫的,他虽容易冲动,但在这些事上是十分负责的,起身答道:“新寨子那边一直是阿蛟在负责,每天和这边一样,当班有人守望,不过这寨子本来就靠海,要是对方一攻也是那边先被攻,要不要把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