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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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历史只怕永远是个谜,康熙到底传位给谁了?这是历史的不幸,却是我个人的大幸。
这样也好,大将军王,妍玉格格这两位,最受康熙宠爱的人物,去给他守灵,相伴终老,也算尽孝还愿了。
十四问:“你在笑什么? ”
我已下定决心,低声说:“就算你去放马我也跟着。”
十四笑了,只是眼里有了泪光。
重回恩佑寺
到了京城,有人来传旨不准十四进京,于是在京郊驿站等着。
十四进宫,几乎是被押走的。我等在驿馆,幸好我是知道的,他不会死,不过就是去守陵罢了。
可是我还是害怕,害怕十三,如果见到他该如何面对他,我已经是他弟弟的女人了。
等我醒来,我才知道事情还没有完。恩佑寺,现在我又回来了。这次是被关起来。
这里空无一人,我一个人在佛堂,从晨昏坐到日落。有小太监来送食盒,不想吃也生嚼硬咽。
只怕连累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第一天他就哭着求我吃饭,说我不吃上头就杀了他,在另换人来。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的孩子,是的,我有了十四的孩子,我没有告诉他。
这是个不该来的孩子,无论是他还是我,我们没有办法保护他。
何况千里奔丧回来,连日的赶路,我一直隐隐觉得腹痛,我却没有说出来,自己忍耐。
整整二十天。终于来了人拿顶围了厚沙的帽子给我带,带我进了宫。
从风光大嫁那天,我就没想过还会回来。可我还是回来了。走的是僻静小路,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能让人看到。
到了养心殿,李德全亲自来引我先去角落侯着。我却动也不动,是十四的声音,他在里面。
他的声音憔悴低沉,却是愤怒已极的:“皇上,您现在已经是皇上了,不必怕我和您做对了,为什么还不把玉儿还给我。”
雍正冷冷的声音:“这是对朕说话的态度吗?” 十四咬牙切齿:“好,皇上想怎么办?”
雍正冷笑道:“要朕说出来?皇阿玛的病,罪魁就是你,你自己就没想过,怎么去赎你这一身的罪孽?”
半晌,听里边声音似乎是跪了下去,“一切都是臣弟的错,臣弟愿自请去为皇阿玛守陵。”
泪流了下来,李德全捂着我的嘴,把我硬拉开,低声劝我:“格格,千万别出声。”
不知雍正对他说了什么,十四出来时背影寂寥而哀伤。
我跪在雍正面前,他不看我只是看烛火,如有所思,然后慢慢的开口:“十一月初七那天收到西北战报,说妍玉格格两个月前被叛军劫持杀害了。先皇当时就昏晕了过去,后来回了畅春园,病情一直反复。十三日病情更是恶化,招朕见驾。”
他停住了,回头看我:“你愿意跟十四走吗?”
我抬头看他,早就心如死灰了,我明白我的命我的运,都不在我手上,作了选择又如何?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他又慢慢的问:“那你愿跟十三吗。”他的声音既平且淡。这么多年我没有明白过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求皇上开恩,妍玉愿削发为尼。”离开皇宫,我只想安静的活着。
他忽然笑了,走到我身边:“无论你刚才选十三还是十四,朕都会杀了你,你选了个好出路。朕会把你继续安置在恩佑寺。”
这些年,费心讨好有了回报。留下我的命。
临走时雍正对我说:“妍玉格格早就死了,你只是她的旧仆,你叫芳龄。”
出来时我与十三擦肩而过,他进屋,我出门。他脚步未停,眉眼未动,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
不禁嘲笑自己,这结局不是早就想好了吗?竟然还是这样想不开。我已经错过了他。
原来我什么也得不到,原来机关算尽终成空的一直是我。
一直是我!
李德全来送我回去,我腹痛难当,已经是第几次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次恐怕不好了。我艰难的扶墙,对李德全说:“ 李公公,我……”我在脑中搜罗可以求的人,“求您去找太后娘娘,我……”
我站立不住,李德全忙来扶我:“ 格格这是怎么了?不是老奴不去,今时不同往日……”
八爷来了,他疾步跑来抱住我要倒下去的身子,“李德全,快去传太医。”他身上的依然是多年前的味道,有点恍惚。仿佛他伸手扶我下车,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妍玉,你怎么了?”他很少叫我的名字,我一直躲着他,也没想过,这样的时候会是他在我身边。
我苦笑,只是低声对他说:“ 要是孩子没有了,别告诉十四,是我对不起他。”
八阿哥看我的神情,那样哀伤,紧紧的抱着我,坐在地上,仿佛在挽留他失去的命运。
没用的,注定要跟我的孩子一样,会死去的,留也留不住。
醒来时,已经在慈宁宫,德妃,不对,是太后在看护我。
她替我掖被角:“好好养着吧。”
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我不伤心,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他。
我对太后说:“ 娘娘千万别告诉十四爷。” 她苦笑:“ 我就算想告诉也见不到。”
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雍正就派人把我又送回恩佑寺。
这么多年,我的生活第一次变得简单起来了,晨钟暮鼓,安静的像是一场梦境。
在别人那里博尔基吉特,妍玉已经死了,我只是个大将军王带回来的丫头罢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洒扫庭院,佛前念经,我心无旁骛的认真做每一件事。
只为,他们能平安,尽管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做不了。
心碎
半年多来,弘昼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他混在送香烛的小太监之中,见着我,就只是笑:“姐姐。”便没了下文,我实在无奈:“看来我把你教得太胆大妄为了。”
我没问他却开始给我做汇报:“自从皇阿玛登基以来,十三叔瘦了好多,近来他常背着人咳嗽。”
我还是忍不住问:“没劝他让太医诊诊脉?”
弘昼也无奈:“十三叔说请太医会惊动皇阿玛。”他的命算是被谁耽误了呢? 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低头:“我是偷听来的,十叔骂十三叔,说他把你的孩子害死了,还把你扔在这里受罪。”
他看我一眼,又低下头接着说:“十三叔没说话,只是听着,连脸色都没变。”
我笑了,他已经不是十三阿哥了。他现在已经是怡亲王了,他四哥的江山社稷高于一切。我该替他高兴。
我对弘昼说:“多学你皇阿玛和十三叔。”他猛力摇头:“姐姐,我谁都不学,我只做我自己,只做我想做的事。”
一个人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一种福气。他的父亲叔叔都没有这样的福气,只有他有。
此后他便视恩佑寺的门禁为无物,来去随意。我问他:“不用念书吗?”
他懒懒的答:“该读的差不多就行了,反正有四哥。”他不光有福气,他还有超乎年龄的明白,他叔叔们也没有。
他在树荫下睡了,这个孩子大约是这段历史中最幸福的孩子,拥有完美的童年和以后的人生。而我的孩子虽然连天日都没有见,应该也是幸福的,不管是跟着我被关在这,还是和十四去守灵,都是不幸的,还不如就这样。
我在佛前添油,“玉姐姐”是弘时,我的手一颤,湮灭了长明灯,回头看他站在暗影里,看不清面目。
我走过去拉他的手,冰块一般,他微笑的样子,莫名的让人心惊,他不是个常笑得孩子“出了什么事?”我知道出了事,他没有挣脱我的手。
只是低低的说话,嘴角带着笑意:“九叔说成王败寇。”
我的心都凉了。他做了什么,胤唐怂恿他做了什么? 他抬头看佛像。
庙门被撞开了,卫兵包围了了大殿,弘时看着我的神色平静,可是手却在微微颤抖,图力琛站在殿前:“三阿哥,上谕传您去回话。”
我挡在弘时面前:“不许带他走。”他一时不知所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请姑娘不要为难属下,”
“把人带走。”十三打断他的话,他慢慢走进来,站在院子当中,沉声下令。我愣在当场。
侍卫们把弘时押走,弘时回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微笑一下。
我仿佛看见那个在门边看我收拾行李的小孩子,眼中是不舍,却从不开口留我。什么都不肯说,只是站在那儿。
我拉着十三的衣摆跪倒在地:“救救他,救救他吧!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啊。”
十三低低的说:“他要是个孩子就好了。”伸手拂开我拉住他衣角的手,转身走了。
等我醒来时,兰珠在我床前守着,两眼哭得红红的。我有些迷糊:“兰珠,你怎么这么老了。”她哭:“格格,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才醒了过来。
我坐在院子里,整整一夜,然后就病了,我模模糊糊,看见过弘昼,大约还有十三。也许只是我的幻觉罢了。
兰珠说十三找她,让她来照顾一个人,没想到会是我,当年妍玉的被叛军所杀的消息,人尽皆知。真是他吗?
兰珠要伺候我洗了脸,我拒绝了,不想回顾我以前的生活,那些回忆里有很多人,都走了,以后还会有很多,我想忘记。
我依然安静的过生活,只是不再念佛,我知道没有用了。一切都会发生,就在我的身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中秋重见
八月中秋,宫里来了个眼生的太监,说上面请我进宫。问原因,没有。只是说上头的吩咐。哪上头? 无可奈何还是跟着去了。
把我安排在御花园的一个角落说:“姑娘,就在这里等吧,千万别乱走。”
我点头答应了,那太监刚走不多时,两个十几岁的小宫女走过来,怯生生地问我:“姐姐,请问,花园里有个亭子怎么走?”
我笑了,好可爱的孩子,这里的亭子岂止一个。“亭子叫什么名字?”二人面面相觑,一脸迷惘。我都忍不住微笑了。
高些的责怪另一个:“都是你,不是说你记下了吗?”
另一个哭丧着脸:“刚才一直说话,就忘了。”
那高个的就求我:“姐姐,带我们找找吧。”我犹豫,不知是谁要见我。
看她们哀求的可怜,就说:“我还有事,只能带你们在这附近的地方找找。”她们连忙点头。
走了一阵子,她们同我攀谈问我:“姐姐,是哪个宫的?”我微笑劝阻她们:“在这里不能随便打听闲事。”
高个的就尴尬的笑:“姐姐,恕罪,我们刚进宫。”沉默,又走一阵,那个同高个的抱怨:“十四爷去哪了?怎么找不着。”
我大惊站住脚步,看她们:“你们是找十四爷?”
“是啊,太后娘娘让我们来找十四爷回去的。”她们答得心无成府。
我只能苦笑:“你们自己去找吧,我还有事。”我要走,两个丫头却拉住我,哀求:“姐姐,咱们又说错什么了?您千万再带我们找几个地方,再不回去,太后娘娘该生气了。”
我不能见他,我挣脱两个女孩子的手,就要走,却听身后有人喊:“你们去哪了,这么半……格格。”是秦二的声音,从我走了,他就去太后哪儿当差了。
我回头时,十四就站在秦二身后。我们恍惚的对望着。
然而这不是梦,我不光见到了十四,还有八阿哥,十四径直上前来,拥住我。他说:“玉儿,你受苦了。”
我挣脱他的拥抱,往后退,苦笑看他:“别这样,皇上,知道咱们见了面,会不高兴的。”
十四冷笑:“他何曾高兴过?我本就是他的眼中钉,他要杀要剐随便吧。”
“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一家妻妾,孩子想。”我摇头劝他。
“孩子?”他伤感的看我,他知道了?我看八阿哥,他侧身站着,知道我看他,回头微微笑了。是他说的。太后不能说,她担心她的十四儿子气起来,同雍正作对。
十四冷哼一声:“他连个还没成形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些活着的又能活多久?”八阿哥到底说了什么? 说雍正害死了孩子?
那孩子不是雍正害死的,是我,是我不想要。
我拼命摇头,去拉十四的手:“不是,不是的,是我,不是皇上……”
我的话还没说完,十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八哥,十四弟,该回去了。”确切的说是怡亲王的声音,十三从没这样说过话,这样平淡甚至是冷淡。
我要松手,十四却握住,对十三微笑:“亲王亲自来请,真是不得了,正要带你弟媳去见太后娘娘呢,一起去吧。”
我如何不心惊,?又如何不心痛?心惊十四此举会为他带来无尽的麻烦,心痛为什么这样当面让十三听见这样的话。
十三不动只是看着我们,不笑不怒。
我挣脱十四的手,对他说:“你保重。”转身逃走了,我一定要逃,十三对我的爱死了。
小喜子在角落等我,他满脸遗憾说:“王爷,让奴才送你回去。”他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格格,是王爷要见你,才求皇上把您带来的。王爷等了您好久。”
我无言,见我? 为了什么?不管为什么,他以后都不会见我了。
我回了恩佑寺,兰珠焦急的等着我,看见我才放下心。我忽然想大哭,然而却只是鼻酸喉哽,一滴泪也没有。
还是有事发生,据说因为在宴席上十四顶撞了皇上,雍正不准他出门进宫了。
第 100 章
一个月后,又有人来带我进宫,这次是以前庸王府的大太监。我不问,也不能问,就这样跟着来了养心殿,殿外还有守卫。
我进了门才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我回头,“高公公?”他只是对我行礼。“姑娘,自己进去吧,有吩咐,不让人进去的。”
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屋里灯火通明,我在门口踌躇,不知该如何做?
里面有人说话声传出来,雍正声音愤怒:“你疯了,连名声都不要了吗?”
他开了口,是十三,仅仅听到他的声音便这样心酸:“这些天,我求的不是皇上,我求的是四哥。”他求得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雍正问,口气既无奈又气愤。
他却不答,雍正有些恼怒:“从以前,咱们兄弟就被他们,逼迫的险些无路可走。现在他们依然虎视眈眈,这种时候,你还怕没有把柄给人家诋毁吗?”
十三磕了头,语带恳求:“四哥,一切都是臣弟的错,可是臣弟还是那句话。”
他到底求了什么? 沉默半晌,雍正才叹息一声说:“你也不用要死要活。朕,找她来问问,若是她愿跟你,朕也不阻拦,若她不愿意,你就死了心吧。”
我一阵头晕,是我! 他求得是我!惊喜,哀伤,心酸,内疚,纷纷来袭,险些站不稳,只得扶着门站住。
里面静下来,雍正发话:“来了就进来吧。”
我脚步不稳的摇晃着进去,给他跪下,头紧紧地贴着地,不敢,也没有力气抬起来。
雍正问:“你刚才也听见了,你说句话。” “我……”我哽住,说不出话。我答应过十四要陪他。
雍正叹气问:“你愿意跟十三就点一下头。”
我还是点了头,微微的点了头。因为我的心让我点头。
十三有笑意的看雍正:“皇上。” 雍正道:“朕看见了。”
雍正对十三说:“别高兴得太早,朕是答应她跟着你,不过,只可算宫里赏你的贴身侍女,而且,”
雍正停住看看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