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翩翩-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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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条条列得明明白白的盗用公款、私吞回扣,喝花酒报公帐等罪状,沈修德的冷汗不由的湿了背,手脚发寒地失了立常
一般公司高级主管会犯的过错他一样不少,别人不敢动的资金他擅自挪用,光明正大地拨到自己名下毫不汗颜,他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一份。
没想到现在反成强而有力的证据,每笔莫名消失的庞大金额全流入他口袋,他想辩也无从辩起。
都怪自己做得太明目张胆了,没有一丝遮掩地视为理所当然,完全不把公司制度放在眼里,他从没想过会有人敢查他的帐,而且没有缓冲的余地。
可恶、可恶,他不可能败得这么惨,他是沈家的人,绝不会被这阴险的家伙给击垮,一定会有办法扳回一城将他除掉。
视线一落,他看向写得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眼中进出一抹阴鹜。
「撕了它也没用,你要十份、百份我都可以印给你,反正你浪费公司资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会通融你的最後一次。」
眼神一沉的沈修德将纸张丢向他,低狠的咆哮。「我不会走的,公司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作美梦是件好事,但别把它带进现实来,你若有兴趣到牢里养老,我会倾全力帮助你达成心愿。」
他随时可以送他去坐牢,手中的证据足以让他待上三十年,不再有美酒、美女相伴的日子可过。
「窦轻涯你敢这样对我,你难道不怕我反扑?我们沈家人可不是你想像得好应付。」他威胁的面露凶光,提醒窦轻涯小心过马路。
「也不是很难嘛!人都会有弱点,只要用对方法拔牙又何必畏惧野狗伤人,有时当头棒喝反而更有效。」
「你说我是狗?!」
窦轻涯状若无意的摆摆手,不予置评。「东西收拾好了吧?需要我派个人帮你搬吗?」
「你得意不了太久,我们沈家派系的人马仍在,迟早让你好看。」非把他拉下来不可。
「喔!我没告诉你吗?我最近准备帮公司换血,几名不适任的沈氏人将在最新公布的裁员名单内。」他一向喜欢除草务荆
「你……你居然妄为到这种地步,董事会不会批准你独断独行的作为,我等著看你的下场,你会不得好死……」
沈修德高声的咒骂著,恨不得手上有一把枪,对准窦轻涯的太阳穴扣下扳机,让他当场气绝身亡,以泄心头之恨。
但他的怒火还没飙到最高点时,看见门外总务科的职员正忙碌地拆下「执行秘书长」的牌子,他扬起幸灾乐祸的恶笑,以为自己又挽回颓势。
可是他的笑维持不到三秒钟,在一张烫金的名牌挂上之後,那入目的五个大字简直像一枚氢弹在眼前爆开,炸得他面如死灰,几近晕厥。
总裁办公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断地自问。
惊人的震撼过後沈修德阴沉著脸,不愿接受遭打入冷宫的事实,老头子明明指定取得紫蝶幽谷产权者,才有资格继承总裁一位,为什么姓窦的能一步登天取得先机?
不,他不甘心,怎么可以让一个小杂种夺走他的一切,这可是他多年的心血呀!
「前沈总请慢走,恕我公务繁重无法亲送,记著不属於你的东西别带走,我不想为了一件小事陪你上法院。」
「你……好,你够种,这回算是我栽了,不过你得随时提防背後,对於参加你的追悼会我兴趣浓厚。」他的手段绝不逊色。
恨意冲脑的一瞪,沈修德气得踩著重步离去,愤愤的推倒一位挡路职员,还大声诅咒公司即将走到穷途末路,大家都准备卷铺盖走人。
骂声渐歇,清冷的办公室恢复原先的平静。走到窗前凝视底下的车水马龙,窦轻涯的心中并没有想像的满足,他以为自己会得意的大笑。
但失落感却在此时涌上心头,拥有他所追求的一切反而不踏实,感觉一阵空虚浮了上来,寂寞得像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拔掉芒刺、砍断横枝、顺利逼退亲生父亲,这都是费尽心机做到的,他应该以霸笑向世界宣称他成功了,而且牢牢的掌握权势。
但他却笑不出来,毫无胜利者的喜悦,反而觉得累得不想清醒,任由黑暗将他包围。
站在金宇塔顶端的他真的快乐吗?
标准值先生,你的标准未免太高了,我们是人不是神,请别逼我当个钉在十字架的耶稣。
这一段话莫名的浮现脑海,窦轻涯会心一笑,肩头为之一松,他知道该做什么了,长年的自我压抑是到了该解放的时候。
「林秘书,传令下去,就说总裁新上任,公司放假一天,即时生效。」
他笑著走过瞠目结舌的林秘书面前。
虽然有人会对他的成功大加挞伐,甚至语气轻蔑大骂他卑劣。
可是,他不在乎,只想回家,因为……
唯心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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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怎么还没瞧见人出来,这公司的人全死光了不成?
还剩下十分钟,他要是再不赶回去录音,准会被骂个半死,涓姊的大嗓门越练越纯青,媲美十面大鼓在耳旁咚咚作响,念功精湛到足以将人逼疯。
可是怕归怕又不能不来,兹事体大会要人命,不来通风报信会作恶梦,梦见被一头恶狼追杀,多生了十条腿也跑不赢它。
绝不是贪生怕死或良心不安,他只是心地实在太善良,又喜欢帮助人,所以跑来天翼集团当一次信差。
不过,他要不要进去呢?
韩青森像见不得人似的披著黑色风衣,头戴渔夫帽,外加大口罩,形迹 诡异得叫人无法不留心他。
这年头疯子特别多。所有路经他身边的行人都面上一凝的想著。
连人家办公大楼的警卫都出来巡视了几回,生怕他是意图不轨的歹徒,每隔几分钟都会分神看他一眼。
弄巧成拙大概指的就是这种人吧!明明一件简单的事非要搞得十分复杂。
「啊!那不是小舅吗?怎么气冲冲的冲出来,一脸大便没清乾净的模样,见了垃圾桶还踢上一脚。」
好险、好险,幸好他没走进去送死,不然小舅一定把气出在他身上,大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没有为自家人尽一份心力。
心惊不已的韩青森退到一旁柱子躲藏。直到沈修德被私家轿车接走,他才探出头继续观望,对著让他仰得脖酸的大楼连连叹气。
他有些泄气的打算放弃,反正人家的爱情关他屁事,干么鸡婆的充当月下老人,上头的神也不会颁一面奖牌给他。
就在他准备骑心爱的车离去时,老天终於可怜他的傻劲而展现神迹,窦轻涯颐长的身影出现在大楼门口。
「这边、这边啦!看向这边,我在这里……」
咦,什么声音?大概听错了吧?
归心似箭的窦轻涯抬头一望下甚湛蓝的天空,心想著该自己开车还是招辆计程车,烈阳著实灼人,台湾的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你眼睛在看哪,没瞧见我这么大个的人站在这吗?」
这次扰人的音量略高一些,他不经心的斜瞄一眼,只觉得这世上的怪人似乎多了些,三十六度的高温居然包得密不透风,真佩服那人耐热的功力。
仅仅一瞥,窦轻涯的视线又移回路面,对於多余的同情心他向来懒得施舍,只要不热死在他的公司前,对方再怪也与他无关。
「厚!二叔,我越叫,你走得越快,你不能仗著腿长欺负腿短的人。」害他差点跟不上。
「你是……」讶然的眼略显迟疑,窦轻涯回头一看拉住他衣服的怪人。
「是我啦!阿森!你不会不认得你唯一的侄子吧?」
窦轻涯讶异极了,而且忍不住想笑。「你怎么打扮得怪模 怪样,想抢银行不成?」
「喂,你太没良心了吧!我是为了你的事才专程而来,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嘲笑千里送鹅毛的好心人。」礼虽轻可情义重。
他可是冒著被追杀的风险前来,万一被狗仔队照到他俗毙的照片,他肯定会遭身首异处之刑,涓姊的菜刀会磨得很利的等著他。
「咳!你的鹅毛还送得真远呀!我铭感五内。」他配合地满足韩青森的虚荣。以轻咳掩盖脱口而出的笑。
一听到没诚意的道谢,韩青森马上哇哇大叫的抗议。「比喻你懂不懂,我送的是一件你绝对不相信的大礼,可是它真的存在著。」
不相信的大礼?真的存在著?他到底在说什么怪谈,颠三倒四的叫人听不出所以然,是天气太热把人晒晕了吧!他才头脑不清楚地专说鬼话。
沉稳的窦轻涯浅笑地问他渴不渴,旋即迳自走进附近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让备受注目的「怪人」不得不尾随其後。
他的用意算是出自关心,免得自称可爱得天下无双的小侄子中暑。
「我要喝可可奶。」咖啡苦死了,他是不能吃苦的好命儿。
「自己叫。」他冷淡的说,不理会他的任性。
对於一个和自己年岁相近的大男人,他可没有哄小孩的耐性。
「小气二叔,我这么为你的幸福著想,你却当我是路边的清道夫一样打发,你太没人情味,太令人痛心了,我怎么会为你肝脑涂地、九死不得一生的出生入死
「你想让人家看笑话吗?」一点长进也没有。
「嗄?!」
飘忽却让人心口发冷的清音一落,脖子一缩的韩青森总算有为人晚辈的恭敬。
「你今天不用录音或上通告吗?」他应该比自己还忙,没时间遛达。
自从知道他是知名艺人,自己在看报时便会特意翻到从不看的影剧版大略瞄了几眼,看有没有他的消息。
令人意外地,他居然红得几乎天天上报,不管是否有绯闻缠身,他的照片永远放在最明显的位置,一张冷峻得连家人都认不出的酷脸完全不像他。
鬼斧神工,这是他所下的评语。
「你看我有那么好命吗?还不是为了你才跷班。」他一面解下口罩,一面用哀怨的表情看著咖啡。
为了他?「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而来,到底是什么事?」
「嘎?!我没说吗?」惊讶的一呼,韩青森抓抓耳朵想了一下。
「至少我没听见。」
韩青森喝了一口咖啡,然後皱眉。「这件事很重要,非常的重要,你非知道不可,否则会抱憾终身,像小白兔一辈子不能吃红萝卜一样难过。」
「好,我洗耳恭听。」如果他再不完整的托出,比小白兔更难过会是他。
因为他会吃上一辈子的红萝卜。
窦轻涯太乾脆的反应反而令韩青森怔了一下,满腹的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话都溜到舌尖偏出不了口,混著苦涩咖啡绕了一圈又咽回喉咙,咕哝两声没有下文。
要不是亲眼目睹,他也不会相信世上有如此怪诞的事。
唉!该怎么开口才好,连笃信鬼神的他都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那么脑袋比钢筋水泥还硬的二叔能接受吗?
「呃,二叔……这个……你信不信……嗯!那个……」他支支五口五口的。
「说!」
冷喝一声,韩青森吓得连忙把咖啡一口喝光。
「好啦!我就要说了,你先让我有心理准备,你知道这件事不好说,我们家蝴蝶当年年少无知也当掉了,我千辛万苦才赎回来……」
窦轻涯眼一沉,轻哼了一声。
别哼了,我了解你的意思。做好人真难呀8你听过爱情当铺吗?」
「爱情当铺?」狐疑的瞅了韩青森一眼,他并未认真的当一回事。
「我家蝴蝶……喔!忘了介绍她和你家那个讨厌鬼的关系,蝴蝶的本名叫紫蝶,但我比较喜欢叫她蝴蝶,是我一个人专属的蝴蝶哦!我爱死她了,她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女人,为了她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他说得满口甜蜜,幸福都快溢出来的模样,但正题一句也没提到。
「韩、青、森——」他正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冷冽的一唤,令附近的客人动作极快的转过头,尤其女孩子更为兴奋,发光的眸子期待偶像的出现。
可惜她们只看到一个类似怪叔叔的变态男,纷纷大感失望的瞪了一眼。
「嘘,小声点啦!你想害死我呀?!」他又拉紧风衣,怕被人认出来。
「如果你再不说重点,我保证你会觉得明天的太阳特别可爱。」在死过一次之後。
「哪天的阳光不可爱……」喝!好冷的眼神,他被冻伤了。「你别再瞪我了,我告诉你,你家那个讨厌鬼是我家蝴蝶养大的,她们情同母女……」
「等等,你爱上年龄足以当你妈的女人?」
韩青森笑得好美满的直点头。「你这么说也行啦!蝴蝶的确大我很多。」足足有九百多岁。
「可是,重点是她们都把爱情当掉了,换取她们认为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眉心微微隆起,窦轻涯怀疑他恶作剧的功力退步了。
「恭喜你了,二叔,你也爱上典当爱情的女人,翩翩她把爱情当掉了,不论你怎么深爱她,她都不可能回报你,除非你把她的爱情赎回来。」
第八章
赎回来?!
这是哪门子的说法,金饰可以当,手表可以当,车子可以当,任何有价的物品皆可典当,但他从未听过爱情也能押给当铺换取所需之物。
爱情一旦典当给爱情当铺,失去的不只是爱情,还有一生的幸福,因为若没有爱情又岂有快乐,物质的满足代替不了有情的圆满。
在没遇见翩翩以前,他会斥这为无稽之谈,认为爱情当铺不过是感情受创的人幻想出来的。
但是她对感情的迟钝却叫他不由的担心,不管他做了多少令人感动的事,她的回应皆是一贯的冷淡,只当他是有所求才待她如珍宝。
在亲身体验几回之後,他发现她不只不懂感情,对爱情的陌生和她的年纪不成比例。
这让他不得不相信爱情当铺真的存在。
不论是否确有此事,今天他定要解开心底的疑惑。
窦轻涯倾身向韩青森说了几句话,只见韩青森马上哇哇叫了起来。「哇!你根本是强人所难嘛!你怎么可以叫我做这种事,我们老板很厉害的,你不要害我被他打死,我还要和我家蝴蝶比翼双飞……」
「你说什么?」
很轻很柔的笑脸一贴近,韩青森马上吓得倒退三步。
「没有、没有,我早说过要帮你,谁能比我们叔侄亲,两肋插刀、趁汤蹈火在所不惜,拚了我这条命也没关系。」难道不能有选择余地吗?
太悲惨了,他的人生是一连串的波折和打击。
「不用说得慷慨激昂,我看到你眼中的阴谋。」他绝不会无故帮忙,一定有目的。
啊!很明显吗?他以为已把雀跃隐藏得很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嘛!我喜欢看大团圆的喜剧。」
二叔的眼睛实在太锐利了,连他小小的诡计都看得出来,看热闹不算阴险的事吧!天知道他多希望令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老板被扁。
就算扁不到也要让他难看,把当铺搞得面目全非他最开心,那他和紫蝶就有机会「放假」。
然後从此就可以美满幸福地在一起,过著不受打扰的两人世界。
「把你梦幻的表情收起来,看了真碍眼。」莫名地,让人肝火上升。
「是是是,我不碍你眼了,谢谢再联络。」韩青森作势要转身离去。
窦轻涯一把拎住他的後领。「有胆你再耍 宝试试。」
「别打我,我带你去就是。」一见他手举高,韩青森赶紧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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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著窦轻涯来到爱情当铺黑色铁门前,韩青森小报复的用力推他一把。
窦轻涯抬头,正准备狠狠教训他,却被眼前景物怔住,片刻後才慢慢回神,以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四周。世上真有爱情当铺的存在。
只是偌大的当铺除了他们叔侄俩外并无他人,老板哪去了呢?
正当他如此想时,一道低沉的老迈声音由背後传来。
「你不是预约单上的客人,请速速离去,本店不接受无意典当爱情的客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