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8-荒凉天使-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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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落、坠落、不断坠落，我和撒旦还有诺曼，在车里向下坠落、坠落……　　　　
　　　　第三百五十三部欧文死后会怎么样呢？我的猫大概在坟墓里只剩下那双脚爪了。欧文会变成一只牙刷？西蒙呢？剩下一撇眉毛？在车里变成一具狞笑的骸骨？如果他们死了，拉撒路会被迫参军吗？母亲们会在起居室的暗影里思念成疾？父亲们长着茧子的手掌，会把尘土铲向他们的胸膛？①或者墨迹斑斑的手指将弯向那放满玫瑰的墓碑？而他们的祖先呢？咏叹歌手将吞下泥土？就在此刻？那个波多黎各人，他的铅色墓地会长出蒹葭苍苍，成为苍鹭的巢穴？加勒比海柔和的晨风是否会扰乱卡马乔的石油投机？加拿大法裔那法国式的面孔会在地下永远凝望？《墨西哥黎明》的歌者会情绪错乱不安，不再打开高高的禁窗，唱着小夜曲，接受姑娘们的芳唇？　　　　
　　　　第三百五十四部不会。　　　　
　　　　第三百五十五部会的。　　　　
　　　　第三百五十六部　　　　
　　　　第三百五十七部　　　　
　　　　第三百五十八部二十六　　　　
　　　　第三百五十九部　　　　
　　　　第三百六十部我想去找一个姑娘，让我遗忘死亡——至少遗忘一段时间。她的名字叫卢斯·希珀①。　　　　
　　　　第三百六十一部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20）

　　　　第三百六十二部我们在11月一个微风吹拂的清晨，到达了曼哈顿。诺曼对我们道别时，我们四个人都站在人行道上。我们都睡得太少而大麻抽得太多，一个个像得了肺结核似的咳个不停。我甚至怀疑自己真的得了结核，我从来没有这么消瘦，大约只有155磅（而我现在却足足195磅），两颊下陷、眼窝深陷，像两个巨大的洞穴，而此刻纽约已经很冷了。我不可遏止地想到，我们都会死掉，身无分文，背着大包小包站在人行道上，拼命咳嗽，朝曼哈顿四面张望。　　　　
　　　　第三百六十三部“老曼哈顿！”“四面都是海水的城市！”载重货车从隧道里呼啸而过，或者开上船坞。糖果店里那些眼神空洞、咳喘不止的看门人仍然记得昔日的壮美与荣耀……旧时……往事……“欧文，你他妈的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第三百六十四部“别着急。我们可以去按菲利普·沃恩的门铃，只要过去两个街区，在14大街。”——可菲利普·沃恩根本不在家——“他的屋子里铺满了旧地毯，我们可以先在他家打地铺，再去找住的地方。现在，我们去见见两个姑娘吧。”　　　　
　　　　第三百六十五部听起来倒不错。不过，我猜想，我们会见到两个对我们毫无兴趣的女同性恋。我们来到切尔西区，朝一间狄更斯式的窗户叫喊她们的名字，嘴唇在冰冷的阳光中呼出雾气。她们从窗口探出头来，长着一头漂亮的黑发，看着楼下的四个游民，站在一堆散发着汗臭的行李中间。　　　　
　　　　第三百六十六部“谁在叫我们？”　　　　
　　　　第三百六十七部“欧文·加登！”　　　　
　　　　第三百六十八部“加登！你好！”　　　　
　　　　第三百六十九部“我们刚从墨西哥回来，在那里就这样在街上给姑娘们唱小夜曲……”　　　　
　　　　第三百七十部“那就唱吧，别光站在那里咳嗽。”　　　　
　　　　第三百七十一部“我们要先上去，打几个电话，休息一分钟……”　　　　
　　　　第三百七十二部“那就来吧。”　　　　
　　　　第三百七十三部这可真是“一分钟”……　　　　
　　　　第三百七十四部我们趾高气扬地飞奔上去，冲进了她们的房间。屋子里铺了木地板，吱吱嘎嘎响个不停，边上还有座壁炉。迎面而来的女孩名叫卢斯·埃里克森，我突然记起了她——她是朱利安的前女友，那是朱利安结婚前的事，他说她身上有种密苏里河流的气息，带着泥浆，穿过她的头发。这就意味着他喜欢她的头发，而且也喜欢密苏里——那是他家乡的河流；并且，他也喜欢黑发女子。她皮肤白皙，黑眼睛，头发浓黑，胸部丰满，就像个可爱的洋娃娃。我想，自从上次我跟朱利安、她和她的室友一起喝醉了之后，她又长得更高挑了。卢斯·希珀从另一间卧室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黑发如丝披覆，黑眼睛，有点撅着嘴，似乎在问“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她的身材真是无法形容。就如预言家埃德加·凯斯所说，无法形容。　　　　
　　　　第三百七十五部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她在椅子里坐下，我看到了她睡衣里面的部分，我开始为她疯狂了。而且，在她的面孔上，也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在少女玫瑰色的红唇、柔软的面颊之中，露出一种奇特的孩子气的表情，或者说是淘气的小妖精似的表情。　　　　
　　　　第三百七十六部“卢斯·希珀？”在介绍了她的名字之后，我问道，“就是跳过麦堆旁边的那个路得？①”　　　　
　　　　第三百七十七部“没错。”她说。也许只是我认为她说过，我已经不记得了。　　　　
　　　　第三百七十八部这时，埃里克森下楼拿回了星期天的报纸，而欧文正在浴室里洗澡，所以我们都开始看报，但我却忍不住一直幻想着裹在希珀睡衣里面那美丽的大腿。　　　　
　　　　第三百七十九部此刻，在曼哈顿，埃里克森对我们来说简直必不可少。她魅力十足，惯于对男人射出丘比特之箭，令男人犯罪。她是一个很放得开的女孩，我一见到她就不由得暗生邪念，但我觉得这倒不能说令男人犯罪是她的过错。而希珀的眼睛里总有一种戏谑的神情——她被祖父宠坏了，他每到圣诞节就送来电视机这一类的贵重礼物，而她根本不当回事。后来我听说，她还曾穿着靴子、带着马鞭徒步格林威治村。　　　　
　　　　第三百八十部我们四个人都想跟她上床，这四个丑陋的、在她们的台阶上咳个不停的流浪汉，都想跟她上床。不过我发现我占了先手，因为我的目光是如此饥渴，我直视着她，目光里清楚地写满了“性爱”——我想“要”她——我疲惫不堪，行为粗野，已经完全失控——埃里克森给我带来一听啤酒——我要么跟希珀做爱，要么去死——我想，她一定知道这一点。她唱完了《窈窕淑女》里面所有的插曲，将朱莉·安德鲁斯①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包括她的一点伦敦腔），有若天籁。我恍然觉得，她的前世就是伦敦的小偷和皮条客，就带着这样的伦敦口音——而现在，她又回来了。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21）

　　　　第三百八十一部像往常一样，我们四个轮流洗澡沐浴，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刮了胡子。——我们想再走访几个西蒙的朋友，带着快乐的卢斯姐妹，度过一个快乐的夜晚。哦，天啊，在这可爱的纽约寒风中，带着爱情行走——　　　　
　　　　第三百八十二部对我们这次旅程来说，再也不可能有一个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第三百八十三部　　　　
　　　　第三百八十四部　　　　
　　　　第三百八十五部二十七　　　　
　　　　第三百八十六部　　　　
　　　　第三百八十七部可我的“安宁”呢？　　　　
　　　　第三百八十八部啊，就在那睡衣包裹的小麦色腹部里。那个淘气的女孩，长着一双闪闪发光的黑眼睛，知道我在爱着她。我们走在格林威治的树下，敲打别人家的窗户，漫步华盛顿广场，我甚至迈出了一个漂亮的芭蕾舞步，以便取悦我的卢斯——我们走在他们后面，手牵着手——我想，西蒙肯定会因自己没有得到垂青而略感失望。卢斯忽然提出，我们俩应该回去再听一次《窈窕淑女》全剧，随后再跟他们汇合。我们仍然手牵着手，我指着我的疯狂曼哈顿的窗户宣布：“我要写出在这些窗户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　　　　
　　　　第三百八十九部“太好了！”　　　　
　　　　第三百九十部在她卧室的地板上，当她放音乐的时候，我吻了她，像个敌人似的吻了她。她也像敌人似的回吻了我，并且说，她不会选择在地板上做爱。好了，现在，出于百分之百的文学性，我想描述我们的情爱。　　　　
　　　　第三百九十一部　　　　
　　　　第三百九十二部　　　　
　　　　第三百九十三部二十八　　　　
　　　　第三百九十四部　　　　
　　　　第三百九十五部那就像是毕加索一幅巨大的超现实主义作品——甚至毕加索本人也不可能画得比这更逼真了。就像回到了伊甸园，万物生长。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件事情，会比怀里抱着一个赤裸的胴体、坐在床沿并开始初吻更为美好——无论是从生命意义还是从审美角度而言。那有如天鹅绒般光滑柔软的背部。幼发拉底河在她的发间奔涌。她的脖颈何其美好，如同伊甸园里的第一个女人，绰约曼妙的夏娃现身于秋日的乐园，那充满灵魂的、活生生的肉体，没有掺杂一点性欲——而那整个的胴体，是如此的柔软、如此的不可思议——如果男人也拥有这柔软的肉身，那么，我也将会爱上他们——设想一下，柔软如花的女人居然会羡慕坚硬多毛的男人！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什么是美？而卢斯却说，她厌恶自己过度柔软的小麦色腹部，她对这一切都感到无比厌倦。她渴望粗暴，她觉得那才是美。——我们再度回到了毕加索的画布之内，回到了让·马勒①的花园之内，交换着柔软与坚硬。我们整夜沉浸在无休止的纯粹欢爱中，直到睡去。　　　　
　　　　第三百九十六部我们互相开垦、互相进入，如饥似渴。　　　　
　　　　第三百九十七部第二天，她告诉埃里克森，在她的生命里，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心醉神迷。在喝完咖啡后，埃里克森转述给我听。我当然很受恭维，但却难以置信。我到14大街买了一件红色的夹克，晚上，我和欧文这帮老友一起去找房子。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想在基督教青年会租下一间两居屋，带着雷兹一起住下，但我意识到，我得留住最后几个美元。后来我们给雷兹找到一间波多黎各人的房子，又冷又潮，十分凄凉。我们就把他留在那儿，留在凄凉之中。欧文和西蒙去蹭中产阶级学者菲利普的房子。希珀说，我可以跟她睡在一起，可以跟她一起生活。我可以每晚都跟她同床共枕，第二天她去上班之后，我可以开始写作，下午跟埃里克森喝咖啡、啤酒或者聊天，直到她晚上回来。然后，我可以在浴室里为她的小疹子擦上油膏。　　　　
　　　　第三百九十八部　　　　
　　　　第三百九十九部　　　　
　　　　第四百部二十九　　　　
　　　　第四百一部　　　　
　　　　第四百二部卢斯·埃里克森在公寓里养了一条大狗，是一条巨型的德国警犬，或者牧羊犬，要不就是一只狼狗。它特别喜欢在壁炉边的木地板上跟我角力。它能一口吞下一个诗人或者恶棍，不过它知道埃里克森对我十分友好——埃里克森把它称为她的情人。我有次带它去溜弯，牵着皮带，带它到路边的小石子上蹦跶，解决拉撒问题。可它实在太强壮了，为了追寻某种气味，足足把我拉了半个街区。我向埃里克森抱怨，把这样一只庞然大物套上皮带、关在房子里实在太不人道了，不过据说最近在它快要死的时候，正是埃里克森对它进行了24小时悉心监护，可见她是真心关爱它。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22）

　　　　第四百三部埃里克森的卧室里也有一个壁炉，她的衣服上满是珠宝。某次，她的一个加籍法裔朋友从蒙特利尔过来——我可信不过他，因为他跟我借过5美元，可是一直没有还给我——然后拿走了她最昂贵的一只戒指。她问我到底会是谁干的——不可能是雷兹，不可能是西蒙，不可能是欧文，当然，更不可能是我。“肯定是蒙特利尔那个骗子。”她倒是渴望我能成为她的情人，不过因为希珀的存在，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在长长的下午，我们没完没了地聊天，然后互相凝视。希珀下班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做意大利面，点上蜡烛，吃顿大餐。每个夜里，都有一些准情人前来追求埃里克森，但都被她拒绝了——惟一的例外就是蒙特利尔那家伙，不过他似乎没能得手，除非他趁我不在的时候跟希珀有了一腿。另一个家伙是吉姆·麦克卡弗雷，一个年轻的新闻周刊编辑，留着詹姆斯·狄恩①式的发型。他对我说，由于我的祝福，所以他得手了，甚至还特意过来问我，他这样做行不行。很显然，这是埃里克森故意打发他来戏弄我的。　　　　
　　　　第四百四部谁还能得到一种更好的生活？或者说，谁还能想到一种更糟的生活？　　　　
　　　　第四百五部　　　　
　　　　第四百六部　　　　
　　　　第四百七部三十　　　　
　　　　第四百八部　　　　
　　　　第四百九部为什么说“更糟”？在这世界上，最甜蜜的事情莫过于让一个女人怀上你的孩子，婴儿们哭喊着跑出子宫，要求得到温柔怜爱，就像是从此被扔进了生活的鳄鱼之口——在生活之河流中——温柔苏格兰的先生们女士们，这就是出生——我曾经写过：“孩子们尖叫着，在这个镇里出生，成为一个不幸的样板——而这样的不幸，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小女孩在人行道边留下的影子，比死亡的阴影更短促——在这个镇里……”卢斯姐妹也曾是这种尖叫着出生的小女孩，但在14岁上下的年纪，她们突然变得性致勃勃，发出了另一种尖叫——真是可怕——佛陀最基本的教导就是“勿再堕轮回”。然而，这个教导却被故意隐藏起来了，或者被扭曲、颠倒了，甚至被诽谤——现今，所有关于佛教的大部头泛滥成灾，它们不仅言之无物，反而成为魔鬼的个人战争——反对佛陀本质教导的一场战争。佛陀曾在1250个信众面前讲道，而庵摩罗②和她的侍女们怀着朝拜之心，将布施铺满了孟加拉的草坡。他说：“虽然这个女子美丽无比，且广有布施，但你们宁肯落入虎口，也强如落入她的罗网。”喔，是吗？——他的意思是说，即便每一个克拉克·盖博或加里·库珀诞生，甚或是海明威，他们带着所有尘世的荣耀，也无法逃避生老病死的悲哀疾苦——他的意思是说，每一个受到母亲呵护、听着摇篮曲的可爱小宝贝，都同时是一个将要在这个大地上腐烂生蛆的肉体。　　　　
　　　　第四百十部　　　　
　　　　第四百十一部　　　　
　　　　第四百十二部三十一　　　　
　　　　第四百十三部　　　　
　　　　第四百十四部但女人的天性却是疯狂地渴慕男人，于是，生死之轮就这样不停地永劫轮回下去。而有些魔鬼自己也会出来亲手推动轮回，或甜蜜或苦涩，在天空之虚无里留下自己的印记——尽管无论什么东西都能留下印记，哪怕是飞机上的百事可乐广告，更不用说启示了——魔鬼正是这样做工，令男女互相爱慕，而得到女人受胎的结果——在领主时代，我们将会为之自豪；然而，时至今日，它却令我们陷入了沉思之苦。所有的超市都安装了电动旋转门，以便于孕妇购买食品——去喂养一个必死的将来——合众社，把我的话发表出来吧——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23）

　　　　第四百十五部男人被那颤动的事物所包围——印度人称之为“莉拉（即花朵）”，因此，男人无可奈何，除了投降别无选择，除非他逃进修道院——而在那里，或许也有反常的同性在等着他——因而，为何不将自己枕在那小麦色的腹部之上呢？但我知道结局终将到来。　　　　
　　　　第四百十六部欧文是对的。他出面安排跟出版商会面，洽谈出版和版税，结果，我获得了1000美元的报酬，每月支付100美元。在我完美无缺的文字面前，他们低下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