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以不永伤-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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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能到家。一路上听着车铃和汽车喇叭的声音,秩序很乱,需要有一个交警,这令他想起以前办过的一个案子。那件案子很残忍,不过并不难破。这给他带来了不错的声誉,但是没有多少奖金,很多都被上面吃掉了。但愿这次不会这样,他想着,“仅仅得到思考的乐趣可不能使我满足。”
“我去过了,她们说你把力力接回来了。”
“我到的时候都五点多了,要是等你,他会哭死在幼儿园的。”
他不再说话,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枯黄的菜叶子,盐水一样的菜汤。“为什么我们会要第二个孩子?”他没把这句说出来。
“我看到你的字条了,不过莲莲不想去补课。”
“所以你没报名?你认为这会给我们省五百块钱吗?”
“那总比交钱之后她又不学,白白浪费的好。”
连自己女儿的心思都不明白,他厌恶地看着妻子,“我感觉你越来越蠢了。”
“那是因为我从没当过那种又穷又臭屁的警察。”
“说得好!”他拍一下桌子,起身从床底拽出一副象棋出去了。
“要是你以为下棋就能使我们住进大点儿的房子,离开这狗窝的话,就别回来了!”妻子在他身后咆哮。
“喂,雷队长,鉴定结果出来了。”
“我马上过来,等着我。”他合上手机,“这盘算我输,所以你只输给我十块钱,我回来再算。”
电车在中途坏掉,停在路口的正中央。人人都已经投进一枚硬币。车上的人起哄要砸开投币箱,司机一再解释他自己不可能从中赚到一分一毛。他下了车,不愿意再花一块钱,决定一路走过去。
“死者张雨卉死于窒息,凶手卡住她的脖子,至少有三分钟无法呼吸而死。”陈法医说,“时间大概是一点钟左右。”
“那到了六点钟,血应该是凝的。然而现场的血都化开了。”雷奇不明白。
“哦,很奇怪的是,死者的身体沾满了牛奶。”
他笑了笑,“那是些生奶,应该融不开血,报案的女人由于恐惧而洒在上面的。”
“死者指甲里留有血迹,经化验为O型,死者的血型为B型,死者下体由于表皮擦破刮伤流出大量的血。”
“那身上或体内是否留有精液呢?”
“我们没有找到,无法确定疑犯是否对死者有过性行为。”
“能确定这些伤痕是在毛毛死前还是死后形成的吗?”
“我们还办不到这点,只能确定二者相差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嗯,死者的手表留有指纹吗?”
“有,都是毛毛自己的,不过很奇怪,表蒙上留有的指纹不仅有右手手指的,左手手指也留有指纹。”
“这怎么了?”
“你左手的哪一个手指会碰到你的左手腕?”
“有道理,”雷奇点起一支烟,长吸一口,“这就是说她的手表时而戴在左手,时而换到右手?”
“还有一种可能,死者在死前的几天内将手表戴在其他人手上,死者曾抓过那个人的手腕,这应该可以推知两个人关系亲密。而且我们在表链上发现夹下来的一根汗毛,死者的小臂没有这么长的汗毛。据我分析那个人不是男人就是汗毛很重的女人。”
“谢谢你,陈法医。毛毛现在在哪里?”
“尸体被她父亲接走了,好像要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她父亲说要给她洗一洗,换身漂亮的衣服,不想让她就这么狼狈地上路。”
“这是个挺不错的想法,”他将烟头摁下去,火星散在烟灰缸里,三秒后熄灭,“不知道你注意没有,她有很多天没洗澡了。”
“没留神,这也不是我的职责啊。”
两个人笑起来。屋子里空空的,灯火通明,笑声在四壁间回荡。他觉得如果笑声突然停下来的话气氛将变得尴尬。
“对,还要问你一句,对于这样的暴力行为,死者的下体流那么多血是正常的吗?”
“一般来说是不太可能的,不过这次是例外,我要对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第二部第3节 三个月的身孕
他凝视着陈法医。
“死者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我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才得知此事。当时我疯了,我把她撵出去。不出两个小时,她就死了,这几乎等于是我逼死她的。
你没有理由这么愧疚,你让我一一说出来,我就讲了。要是这使你更难过的话,我就不讲了。
他拨通电话:“喂,是小张吗?马上联系张雨卉的父亲张文再先生,告诉他,我,这个案子的直接负责人,将在明天上午十点登门拜访他。”
2
你离开水面,爬上高高的瞭望台,离炽热的太阳又近了十米。头顶有一把遮阳伞,却将它椭圆形的阴影留到了东北角的水面上。仿佛一个尽职站岗的士兵,你站在蓝色的游泳池上。数百人在池中游来游去,每一刻都有人淹死在你的脑中。你看着自己长期被水泡过的皮肤,像一只浮在海面翻过来的死鱼,你知道有一天这些会在阳光下发出咝咝的响声。从水浪中传来模糊的救命声,声音低微,无法引起水波的一丝改变。人们在水里嬉戏,没有人听到求救的呼喊。救命救命爸爸我要淹死了!别着急毛毛我马上就过来告诉我你怎么会从游泳池中间掉下去的?有人把我拽下来了现在还在抓着我不放。谁呀谁呀毛毛再忍一忍是谁拉你下水的?是你爸爸为什么要杀死我是你呀。我没有做不可能的孩子等一等我就要拉你上来了不是我做的相信我。你松手啊别抓着我不松手我就快死了。不要踢我冷静一下憋住气一会儿就好了那些不是我干的!爸爸爸爸我死了替我报仇爸爸杀我的人是你你自己就是你的仇人。
“到底怎么回事?”
你坐在水泥池边上,地面有种灼烧的感觉。一摊水的痕迹在阳光下逐渐变小。你大口喘着气,看着站在你身前那个男人凸出的肚子,“至少要怀上五个孩子。”你笑着想这出滑稽剧的幽默成分才刚刚出现。一群穿着泳衣的观众陆续爬上岸。
“我和我儿子游得正好呢,你们猜怎么着?不知他什么时候从天上掉下来把我儿子拽走了!”
肥皂剧,一出精彩的情景喜剧,演员要尽可能地博取观众的笑声。人们将视线移到你这边,该你出场了。导演!导演!提示一下台词是什么?
“我儿子吓坏了,一个劲踢他。他倒好,硬把我儿子扯上来了!”
你想起要说的对白了。“我以为他在喊救命,而我是负责安全的。”你指着男孩对观众说。
“是,你负责这个,你还负责把他吓死呢。”大肚子指责道。
那个男孩已经昏倒在地上,松开的泳裤下面露出一半屁股。里面的人笑了,引得外面看不到的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你该谢幕了,谢谢观众的鼓励!你向大肚子里的五个孩子充满敬意地鞠了一躬,然后低着头从人缝中钻了出去。
三天后你又一次来到警察局,还是坐在上次的位子上。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你发现这一回即使你大喊一声你要把长春炸掉,也不会有人再对此表示惊讶了。
“相信我,我那天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你那次并没说什么。”他回身冲了一杯浓黑的咖啡,很奇怪,黑色液体冒出的热气却很白。
“我上次说毛毛是我杀的。”
“啊,你真是一醉三千年,到今天还没醒哪?”
“但是,我想起来了,毛毛是我女儿。”
“哦,是这样。”他站起来收拾桌上的文件,“你有过失忆症?”
你仰头望他。
“就是说你的头部曾经受到某种重物的撞击,醒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别的事记得都挺清楚的,只是和这件事有关的是一片空白。”
“这么说你是找我们治病的?”
“别开玩笑,我是来自首的。”
“好,你是认真的,那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你来错地方了。从这儿出去,大门左侧有一个64路站牌,坐车到仁合医院,三楼有个精神科要比这儿更适合你。”
“你不相信我犯过罪?”
“相信,可是罪犯太狡猾了,我们抓不到证据。”
“这好办。”你抓起手边一个酒桶形状的烟灰缸,抡起来向他头顶砸去,酒桶里的烟灰散出来落在额头的血滴上,像一次在惊呼声中的婚礼祝福。旁边挖地雷的女警察尖叫了一声,第九十九颗终于引爆了。你满意地点点头,冲愣住了的人们举起双手。
“真的对不起,雷队长,给您添这么大麻烦。”
“还好小张没什么大伤,缝了三针。不然严重的话,这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到那时就不是医疗费用的问题了。”
“是,是。我想他可能是太冲动了。”
“平时你丈夫也这么不正常?”
“不是啊,他一直很不错,挺本分的人。”
“嗯,我昨夜和他随便聊了一会儿,我发现不说这个他倒是怪清醒的。”
“天一直这么热,他一定是太紧张了。我准备和他出去玩几天,散散心,回来就能好些了。”
“我查了他的资料,你们曾有过一个女儿?”
“不过没长大就夭折了。”
“按你丈夫的说法,是他害的她。”
“您别听他的,他想女儿想疯了。”
“她是怎么死的?”
“谁?”她看着窗外,一只麻雀像个音符一样停在电线上,“淹死的。”
“好像你丈夫还是干游泳这行的吧?”
“他当时一直很难受,总觉得对不起女儿。想想也是,就在他身边出的事。”那只鸟飞走了,“她和她爸爸游泳时发生的意外。”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就有人告诉她,如果踩着两条电线,鸟就会被电死。
走在路上你不明白为什么你又被放了出来。“不是已经给我定罪了吗?”
你妻子在前面默默地走着。你感觉她是在迎风哭泣,她哭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声音。“从明天起你请几天假,我们去北京走一走。”
“去那儿干吗?”
“让我们静一静,顺便避开这夏天。”
“不行。那样警察抓我的时候岂不算我负罪潜逃?”
红灯把你们拦在路中央,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伏在停下来的汽车旁要钱。
“你看见那个公告板上的通缉令了吗?说是悬赏十万块。不然你现在把我领回去吧,也算是我这辈子对你的一点补偿。”
她看了你一眼,摇着头,对迎面而来的汽车无所顾忌地走过去,“你让我被这车撞死好了!”
下午五点钟她决定沿着那一条使你产生幻象的路线走一遍。两侧伸向街道的紫丁香花飘逸着忧郁的迷人芳香。那些等待开晚饭的孩子们穿梭于高草中。她不想让生活就此改变,虽然她已做出最坏的设想,做好承受不幸命运突然降临的准备,然而她还是试图做些什么来调整事情发展的轨道。坐在树下听着那些不认识的人们谈论这场命案,最后她放心地确定死去的孩子与你的女儿重名之外再没有任何能引起你伤心回忆的地方了。她从聚在公告板前方的人群中挤进去,看了一分钟,几乎毫不在意其他人的惊讶,将通缉令小心揭了下来。她漠然地与每个人的目光对视一遍,双手推开面前的几个人,后面的人自动地让出一条路。“卑鄙的诱导!”她手里拿着那张纸走出去的时候嘀咕着。
三
上班之前他想和女儿谈谈,从醒来到天亮的一个多小时里他想好了要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吃早餐的时候莲莲并没有注意他,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将油条扯成一段一段的泡在豆浆里等着它们沉下去。他意识到很久以来他和女儿的目光甚至都未曾碰到过。
“我都对你说多少次了,这样弄油条会很难吃。”他蔑视自己又一次丧失了对她说话的勇气。
没人理他。力力也学着他姐姐把咬下来的油条又吐回碗里泡着。
“你爸爸让你必须去那儿补课。”他妻子先开了头,语气仿佛在挑衅。
“我说了我就是去也学不明白。”她用勺子把油条捞上来吞下去。
“但是他觉得要是把这五百块花在这儿,他就能称得上称职的父亲了。”她轻蔑地笑着。
“你应该去。”他说话了,“听说能复习到挺多学校漏掉的东西。”
莲莲把剩下的一点豆浆喝掉,起身去拿书包。
“别以为你这么干就给我省钱了。”他站起来,“到时候你考不上高中就得意了,是不是?”
他妻子吓坏了,向女儿跑过去。从两个月前这个家便忌讳出现类似“考上不”这样的字眼。他有点后悔了,坐下来,想起今天应该买早报,把碗摞在一起。“快吃,”他对力力说,“爸爸一会儿送你走。”
报纸没有过多着眼案子本身,这令他很满意。大量的篇幅用在了她父亲的同事也就是那些官员对此的关注上。市长用了一版来谴责这种暴力事件的接连出现,并允诺政府将加大力度尽快破案。“空话,骗小孩的把戏,到时候还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儿。”他翻过去看其他的版面。
“毛毛的手机一个多星期前就停机了,而且摔在地上,里面出了点毛病。”
“查到通话记录了吗?”
“最近一次是十天前,这个号码是七街口的IC电话。其余大部分是家里的电话,她父亲的手机还有她亲生母亲那里的。”
“嗯,帮我拨到交通指挥中心,调出十天前七街口,几点?”
“上午九点半。”
“九点半的录像,尽量找到那个人是谁,还有,一点之前你呆在这里,我要离开一会儿。”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不相信张文再先生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数十袋堆在楼梯口的垃圾散发着让他恶心的腐臭味,一些蟑螂在垃圾间玩着捉迷藏的古老游戏。他停在五楼,摁一下右上方的门铃,里面传来轻快的铃声。
“我一直对这种事的发生表示遗憾。”他进去就对死者的父亲说。
“先抽支烟吧。我明白,谁也分担不了我的痛苦。”
他把烟点起来看看屋子里的一些摆设。大厅充满了君子兰的香味,墙上挂着几张古画,被黑色天鹅绒罩着的钢琴上立着一个镀金的相框,他认出那是死去的女孩。
“现在有头绪了吗?”
“才刚刚开始,还没什么线索。”他将烟灰弹在开了口的钢球中,“您最后一次见到毛毛是在哪天?”
“就是前天晚上,八点多钟。”
“然后她出去了?”
“嗯,之前因为一件小事我说了她几句,她就哭起来,说要去她妈妈那儿。我劝她先别去,睡一夜,等明早她想去我就开车送她。她不听我的,自己跑下去了。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他在说谎。
我也听出来了,这不是事实,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骗我。
“哦,是这样,张先生,您说她是八点出去的。根据我们调查,毛毛死于一点钟左右。”
“我昨天给她妈妈打电话了,在那边她简直要崩溃了,我都不忍心去见她。她说八点半到过她那儿,不过又走了。”
“为什么?”
“不清楚,不过毛毛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