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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锦绣深宅 作者:凌波小同(起点女生网vip2012-03-31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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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强力壮的婆子抬着一乘绛红色大轿到了车驾前面,那贵妇人透过帷帽向周大老爷,大太太,二姑太太点头致意,看了一眼那大轿,并未忙着登轿,“周老爷,周太太冒昧叨扰府上,实在惭愧。”未待二人回话,这贵妇人便又道,“家中管事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昨日于周老爷衙中探得贵府坐于如意巷,不想却听成了如玉巷。恰这灵州城东还真有如玉巷,管事一早前去送信辗转未得周门而入,又去了府衙方知是听错了话,奈何我早已约了这灵州碧泉寺的主持方丈今日要到他寺中用晚斋,黄昏时候听他讲经,明儿一早便启程去宁州。遂事先未能遣人来送拜帖,便冒昧来访,还望见谅。”说罢略欠了欠身子,周老爷并周太太忙回礼口称不敢当。再次请国公夫人上轿。
  那端着香炉的女子先行上前,将那炉的玉盖揭了于轿中熏了一熏,其余的女子这才簇拥着这贵妇人登了轿。周大太太品度着这妇人的做派心中不禁有惊慌失措之感。还是周大老爷拉了她的袖子一把,这才回过神儿紧走几步跟着那轿子行进府中。沈妈妈于轿前带路,一行人进了文贤院落轿,国公夫人下了轿子,抬眼打量了下这文贤院,周大太太并二姑太太忙上前搀扶,一行人进了文贤院的后堂,周大太太并二姑太太重新行了大礼参见了,待二人退出内室。国公夫人由那几个女子服侍着取了帷帽稍作整理便迈步出了后堂。周大太太忙迎上前,只见这妇人也就四十上下的年纪,鹅蛋脸儿,杏核眼,远山眉,算不上十分姿色倒是有几分飒爽的英气。众人到了厅中落座,周大太太让人去请了姑娘们来拜见国公夫人,又起身端正福了一礼,替玉茹告罪,说是这热症反反复复,一月多来玉茹都缠绵病榻,怕过了病气给夫人,此番不便出来参见,请夫人恕罪。却原来这定国公姓禇名孝先这禇夫人娘家姓江,褚夫人乃是江家先老太爷嫡出的长女江氏名淑婉,玉茹未来婆家的大姑奶奶。禇夫人听见大太太如此说,便轻启红唇笑了下,“原就是受了我那弟媳之托,来探望贵府中四姑娘的。日后都是亲戚,大太太莫要如此多礼,待见罢了府中的众位姑娘,还要烦请大太太带我去看看四姑娘才是。我此番前来,终要见见那孩子安了我弟媳的心才是。”大太太躬身应是,面上却带着一丝儿犹豫,禇夫人见大太太如此心下打了个突儿却也并未往深处想,二姑太太见状,忙上前扯了个碧泉寺的话头儿,跟褚夫人聊了半晌。外头稻香打起帘子,荷香入内跪禀,“三姑娘,七姑娘,八姑娘到了,求见褚夫人。”
  大太太让快传姑娘们入内,笑着看褚夫人,“因今日恰逢她们二姑姑迁居江北,她们姐妹并她们舅表妹和姑表妹都在家中的一个小花园子里头玩耍,这才一并到了。”褚夫人点头,也笑着望向门口处,只见三个身量不一却均是体纤貌美的姑娘微含着胸,轻移莲步款款入内,对着主座盈盈拜倒,“请褚夫人安。”又对着大太太和二姑太太请罢了安方规规矩矩站立一旁。大太太笑着起身,拉过身量最高的一个姑娘,“这是府中的三姑娘,闺名唤作玉雯。”玉雯福身又是一礼,微抬头抿嘴一笑,便低下头退至一边。大太太拉过玉妍,“这个闺名玉妍,家中行七。”玉妍也是福身一礼,大大方方抬起眼帘跟褚夫人对视了一下,笑容中透着端庄雅致,褚夫人心下一喜,似让那一笑把多日的疲惫都舒缓了些,不由多看了玉妍几眼。玉妍退至玉雯身侧,大太太扶住那身量稍矮的小姑娘的肩膀,将她往褚夫人身前略带了带,“这个是我的玉芬,家中行八。”玉芬也端正福了一礼,看着褚夫人的眼光带着点羡慕和探究。褚夫人看了看玉芬,便笑起来,“都说江南江北出美女,今日看来这话是再不错的。周太太府中的姑娘真是个顶儿个地出挑。”说罢了话,便冲着玉雯招手,“看着这装束,是今年及笄吧?我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碧玉桃心儿分两瓣的簪子权作了见面礼。还望莫要嫌弃。”褚夫人身侧的一个丫头捧着一个锦盒上前。玉雯面上闪过一喜,拿眼唆了下大太太,见大太太端坐椅上笑吟吟地看向自己,这才谢过了褚夫人,双手接过锦盒。褚夫人又看向玉妍,“周大太太莫要嫌我轻狂,虽是头一回见,可府中的七姑娘与我甚是投缘,我一见了就心中欢喜。”边说着,边向着玉妍招手,玉妍抬头微微笑着,那往主座儿去的步子却是不急不缓优雅有度,褚夫人心下暗自点头,待玉妍走近了,便拉起了玉妍的玉手,“瞧瞧这纤纤玉手,周大太太当真是心疼女儿的。”边说着话儿,边自腕上褪下来一只羊脂白玉龙凤暗纹镯子给玉妍戴至腕间。“好孩子,可读过书?”玉妍谢了赏,福身回话,“跟着先生读了女诫、女则等。”褚夫人听罢,连连点头,“认识字儿便好。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这女孩儿家认得些个字终究是好的。”玉妍忙低头称是,微微侧身让褚夫人一抬眼便能看见立在一旁的玉芬。“八姑娘看来是府中最小的女孩儿了?”周大太太忙起身,“是。”褚夫人笑着抬手示意大太太落座,“本是我冒昧来访,大太太并姑太太不要如此多礼才好。”边说着边自身后丫头手中接过一个锦盒,“这盒中乃是一对赤金老胎景泰蓝镶珊瑚珠儿的耳环,送与八姑娘玩儿吧。”玉芬见七姐得了褚夫人身上佩戴的首饰,自己这个却和那庶女玉雯得的那个一样儿都是一早儿就预备好了的。心中便有些闷闷不乐的意思。虽也伸手接过,那福身一礼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褚夫人似并未瞧见这虚施的一礼,转头跟二姑太太笑道,“原该见了贵府中的公子小姐才是。”又看了眼周大太太,“方才听闻周大太太的甥女也在贵府中,奈何今日还要赶着到碧泉寺,请两位太太代二位小姐收下我这一点薄礼,莫要见怪才是。”说罢,侍立在褚夫人身侧的两个丫头便恭敬捧上两个锦盒奉与大太太并二姑太太。二人起身谢了礼。褚夫人便缓缓起身,“还请周大太太带我去看看贵府的四姑娘。”二姑太太见自家大嫂有点应对不上,忙闪身上前,趁着旁人不在意,轻轻踢了周大太太的脚尖儿一下,“褚夫人远途劳顿,不若用罢了午膳再去看我那四侄女儿吧?”周大太太也回过神儿,忙附和着,“是呀,我这就叫人摆膳。”褚夫人笑着拉住了大太太,“周大太太并二姑太太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午膳就罢了,因这碧泉寺申时便开晚斋,如今巳时已过,待探罢了贵府中四姑娘,我们一众人等便要赶往碧泉寺。两位太太也知晓,这求神拜佛之事,要紧的便是心诚,还望两位太太见谅。”周大太太见褚夫人如此说,也无可奈何,只得强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此,真是怠慢了。还请夫人这边走。我那四丫头住在后园子里头的蔷薇馆,咱们坐了软轿过去。”
  人心不足多计算
  褚夫人并众人这边厢才刚起轿,蔷薇馆那里早有捧翠得了信儿,慌忙回报了进去。玉茹早让点翠叠翠给细细妆扮了。比着一月前江府里派的大掌柜娘子来看时脸上要有那么一丝儿颜色儿,猛地打眼瞧去,勉勉强强说得上是蜡黄罢了。待褚夫人的轿子到了蔷薇馆院门儿处时,一股若有似无的中药味道自里面飘将出来。虽是院内花木繁茂,满架的蔷薇开得也精神,偏和着这么股子中药味儿,让人心里头就犯着点儿郁闷之感。
  褚夫人笑容得体,举止大方,后面的丫鬟们,便有一两个微蹙了眉。让褚夫人贴身儿的一个吊着眼角儿的丫头瞪了一眼,那俩丫鬟忙肃穆了神色,规规矩矩跟随上前。周大太太挨着褚夫人,瞧见了禇府丫头的眉眼儿官司,暗自笑了下。嘴里并没耽搁了话头儿,跟褚夫人说着都给玉茹服了什么药,却奈何总是反反复复,可怜那孩子也乖巧,那么苦的药汤子,一日两回地灌下去,还总安抚着家中父母兄妹莫要替她忧心云云。
  褚夫人也安慰着大太太,不多一时众人便进了蔷薇馆正房,褚夫人打眼那么一瞧,只见宽堂大屋中悬着秋香色的锦幔纱帷。中间是一张紫檀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俱全。窗边有一汝窑青胎描白猫戏花图的大鱼缸,缸内悠哉游哉有一对儿大红的锦鲤。贴墙坐北朝南是一张楠木床,雨过天晴纱床帐,绣着锦鲤碧荷图。四个丫头两边站立,床帐半开。那丫头们见众人入内,齐齐大礼参拜。周大太太忙抢步上前,轻轻揭开床帐,“茹儿,褚夫人来瞧你了。快快拜见褚夫人。”那床榻之中传来几声细碎的咳嗽声,“点翠,扶我起来给褚夫人见礼。”褚夫人忙上前,“侄女儿莫要如此。这人在病中体虚力乏,轻易莫劳动。并不是外人,虚礼就免了。”边说着边向榻上一瞧,见一个身量颇高的女孩儿正挣扎着要起身。褚夫人未及多想,伸手便按住了玉茹,“快休要起身。来日方长,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说着话儿便自榻边儿坐下,手握着玉茹的素手。“病了这么些时日,瞧瞧这脸色儿,此番大好了,必要用心将养。可还觉着晕眩身热?”玉茹以另一手握帕掩口偏头咳了一下方喘息了一回,“多谢夫人亲来探望,实在是失礼了。还望夫人见谅。”说罢,眼中似是含了泪,强笑着看了褚夫人一眼,“倒是比照前一阵子强了许多。只是仍觉虚弱了些,有些气喘咳嗽。”
  褚夫人听罢点点头,“是了,这热症一时半刻最不容易好的。两月前宫中的淑妃娘娘也些微感染了热症,传了我们入宫探看,足足闹腾了小一个月方才踏实了些。到底我又请了京里的‘姚圣手’为娘娘开了剂调养的方子吃着才见了舒坦。”褚夫人说着,将玉茹扶着躺下,起身到周大太太命人挨着床榻设的座椅上安坐了,周大太太就势坐于榻上,恰半遮着玉茹。跟褚夫人面对着面,“说起来,此番我到宁州礼佛,这一则也是想着为娘娘祈福,听闻这宁州灵光寺最是灵验不过的。”周大太太忙笑道,“是呀,灵州离着此地百里之遥,也听人们说起,那灵光寺最是灵验,尤其那签,再没有不应验的呢。”褚夫人的眼中就放了光,“可是真有此事?那果然好。”说罢了,又看了一眼玉茹,“说起来我给淑妃求的这个调养方子就是专门对着这热症的。回头让我身边儿的秋实给誊了一份出来,周大太太给玉茹侄女儿也调养一番,眼见着就到九月了……”周大太太自是千恩万谢。褚夫人也不好过多打扰玉茹,细细嘱咐了她好生养病,便告辞出了蔷薇馆。
  周大太太并二姑太太又是一番苦留,固请褚夫人用罢了午膳再去碧泉寺,褚夫人只说是若回程得空再来府上叨扰,二位太太也不好十分相强,一时间唤人去请了老爷,褚夫人又到文贤院穿戴了,周府众人恭送了褚夫人车驾。再回到文贤院,先前二姑太太与周大太太那点子龌龊倒是烟消云散了。姑嫂俩并周大老爷在正厅坐下吃茶,闲话起来,“此番褚夫人前来,实在事出突然。幸而咱们茹儿自来就身量纤细苗条,叠翠那丫头手也是个巧的,一脸的病容倒半点儿不似作伪。吓得妾身是一身冷汗。”周大老爷撵须不语,眯着眼睛自顾想事儿。二姑太太见状,便跟自家嫂子说话,“褚夫人贵为国公夫人,又是淑妃娘娘的母亲,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姑母,此番降临咱们周府,可给这府门都增色不少。”周大太太就掩口笑起来,“谁说不是呢。咱们大宁朝也不过就三位国公夫人,这国公府可都是百年积淀的名门世家,除却天家并两位在京里的王爷,最尊贵也要数几位国公大人了。”说罢,又想起了什么似地,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是今日,这位褚夫人独独赏了玉妍那么一只玉镯,却是颇费思量的。”大太太这边心下暗自为那么只玉镯辗转沉吟。
  二姑太太见自家大嫂顾自闭口不言,面上又现了那阴晴不定的颜色,也觉得甚是无趣,这深宅之内的妇人,坦荡磊落的如凤毛麟角,多是此类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主儿。自家的二嫂虽是相交不多,但嫡母病逝那年听闻二哥的话里话外之音儿,二嫂不愧是将军府的嫡女,爽直大气,心胸也开阔。奈何终究江北算是周府他们这一房的祖宅了。寡居依靠,也只能回江北依附长兄长嫂。虽说自己回来便给了大嫂一个下马威,如今人家的亲生女儿就要嫁入江家,如此显赫的高门,既是世家,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自今儿一大早进了这府里,二姑太太冷眼瞧着,那玉茹侄女儿怕是个有心计的。待入得这江家之门……自家老爷在世时就曾提起过这江家二老爷,彼时他们还同在江南为官,自家老爷曾说过这江老爷乃是江老太爷的庶出子,难得的是此人脾性温和待人忠厚,在其同辈兄弟中颇得人缘儿。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今皇后娘娘的父亲、人称‘当世大贤’的江太师多年来对这个庶出的二弟很是关照看顾。是以江家二老爷多年前致仕做了富贵皇商以后,那府里怕是已积下了泼天富贵。玉茹侄女儿嫁进那样的人家儿做长媳可不真是一门顶顶好的亲事,就是比着之前尚未没落的段家也不逞多让。
  思及此处,二姑太太又看了看自家大嫂,忽然想起那沈府中的表小姐看着谦哥儿的神色中倒是有那么一点儿眼含秋水的意思。再想想自己那宝蝉丫头,,自小便娇生惯养不谙世事,自她父亲过世越发依赖母亲和兄长,是个最没有心机的孩子了,偏相貌传自她爹爹,竟比这府里的七丫头玉妍也不逊色多少。如此貌美纯善的宝蝉,又没了爹爹,只一寡母并个有举人功名在身的兄长。若是进了别家为媳……二姑太太不禁打了个寒战。再看向大太太的眼神中便有了些主动亲近的意思。“大嫂?”周大太太此时仍旧皱着眉头,以手指轻弹着那盖碗儿。
  不如意事十八九
  “大嫂!”二姑太太又唤了一声儿,周大太太回过神儿,看着自己这小姑竟笑得这般亲切,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心下想着那玉镯,又烦恼着京里二老爷也没个回音儿,到底这二太太肯否写信帮着向三姨娘说项要了那玉鸾来,一时间只觉头晕目眩,真是千头万绪似一团乱麻。便在行动间难免带出些敷衍的意思对着二姑太太说道,“可是到了午膳时候,来人哪,传膳。请了几位小爷,姑娘们,沈家表姑娘并林家的表少爷、表姑娘入席。”说罢了,周大太太看了一眼大老爷,这位与自己年少结发,相伴多年的人,此时目露精光,踌躇满志坐于一边似老僧入定。又看了看二姑太太,那面儿上的笑,竟似有一些讨好的意思,这半日来,气急慌乱委屈心虚还担着惊怕的周大太太心里头没来由便升起一股万念俱灰般的颓然。到底没推开二姑太太上赶着来搀扶自己的手,顺势起身给周大老爷半施了一礼,“老爷,纵是千钧事体,还请先用过午膳吧。今日是二姑太太迁居江北的好日子。咱们也该给小姑庆贺庆贺才是。”
  周府这边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用罢了午膳,林太太带着公子林松年告辞回了周大老爷给他们置买的府邸不提。却说这林宝婵得玉茹盛情邀请入住了玉庭沁芳中的丁香园。谦哥儿自见了这个妹妹就心生出莫名的亲近之感,虽入了学,却也终究是孩子脾性,拉着宝蝉便进了那丁香园。虽说丁香已过了季,院中却也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四姑娘因褚夫人到访不得不又装了一回病,用罢了午膳倒真是觉着身上有些虚乏,便郑重托了玉妍带着宝蝉表妹到丁香园安置,玉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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