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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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不要多久，塞奇就发现他只不过是个体面的打杂工，他常想不通彼得爵士为何要雇用他。　　　　
　　　　直到有一天，他受命带些文件回来给老人签名，他直接奔入老人办公的书房，却发现只有范夫人在内看报纸。他扶着门迟疑地说：“对不起，夫人，我有些文件需要爵士签名。”　　　　
　　　　“请讲，”她微笑着说，“彼得爵士到巴黎去了。”　　　　
　　　　塞奇有些迷惑，爵士的行程他通常都知道呀。“也许我也需要赶去，这些文件很重要。”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明天就回来了，这些文件可以明天再签。”　　　　
　　　　塞奇仍站在门口说：“那就等到明天吧，夫人，我最好回去通知他们一声。”　　　　
　　　　“你对这份工作好像很认真？”她再度微微地笑了，“打个电话去不就行了吗？”　　　　
　　　　“可是——”　　　　
　　　　“别傻了，”她有些不耐地说，“打个电话，下午就可以休假了，你来这儿之后就没休过假。”　　　　
　　　　他微微一笑说：“谢谢您，夫人。”他步入书房。“只是我一个人也不晓得要做什么。”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港内的游艇和白帆。“爵士没给你多少玩乐的时间。”　　　　
　　　　他把文件放在桌上的匣中，拿起电话。“他并不是花钱请我来玩的。”　　　　
　　　　她猛然转身对他说：“你知道他请你来的真正目的吗？”　　　　
　　　　他盯着她，忘了手中的电话。“我自己也想不通，我似乎是全屋子里唯一吃白饭的人。”　　　　
　　　　她笑起来。“他找你来是为了我，他以为我需要你。”　　　　
　　　　他愣愣地放下手中的电话。　　　　
　　　　“他爱我，”她继续说，“希望我拥有世界上的每一样东西，所以他带你回来。”　　　　
　　　　“这话是他说的吗？”　　　　
　　　　“当然不是，他怎会傻到回来说：嘿，你看，我替你带了个爱人回来！”　　　　
　　　　他看着她，终于垂下眼帘。“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转身面向窗外说：“你当然不知道，所以我才喜欢你。你是个君子，所以不会朝那方面去想。”　　　　
　　　　“彼得爵士明天回来，我就辞职。”　　　　
　　　　“那你又太君子了，你要到哪里去？你又能做什么？你有钱吗？”　　　　
　　　　他想起四百法郎一个月的薪水，摇摇头。　　　　
　　　　“那就别做傻事，”她严厉地说，“没有弄到钱之前不要离开。”　　　　
　　　　“一个月四百法郎就想发财？”　　　　
　　　　“彼得爵士教过我，只要四周有许多钱，你就有机会发财。找找看，你自然会发现。”　　　　
　　　　他摇摇头。“我恐怕不行，我对赚钱最没有天分了。”　　　　
　　　　她好奇地看着他。“你好像不大喜欢工作，是不是？”　　　　
　　　　他咧着嘴笑了笑。“大概是吧，工作最烦人了，一点乐趣都没有，我受不了。”　　　　
　　　　“那你们从哪里弄到钱？”　　　　
　　　　他耸耸肩。“也许我能找到一个富有的美国女孩，把她娶过来就行了。不过那也需要资本。”　　　　
　　　　她竟信以为真地说：“也许我可以帮帮你的忙。去吧，下午休假出去玩玩。”　　　　
　　　　他点点头退出书房，但没有外出，只回房冲了个澡，往床上一躺。一根烟还没抽完，期待中的敲门声已经响起。他对自己笑笑，捺熄了烟。起身开门。“请进。”　　　　
　　　　“我有个主意可以帮你。”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20）

　　　　“什么主意？”他看到她的眼睛盯着他半开的睡袍，颊上泛起两片红云。　　　　
　　　　她挣扎着调开视线，嘴唇轻启：“我——”　　　　
　　　　“我有更好的主意，”他一把将她拉到床上，“是我开始追讨薪水的时候了。”　　　　
　　　　“晚饭后不要上楼，我有事跟你说。”她小声对他说。　　　　
　　　　他点点头表示懂了，然后两人一起站着等彼得爵士入座才坐下。　　　　
　　　　饭后，爵士依例上楼休息。塞奇来到阳台上，几分钟后她也来了，他们并肩站着欣赏夕阳。　　　　
　　　　“我怀孕了，”她极小声地说。　　　　
　　　　他吃惊地瞪着她。“我的天！你怎么——”他勉强控制住自己，“你确定吗？”　　　　
　　　　她苍白着脸，无言地点点头。　　　　
　　　　他轻吹了一声口哨。“不知道彼得爵士有没有算到这一点。你告诉他了吗？”　　　　
　　　　她摇摇头。“还没有。”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拿掉它，我已经和我的医生安排好了。明天爵士要开会，你开车送我去。我再找个借口，留在床上休息几天。”　　　　
　　　　他把烟在石栏杆上捺熄，看着它掉到下面的花园。“明天什么时候？”　　　　
　　　　“我不下来吃午饭，饭后他去银行，我们就走。”她抚着他的手臂说，“对不起。”　　　　
　　　　他低头凝视着他，轻轻地说：“该说这话的是我。”　　　　
　　　　她似乎有话，却又决定不说，终于默默地转身。他看着她沿着楼梯上去，才回身走向海边。夕阳慢慢地消失在山后，夜轻悄地来临，他站在海边到很晚很晚。　　　　
　　　　她看看手表，两点半，大轿车已在半个钟头前开出去了，塞奇为何还不来。　　　　
　　　　门上有人轻敲，她慌忙前去打开，冲口就说：“为什么那么久才来？”　　　　
　　　　可是门外站的并不是塞奇。　　　　
　　　　“我能进来吗？”　　　　
　　　　“当然，”她说着从门口退到房间的中央，“塞奇告诉你了？”　　　　
　　　　他关上门说：“是的。”　　　　
　　　　待他转身却看到她含着泪水说：“我现在道歉也没有用了吧？”　　　　
　　　　他温柔地凝视他。“你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们就要有一个漂亮的儿子了。”　　　　
　　　　塞奇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向后飞逝的乡间风景。有时候可以看见不远处蔚蓝的地中海，有的时候两面耸立的高山像哼哈二将般护卫着钻进肚子的火车。　　　　
　　　　他瞪着视而不见的报纸想，他这样做应该是对的，他知道是对的。并不是口袋中的十万法郎使他这样想，而是老人的眼睛告诉了他。他请塞奇到家，不止希望他陪她玩乐而已，而是要代老人去办一件他永远办不到的事。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　　　　
　　　　塞奇自嘲地笑笑，真不错，十万法郎一次还真不错。今后就是这个方法吧。　　　　
　　　　这比挥汗讨生活容易多了。　　　　
　　　　17　　　　
　　　　“第一件事，就是替你找几个中国女孩。”说的是法语，但带有浓重的希腊腔。　　　　
　　　　古士铎的侄子出乎马瑟的预料，竟然是个又黑又瘦小的人，身上则是比欧洲货更高级的西装。　　　　
　　　　“不要去惹那些白种女人，不是惹上一身病，就是和警方扯不清。”　　　　
　　　　马瑟不懂地问：“我要女人干什么！没有她们我也能过得很好呀。”　　　　
　　　　“这叫入境随俗。买些本地女人放在家里，他们就容易接受你，而且那表示你要在此地久住，人家才会信任你，懂了没？”马瑟点点头，这很怪，不过他能懂。　　　　
　　　　“再来就是做几件体面的衣服。这些都太欧化了，只有难民才穿这种衣服。我会找香港裁缝过海来替你量身。走吧，我的住处就在赌场后面。”　　　　
　　　　“等你衣着体面才能去，”古阿里坚定地说，“你这样提着行李多没有面子，你知道吗？”　　　　
　　　　这个城市的恶臭到哪儿都逃不掉，许多仅容黄包车挤过的小巷终年见不着阳光。马瑟掩着口鼻，匆匆穿过这些街道走到码头附近。他敲开一扇高大的红漆大门，年轻的高民前来接他。　　　　
　　　　从大厅的一扇乌木门进去，四个男人正围着一张小小的圆桌而坐，马瑟接受主人的好意在他身边坐下。主人等他喝过茶，依礼来一套寒暄后，才谈到主题。　　　　
　　　　“关于枪的事，你有消息吗？”　　　　
　　　　“有。”马瑟平静地说。　　　　
　　　　主人看着他人，又对马瑟说：“我们打算用鸦片付款。”　　　　
　　　　马瑟故意摆出惋惜的脸色。“我实在很冒昧，但我的客人要的是船，不是鸦片。”　　　　
　　　　主人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你也做过鸦片的买卖呀。”　　　　
　　　　“不错，但是鸦片的价钱跌了，而且我的客户本来就坚持要船。”　　　　
　　　　主人开始和他的朋友很快地讨论，马瑟听不懂，也不想去听，他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　　　　
　　　　来澳门的一年里，他已经赚到了从前连梦中都不敢奢望的财富，一切归功于军火的买卖。中国正在打仗，每一个军阀都需要大量的枪械弹药。澳门是许多舢舨走私者的集散地。　　　　
　　　　刚来时，不论马瑟怎么存钱，总是比那些小日本人开出的船价少一点。有一天，一个葡萄牙籍警官来赌场聊天，谈起海边有一具浮尸，他说：“这个案子一定破不了，他是老范爵士的代理人。”　　　　
　　　　“范彼得爵士？”　　　　
　　　　警官点点头。“他在这儿的生意做得很大。”　　　　
　　　　马瑟问出的问题自己都觉得傻气。“买卖军火不是犯法的吗？”　　　　
　　　　警官别具用心地看他一眼。“全澳门的生意哪一样是合法的？”　　　　
　　　　警官一走，马瑟随即匆匆赶赴香港，他相信他在澳门拍发的每一封电报警方都读过。　　　　
　　　　他拍给蒙特卡罗范彼得爵士的电报是这样写的：　　　　
　　　　“贵公司澳门代理人已死，我是古士铎手下，愿为你服务，二十四小时内九龙半岛酒店候复。”　　　　
　　　　不到十二小时回音就到了，“接受你的服务”，署名范彼得。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21）

　　　　两天以后，高民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其他的生意也以同样的方式开始交易，以中国大陆运出的鸦片来换枪械。不久他就发现范彼得的枪械都是全世界卖不掉的旧货，可以杀价，而范彼得收的鸦片卖出时可以有五倍以上的暴利。就这样双方都有利可图，一年内他在瑞士银行的存款，多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如今他已是拥有三百万美金身价的人。　　　　
　　　　有了钱，马瑟想回去干他的本行，但若由他出面，日本人就会抬高价钱，所以必须转个弯。　　　　
　　　　主人对儿子叽叽咕咕说了一堆，高民译出来说：“他们没有钱买船，日本猴子不收鸦片。”　　　　
　　　　马瑟假装考虑对方的话。“他们有把握弄到多少船？”　　　　
　　　　他们又很快地讨论起来，这次是主人亲自对他说：“至少可以买到十条旧船，可是很贵。”　　　　
　　　　马瑟尽量装得面无表情。“多贵呢？”　　　　
　　　　“这都没有关系，”主人说，“因为我们根本没钱去买。”　　　　
　　　　马瑟再次装得无可奈何地说：“若我再替你们的鸦片另找一个市场，会有帮助吗？”　　　　
　　　　主人点点头。“那一定很有帮助。”　　　　
　　　　“我会去打听打听，可是价钱可能无法太好。”　　　　
　　　　“我们还是一样的感激。”　　　　
　　　　“好，”马瑟站起身，“我一有消息就来联络。”他们也都起身相送，等马瑟的脚步声消失后，其中一个人说：“他们都太贪心了。”　　　　
　　　　“不错，他两边获利还不满足，如今又要利用我们去替他弄船。”　　　　
　　　　“也许我们该送他去找他的前任了。”　　　　
　　　　高民送客回来，听到他父亲举起手说：“兄弟们，现在还早，在那个俄国人找到人来换掉他以前，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他从鸦片赚的钱，我们从船只那边剥回来。”　　　　
　　　　“这下子他可富了，”古士铎怒气冲冲地数落着，“不到一年就捞了三百万，应该替我们买的船变成了他私人的，而他居然还有那个胆子回头来把船租给我。”　　　　
　　　　彼得爵士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你要我怎么办？”　　　　
　　　　“他的钱一定有来源，既然赌场的账簿都很规矩，那他一定是从你身上偷的。”　　　　
　　　　“我的东西有一定的价钱，人家客户愿意多付，那是他好运，我管得着吗？”　　　　
　　　　“那你就不打算阻止他呀？”　　　　
　　　　“我并没有阻止他的理由，”彼得爵士纠正他，“只有你才有理由，也只有你有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要租他的船就行了，二十条船无货可运，不要一个月他就垮了。”　　　　
　　　　“他付不出贷款，日本人就会把船收回去，他又是原来的穷措大一个！”　　　　
　　　　“那时就是你好运了，”彼得爵士看看表，“我得走了，我儿子要睡觉了，在我这把年纪，看儿子的机会不会很多，所以不得不好好把握。”　　　　
　　　　他边送古士铎到门口，边说：“你呀，也不要太贪心。许久以前，我就学到人应该专心发展自己的所长，不要管别人的事。你应该回到牌桌上。”　　　　
　　　　阿里看他叔叔钻进车内。“老头子怎么说？”　　　　
　　　　古士铎狠狠诅咒了好几声。“他什么也不肯做，还说账簿很规矩。我觉得他在嘲笑我。”　　　　
　　　　车子静静地滑行一阵子。“那他打算怎么办？”　　　　
　　　　“去他妈的，我告诉男爵我不信任他，假如他在这里，我赤手就扼死他。”　　　　
　　　　“何必麻烦，”阿里轻声说，“澳门有的是人乐于代劳。”　　　　
　　　　做叔叔的不解地看着他。　　　　
　　　　“既然他的钱不是从你、也不是从彼得爵士偷来，一定是从那些中国人身上榨来的。”　　　　
　　　　“他们也不笨，你知道的事他们必定早已知道，为什么没有早早就杀掉他？”　　　　
　　　　“中国人做什么事都讲‘面子’，他们自己知道，没关系；但若大家都知道马瑟公然诈骗，他们再不杀他，那就很没有面子了。”　　　　
　　　　古士铎的脸愤怒地扭曲在一起。“给我一个星期找日本人谈谈，然后再写信给你的朋友。”　　　　
　　　　18　　　　
　　　　马瑟仔细地打量隔桌而坐的美国人，他很高，红红的脸，有一对倔强的蓝眼睛。桌上的名片印着：“贺约翰，美国航运公司副总裁。”　　　　
　　　　马瑟再度凝视着客人。“我能为你效劳吗，贺先生？”　　　　
　　　　贺约翰开门见山地说：“我来买船，而所有船都在你手上。”　　　　
　　　　马瑟不领情地挥挥手。“不是所有的。”　　　　
　　　　“我该说所有能航行的船，我受命提供给你一笔可观的利润。”他倾前说。　　　　
　　　　马瑟微微一笑。“有钱可赚永远是最受欢迎的，可是我还没打算卖。”　　　　
　　　　“那你打算拿它们怎么办？你的租约没有谈成，难道你要把它们吞下去？”　　　　
　　　　马瑟发觉不能再掉以轻心，老美亦是有备而来。“他们一定会租的。”　　　　
　　　　“我听说不会，我听说他们已和日本人谈妥，把你逼倒，他们就把船买过去。”　　　　
　　　　所以才迟迟不肯答复。“他们逼不倒我，”他故作信心十足地说，“我会找到货载。”　　　　
　　　　“怎么找？澳门有什么货要出口？”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22）

　　　　澳门市场太小，搞航运的都自我解嘲说，大批货一定是废物。“香港有。”　　　　
　　　　“有也是别人的，”贺约翰肯定地说，“希腊人不租，不到两个月你的船就会被收回去。”　　　　
　　　　“那你何不去跟日本人买？”　　　　
　　　　贺约翰笑着说：“我们只做有把握的事，从日本人下手不如找你。”　　　　
　　　　“你很坦白。”　　　　
　　　　“我们做生意就是这样，我的老板不喜欢拐弯抹角，他要什么就动手去拿。”　　　　
　　　　马瑟点点头，美国航运公司的名誉也早有耳闻。贺杰姆原是波士顿的穷爱尔兰人，多年奋斗使他拥有许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