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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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瑟点点头，美国航运公司的名誉也早有耳闻。贺杰姆原是波士顿的穷爱尔兰人，多年奋斗使他拥有许多公司与巨额财富，就是他的勤劳与坚毅，使他的航运公司几乎垄断了南美洲市场。
近年来，贺杰姆的兴趣已转向政治。协助罗斯福总统当选连任后，传说他即将出任大使。至少，目前他已代表总统出席许多重要的外交会议。他的庞大家族中，已有两个儿子进入哈佛大学就读。就像许多爱尔兰暴发户一样，他也想在单用金钱打不进去的权力世界中插上一脚。
突然他才想起，眼前这个人不也姓贺！“你是贺杰姆的亲戚？”
客人点点头。“他是家叔。”
“原来如此。”
贺约翰看马瑟没说下去，等了他一会，终于开口问：“你决定要卖了吗？”
马瑟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变通的办法。我们有五十条挂着美国旗的船，为了税的关系，想改变它们注册的国籍。我建议我们合组一个公司，在一个中立的国家注册，这样若有战争发生，航运也不会受阻。”
马瑟摇着头。“不可能的，人家还是会知道那是你们的船。”
贺约翰机灵地说：“要是我们卖给你，就不会。公司可以设在瑞士，划分股份。”
“可是船要在哪一个国家注册？瑞士不准外国船登记。”
“你在巴黎的科多圭领事馆做过许多年的事。”
马瑟一愣，这个美国人比他想像中精明。“可是科多圭已和法国柯男爵的船公司有了协议。”
“那要看他们的表现，”贺约翰轻蔑地说，“二十艘船才够的货物，他们只派四艘破船。”
“可是他们的协议还是存在。”
“如果我们去向该国的总理说明跟我们交易的好处，他们的协议还能存在多久？”贺约翰嗤之以鼻地说，“全世界的政治家都是一样的。”
许久以来，马瑟第一次想起过世的领事芮杰礼，他一生中最希望的就是他的国家能拥有一批船，可以把大量的农产品运出来。即使如此，这种方式仍会吓坏他。但是，贺约翰的话是对的，世界上像芮杰礼这样诚实正直的人并不多。
“你们将要如何打通总理这一关？我只是一个小职员，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力。”
“只要你同意这个原则，其他自有我们费心。”他起身告辞，“我下午就回香港，将在半岛酒店住上几天，欢迎你随时和我联络。”
“我会考虑考虑。”
他们握手后，马瑟送他到门口。他知道贺约翰留在香港，是打算找日本人谈，远来一趟，他绝不可能空手而回。马瑟恨恨地咒骂，这些可恶的希腊人！若不是他，他们根本不可能弄到这些船，而他们竟想在背后刺他一刀。
这一晚的家中宁静得透着一股怪异，他买回来的四个女孩中最美的玉莲默默地递上拖鞋，并帮他脱下西装。“早点开饭吧，我还要到赌场去。”
玉莲突然忍不住哭出来。“不要去赌场，今晚不要出去！”
“为什么？”他生气地说，“你有什么毛病呀！”
“高民传话来，说你一出门就会死。”
“你说什么？”他不相信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们送这个来，”玉莲打开一个装着黑布的箱子，“给我们做丧服用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下午，高民的一个信差送到门口来。”
一阵冰凉的寒意窜过马瑟的全身。“我得赶快离开这里，我可以去找警察。”
“有什么用？你还没到就被他们杀了，你没看到我们的屋外已经有人守着了吗？你看！”
他跟她走到窗前，掀起窗帘的一角，外面的人行道上有一条人影，路灯下也有一个。他放下窗帘。“我打电话去警察局找人，要他们来救我。”
可是电话线已被剪断，马瑟愈想愈绝望。“你们一定弄错了，否则我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下手？”
“他们又不是野蛮人，当然要让你和家人道别呀。”玉莲好像怪他来了东方这么久还不了解。
他觉得自己快吐了，好不容易才收心定神地说：“总有什么方法逃出去呀！”
没有人应声，他愤而转身进入起居室，从抽屉中抓出一把手枪，那冰冷的金属给他一种奇怪的信心，虽然他从未用过枪。
玉莲领着三个女孩进来，叽叽咕咕说了一堆，最后，她们一一点头。“我有一个办法。”玉莲说。
他讶异地看着她。“为什么刚才不说？”
“我们不希望你变成杀人犯，高民说你是小偷已经够难听了。”玉莲简单地说明。
他不敢抬头接触她的视线。“他们怎么说的？”
“你回来以前，赌场送来一封信，信上谴责你并没有把卖鸦片所有的钱都交给他们。”
原来如此，难怪古士铎那么有自信。他一死，未交清贷款的船自然会被日本人收回。
“要怎样才逃得出去？”他几乎是在恳求她。
“我们受命在十点的时候离开屋子，你扮成我们之中的一个出去，她就留下。”
“哪一个？”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23）
“我，”玉莲说，“平日你最疼我，这是我的责任，而且只有我比较高大。”
他瞪着她。“难道你就不危险？他们发现你是我的替身时，不会杀害你吗？”
“不会的。”她只平静地说。
然而，当那个葡萄牙籍的警官护送他到香港的一路上，他根本不敢去想她以及她看着他与其他三个女孩出门时那苍白的面容。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恢复知觉，发现身下的引擎声吵得令人头痛。这时他已与贺约翰达成协议，正在美国航运公司西行的货轮上。
“玉莲！”他对着黑暗的海面大声叫唤。玉莲那看透人性的脸浮现在他面前，他知道他的命是她牺牲自己换来的。
多年以后，他已成巨富，也有过许多女人，而他脑中供奉的仍是玉莲那张他认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脸庞。然而，那一夜，他却只呼唤她的名字，并为自己的懦弱、也为她而哀泣。
19
“德士来波士顿后，我想留他暂时住在我们家，直到他找到新的住处。”洛白对妹妹说。
洛琳脸上闪过犹豫之色。“这表示那个整天跟着他的人，也要一起住进家里来。”
洛白点点头。“他叫肥猫。”
洛琳微微一颤。“就是他，我一看到他就发抖，永远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人。”
洛白笑着说：“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他们的总理派他当德士出入丛林时的保镖。”
“可是他们已经不在丛林了，为什么还老跟着？偏偏他又不是仆人，什么都不是。”
“我想，他原来就是德士家中的一份子，现在他父亲过世了，肥猫等于德士唯一的亲人。”
洛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摆出一个鬼脸。“天哪！我们就找不到一个会煮咖啡的厨子吗？”
洛白又笑了。“你每天都说同样的话，你忘了美国咖啡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他抬起头，正巧看到洛琳邀回家度周末的朋友进来。“苏安，早！”
美丽的金发女郎微微一笑，用带着南方口音、软软的声调说：“你们早！”
洛白等苏安入了座才坐下，并问洛琳说：“德士住在家中的事可以吗？”
洛琳耸耸肩。“有什么不可以，反正地方大得很。”
“他明天到纽约，我可能搭飞机去接他。”
洛白走后，苏安问洛琳说：“这个人的名字很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德士是我哥哥在法国念书时的同学。”
苏安喝了口咖啡，心不在焉地说：“真香！他不就是那个继他父亲当大使的马球选手吗？”
“就是他，不过不是大使，领事而已。”
“还不是一样，我听说他棒极了！”
“棒极了？”洛琳实在不懂为什么她对每一个新认识的男人都说人家“棒极了！”自从她们认识，她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说一次。
德士变了。洛琳一见他和哥哥进来就讶异地感觉到，他长大了许多，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她不懂，一年不到，为何竟有如此巨大的变化。上一次见面是他父亲过世前的几个月，之后她比哥哥早半年来到美国。
德士看到她时微微一笑，她走上前抬起脸接受他的法式亲吻。“终于再见到你了，洛琳。”
他的声音也更低沉了，使旁边的洛白看来像个小学童。“欢迎你，德士，旅途愉快吗？”
“下机以前都很好。”他用法文说，“一出来就被记者缠住了。”
“你看，我们手上有个名人呢！”
德士求饶地对洛白说：“全世界的记者都一样，没有新闻也要制造一点出来。”
洛琳突然觉得莫名的狼狈，这已不是她在泳池畔戏弄的同一个男孩。她奇怪地觉悟自己将再也不敢做出同样的事。他抬起头，望向她身后的楼梯，她知道是苏安。一股妒意油然升起，这交际花一个早上都在镜前打扮自己。
洛琳半转身，蜜样金发、晒得一身健康肤色的苏安也正走到跟前。可恶，洛琳心里咒骂着，美国女孩为什么都这么高？她对德士说：“这位是我的朋友戴苏安，芮德士。”
“美人儿。”德士接过她伸出来的手轻轻地一吻。
苏安的脸一红，看着他说：“很高兴认识您，芮先生。”洛琳从来不知道南方美语也能说得这样酥软。“久闻您的大名。”
德士一瞥见洛琳，马上知道她的想法，心中只觉好笑。横行霸道的她，就该这样对付。“洛琳，你怎么不告诉我府上藏着这样美的女人呢？要是我知道，早就来了。”
洛琳马上留意到，他用的是女人而不是女孩。他真的是长大了！一刹那间，他好像变得超出她好远，令她不得不生气。
她掩饰了自己的感情，微微笑着说：“要不是你这么忙，我早就通知你了。”
德士转而凝视着苏安说：“要是我知道，我就不会那么忙了。”
德士正在换衣服，肥猫进来了，他站了一会，终于说：“这个国家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德士一笑。“没有印第安人？也没有强盗？”
肥猫摇摇头。“一个也没有，还有这鬼天气，热得人都快融化了。”
“你总是埋怨，在法国就嫌冷嫌湿。放心，到冬天，大雪淹掉耳朵的时候就凉快了。”
肥猫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德士转身问他：“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肥猫耸耸身。“那个法国女孩，你朋友的妹妹，不喜欢我。”
德士没答腔，跟肥猫的第六感是争不赢的。“我们一找到新的地方就搬家。”
“最好快一点。”
德士转身面对镜子去系领带。“为什么这样说？”
“那个金发妞老拿着你已在她床上的眼光看你，而法国妞是你一去就非杀你不可的表情。”
“她是嫉妒吗？”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24）
肥猫点点头。“不止嫉妒。她任性惯了，而现在发觉她已经不能像在法国时那样地掌握你，难免要发狠。你还是小心为上。”
德士下楼时，只有洛白在书房里招呼他：“来，先喝一杯开胃酒吧。”
“谢谢，”德士在椅上坐下，“告诉我美国的情形，好不好？”
洛白看着他，慎重地说：“不大一样，不是与家乡不一样，而是与我们的想象很不相同。”
“我猜到了，”德士笑着说，“肥猫很失望，说怎么没有印第安人，也没有强盗。”
“不骗你，刚来时我也有这种感觉。”两人相对大笑后，洛白脸色一正，“最不同的是美国人。在学校里，我们所接触的当然仍是些和我们一样、对外界和自己的角色都有所认识的人。可是，出了教室，那些在街上的人就不同了。他们毫不关心其他地方的事，海洋把他们和外界隔离了。”
“你也不能说他们错，大西洋和太平洋都太大了。”
“它们不会永远那样大！”
“学校呢？难不难？”德士故意把话题岔开。
“功课吗？不会很难，和任何学校都一样。不过，生活方面很不容易了解。他们的运动流行的是棒球、足球和篮球。表现杰出的运动员可以得到高得吓人的奖学金。”
“这和法国一样，英国的足球也有这种情形。对了，学校里有马球队吗？”
“大概没有。不过，倒是有个朋友邀我去参观梅德布鲁克的马球队。”
“梅德布鲁克？”德士眉毛一皱，“希区考克那一队吗？我一定要找机会去看一次。”
“他们在长岛，必须搭火车或飞机，他邀我们住在那里，倒是一个很好的周末。”
“可是，他们根本不认识我呀！”
“美国人就是这样的，邀一个不认识的人回家吃饭、度周末是很正常的事。”
“真是一个奇怪的民族。”
“不止如此，你到达后我接到不止二十通电话了，我还不知道你真那样受欢迎呢。”
“对不起，”德士忙说，“我没想到这些麻烦，假如不方便，我可以住到饭店去。”
“我不要听这种话，你是我离开法国后第一个可以谈心的人。”他放下酒杯，“这就和以前一样了，只是少了一个俄国佬。”
“塞奇？我也不晓得他躲到哪里去了，我来以前还找过他好几回，也许他去了德国。”
“没有，洛琳有个朋友写信来，说在瑞士看到他，开着大红的奔驰，身边是有钱的女人。”
德士把眉一扬。“看样子，我们的朋友说要娶一个富有的美国人，也许是认真的呢。”
洛白哈哈大笑。“他要是来这里会更吃香，你见过洛琳的朋友了吧？”
“苏安？”
“嗯，她的祖父留给她的就超过五千万，他是亚特兰大廉价超级市场的创始人。她的父母死后，还会有更多的遗产。”
“噢，就是戴氏美而廉超级市场嘛！英国也到处看得到，我没把他们想在一起。”
“美国更多，”洛白咧嘴笑笑，“你想，要是塞奇碰到这种女孩子，他会怎么样？”
德士边笑边说：“哎呀！他那高贵而带紫气的头就全昏了。”
他们的大笑因为洛琳和苏安下楼来吃晚饭而不得不中止。
20
她的声音轻柔而甜腻。“蜜糖，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的满足我。”
德士翻身侧卧，抬眼望向星眸微张、樱唇半启的苏安。她长长的金发披散在枕头上，丰润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着。
“我不相信。”
她张开靛蓝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他。“我说的是真话，德士。其他人并不真的喜欢我，他们给我的感觉像是一种施舍。”
他笑着伸手去拿香烟。“那他们是一群笨人。”
她抓住他的手引导回自己身上，轻轻叹口气，闭上眼睛。“而且，当你
