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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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就挂断了，留下马瑟呆呆地瞪着话筒。房东太太假意关心地问：“你要回去工作了？”
马瑟没有答腔，反正她早就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他只是满腹狐疑。柯男爵是巴黎最富有的人之一，他为什么会注意科多圭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
电话铃又响了，房东太太举起话筒对他一顶：“你的。”
“喂？”
“马瑟，”又是那个斩钉截铁的声音，“我是要你马上回去！”
马瑟抬手看看腕表。十一点钟，够快了，即使是为了男爵，他想。
杂货店的主人正在清扫人行道。“早啊！马瑟，怎么有空回来看老邻居呢？”
“你早，我是回来上班的。”
“上班？罗麦士回来啦？他还欠我七千法郎呢。”
“三千。”马瑟马上说。
“唉！有什么差别，反正他已经溜之大吉，而我的钱也永远要不回来了。”店主人靠在扫帚上满怀希望地说：“怎么？有什么新的发展，你可以告诉我吗？”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3）
“我也不知道，”马瑟老实说，“我只听说新的领事来了，也许会把我的工作还给我。”
店主人沉思了一下。“或许也能把钱还我。这样吧！你帮我要回来，我分你一半，一千五百法郎。”
“三千五！”马瑟不假思索地说。
店主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握着他的手大力地摇起来。“喔，马瑟，我绝不会看错人的，我一大早起来，就知道今天有好运。”
马瑟举步走上小山坡，现在远远地可以看到领事馆了。他下意识地先走到对面去看。首先他看到敞开的铁门和那个被强行破坏的门锁。看样子他们是破门而入的。
其次，他看到在前院割草的男孩，天气有些沁寒，而他只穿着T恤，仍然流了一身汗，手起刀落，手臂的肌肉也像小兔子般上下窜动。看他那副样子，十分专心，像是正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马瑟注视着男孩手中的弯刀。罗麦士曾给他看过，那是丛林生活必备的武器，他突然被那想像中的野蛮生活弄得有点胆寒。他再度仔细观察男孩的脸，看他使用弯刀熟练的样子，他一定不是法国人，大概是和新的领事一起来的。正思忖间，男孩也抬起头，四目接个正着。
男孩的眼睛乌黑而且充满挑衅。慢慢的，他直起身体，握着的弯刀似有若无地直指马瑟的喉咙，白森森的牙齿咬住下嘴唇。
马瑟不自主地又发起抖来，自己也不明所以地转身就朝原路走回去。他敢肯定，男孩的目光像要刺穿他的脊背，直瞪着到他转过街角。
他茫然地进入一家小酒店。“给我一杯白酒，快！”他猛喝一口，当暖暖的液体流入体内，他才觉得自己又是自己。真的，要不是柯男爵坚定地要求，他绝对不会考虑再回领事馆这群野人中去。
从他坐的位子，他看到男孩进入对面的杂货店。他站起来付完账，跨过街，由门外便看到男孩买了一条面包、一条乳酪及一包香肠。马瑟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走进去。
男孩认真地注意包装，并未看到他进来。“三百法郎，”老板说。
男孩看了看手上的钞票，马瑟看见只有二百。“你只好少买一点了，”老板说。
说着伸手要拿去香肠，马瑟立即出声阻止：“少赚一点吧，否则你别想从科多圭领事馆拿钱回来。”
男孩似乎知道他们是在说他，也认出马瑟。
“你真爱管闲事呢！”老板不情不愿地把二百法郎放入口袋。
“谢谢你。”男孩抱了东西向外走去。马瑟陪着他出来在行人道上。“你要时时小心，”他用西班牙话说，“一有机会他们会连你的门牙都偷去的。”
男孩的眼睛乌黑而闪烁不定，使马瑟深深觉得自己像是面对着一头跃跃欲扑的老虎。“你是和新领事一起来的？”他问。
男孩的眼睛眨也不眨。“我是他儿子，你是谁？”
“我叫马瑟，原来是领事馆的秘书兼翻译。”
德士的表情不变，可是马瑟觉得他的手动了一下，弯刀的外形隐约显现在外衣下。“你为何在监视我们？”
“我想新领事也许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而且——”
“而且——什么？”
“是这样的，上一位领事还欠我三个月的薪水。”他很快地说完。
“罗麦士？”
“是的。”马瑟点点头，“他一直说钱要下星期才到，可是有一天我来上班，领事馆就关门了。”
男孩想了一下，说：“我想你最好去对我父亲说。”
马瑟紧张地偷偷一瞄男孩的手，空空的，他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说：“这真是我的荣幸。”他们俩便一起走路回去。
他们回到领事馆时，新领事正被一群来势汹汹的人层层围住，众人对着他又叫又骂。
“盖佗！”男孩大叫一声，用力推开人群，挤到他父亲的身边。马瑟发觉自己被一个像旋风似卷进来的胖男人推到一边，连退好几步勉强才站稳，并发现胖子和男孩一起挡在领事的前面，面对群众，手上是亮晃晃的弯刀。
室内突然静了下来。人们不约而同地向后缩了缩，恐惧的神色闪过每张讶异的脸，马瑟也突然害怕起来。就这一下子，他们好像来到另外一个世界，巴黎不见了，身边是一个充满死亡与
暴力的炼狱。
从他们良好的默契看来，马瑟知道这不是胖子和男孩第一次一起面对死亡的挑战，两人的一举一动完全一致。
人群中终于有人打破僵局：“我们只是来讨回我们的钱，并没有恶意呀！”
马瑟不由得笑起来。哎！这还真是一个赖账的好方法呢！他真希望自己也能如法炮制。
领事慢慢地站起来。马瑟吃惊地发现他的身材十分魁梧，可是脸色却很不好。除了身体上的疲惫，大部分应该是精神上极度的无奈与愁困。“你们请在外面稍候，”他倦怠地说，“我愿意听听你们的说法，可是请你们一个一个来。”
债主们静静地经过马瑟的身边走了出去，他听到男孩说：“马瑟，把门关上。”
这声音不再是个孩子，而是惯于使唤的一名战士。马瑟不由自主地听命行事。关好门，他们的刀子也不见了，男孩站在父亲的身旁。
“您没事吧，爸爸？”他的声音充满敬爱与深深的亲情。马瑟竟然有个错觉，以为父亲是儿子，而儿子是父亲。
3
在这间有桧木格子窗以及厚重皮制家具的办公室里，男爵坐在他的大雕花桌后面，正专心地听马瑟讲述这一段惊心动魄的经过。要不是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声，马瑟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正在叙说的故事。还是男爵的声音把他唤回到现实来。“罗麦士到底欠了多少债？”
“大约一千万法郎，”马瑟答道，“也就是八百万比索。”
习惯上男爵马上换算成美金与英镑，十六万美金，四万英镑。他不禁摇摇头：“而领事居然自己出钱还清了？”
马瑟点点头：“他认为这是他的责任，罗麦士是他推荐的，而他们的政府又太穷，无法负担这笔额外的开销。”
“他的法郎从哪里来的？”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4）
“在黑市换的，比官价高了百分之二十。”
“就因为这样，所以领事才决定去找罗麦士要回他所侵占的公款，是不是？”
马瑟点点头：“是的。可是五天来不眠不休地在那幢闷热的房子里工作，晚上睡的又是冷硬的地板，领事终于体力不支地生起病来。医生要他住院，领事不愿意，可是后来他又晕倒了，他们才强行送他住进了医院。”
男爵慨叹地摇摇头：“一个人的荣誉心是他最有价值的财产，却也是最昂贵的奢侈品！”
“领事的行为很容易了解，”马瑟很快地说，“他是我所见过最正直、最诚实的人。那男孩才真是我不懂的呢！他和父亲完全不一样。父亲老成持重，儿子机警过人；父亲感情丰富，儿子则理智得惊人。他真像个丛林中的小野兽，一切反应都是直接的，不经过大脑。他的一切行动、思想、做法，都只听命于他父亲一人。”
“后来就只有他们——男孩和保镖，去找罗麦士？”
马瑟点点头。他还记得当他们由医院回到凄清的领事馆时，马瑟就注意到男孩的脸上罩了一层难以捉摸的寒霜。
“我想，我还是去把车票退掉吧？”马瑟说。
“不！”德士厉声道，他和肥猫交换一个眼色。马瑟觉察到，他们之间迅速达成一种看不见的默契，德士没开口，肥猫就轻轻地点头表示同意。“再去多买一张票，我想我们三个应该去拜访这位老朋友，其实早就该去的。”
他们来到小山上，在昏黄的夕阳下注视着下面罗麦士的豪华别墅。屋内有三个人正围着桌子饮酒。
“哪一个是罗麦士？”
“中间瘦瘦的那一个。”马瑟答道。
“其他两个是谁？”
“贴身保镖，他从不单独行动。”
肥猫小声地咒骂着：“胖的那个我认识，叫山奇，原来是总理的私人侍卫。”他吐一口痰在地上：“我早就说过他会是一个卖国贼。”
几个女人端着食物出来，罗麦士大笑着挑逗其中的一个。
“她们是谁？”德士问。
马瑟耸耸肩。“我怎么知道，罗麦士一直有好多个情妇。”
德士微微一笑，马瑟却看得心底发毛。“至少我们知道，他不是和他的保镖一起睡觉。”男孩站起来说：“我们今晚进去前，要先确定哪一间是他的卧室。”
“进去？怎么进去？”马瑟惊问。
肥猫不禁好笑。“笨瓜！我们爬墙进去。”
“可是这就成了小偷，抓到了要坐牢呢。”
“难道罗麦士偷了钱就不犯法？”德士不耐烦地说。
马瑟没敢答腔。
肥猫舒服地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很满意地摸摸德士的头，他说：“这又像过去在家乡的日子了，不是吗？”
“也许是角上有阳台的那间。”德士说。
正说着，落地窗打开了，罗麦士走到阳台上，舒适地靠在栏杆上抽烟，眺望着脚下的汪洋大海。不久，有个女的出来，隐约听到断续的谈笑，终于相搂着进屋去了，落地窗却没有关。
“我们的主人正热情地欢迎我们呢！”肥猫说。
屋子的灯光一间间转暗，终于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肥猫正要起身，德士伸手拦住他：“给他十分钟，到时候他会听不见千军万马来到他的身边。”
男孩首先上了高墙，不一会肥猫也上去了，两人再转身合力把马瑟拉上来，他手脚发软地蹲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他们悄悄地落在地上，马瑟深吸了一口气猛往下跳，自己觉得像把全世界都吵醒了似的。赶忙站起来时，德士和肥猫已经跑到了房子旁边，他急忙跟上去。
他们沿着屋脚跑到海边，等马瑟跟上去，他们早已上了屋顶。他艰难地手脚并用爬上去，德士早已走到阳台的正上方，马瑟觉得自己的呼吸像打雷一样，下面的人没有听到真是奇迹。
“在这儿等着，有人出现就马上警告我们。”肥猫在他身边说完，径自跑到德士的身边。
马瑟僵硬地点点头，一条条冷汗沿着脊椎骨流到大腿上。他只敢大口大口地吞着口水，努力要自己镇定下来。
他看他们一边一个，轻巧地落在两扇落地窗的旁边，很快地眨几下眼睛，准备适应屋中的黑暗。眼前白光一道，弯刀就出现在他们的手上，马瑟觉得他已快承受不了，阵阵的恶心感使他几乎跌下屋顶。
再睁眼一看他们居然都不见了，他竖起耳朵，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会儿，房中有人低低呻吟了一声，还有弹簧床跳动、重物掉到地上的声音，然后又没有了。
马瑟冷汗涔涔地僵在那里。他有溜之大吉的冲动，可是他不敢，他知道这一溜可能比留在这里更可怕。
德士在下面低低地喊了声：“马瑟——”
他才刚爬下来，站在阳台外就吓坏了，罗麦士和一个女人赤裸裸地躺在地上。“他们死了吗？”他吃惊地小声问。
“没有，昏倒而已。找点东西把他们绑起来。”
“用什么？”
“去衣柜中找找看。”肥猫带点怒气地说，“总有点丝袜什么的。”
马瑟只好打开壁橱，找出了几双丝袜，肥猫把一只袜子塞进罗麦士的嘴中：“让他自己尝尝自己的好味道。”再用丝袜把两人结结实实地绑好。“这应该可以了，”他问德士，“再来做什么？”
“等他醒来，问他钱在哪里，应该就在附近。”
德士转头问马瑟：“我父亲说他偷了多少钱？”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5）
“两年内偷了六百万法郎。”
德士低头看一看罗麦士。“大部分应该在这屋子里，他还没有时间把它们花光。”
罗麦士首先醒来，一张眼就看到德士跨在他的头上，一把冰凉的刀架在下巴。他的双眼因恐惧大睁，好像又要昏过去，终于他镇定下来，看着德士。
“叛贼，你听到我说话吗？”
罗麦士点点头，发出模糊的声音。
“那就听仔细，我们是来要钱的，找到了就不会伤害你；要是找不到，你想死都不容易。”
罗麦士又模糊地应了一声。
德士把刀举到他的眼前。“我把你的嘴放开，你若敢乱动，我就在你的肚子下面开个洞。”
马瑟屏住呼吸看德士把袜子拿出来，幸好罗麦士不敢逞英雄。
“快说，钱呢？”德士小声地问。
“输光了。”
德士静静地咧嘴一笑，小刀一划，一条血丝出现在罗麦士肥白的肚子上，他头一歪又晕了过去。肥猫去盥洗室端来一盆水，整个倒在他的身上。
同时那个女人也开始扭动，用脚敲着地板。“把她抓紧。”德士命令道。
肥猫过来一巴掌打在她的面颊上，女的仍然又踢又打还用嘴咬。肥猫冷笑道：“还是女人有骨气。”说着骑在她的肚子上，很熟练地用手掐住她的喉咙。
“钱呢？”德士再问。
罗麦士只顾担心地看她，直到德士用刀子顶他的喉咙才蓦地转过头来：“花光了！真的！”
肥猫皮笑肉不笑地对罗麦士说：“你这小妞儿很不错呢！”
罗麦士还是不吭声。
肥猫询问似的对德士说：“我已经做了三天的处男了。”
德士的眼睛并没有离开罗麦士的脸，说：“请便吧，你完了让马瑟接下去。”
马瑟瞥见德士眼中闪过的那股野性的光，浑身又僵硬起来。他看着肥猫用膝盖分开那女人的双腿，并说：“来吧！小妞，你该庆幸你碰到一个真正的男人。”
罗麦士突然冲口而出：“放开她！钱在床后的保险箱里。”
“这还差不多，”德士接着说，“怎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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